齊妙知道她祖母爲何這麼說，那便是在她祖母心中，樑家太夫人今日上門分明是來刻意挑釁的。
這當然不怪她祖母這麼想，遠了不說，最近十幾年安遠侯府樑家與衛國公府就沒有走動，更別論樑家最近幾年太囂張，很多事件背後都有這樑家的影子。
還有當初敬王告訴齊妙說，薛家宗房走水一事，樑家很想將這個黑鍋最終扣到衛國公府身上，她回來就叫她大哥派人查去了，也沒瞞着她祖母和母親。
而那查證結果早就明明白白擺在那裡，敬王並不是信口開河……
齊妙便點頭應聲道，我聽祖母的。
其實她也想見識見識樑家這位太夫人，方纔說起迴避，也是個必要的禮節，畢竟她如今已經不是齊家女，她是回來送節禮的姑奶奶。
這般等了片刻後，樑家太夫人就被樂亭請到了樂頤堂。
夾板棉門簾才被挑開，那頭髮花白的老太太擡眼間就瞧見正房廳堂裡不但坐着衛國公太夫人，還坐着已經出嫁了的清苑縣主。
安遠侯府過去只是個二等侯，後來三皇子漸漸長大了，樑昭儀也從婕妤晉位成了昭儀，建康帝就給安遠侯府擡了一等。
即便如此，安遠侯太夫人在衛國公太夫人面前，那身份也是差着等級的，齊妙這位清苑縣主的等級也比她高。
樑太夫人便耷拉了眼皮，準備忍了這口惡氣，主動上前見過衛國公太夫人與清苑縣主也罷。筆`￥`癡`￥`中`￥`文 ~
衛國公太夫人卻在此時起了身，笑吟吟的迎了過來，齊妙也在一邊陪同而來。
樑太夫人先是心頭一驚，不過旋即也就釋然了。
不論她過去是否與這齊家人打過交道，依着衛國公太夫人的爲人，也不會明打明給她沒臉不是？
那她這一次就沒白來！
原來樑太夫人從打姚姨娘被高家報了病故後，心裡就一直不踏實，更何況樑二太太雖然及時找了吳太太，又趁機給高家後宅送了兩個眼線進去，日子上顯然已經來不及。
樑太夫人也就豁出去了，想要親自往各家走動送送節禮，再試探試探各家對她的態度。
若像衛國公府這樣的人家都沒跟她明面兒上撕破臉，還能有禮有節的待她，將來即便樑家徹底落敗，想來也不會被當成落水狗被照死裡打吧？
只是樑太夫人恐怕是被晚輩們依仗追捧慣了，她到底忘了一點。
以衛國公府爲首的這些人家將來會怎麼對待樑家，可不是撒於眼下，而是要繼續看樑家將來如何行事不是？
若樑家眼下就認了輸收了手，當然誰也不願百忙中再抽出空來、對一個已經徹底低頭的人家窮追猛打。
若是反之呢，眼下有裡有面兒的待她，將來也未見得不將她多踩幾腳，仇人就是仇人！
這般等到樑太夫人由衛國公太夫人並樂亭母女倆陪着說了兩刻的話，每一句聽似都是無關緊要的，再將她送走了之後，齊妙便搖頭嘆了口氣。
別看安遠侯府的男人們很多人身上都有官職，可卻沒有一個真正拿得出手的，最終還要靠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出來斡旋，等這老太太沒了，樑家又該何去何從？
卻也不等齊妙嘆罷這口氣，她就聽她母親笑起來。
“我還當這樑家太夫人是來示弱服軟的呢，敢情她卻是怕我們家女眷閒得無聊，來陪着我們聊天的？”樂亭這般笑道。
太夫人也笑着搖頭，笑意中多少有着些對樑家的無奈。笑罷了之後，太夫人也不忘提醒樂亭，可不要寫樑太夫人這次上門。
“她若是打算親自多走幾戶人家，給旁人造個假象，叫人以爲她已經和我們這些人家服了軟認了輸呢？”
“我們幾家女眷心裡對她有數兒，倒不會上她這個當，可那些沒等到她上門、卻看我們幾家眼色行事的，難免不會對他們家手下留情。”
“好在這已經是臘月底了，正好是送節禮的時候，等到正月裡又是頻繁春宴，我們家也很有些解釋機會。”
交代罷樂亭這一番話，太夫人又轉頭叮囑齊妙：“雖然你也是個心裡有成算的，祖母還是要多說你一句，你可別上了這老妖婆的當。”
“別聽她跟你嘮叨說賢妃娘娘與樑昭儀情同姐妹，四皇子又是怎麼愛跟着三殿下後面玩耍的。”
“三殿下是個沒心沒肺的不假，對四皇子的兄弟情義應當也挺真誠，可也架不住他外祖家拿他當大旗。”
這話由不得太夫人不提醒，只因若齊妙還是當年那個魯莽天真的性情，恐怕已經被樑太夫人騙了去。
而如今齊妙雖然長進了，太夫人多說一句，也是對晚輩的關愛。
齊妙便連連點頭應了，又答應着說等到正月收了樑家的請柬也會多番在意，太夫人這才放了心，便連聲叮囑於媽媽去廚房瞧瞧去。
驍哥兒的百歲兒是不打算大辦，可孫女兒回了孃家，便得叫廚房多做點兒她愛吃的不是？
……等齊妙回到聽雨堂，已是午後近申時。
那她也不忘叮囑富媽媽道，叫小喜兒幾個小丫頭將樑太夫人今日造訪大齊家衚衕的風聲放出去。
富媽媽當然知道齊妙這是放風給那程袁兩位媽媽聽的，也好叫那倆媽媽心裡有些含糊，不管要對哪處下手都再三思量一番。
樑太夫人想利用輿論給安遠侯府造好處，齊妙又何嘗不會拿來自己活學活用？
可富媽媽還是有些猶豫道，縣主就不怕這風聲傳到別處去，叫別處也亂了手腳。
更何況那兩位媽媽既是樑家塞進來的，她倆就不會再想方設法去詢問樑家？
“媽媽是怕二太太那裡得了消息，再後悔不該放棄指望樑家給她的兒女說親事？”
“她若是這樣的一個牆頭草，我看她也的確該早點收拾細軟，被趕出去另立門戶了。”
齊妙這般冷笑道。
“至於那倆媽媽會不會因此就跳着腳的想去跟她們真正主子求證，媽媽不是說過，不怕她們動，就怕她們不動？”
千日防賊始終太過被動不是麼？那爲何不利用些消息叫人動起來，做點主動出擊之事？
要知今日已經是臘月二十一了，用不了幾天就要過年，有那蠢蠢欲動的早些冒了頭，也好早早掐了尖兒過個踏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