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已緊閉,但不少人在城牆上圍觀,衙差們趕都趕不走。
城外,老道面對三人,只好凝神對付,不容閃失!
他暗暗忖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依着眼前的陣勢,再對上幾百招也難分勝負,這幾個小子年輕力壯,和他們拼體力那是舍長取短,先脫身再說,帳回頭再算不遲。
兩刻來鍾才讓他逮着一個空檔,抽身而逃。
追!寧王與安風還有虎老大窮追不放。
靠!老道心中泣血,到底是哪個仇人 ,如此不死不休!
林小寧與荷花還有家福也來了,在城牆上的圍觀人羣中。
老道一眼餘光看到了林小寧,還有他的孽徒十方,頓時氣血翻涌!
眼前這個,身後那個,兩個靈胎就在眼前,長生就在眼前,卻不能得手!
此時他的心情如同打撈水中月,採頡鏡中花。
不,不是的鏡中花水中月,靈胎就生生在眼前!男的得不到,女的卻是手無搏雞之力!
他兩眼發紅,嘶吼一聲衝着城牆飛奔,拂塵甩得像花開盛放,如顛似狂。
寧王驚駭,一劍刺去。這次寧王終是下了殺招,一直想要活的,要千刀萬剮,他答應丫頭的。
老道已失了理智,不太清醒。只管飛奔,不管攻守。
直到劍氣近前,纔將拂塵倒拿在手,以拂塵柄爲武器,對着寧王的劍擋去。
寧王的劍被彈開。
拂塵柄絕不是普通材料!寧王與安風對視。
虎老大緊接上前,老道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他如神附身,氣勢爆漲,幾乎無人能敵!
虎老大功夫相比寧王與安風,本就差了許多。只勉強守得一角,已是渾身掛彩。老道這一下,讓他措手不及,眨眼間,便受了好幾招,大口大口的鮮血連番噴吐出來,老道的道袍角上沾滿了他的血跡。
圍觀的衆人高聲驚呼!林小寧也被虎老大那樣的慘烈驚住了,控制不住地與圍觀者同時驚叫起來,但她叫的時候還記得撫住了家福的眼睛。
荷花也驚叫出聲,牽着家福的手打着哆嗦。
“大哥……”不遠處的虎老二目眥欲裂。舉着鐵棍就不管不顧衝上來。
虎老大怒道:“別……”,又是一口血噴出。
安風與寧王的劍如影隨行,重重疊疊飛向老道。
老道的拂塵柄卻似神器一般。每一劍都被擋住彈開。
當老道再次彈開寧王與安風的劍,又衝向林小寧方向時,虎老大沖天大吼,如雷聲震耳,手裡的重刀拋向老道。
鐺——
刀裂成兩段。
老道被驚天力氣震得虎口一麻。拂塵柄脫手而飛。
寧王此時一劍刺去,正中老道腹部,此處不算要害,但安風同時出手,幾下就點中了老道的幾處大穴。
老道呆怔怔的立在了那兒。
靈胎就在眼前啊!
寧王收劍,老道仍是直直盯着城牆上的林小寧。眼中流露着無法言說的瘋狂。
還有遺憾!
虎老大擦着口角的血,痛心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斷刀,這柄重刀是他的私人武器。是他用積攢許久的私房錢打的,重重闊闊的,很是與他相配。他平素用的是衙門給他配的劍,那個漂亮氣派,可用着卻不順手。他氣力大。又是陽力,輕輕薄薄的劍難以發揮他所長。只這柄重刀纔是他心頭之好,可今天就這樣斷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給我一個明白。老道神情木然問道。
“道長,我是靈胎,難道道長看不出來?我想——拿你去練養生丹……”寧王涼涼笑着說道。
老道眼一黑,直挺挺暈了過去。
虎老大恨恨的看着倒地的老道,又吐了一口血。此番傷得太重,怕是要休養一陣了。
他踉踉蹌蹌地去撿斷刀,再回爐融一下又能用了。
安風看了看他:“別撿了,回頭給你換一柄好的。”
他喘着氣望向安風。
“你用重刀的確合適,這刀太次,虧了你那身力氣。”寧王善意笑道。
老道醒來時已是晚上,只聽得有人聲沸騰,定眼一看,是一處院落,不遠處有一排廂房,廊下掛着一排燈籠,屋內也是燈盞通明。
而自己被極粗的精鐵鏈鎖在院內的一顆兩人合抱的樹下,身邊還坐着一個五短三粗的漢子正在喝酒,一個小方几上還擺着菜碟。
“大人,賊老兒醒了。”虎老二道。
屋門開了,靈胎男子與靈胎女子並肩向他走來,後面跟着幾人,他的孽徒兒十方也在其中!
事到如今,老道再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就真白活一百多年了。
靈胎女笑得燦若星辰,盈盈道:“天玄道長,晚上好。”
靈胎女的婢子興奮地看了他一眼,就熱情地搬來了椅子、燈盞。
兩個靈胎坐下了。
靈胎男拂了拂衣袍笑道:“道長,你說你有多蠢呢?你敢動我的丫頭,就得——千刀萬剮。”
老道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又望向星空,閉上了眼睛。
安風笑着打量老道:“這賊老道傻了!”
寧王嗤鼻一笑:“若我沒猜錯,轉命丹之術,是你門中禁忌吧,此方一定說是上古奇方,並且八十八味藥石都是養生奇藥,只其中兩味卻相剋,這兩味藥一同入爐必會炸爐的。可靈胎心頭血卻會讓兩味藥相融。
你得到此方,怎麼沒人告訴你,此術根本是一派胡言!是三百四十三年前,你們道家兩派相爭時其中一派故意放出的假方,靈胎轉命之說是三百多年以來你們道家的天大笑話……”
老道從來看相不走眼,因爲世俗之人命相好算,那怕只是他那點皮毛功夫,費點心思算個命什麼的還不在話下。可他卻算不了自己的命,自己的命最是難算,他學藝不精。算不了自己的命。
他再一次後悔從前沒有好好習相術,若是習得精湛,就能算出自己的命數了。或者再次一些,不算自己的,也能看看靈胎的命數,就可避開可能發生的這一切。
一直納悶是哪個仇家對他設計,原來是他自己作下的孽。
老道木然聽着,覺得一切可笑極了,當年他無意入一禁門得此丹方,從此沉迷養生長壽之術。鬧了近一百年。卻是個笑話!
怪不得丹方上書,此方乃我派蒙羞之物,留此方意爲提醒後人。道家重生卻有道,道由天道而來。想逆天而爲,則已毀心道。
他嗤之以鼻,道家重生輕死,會推演掐算。早已泄天機,早就逆天,早毀了心道,還沽名釣譽滿口天道。真真是笑話!
荷花興奮不已地看着老道:“小姐,老道真傻了呢。”
老道擡眼看了看這個靈胎的婢女,還拉着他的孽徒十方的手嘻嘻笑着:“家福。看,你這惡毒的師父傻了。”
孽徒閃着亮晶晶的眼看着他,嘻嘻笑着:“二姐。荷花姐,真的喲,傻了呢。”
孽徒十方,成了靈胎身邊的人,果真福厚!
當年撿回這個小乞兒。就是推算出他福厚,只是推算不出他如何得來厚福。原來如此。是因爲靈胎,他算不出靈胎命數,自然就算不出孽徒的福從哪來。
林小寧笑得開心極了:“傻老道,你可知,你在觀裡殺的六人,是虜了我們的刺客,你幫我們處理了六個刺客,我們逃與不逃都會有人前來相救,你說,對付那六個刺客與對付你,哪個容易些?傻子,這是天大的機緣麼?”
“我家小姐纔不是什麼庶女,我家小姐是名朝頂頂有名的醫仙小姐;少爺也不是小姐的大哥,是名朝頂頂有名的週記珠寶的少東家。被人劫持着到了道觀。傻老道,你這叫什麼,叫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傻子!”荷花也開心極了,跟着小姐,說話做事怎麼如此痛快!太舒暢了!
林小寧嗔道:“荷花學壞了啊,都學會取笑傻子了,不過,用詞不太準。應該說……嗯,你說,應該怎麼形容?”林小寧看向寧王。
寧王與安風一臉笑意而不語。
林小寧又道:“算了,一時也想不出來,回頭再想。去把周少爺與福生叫來吧,看看這傻子的模樣,讓他們也好生解解氣,估計周少爺的病沒準能好很多。”
福生與周少爺不用叫已經來了。
“賊老道醒了?”周少爺挺着肚子終於恢復了一絲神氣。
“是啊醒了,快來快來,周少爺,你來解解氣。”林小寧歡快說道。
“你他孃的,敢虜老子,敢動老子,敢給老子下藥,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就跟你姓!”周少爺一腳狠踢向老道的胸口。
“敢劫我家少爺,敢打我家少爺的主意,讓我們俯低做小來伺候你們,你以爲你是誰,我呸,有那福氣有那命嗎?你就等着報應吧。”福生呲着牙說道。
林小寧笑道:“福生,這是老道,不是刺客!”
周少爺痛快笑了,“都一樣,哈哈哈,都一樣,敢動林小姐與我,不得好死的傢伙,抽筋扒皮的傢伙,下油鍋滾刀山的傢伙。”周少爺聲音越來越哄亮,“福生,幫我踢上幾腳,我腿軟沒勁兒。”
“好勒!”福生應道,狠狠又踢了幾腳。
“悠着點勁,別踢死了,我還要把他千刀萬剮呢。”林小寧打趣着。
“還要抽筋扒皮!”周少爺補充。
荷花一聽便恨聲道:“是,千刀萬剮,抽筋扒皮,膽敢讓我家小姐給你下跪,你有這福氣有這命嗎?臭道士,騙子!傻子!”
“對,大人,一定要千刀萬剮,抽筋扒皮!傷我大哥,哼。”虎老三忍不住也跟着罵開了。
“家福,你也來解解氣,這毒老道對你使那陰毒的招兒,可憐的家福,來,踢上幾腳。”林小寧笑逐顏開地慫恿。
家福上前,看着老道,呵呵笑了:“你也有今日啊,你每回那般對我,我就一直盼着你有不得好死的那一天。”
“還不止一次這樣對你?!”林小寧憤怒了,又是一腳踢去。
“噯,林小姐,你這樣踢不對,吃不上勁。要這樣,這樣踢,來,家福,我教你……”周少爺體貼說道。
老道似是入了無人之地,對這一切充耳不聞,神色一直木然呆滯,怔怔地又望向夜空,滿天星光正燦爛無比。
“真傻了?”林小寧與寧王同聲說道。
老道定定看着眼前二人,突然悲笑起來,這二人,一男一女,竟是同一天命之星,都是帝星輔星!兩人各佔陰陽!天相有大陰陽,一星竟有小陰陽。哈哈哈,這名朝,竟有如此奇異天相!
怪不得他得不到,如此陰陽天星,縱使他活了百多年,不再是普通凡夫,也不得妄想。
老道悲笑不已,竟流出血淚,笑聲嘎然而止。老道的頭垂了下來。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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