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和長公主的山茶宴當日,也正是高中貢士的學子們殿試之日。
富媽媽一早起來便有些擔憂,擔憂自家小姐這可是要赴鴻門宴,也不知會不會影響自家姑爺在殿試的發揮。
“早知道這日子趕得這麼巧,就不該聽小姐的囑咐去告訴他。”
齊妙便笑着跟富媽媽撒嬌:“您不是該擔憂我的麼?如今怎麼倒偏心他去了!”
若是高諍連這點定力都沒有,倒是她齊妙看錯了他!
富媽媽輕訕:“小姐又不是個不打沒準備之仗的……”
話音剛落,富媽媽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難不成姑爺就是個沒深沒淺的,連小姐還不如?
齊妙的本意就是不想叫富媽媽替這個操罷心、又替那個擔憂,見富媽媽自己想明白了,也便輕笑着招呼鳴翠幾個來替她梳妝打扮。
她可是叫富媽媽替她約了不少人提前見面的,她怎麼能遲到!
不過轉頭她又想起來,薛將軍在兩天前就已經班師回朝了,如今正駐紮在城外等待皇帝召見呢,她便一邊任由鳴翠給她梳頭,一邊叮囑富媽媽。
“您在家可得替我聽着些,這大批人馬駐紮在城外雖不是什麼良久之計,萬萬也不能叫我大哥輕易的跑到城外去。”
她大哥齊臨住在外院,遠遠歸不着內院管,就算是她祖母和母親都不能輕易往外院伸手。
可富媽媽不一樣啊,富媽媽替她調教了不少人手呢,那些人手在外院當差的多,不是正好可以替她盯着她大哥些?
這話卻彷彿戳了富媽媽的心窩子,就見她又低聲嘮叨起來:“話說薛將軍也回來幾日了,又是打了勝仗回來的,萬歲爺怎麼偏偏不召見,生生將人晾在城外?”
自家太夫人和國公夫人可還等着薛將軍回來後,趕緊將臨大少爺的婚期定下呢,這一天天拖下去,耽誤的可是大事!
齊妙既知道富媽媽一心撲在衛國公府,在富媽媽眼裡只有自家府裡的事兒纔是大事,也便笑着安慰她。筆~@癡~!中@!文~首發
“這不是這幾日既趕上春闈又趕上殿試麼?”
“殿試可是皇上做主考,可不就沒空召見薛將軍?薛將軍也清楚這是爲國選才的大事,多等兩日也不礙的。”
言之意下也是在告誡富媽媽,這話在家說說就罷了。
否則叫人知道連衛國公府的一個養娘都敢隨便議論朝政,甚至還非議起了皇帝,那事兒就大了。
想當年她母親忍痛將富媽媽送到了莊子上去,想必也有這個考量。
別說富媽媽已經不是宮裡的宮女了,就算還在宮裡,若管不住嘴……
好在富媽媽如今對齊妙服氣得很,聽她這麼一說便連連點頭:“是我糊塗了,倒將這幾日都是大考屑的給忘了。”
……之後也就是兩刻多鐘,齊妙便裝扮停當,再去樂頤堂請安加告辭,又聽她祖母和母親諄諄告誡了幾句,她便帶着繡紅和鳴翠上了馬車,一路往之前約好的地點駛去。
而這約好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她外祖母大長公主在豐和長公主府附近的一個三進小院,等閒人都不知道這是大長公主的產業,如今卻被齊妙利用了起來。
否則她們這些女孩兒家又該去哪裡碰面,去哪裡探討今日該如何應對這鴻門宴?
提前一日選了一家碰頭倒不是不可以,可是誰知道對方是不是也有人盯着她們?
如今選了大長公主這處產業見面,又只比山茶宴約定的時辰早了一會兒,想必豐和那邊也就沒什麼閒心派人盯守了,論起來這也算齊妙幼時與祖父學到的一個本事,那便是打個時間差。
就是因爲借院子的事兒,之前富媽媽也曾悄悄跟齊妙嘮叨過,說小姐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過大張旗鼓。
“若小姐實在是怕小姐妹們在豐和長公主府上吃了虧,只管給每人寫封信叮囑一番不是更穩妥?”富媽媽如是說。
齊妙也不想太過招搖,招搖到要去跟她外祖母借院子密談。
可當初她祖母爲了她,爲了幫她對付薛家,動員了多少交好的人家?
那她如今便到了投桃報李的時候。
富華就要出嫁,趙婧的婚期也在今年年末,常惠及笄後也要將婚事正式定下了,但凡有一個眨眼沒顧上,哪個姐妹輸得起?
宮裡那些皇子們怎麼爭儲奪位都沒關係,可憑什麼要牽連她們這些無辜之人?當年她齊妙被牽連一回還不夠?
只是這些話齊妙卻不能對富媽媽說,再叫富媽媽因此胡思亂想,她也就笑着搪塞了過去。
這就叫富媽媽以爲她只是愛玩的心性兒又犯了,甚至以爲她想提前挖個坑給豐和等人跳。
挖坑也好,若是小姐擅長挖坑了,將來也會擅長躲坑不是?
眼瞅着前面就是她外祖母那所小院所在的衚衕了,齊妙又想起富媽媽那“挖坑”一說,難免眉梢輕揚眼角飛笑,卻也不忘告訴陳四,先瞧瞧周圍的動靜再進衚衕。
“縣主放心,周圍沒瞧見可疑之人。”陳四放慢車速,將四周都瞧了個遍,便隔着車門回話。
別看陳四是衛國公府的家奴,後來可是軍中斥候出身,直到在一次戰役中傷了腰腿,方纔退伍回來榮養。
他又不愛坐吃等死,便主動求了個差事,說是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等齊妙重生回來,也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他,便將他要來做了車伕。
既然斥候出身的陳四都說周圍很正常,齊妙便叫他驅車進了衚衕,等她進了院還沒來得及下車,襄華等人陸陸續續也到了,小姐妹們便一起進了前院客座,捧着熱茶說起話來。
也就是此時,豐和長公主才叫丫鬟們服侍着裝扮完畢。
對着鏡子做了幾個笑容,豐和卻只覺得每個笑臉都那麼難看。
她這究竟是招誰惹誰了?怎麼好好的日子突然就變了味道?
當年在宮裡要受母妃和嬤嬤們管也就罷了,等她出宮建府嫁了人,她便以爲長公主府是她自己做主了,怎麼纔沒過三四年好日子,舅家又貼上來?
她只是個公主好麼,她何嘗願意摻和朝政?憑什麼一個個的卻想拿她當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