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仔點點頭,眼神一片溫和。
晚上林小寧看着日頭一點點落下,心裡越發慌,那日頭一點點地下沉,她的心也一點點地下沉。
林小寧又失了神,她突然想起了在桃村的荒山上,王大人問她青山上,那次後,她去過沒?
她沒去過,可她爲何不去?
林小寧想:也許我當初就在等什麼。
林小寧沒有等來王大人,等來了銀影,銀影道,林小姐,郡主之事,已處理乾淨,今日,爺有要事處理,過不了府中,爺讓我前來帶話說,明日,再來赴林小姐的答謝宴。
“有何要事?”林小寧頓有一絲不適之感,如同當初胡大人回京時那般。
銀影道:“林小姐不必操心,爺明晚就來。爺說,如果你一人在府中招待不便,可叫曾姑娘與魏公子一起來。”
“我問你,是有何要事?”
銀影道:“林小姐,明日你親自己問爺吧。”
林小寧丟了魂似的回了府,到處逛着。
這個宅子是舊宅翻新,雖是舊宅,但也是那富商曾花費銀錢精心打造,翻新主要是貼木板與瓷片,還有建新茅坑,花園子請人細細打理了一翻,又種植了新的花草。木門也換成了新的。太傅夫人送的那十六個丫鬟婆子有四個專門是打理花園的,其它的分了掃灑、洗衣、廚房,只有梅子是林小寧的貼身大丫鬟,但也提了荷花在她的院裡,隨時伺候着。
如今。北院的門早也開了,那後面小宅裡的孩子們,共二十個,十二個女孩。八個男孩。請了兩個先生,一個教他們識字,一個教他們識別藥材。
曾姑娘對這個自己唯一的事業興致勃勃。奔波於太傅府與醫仙府還有這個小宅子之間,有了魏清凡,有了事業。曾姑娘從來沒有現在這麼漂亮過,這麼和氣過。
太傅府裡早在前幾日就開始給曾姑娘銀子花了,曾姑娘說,好像是胡大人與太傅聊了聊,太傅府便重新一疊疊的銀票送到曾姑娘手上。曾姑娘窮了一陣子,這會知道銀子的好處了。嘆息道:唉,銀子這玩意,臭是臭,可卻真真是好用。
第二日曾姑娘來了便興匆匆道:“小寧。今天可以教我如何配那個保存屍身的水水了吧。”
林小寧心不靜,昨天的那幾個死人還是讓她不適,還有王大人,便敷衍道:“嫣嫣,改天吧,我今天不適得很。”
曾姑娘立刻就變臉道:“小寧,你多番推辭,到底是爲何?”
林小寧心想,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她哪會保存屍體啊,保存屍體在現代都是用甲醛溶液,也就是福爾馬林。她一直是用空間水作弊的,當時回曾嫣嫣的信時,是想到空間水,給她就行。可看曾姑娘這現在樣子,卻是以爲如醫術一般可以學習。
便不耐煩道:“嫣嫣,有一事我得和你說,我不會配那個水。”
曾姑娘看着林小寧,一句話也沒說。
林小寧有些抱歉:“嫣嫣真的,不撒謊,我真不會,我只是不想你被腐屍感染,才那樣一說。北院裡保存屍身的水,就是我家院裡的井水,我來京城時帶了一些。嫣嫣,你應該知道,我家井水比一般井水不同,特別甘甜。我以前就偷着試過,把東西放在裡面不會腐爛,所以就想着來泡屍身,果然管用。”
曾姑娘笑了,非常真誠地笑了:“信你,我就想着你怎麼就那麼神,什麼都會,原來你也有不會的,不過,上回那個幫那婦人診治的老大夫教過我,說是以前皇室帝后下葬時,會做屍體保存的處理,我們試下如何。”
“嫣嫣,那是乾屍,不是這樣泡着的,是軟的。”
曾姑娘道:“那怎麼辦?”
林小寧煩躁地說:“嫣嫣,我覺得吧,保存屍體,目地是爲了讓我們來了解人的各個器官,結構,對我們將來施華陀術有很大幫助。現在要做的不是如何保存屍體,是要把我們這陣子所學所得,全部都記下來,裝成冊,這樣,纔可以教那些孩子們書面的醫術,再慢慢教他們親自動手。而這些書,將來很可能會流傳下去,如同當初的華陀手稿一般。”
曾姑娘淡淡地說:“小寧,這事我已做了,每日我回家都記的,也畫了。”
林小寧喜得抱住曾姑娘道:“嫣嫣你真是好樣的。”
曾姑娘淡淡然、驕傲地說:“你說過華陀他老人家會爲我驕傲與自豪的。”
下午時,桃村車隊便到了京城,全是郡主下的聘禮,林小寧與曾姑娘帶着衆丫鬟,細細對着禮單與物品,確認無誤後,便讓安風與梅子把聘禮送去郡主府中,郡主府的徐嬤嬤與管家,不言不語的收回了聘禮。
曾姑娘去了小宅,呆了一個時辰,就回了醫仙府,林小寧道:“嫣嫣,晚上王大人來赴宴,是要好好答謝人家才行,幫我解了這個困。王大人說,我一個人招待不便,請你與清凡也一起。”
曾姑娘道:“哪來的不便,京城就講究個這些,真是討厭,我不喜歡王大人。”
林小寧疑惑道:“你爲何不喜王大人。”
曾姑娘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留下便是,清凡不用去叫了。”
梅子道:“是啊是啊,我也害怕王大人。”
曾姑娘淡然反駁:“梅子,我不是害怕。”
林小寧道:“嫣嫣,你說明白?”
曾姑娘又沉默,道:“小寧,有些人,不好交往,如同郡主一般,那些人,不規矩起來,什麼都不講,講起規矩起來,又什麼都較真。”
林小寧道:“嫣嫣,你把話說清楚。”
曾姑娘道:“王大人身居要職,這種人,喜怒無常。”
林小寧問道:“嫣嫣,王大人到底是個什麼官?”
“回頭你自己問他吧。”
林小寧更是疑惑,沉吟道:“嫣嫣,你這樣的性子,也會說人家喜怒無常?我倒覺得王大人性子可比你好多了,嫣嫣,王大人到底是什麼人?”
曾姑娘把林小寧拉一邊悄聲道:“小寧啊小寧,我應該怎麼說你好呢,你到京城也一個多月了吧,啊,你就沒聽說過京城有個六王爺,養了一條狗,極其疼愛。”
林小寧呆住了。
曾姑娘接着道:“那條狗的名字叫大黃”
―――
曾姑娘走了,是林小寧讓她走的。
林小寧又坐在屋中沉默:什麼人,能比胡大人更管用?什麼人,能這樣氣度不凡?什麼人,能這樣說起郡主這事雲淡風輕?什麼人,身後老跟着一條狗?明明是聽過京城的傳言,卻一直沒反應過來。還有,梅子一直害怕王大人,梅子能聽命於她這樣的驚世駭俗的小姐,是直覺認爲她是對的。那麼梅子的害怕其實也是直覺。
掌燈時分,林小寧聽到了院裡大黃的叫聲。
梅子前來小心翼翼道:“小姐,王大人來了。”
林小寧道:“請進府中,擺宴招待。”
宴席間,梅子掌了八枝蠟燭,照得亮堂堂的。
小陸子在一邊伺候着大黃吃飯,先是拿着一個專用的碗,盛了飯,肉塊,肉汁,加了青菜。大黃很自在的吃着,完了後,小陸子還用另一個專用的碗盛了沒有放鹽的肉湯給大黃喝,完了,再用乾淨的軟帕給大黃淨嘴,然後帶着大黃退在一邊。
林小寧一口一口地吃着,一句話也不說,喝了三杯酒後,便滴酒不沾。
彼時的王大人,此刻的寧王也不動聲色的吃着。
一桌精緻菜餚吃的沉悶無比,梅子與荷花席間緊張地伺候着。
吃的索然無味,寧王放下筷子道:“撤了吧。”
荷花便與另兩個丫鬟把桌上的殘羹撤走,上了茶果。梅子上前小心的伺候着兩人淨口淨手。
林小寧用溫熱的毛巾擦着手道:“王大人吃得不好。”
寧王道:“你們下去吧,我有話與林小姐說。”
梅子與荷花還有小陸子便牽着大黃退下了。
林小寧又道:“王大人,你沒吃好。”
寧王看着林小寧,沒說話。
林小寧又問:“王大人,你到底是誰?”
寧王道:“你說我是誰?”
林小寧垂首低嘆:“王大人不姓王,應是國姓,姓蕭,王大人便是六王爺寧王,養了一條狗,那狗的名字叫大黃,我確是蠢笨,一直沒想到是你。當初在山洞裡,聽到你自稱本王,但後來爺爺說我聽岔了,看來不是我聽岔了,是你有意隱瞞身份。”
寧王淡然道:“並非爭對於你,我出京城,又不前往戰場,若不隱瞞,怕會引得各地官家惶恐。”
“那我到了京城,想面謝於你,胡大人也不肯道明你的身份。”
寧王仍是淡然道:“你這丫頭笨,是我打了招呼,看你何時能猜出來。”
林小寧問:“只有我沒猜出來嗎?”
寧王道:“在桃村自是猜不出,但你的傷藥坊的舊兵,或許看着大黃有人能猜到,到底是我朝士兵,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一絲口風也沒在桃村透出。到了京城,不過三五日,王剛與魏清凡就都知道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