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曲關,西邊固州。只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兒小,但皇帝卻再派人前往相助。而對最爲嚴重的南邊羊城,卻絲毫不予以理會。這令衣廣泠十分費解。
可坐在迴廊上,沐浴着冰冷的涼風風,衣廣泠才漸漸理解,爲何皇帝如此無情?原來不過是想趁這一次的機會,打壓一下夜王平日的囂張氣焰罷了!
但在這生死的緊要關頭,皇帝竟然還想着算計爲自己出力的孩子。真不知道帝王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衣廣泠團拳,重力敲桌,“陛下實在是太狠了!”
一旁的紫衣靜默不動,徒有兩手在那裡無助的交握。
衣廣泠回頭,難爲情的一笑,“紫衣,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見小姐如此癡樣,紫衣也不想再說什麼,只一旁收拾着東西。邊收拾邊問,“小姐,這一次,還讓萱兒陪同一路麼?”
衣廣泠吐吐舌頭,“我希望你們兩個都待在府上。”
“那怎麼行,奴婢堅決不同意!去往北塞,路途遙遠,若身邊還沒有一個人伺候着,小姐的身子怎麼吃得消?”紫衣舉起包裹抗議道,“若是小姐不讓奴婢去,那奴婢就不把行李給你。”
衣廣泠瞠了她一眼,“好,我怕你了。這次前往,也讓紫衣同行。”
“小……小姐,還有我!”萱兒揹着包裹突然推開了屋外的門,樂呵呵地行到衣廣泠的面前,毛遂自薦。
“萱兒,你不能去。”衣廣泠走近,理了理衣廣泠的衣領,“這一次,並非上次去水城江東,這一次說得好聽點兒,是做一個質子。說得不好聽,就是去送命。如今你已有心上人,再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你送出府,同鍾由成親。萱兒,你若同我去,要是出個意外,可怎麼好,鍾由那裡,我又如何交代呢?”
“正是因爲危險,所以我纔想要去啊!”萱兒咋乎道,“小由子那裡你不用操心,奴婢已經同她打好招呼了。等這次我們平安回來,奴婢就嫁給他做妻子。而且他也高興地同意了,說是會等我平安回來!”
衣廣泠搖頭,“如若有生命危險呢?”
萱兒拍着胸脯,垂眸苦笑道,“這點兒奴婢也考慮清楚了。小由子那裡,也說支持我,倘若奴婢真的死了,他就……就會出家去做個和尚!”
“萱兒,你不該這麼任性!”
萱兒突然文采翩然地應道,“小姐,奴婢記得您說過的。人,這一輩子,難得有幾個朋友。您我明着是主僕關係,可私下我們不是同甘共苦的好姐妹了麼?”
衣廣泠還想再說什麼,那小廝鍾由突然出現在了門口,用溫柔平和的聲音哀求道,“大小姐,您就答應了吧。我鍾由說一不二,即便……即便是此行遇到了危險,也絕不獨自苟活。”這如同一個愛的誓言。他發誓,倘若這一次萱兒出現了意外,他也不會始亂終棄。大不了將愛深埋心底,而他再去做一個孤寡和尚,了此餘生。
“可你知道這一行的後果麼?!”
“屬下相信大小姐的能力!”鍾由感慨似的笑笑。然後雙手緊握,拱手鞠了個躬,“不過,小姐,這一路,還是希望您多照顧照顧!”
“嗯,我會的。”衣廣泠衝他微微一笑,算是承了這個諾言。
許久以後,皇帝月上溪派往北方邊塞的人便來接衣廣泠啓程了。
如皇帝所言,沒有枷鎖鐵鏈桎梏,並且後面還停放着一輛稍顯破舊的馬車。
萱兒出言小聲罵了兩句,就攙扶着衣廣泠進入了。
坐定後,衣廣泠才驀地嘆了口氣。馬車裡很悶,簾子遮擋着窗戶,熱氣繚繞不散。
掩脣扇了扇,紫衣抱怨道,“小姐,這馬車真是陛下賜給您的麼?”
衣廣泠點點頭,“確實是御賜。”深思地抵着下巴,“不過,我沒想過會這麼破!但或許陛下以爲,這次也不是觀光遊旅,做戲也要做得像樣一些嘛!”
聽了自家小姐的安慰之語,紫衣也不好再多說,只能沉聲點了點頭。
這一行,艱難重重。夏日多雨季,一場暴雨。馬車便陷進了泥裡。好不容易推出來,車輪卻壞了。所以衣廣泠決定,棄車而行。
長路漫漫,步行絕不可行。所以衣廣泠便從隨行的禁軍隊伍中,要了兩匹快馬。紫衣會馬,則另騎一匹。而萱兒膽小,不敢上得馬鞍。所以衣廣泠便決定同萱兒兩人一騎。
如此,速度竟然快了很多。馬背上呆累了,三人也不叫苦休息。就這樣,隨着受過訓練的將士們前往北方邊塞。
此刻,黃沙漫天。偶有冷風拂起,吹地將士鎧甲布衣獵獵作響。
“將軍,恐怕是要起風了?”一隨行兵士,望了望遠處瀰漫的黑沙。害怕此行會遭遇龍捲風,所以才預先提醒。
那爲首大將擡頭也眺望了兩眼,思慮片刻,拉了馬僵,回到衣廣泠跟前,“流嵐公主,就在此處紮營休息一會兒吧?”
衣廣泠不熟此地地形,只能聽從他們的吩咐,“好,就在此處歇息一二。”接着那一士兵騎着兵,高呼着“原地休息”四個字,從隊列奔到隊尾去了。
金黃色的軍旗一晃,四下騎兵步兵紛紛停下搭帳篷。不多時,沙土上便推出幾個沙丘。
看着這如沙漠一般的地形,衣廣泠不解地問道,“畢將軍,這北邊邊塞全是沙漠麼?”
那畢將軍拱起手來,笑了笑,“不,流嵐公主,北邊露臺是個草原。”
“那這兒?”
“這是光耳,有一段路是小沙丘。”畢將軍誠懇地應道,“流嵐小姐,這一次,陛下吩咐了。一旦抵達露臺,可能就要將您……送入東璃**營去了。”
“畢將軍,您放心吧,到了露臺,我自會履行對陛下的承諾。”衣廣泠動脣,“可是我在想,你們拿我當人質,那東璃國會退兵麼?”
畢將軍也不清楚,所以搖了搖頭。
歇息了一晚後,第二天早晨,天氣轉晴了。衣廣泠繼續騎馬,同隊伍出發。
約莫在沙丘走了一上午,就隱約見到,遠處綠草若隱若現。一泓藍盈盈的湖泊端端地現在衆人的面前。
走近一看,真是個美麗的湖泊。
稍作休息,飲了飲水。那畢將軍才拉着戰馬行到衣廣泠的面前,拍了拍馬肚,笑着道,“流嵐公主,一會兒騎臣的馬吧。”
衣廣泠瞟了一眼他的馬。馬眼明亮,瘦長的身體。毛髮油亮光潔。實乃馬中極品。
“也好,我這馬兒駝我和丫鬟兩個也夠累的了!”衣廣泠喝了口水,接過繮繩,拱手道謝,“那多謝你了,畢將軍!”
畢將軍笑地一臉憨實。
“再走多久,纔到露臺?”
“如果快馬疾馳,中途不休息的話。估計黃昏就可以看見露臺了。”畢將軍眯着眼睛,覷向那遙遠的天邊。
走過沙丘,便是平原,阻礙一少,人也特別有幹勁兒。步兵握着紅纓長、槍,腰配短刀,慢慢地向前方跑去。
衣廣泠騎在馬上,側眸看了一眼並騎的紫衣,她感慨萬千,“看來哪裡打仗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兒!”
紫衣發笑,“小姐,打仗還能好麼?”
“是啊!”
馬背上的日子十分無聊,可是能夠邊賞風景,邊往所在的目的地出發,還算是一件幸福的事兒。所以,就這麼保持着唯一的幸福,三人隨着隊伍度過清涼的早晨、度過炎熱的午後。一直到遍佈彩霞的黃昏。
黃昏,便入草原,抵達了露臺。
最終的戰營區。
可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北方邊塞的守衛將士,多半都是祁王月出雲的附庸。
然,也正因爲都是月出雲的人,所以衣廣泠的待遇纔不那麼樂觀。
“公主可到了?”
出來相迎的名叫顧寧,同畢將軍關係最爲要好。可是他是一位利益出義者。聽從上級命令,特別地忠心。
但也因爲過度忠心,所以是個很固執的人。
太子妃夏玉枝爲了讓祁王知道如貴妃死因,不惜從閣樓窗戶裡爬下來。前去知會祁王。
知道如貴妃被害是衣廣泠暗中出謀劃策,所以月出雲一怒之下,書了信,派人送到了顧寧的手中。
密信已收到三日。
直到這衣廣泠的到來。
他握緊劍,命令手底下的人拿着鐵鏈走到了衣廣泠的面前,“去,給公主套上!”
“慢着!”萱兒攔在身前,疑惑地瞪大了眼睛,“陛下早就說過,公主此行,枷鎖鐵鏈全部除去!”
“這位姑娘,你也知道陛下說的是‘此行’?”顧寧膽大地敷衍道,“如今已到露臺草原,質子必然要有質子一般的待遇!否則,到時候,士氣不舞,敵兵也不會妥協!而停戰一說,便會終止。”
衣廣泠看了看那鐵鏈,苦笑搖頭,“那麼,敢問將軍,本宮需要帶這鐵鏈多久?”
“直到敵兵同意停戰!”顧寧強勢地回答道。
“那麼,將軍何時同東璃國相商?”衣廣泠再道。
“如果公主準備好了,現在便可以隨末將前往!”顧寧咬咬牙,“可是,公主要想好了,一旦從露臺出去,就再也沒有機會返回了。”
“將軍的意思是,本宮就是東璃國人了?”衣廣泠反問道,“再也不允許本殿下回國了?”
“末將不知!”顧寧面無表情地擡起手臂,“送信的人剛走不久,一旦東璃國收到書信。定然會派人前來迎接公主!”
衣廣泠覺得疑點重重,“將軍,這種事兒,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若是你隨隨便就將本宮送過去,那麼敵國反悔,必然導致一場惡戰。而本宮前來露臺,也不過一顆棋子,毫無用處而已!”
“那麼公主以爲末將應該怎麼做?”
“我們得同東璃國談判!”衣廣泠斜眸問道,“主帳何處?”
顧寧一噎,只能擡手,“公主,隨末將來。”
到達主軍營帳以後,衣廣泠察看了兩方地圖。露臺全是草原,沒有抵禦屏障。而敵方卻有一方高坡。
“我方打敵方,必須得翻過這一高坡,並佔據主動權才行。可是敵方打我方,卻只需過草原,直搗黃龍而已!將軍,這一次和平停戰,對方決不能反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衣廣泠食指點了點那高坡,“若是我們能夠得到它,那我們也就佔據主動權了!”回身一笑,“這地方,是哪國的?”
一旁單純的屬下禁不住尷尬道,“公主,這是纔不久失去的營地!”
衣廣泠一聽這個,忽而明白了。北邊戰況危急,只是因爲這一險峻的高坡被敵方佔領了。所以北嶼國北邊防塞才處於被打的狀態。
“這營地是如何失守的?”
這一問,底下的人便不願回答了。衣廣泠看到,顧寧的臉已經愈發黯然無光。可想而知,這高坡營地失守是因爲顧寧。
“公主,您來此處,不是替末將指揮應敵的!”顧寧拱起手,將話說得乾脆果斷。
“將軍放心,本殿下知道自己此行的重任!”衣廣泠解釋道,“可是,本殿下既然願意來當所謂的質子,那必然是希望本國得到絕對的勝利。倘若本殿下剛一被送走,敵國便後悔。那麼將軍以爲,遇到此種情況,該當如何?”
顧寧猶豫不決,“這……末將沒有想過!”
“將軍的身份代表着北嶼國,凡事兒就應當知道利弊。你若走錯一步,那危害到的,可是我們北嶼國的百姓。百姓安危,不是兒戲。”衣廣泠從容不迫地命令道,“畢將軍,勞煩你,派人去同東璃國使者傳個口信兒,就說今天晚上,顧將軍要同他們最高首領見個面,好好地聊一聊。”
畢將軍拱手點頭應承了。
趕了許久的路,可來到草原露臺,這顧寧將軍卻又並非一個好惹的主兒。衣廣泠不禁有些頹然。
看着一旁的丫鬟撫着肚皮的難受表情,衣廣泠咬了牙,又道,“將軍,路途遙遠,可否給本殿下拿些吃的過來?”
那顧寧雖然固執蠻橫,但人還算講理。對於衣廣泠的身份,他心中也有數,所以過分的事情還是不敢做。於是一招手,便令心腹手下去拿吃食去了。
而後,顧寧纔將衣廣泠等人帶到了另一處帳篷裡休息。
帳篷裡十分簡單。
只有一張木板,一牀被褥。
丫鬟萱兒看到,咬牙罵道,“小姐,這也太氣人了,那將軍是我們當叫花子打發啊!”
“不對。”衣廣泠走近,盯着那木板和被褥。心想,明知自己的身份,卻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同自己做對,可見,那顧寧身後站着一個頂頂有名的人。
而這個頂頂有名的人一定就在荊陽城裡。
大概還同自己有些過節。
可是,這荊陽城裡,明着同自己有過節的人,是鎮國公夏攸。暗着,也不過是太子和祁王兩位利益者而已。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屬下端了膳食進來。膳食只是一碟酸菜和幾個白麪饅頭。
“就這東西?!”萱兒破口大罵,“你打發豬呢?”
那屬下端着東西就要走,彷彿在說,愛吃不吃。
“等等。”衣廣泠叫住那年輕的小兵,而後從自己的頭髮上拔出一支金釵,笑意盈臉地伸到那人的面前,“小兄弟,本殿下不過一個女子,平素也沒得罪過什麼人。不知你們將軍爲何……”將金釵塞到對方的掌心,“爲何如此針對我呢?”
那屬下看着明晃晃的金釵,眉開眼笑地合攏了手掌,片刻,臉上的表情也略轉柔和,“公主,不瞞您說。幾日前,我們將軍收到了一封密信。屬下就一個打雜的,信上寫了什麼內容,也不知道。只是聽我們將軍向送信的人說了一句什麼,‘好,叫你們殿下放心’這麼一句話。”
“殿下?”衣廣泠側眸,隨即笑着道,“好,本殿下知道了,多謝了,小兄弟。”
那拿着托盤的小二再次轉身,將饅頭酸菜放到了桌上。許久以後,又悄悄地送來了藏得極爲嚴實的三碗米飯。
“這是……”
“公主,您也別怪小的,小的也是聽從將軍的命令。上面叫小的怎麼做,小的才怎麼做的!這米飯,是小的偷來的,您可別說漏了嘴!”
“嗯!”
小兵溜出去後,撫了撫質地上乘的金釵,嘴都合不攏了。心想,下一次回鄉。娘子看到這東西,一定眼中泛淚花,感動得不行。
可剛走了兩步,這耀眼的錢財就被別人看到了。
“虎子,你又從哪裡偷到了寶貝?”
這名小廝連忙將金釵藏到了背後,傻笑道,“不是偷的,這……是將軍打賞的。”
“將軍?”幾人一怔,隨即捧腹大笑,“得了吧,就我們將軍那人品,他怎麼可能賞這麼貴重的東西給你。我們纔不信嘞。”上前一把揪住那名叫虎子的士兵,“哪哪,快說,從哪裡偷的?”抿了抿嘴巴,樂呵呵道,“這寶貝是女人所用,莫非是你從……公主那裡偷的?”
“不不不,這……這是公主賞給我的。”虎子將金釵拽得緊緊的,只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對方給搶去了。
後來,營外鬧聲過大,吵得衣廣泠煩躁不安。所以,她放了碗筷,走出了營帳,打算探個究竟。
在看到幾個大頭兵正將剛剛送飯的小兵按在地上時,她忍不住笑了。
“你們這是在摔跤比賽麼?”衣廣泠故意諷刺。
聽到聲音,那幾個大頭兵連忙站了起來。其中一個搶到金釵的,瞥到望過去的目光,他連忙將金釵擦了擦,遞到衣廣泠的面前,“公主!”
“它怎麼在你手上?”衣廣泠故意天真地問。
“公主,這虎子盜了您的金釵,屬下正在教訓他呢?”手執金釵的這一位大頭兵,雖然爲人狡猾,但其膽識和反應能力卻着實叫人佩服。
“若是個尋常的士兵,他們見了身份尊貴之人,一定會緊張地說不出話。可是你卻異常冷靜。本殿下想知道,這是爲何?”衣廣泠挑了挑細眉,一臉期待地看着對方。
“我們幾個,說白了,就是一無所處的大頭兵。公主身份如此尊貴,怎麼有功夫來殺了我們這幾個小子呢?”那大頭兵樂呵呵地露出潔白的牙齒,“再說了,屬下幾個,也不過是幫助公主拿回金釵而已!”他傾身叮囑道,“公主,一支金釵,可以吃一頓山珍海味了。區區幾個白麪饅頭,似乎太不值當了。”
衣廣泠瞟着那金釵,苦笑一番,覷着他,“沒辦法,這兒似乎沒好吃的東西留給我們。”
“這虎子雖然貪圖便宜,但心還不算壞。”那大頭兵抱着雙臂道,“公主只怕也是在這兒吃了閉門羹?”
衣廣泠笑,“我沒聽錯吧,你是在……責備顧將軍?”
“公主,您沒聽錯。”那大頭兵雙手叉腰,“不過屬下希望,公主不要在將軍面前說我們幾個的不是。畢竟誰都有誰的難處,是不是?”他回話過於膽大荒唐。但片刻以後,他又將重重地擡手臂一指,“我們這兒的營帳,離將軍營帳遠得很哩。”
“這兒離顧將軍的營帳很遠?”衣廣泠聽到這話,懷疑地問道,“可是爲什麼,他要將我安排到這兒呢。”
“很簡單啊,因爲將軍他拿公主根本沒當一回兒事兒!”那大頭兵退後,找了個地方坐下,悠哉悠哉地說,“公主,實話跟您說吧。您雖是金枝玉葉,可是您卻是以質子的身份來到這兒的。可能夠來到戰場做質子的公主,基本上都是皇帝陛下並不在意的。他們知道這個理兒,自然也不會在乎您來之前是什麼身份了。”
聽了這大頭兵的話,衣廣泠有些明白了。如果照他說的那樣,那麼這顧寧將軍對自己與衆不同的對待,就不是沒有理由的了。
自己這樣的身份卻被灌上質子的身份,千里迢迢地從荊陽來到這裡,除非是皇帝陛下下令,不然還有誰敢這麼做?可如果是皇帝在意的公主,那皇帝又怎麼會輕易地允許一個弱女子來到這狼煙滾滾的戰場呢?
但衣廣泠卻到底來了。這進一步說明,皇帝陛下對衣廣泠平日沒有多少寵愛。因爲不在意,所以纔會如此冷酷無情。否則,早就另想他法了,又怎麼會挑上她來做這麼危險的事兒呢?
然而,她也清楚。如果鎮國公夏攸得出這個鬼點子,興許皇帝陛下還想不到呢。
“那你可知這顧將軍在朝中的權勢?”衣廣泠開門見山,“如你們能夠告知,說不定日後,我還可以替幾位報仇雪恨!”
“您在說笑吧,公主。”那大頭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而後指着自己,表情古怪,“您一個公主,還會管我們這幾個大頭兵的死活?”
“適才你不是也說了麼?”衣廣泠神情盎然,“來到這兒的不是公主,而是一個隨時有可能丟掉性命的質子。既然是質子,那麼救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又有什麼關係?”
幾個大頭兵聽了衣廣泠的話,都禁不住淚落眼眶,走上前來,齊齊跪地拜倒。
衣廣泠命令幾人起身,“不用如此,我也只是需要幾個於危急關頭,能夠伸手援助的朋友而已。”
後來,衣廣泠引他幾人入帳,瞭解一下這顧寧將軍的背景。原來,他是刑部尚書顧老的兒子。顧老在朝廷之中,很有威望。而祁王殿下月出雲便是顧老的學生。
衣廣泠在瞭解實情以後,便有了初步的總結。她想,眼前幾人不過是幾個大頭兵,怎麼會將顧寧將軍的事兒瞭解得這麼清楚。
但其中一位大頭兵似看出了她的困惑,立馬拱手作揖道,“公主,實不相瞞。我們哥幾個原是顧將軍麾下的幾位副將。得勝返回帝都之時,因瞧見了祁王殿下贈千兩百銀給顧將軍。所以心生疑竇,忍不住在軍營裡傳了兩句。這一傳,就傳到了顧將軍的耳朵裡。他一氣之下,便將我們貶成了幾個燒火做飯的了。”
“原是這樣!”衣廣泠不由自主地爲幾人打抱不平,“若是如此,那顧將軍也忒小氣了些。”眼珠子一轉,衣廣泠悠悠道,“不知幾位對這次退敵有何看法?”
“若是未失樊地高坡,可能還有贏的勝算。但城池一失,我們也只有輸的份兒了。”有人道,“公主,如果不是無路可退,我們一定會阻止您去做這個質子。”
衣廣泠撐着腮道,“現在別說你們,就是顧大將軍這個頭兒,也沒有任何的應對措施。所以從顧將軍知道我要做這質子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打這個算盤!可是幾位,你們有沒有想過,倘若我這位公主對於東璃國首領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女人。那到時候,對方中途生變,你們這邊……應如何應對進攻呢?”
“哎!”幾人接着嘆氣。
一人拍桌應道,“我幾人雖有心爲北嶼國效力,但軍營之中算計的伎倆數不勝數,單憑屬下幾個,又能有什麼辦法?”
“如果我們能夠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那就不錯了。”衣廣泠柔和一笑,試問道,“我若去到敵人軍營,對方立刻退兵,那自然很好。但倘若我回到東璃國,對方依然要挑起戰事兒,那我們這邊可撿不到什麼便宜。”
“公主有什麼辦法?”
“我們得想一個讓他們無法進攻的好辦法!”衣廣泠揉着額頭道,“敵方人多,我方人少,若要讓他們不敢再戰,除非是斷了他們的路。可現下只有一條路可斷,那就是……”
幾人異口同聲。
“糧草!”
衣廣泠哈哈一笑,“不錯,只要燒燬了他們的糧草,再在軍營裡鬧一鬧,一定能夠讓他們軍心潰散。”打仗過程中,最不能虧的就是體力。可將士們的體力從什麼地方而來。充足的糧草,以及能幹的首領。敵方首領如何,他們不知道,也無法用什麼辦法將敵方首領變笨?所以唯一能夠動手腳的,便只有糧草了。
“可是燒燬敵方糧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啊!”
“若是計劃得當,一切便皆有可能!”衣廣泠目光篤定,“可是這燒燬糧草,憑我們幾個人固然不行。”想了許久,衣廣泠決定一會兒去勸說顧將軍。
火燒糧草,這一步棋本來不錯。但顧寧這人,對衣廣泠懷有戒備心。加之上峰祁王月出雲令其對抗此女。所以他的態度很不好。對火燒糧草一事兒也是表面敷衍了下來,隨便派了幾個侍衛出去做做樣子罷了。
第二天,他便來到衣廣泠的身前,胡謅了敵方糧草已毀的假情報。衣廣泠那時以爲,這顧寧就算再討厭她,也不會拿將士的性命做賭注。於是便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了。
“公主,這次,您該同末將去面見東璃國到來的使者了吧?”顧寧皮笑肉不笑地問。
充斥着獵物一般的眼神裡突然放大了數倍。衣廣泠手指輕拍桌面,“不,顧將軍。您現下便出兵!”
顧寧站起來,驚地舌頭都捋不直了道,“什麼,出……出兵?”
“顧將軍,你相信本殿下,這一次,他們絕對不敢猖狂!”
“不行!”顧寧還是否決。
“顧將軍,你現在沒有選擇的機會,只能出兵攻打!”身子一斜,衣廣泠就已抽、出了帳篷裡一手下腰上的劍,架在了對方的脖頸上!
用了小力,顧寧的脖子便淌出了血來。
“好好好,末將出兵,出兵!”顧寧無法阻止,只能聽從衣廣泠的吩咐。
要對方迎戰,必須讓自己的行爲激怒對方。所以衣廣泠再次命令道,“在此之前,顧將軍需要將請來的東璃國使者殺了!”
“這……”顧寧猶豫不決。
“顧將軍,本殿下不想再重複第二次你這樣的話!”看着她氣勢洶洶的架勢,顧寧沒有辦法,只能吩咐下去。
同對面的敵人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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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請支持,後面內容更精彩。男主的能力要爆發了。另一重身份要揭開。男主實力護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