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方走了後,林小寧飛快的用帕子清理了自己,並換上乾淨棉巾,感覺焦躁的心情好多了。好細心的荷花,你會有好命的,我發誓。
倒到牀上的褥子上,林小寧眼前卻一直是小十方那雙閃閃的大眼睛,小十方太慘了。一想到小十方剛纔的模樣,她的心裡像堵着一大團棉花似的,都快窒息了。甚至不忍去想,可小十方剛纔那扭曲變形的臉一直在她眼前晃着。
明天逃了後,守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到安風他們後,就殺回來!
她咬牙切齒地想着。一定,一定要讓安風把這個老道給千刀萬剮了!一刀都不能少,不割上一千刀,就不能讓這老道斷氣……
當天窗灑下的月光暗下的時候,正是黎明前黑暗的時分。桌上的燈一直沒滅,林小寧一直沒能入睡。只有她一人去面對這些,她此時感覺到那麼孤單與慌張。
這時,她聽到外面的門栓有着極輕微的響動,林小寧屏住了呼吸,仔細聽着。
門無聲地開了。
林小寧猛然起身,小十方的瘦小的身影在燈光下。
“姐姐,跟我走。”小十方的聲音很小,又慌又急。
“去哪?”林小寧跳下牀,心怦怦直跳,她身上衣裙沒脫,鞋子也在腳上。
“找你大哥,快點。”
“你師父呢?”林小寧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我下了藥,你那杯茶,荷花姐給我,我混在他的茶裡了。沒混多少,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我們動靜小點。”小十方的聲音發着抖。
“走。”林小寧拉着小十方的手飛快的跑出門外。
一直跑到客廂房那,小十方用顫抖的手掏出一把鑰匙。緊張的開着荷花的門,荷花在門內悄聲問:“十方?”
小十方手一抖,鑰匙掉了下來,林小寧伸出雙手一把接住了,安撫的摸了摸小十方的腦袋,“我來,是哪一把?”
鎖開了,林小寧小心推門,怕萬用力不好,發出吱啞聲音。荷花淺紫色的綢衣在夜中反着淡光。一閃而出。
“小姐。”荷花聲音低低的興奮着。
“十方,去開我大哥的門。”林小寧低聲道,“荷花。我們來收拾下路上要用的事物。”
“都收拾好了,在包袱裡。”荷花仍是興奮不已,眼睛亮得出奇。
“好樣的荷花,”林小寧低聲誇着。
“小姐,那個……我跟十方說你早就打算帶他走的。小姐可好的人呢,天天有肉吃,十方也是好人……那個你沒喝的茶水,十方他救了我們。”荷花有點語無論次,但仍是在致表達清楚了。
“嗯,肯定是要帶他走。”林小寧果斷回道。伸手安撫着荷花的肩膀。
荷花眼中淚光閃閃。
周少爺與福生還有小十方。三道身影快步過來,“林小姐……”周少爺與福生異口同聲的低喚着,聲音激動不已。
“那個臭老道呢?”周少爺來不及思考這事件的峰迴路轉與曲折經過。到底是經商之人,馬上顯出了無比的睿智,問到最核心的問題。
“十方給他下了藥,去備馬,都動靜小些。手腳儘量輕。”林小寧說道。
“等等,”周少爺的眼睛在夜色中熠熠生輝。激動的啞聲顯得很怪異,“既然下了藥,爲何不乾脆去殺了他?”
林小寧猛地扭頭看着周少爺,眼中也熠熠生輝。對,殺了他!那個惡毒變態的臭老道,殺了他!
這時如果他們倆人再靠近些,那就可以互握雙手,就可以低低地喊出:同志……
“不可,”小十方連連搖手,“那茶水我只摻了一點點,真不知有多少效果,萬一生出意外,我們可都活不了,我師父功夫很高很高的。”
“算了,回頭再找他算帳,我們去備馬吧,你們都會騎馬嗎?”林小寧立刻說道,心想現在一刀殺了那老道還便宜了他呢,得千刀萬剮才解恨。
“我和少爺都會。”福生低聲回答。
十方與荷花沉默着。
“我也會騎馬,福生,一會兒你帶着十方,我帶着荷花,周少自己騎,我們騎馬比坐馬車快多了。”林小寧安排着。
“噯。”福生應道。
當黎明前的黑暗過去時,天微微的亮着。道觀的門被打開了,五人牽着三匹馬出了道觀。
“福生帶着十方打頭,讓十方帶路,十方,”林小寧低頭溫柔輕撫着他的腦袋,“我帶你去享福去。”
“十方,天天有肉吃,大塊大塊的肥肉,一咬就滋油,滋得衣服上到處都是。”荷花極爲肯定蠱惑地幫着腔。
小十方聽了這一句像哪吒附身一般跳了起來,聲音都控制不了的興奮與喜悅:“我熟悉路,我們快點,那藥量少,怕時間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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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躺在自己屋中呼呼大睡,被小十方用林小寧那杯沒喝過的茶水混在了他每晚必喝黑茶中,而被迷倒的老道士,如果他知道,他活了一百二十七年,天命所歸讓他有機緣得遇一個千載難逢的靈胎,卻只是壞在了幾塊肥肉上面,讓他功虧一簣。他會不會吐血悲愴仰天長嘯。
他一百年來的習慣是晚上要喝黑茶。這黑茶是他自制的,養生助眠。近些年來,他壽元將至,夜半時分一定會起夜,起夜後非得再喝一盅熱黑茶才能入睡,而讓伺候他茶水的小徒給鑽了空子,混了迷藥。
如果他的黑茶不是色黑而味濃,能把林小寧那盅本就極淡的銀葉茶味道給蓋住;如果不是小十方不敢多混,只混了五分之一,他的百多年的功力也能聞出些許不對;如果不是他這幾年來把撿來的小十方像狗一樣使喚,非得讓十方半夜伺候熱茶;如果不是他不屑打罵這種凡夫手段,動輒便施歹毒功夫讓十方受盡酷刑,小十方或許不會生出諸多心思,他也不至於會這般中招。
如果他知道了後,會不會吐血悲愴仰天長嘯!他會不會嘆道,這也是天命所歸。
一切都逃不過命數!
先是小十方對荷花的親近,那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打賞了銀子小十方不介意,那是每回有人借宿時必做的功課,反正他也得不到那粒碎銀。只是在廚房時,荷花對着他的笑臉,還有和他講話的聲音,語氣,都讓他覺得溫暖無比。最後荷花竟然還給他留了肉。他對荷花已產生難言情感。
再就是因爲荷花做了肉,很少吃過肉的小十方,在飯後溜去了廚房,爲了聞那廚房裡的肉的餘香,於是看到了老道士在水裡下藥。
因此,小十方纔要去敲荷花的後窗,想告訴荷花,但被老道士發現了。
而當林小寧上演那番苦情大戲時,老道士當時其實以爲是真的,只是他一向心硬不爲所動。可林小寧最後的一段話的確打動了他。
老道士有點相信自己能得遇靈胎,是因爲他曾從野外把餓得奄奄一息的小十方給帶了回來,收爲徒弟。他一百二十七年來只做過這一件“善事”。
他起了大貪念,他有點相信可能是這個善緣讓他得遇靈胎,所以纔沒有把另外三人殺了。他想,許是真如那丫頭所說,百年後能還能再獲大機緣呢。
可不過一會兒,他就明白反應過來,那死丫頭是在做戲,不過那戲作得真好,跟真的一樣樣,着實讓他歎爲觀止。
再後來,他看到那死丫頭最後的絕望相求,便應了,合該那丫頭演了這把戲也辛苦了,留他們兄妹最後相聚一日,什麼夜長夢多那都是笑話!沒有那六個護衛,他百年多年功夫在身,一手拂塵耍得出神入化,豈會對付不了區區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兄妹和丫鬟小僕。
可他不知道啊,在廚房時,小十方吃着荷花留給他的肉片,一邊吃一邊滴着眼淚。小十方一年難吃一回肉,更是從沒一次吃到這麼多肉,那滋味太美妙了,就是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他不知道,當小十方在丹房內痛楚纏身時,只覺得對不起荷花,沒能成功通知荷花,回報荷花對他的溫柔親近和那些美味肉片。
他不知道,林小寧的泉水讓那三人全醒了。當他喚小十方去林小寧房間去拿被褥時,荷花告訴小十方,要帶十方走。跟着小姐,就天天有大塊的滋着油的紅燒肉吃,那大肥肉的油能滋得衣裳到處都是……哄得小十方想出了法子,捨命相助。
再之後,小十方在他藥發時,偷了鑰匙,把四人全放了,還跟着這四人一起跑了。
現在,三匹馬上坐着五個人,一路狂奔,馬蹄篤篤的聲音在黎明時分,在沒有人煙的野地上此起彼伏,
那篤篤聲就像五人的心情一樣,又急,又激動。
福生的聲傳來:“那個裕縣,可大呢,人可多喲,多得像山上的樹一樣……”
換着林小寧的腰坐在後面的荷花說:“小姐,十方可真會說話,人多得像樹一樣。”
林小寧呼吸着清涼的空氣,心情熱烈無比。荷花這樣的婢女,竟然與小十方策劃並做出這樣的驚天之事,不僅僅由衷地嘆道:“荷花你真是好樣的,十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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