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啊地一聲慘叫了出來:“救命啊!”
趙五郎不斷下墜,地火越來越近,這種炙熱感已經撲面而來,烤的人皮乾肉焦,趙五郎心想完了這把必定是死了。
地火迎面而來,忽然感覺不是炎熱灼痛,而是一陣清涼。噗噗噗的似是水花拍打到自己臉上。
“醒來吧,五郎!”逐月夫人喝道。
趙五郎猛地驚醒過來,卻見自己依然站立在祭壇之上,臉上冰冰冷冷,卻是逐月夫人將白玉盤中的清水灑在了他臉上。
“啊?”趙五郎這才如夢初醒,剛纔又是做夢:“這是誰的夢境?是真的嗎?”
“這是丹鼎觀獨眼老道敖青華的夢境。”逐月夫人淡淡道。
“獨眼老道?可是九聖元老譚子化的師弟敖青華?這人可是正道內的大善人吶,怎麼他的夢裡也會兇險萬分麼?”
穀神醫和小茹看不到趙五郎的夢境,自然是不知道夢中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料想這夢必然不是什麼好夢。
趙五郎又啊了一聲:“他,他還是大善人啊?”
穀神醫道:“正是,他自幼身患惡疾,傷了眼睛和心臟,所以修煉道法上受了限制,不過他爲人最是慈悲,尤其對小兒最是照顧,每每見到身染惡疾的棄嬰,都要抱養回觀中悉心照料,人稱敖慈父。”
趙五郎聽到穀神醫一說,臉色又是一變,震驚道:“那,那這些小兒如今都健在麼?”
穀神醫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丹鼎觀的門人,此事我也只是聽人傳聞,但據說有不少棄嬰如今都是各道門內頗有建樹的高人。”
逐月夫人冷笑道:“所以說人心叵測,這夢可不是他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敖慈父!這可真是一個好名字!”
穀神醫奇道:“怎麼了,五郎,你夢見什麼了?”
趙五郎道:“我夢見他煉化嬰兒的心和眼睛,想要化成自己的心臟和雙眼,這道人絕對不是什麼大善人。”
穀神醫和小茹也驚訝地叫出聲來:“這,這,竟會是這樣?”
逐月夫人道:“你先別管別人做什麼夢,我剛纔見你入夢後就什麼都不知道,見人就打,豈不是要被夢境牢牢所控,如何能破夢而出?”
趙五郎一想到剛纔自己入了夢境,就一門心思的跟那道人鬥在了一處,根本未想過破夢而出的辦法,頗有些尷尬道:“五郎愚鈍,還請夫人賜教。”
逐月夫人道:“方纔的夢境,是他心中惡念所化,獨眼老道雖然日行百善,想以救助無辜的小兒來彌補自己幼時染病無人照料的創傷,但人都有私心,他的心中仍存有一絲惡念,這惡念便是心有不甘,只是這念想壓抑的太深了,以致於夜夜做夢都夢到要將自己收留的嬰兒煉成心眼,其實這也並非他真心向惡,只是惡念的無處釋放罷了,這等夢境必要以善念當頭喝之,要他明白自己是在噩夢之中,喚起他正常的神智,他必然會很愧疚,這夢可不就解了?又何須這般辛苦的搏鬥?”
趙五郎聽得她這麼一說,也覺得易如反掌,但心想若是自己去做恐怕又要變得一團糟。
逐月夫人道:“剛從這不過是普通的嫁夢之術,只要你讓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便能清醒過來,但夢魘之術卻大不一樣,必有一隻夢魘在他的夢裡,這夢魘會不停的迷惑他,你再怎麼呼喊他都沒有用,你要的做的是想辦法找到夢魘,擊敗他自然就能破夢而出。”
趙五郎問道:“那夢魘在夢裡長什麼樣子?我怎麼找到它?”
逐月夫人搖搖頭道:“這就是難點所在了,因爲這是它藉助被嫁夢者的意識構築的夢境,它可能化身成任何東西,一個人,一隻鳥,一棵樹,或者一把劍,但是有一點,那就是任何出現的夢境場景中,都會有它的存在,他是整個夢的關鍵。”
趙五郎似是低頭陷入了沉思,在想這夢魘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逐月夫人問道:“怎麼樣,想清楚了麼?還要入他們的夢境嗎?”
趙五郎擡頭道:“要去!必須要去!”
小茹上前拉了拉趙五郎的衣襟,也怯生生道:“五郎哥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穀神醫立即喝止道:“小茹!你什麼都不懂去做什麼?”
小茹低頭道:“我怕五郎哥哥一個人進去沒人幫他。”
穀神醫嘆道:“那也該是我去,畢竟無邪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不救他,誰救他。”說着,他也上前一步。
逐月夫人輕笑道:“你們也別爭了,這夢境之中,人多更易受惑,未必是好事,只能一個人去。”
趙五郎朝穀神醫道:“那還是我去吧,常春前輩,你對五郎已經有再造之恩,今日入夢必然是我自己去了。”
穀神醫又嘆了口氣,他並非貪生怕死,只是捨不得眼前的小茹,若是他死了,小茹一人留在這馭靈司中,真不知要怎麼辦。
趙五郎開解道:“前輩莫要內疚,小茹只有前輩一個親人,不能沒有你,反倒五郎無親無故,只有師父一人,我自然是要去救他的。”
逐月夫人嘆道:“這亂世紛紛擾擾,倒是沒污了你的品性。不過,你入了夢魘之境,有三點一定要謹記,其一夢中一切事物都會隨着織夢人的想法改變而改變,或是春暖花開,或是刀山火海,你必要自己守得住。其二,入夢的人儘可能不要打擾織夢人,若是驚擾了他,誰也不知道這夢境裡會出現什麼異像,這於人於己都不利。其三,要細心觀察,找出與常理明顯不一致的地方,那裡有可能就是惡魘所在之處。”
趙五郎聽得極爲認真,可是還是有些雲裡霧裡,他也不管許多,說道:“夫人,那事不宜遲,開始吧。”
逐月夫人見趙五郎雖然神色堅定,但依舊還是有些半懂未懂的樣子,頗爲擔心地搖了搖頭,她擡頭望了望赤月,道:“不過,今夜倒是個入夢的好時候,只是入了夢,你就不是你,切記萬事要守住本心。”
穀神醫也有些不放心,說道:“五郎,要謹慎使用你體內的那股靈力,你現在還不能很好地駕馭它。”
趙五郎點點頭,拍了拍自己背後的混元傘,道:“放心吧,我不開靈力,還有這個寶貝呢,他們不會發現我的。”
“那便好!”逐月婦人用玉指上的長指甲挑下一縷紅色的月光,這月光如同一段絲線一般在她的指尖纏繞遊走,她吹了一口氣,將月光引入趙五郎的眉心間,而後念道:“借我明月光,入君千重夢,速速尋夢去,莫等破曉歸。”
趙五郎閉上雙眼,只覺眼前紅光一閃,整個人都有些迷糊不清,逐月夫人推了一把趙五郎,道:“去吧!”
趙五郎整個人直接墜落神壇,跌入萬千繁華一般的夢境光圈中,他只覺得四周光影快速流轉,五光十色在眼前環繞,心中更加迷亂,這光影中有繁花似錦,有暴雨傾盆,有陰森詭譎,也有燈紅酒綠,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都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翻迭不止。
又過了一陣,趙五郎聽得逐月夫人在耳邊喝道:“五郎,已入夢境,睜開眼睛罷。”
他睜開眼睛,一陣白晃晃的耀眼光芒刺了過來,叫人幾乎不能直視,適應了一陣,才發現這天上是一輪巨大的紅日,腳下是一片蒼茫的大海,海水碧藍,連接天際處無窮無盡。
“這是哪裡?是師父的夢境嗎?”趙五郎滿心疑問。
趙五郎身如一縷青煙,隨風飛舞,低低地貼着海面往前飛去。漸漸地,大海之上,出現一座山峰,山色青青,松柏重重,微風拂過吹起松濤陣陣,彷彿都能聽到沙沙沙的鬆簧之聲。這樹影掩蓋下還隱隱約約能見青瓦朱柱的宮殿矗立在山巔之上,端是仙氣飄渺。
趙五郎暗自讚道:“這真是個修煉的好去處。”
又飄了一陣,趙五郎忽然覺得這山峰有些奇怪,山根處越來越細,彷彿被人削去了一般,趙五郎心想這山勢如此巍峨,這麼細的山腳怎麼承受的住山的重量,只怕一個海浪都會把山拍倒吧?
他飛的更近一些,這麼終於看清了這座山峰的全貌,這座山竟然是凌空懸浮在大海之上,山腳也如山峰一般,尖尖的朝着大海,整座山峰如同對稱的梭子一般飄在大海上。
趙五郎驚奇道:“這裡是哪裡?爲什麼這山卻能飄在海面上?”他朝山峰上看去,見一面巨大的峭壁上被利劍削出兩個大字:清虛。
清虛山?
難道這裡就是傳說的御劍宗道場,東海清虛山!
清虛山,山浮於海而不墜落,人倒于山而不跌倒,是爲天下第一奇觀。
傳聞,數萬年前,天降巨大隕石於東海,卻不想這東海之內生有另一塊奇鐵,隕石與奇鐵恰巧屬性相斥,隕石落在半空就不能再繼續往下,從此便一直懸浮在海面上,如同巨大的陀螺立在海上一般。
數萬年風吹雨淋,隕石之上漸漸草木蔥蘢,八百年前,鑄劍師淬明子來此,他見此處景色奇絕,礦鐵奇特,遂以隕石奇鐵混合東海天地之靈氣,鑄造出天下第一神劍乾坤九劍,開創四大正道之一的御劍宗。
凌空御劍,笑傲九霄,是爲第一神宗!
這御劍宗共分上下九重天,上九重爲御劍宗歷任掌門和修行弟子所在之處,分別是中天、羨天、從天、更天、晬天、廓天、鹹天、沈天和成天。下九重爲萬劍冢,按照乾坤九劍的順序,分爲金、木、水、火、土、雷、電、風、靈九層,最後一層靈劍冢距離海面不過百丈之遙,擡頭望去,碧藍化作藍天,海浪涌動,彷彿隨時要傾泄而下,蔚爲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