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郎不知何解,常人見這等巨獸莫不是躲得越遠越好,在遠處以道法攻擊自然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施小仙卻要趙五郎不退反進,往巨蛇身邊跑去。
“你快去啊!”施小仙又催道。
趙五郎翻了個身子,飛出兩隻雷符震開蛇頭,而後幾個箭步衝到巨蛇腹部之處。
“攀住巨蛇的第九節!”施小仙叉着腰在一旁又命令道。
這巨蛇乃是竹木所造,身子披了一節一節的鎧甲,趙五郎剛想躍起,那巨蛇忽然一扭身子就往身下猛擊,趙五郎不躲不閃,飛出一道黃符,喝道:
“烈焰神女,速降朱綾,縛魔降靈,急急如律令!”
三道赤紅色的火光閃耀而出,化作火綾分別捆住巨蛇的蛇頭、蛇頸和蛇身,火綾迅速收縮,一把將巨蛇縛在半空中。按理說,以趙五郎的修爲,駕馭這招神女朱綾符咒,是絕對不可能縛住大澤龍蛇,但恰好這巨蛇彎腰朝趙五郎啄擊而去,這三道火綾順勢就將它捆了下來,一下子縛在半空中動彈不得。
趙五郎將這巨蛇捆縛的暫時動彈不得,急忙一躍而起,牢牢抓住巨蛇身上的鎧甲,葛雲生見此咦了一聲,道:“這小子……莫非……”
施小仙繼續指揮道:“五郎,快往上爬,在爬到第九節腹部那裡!”
這時,趙五郎在蛇下腹處,距離第九節鎧甲還有一丈多的距離。大澤龍蛇頭猛地一擡頭,嘭!嘭!嘭!就掙斷了三條朱綾的捆縛,昂起頭又朝趙五郎咬去,趙五郎借力一躍,險險抓住那巨蛇的鎧甲,正是那第九節鎧甲。
而巨蛇的兩排利齒帶着一陣腥風已經咬了過來,趙五郎想要脫手逃跑,但施小仙卻大喝道:“不要動!”趙五郎雖不知施小仙什麼用意,但唯有牢牢抓住鎧甲,兩眼一閉,心裡念道完了完了。
兩排巨齒呼嘯而來,卻在趙五郎身子九寸外就停止不動,大澤龍蛇又奮力向前探頭,卻只聽咯咯咯地聲音不停,這嘴巴始終是咬不到趙五郎。
竹閣內又傳來一聲驚訝的聲音。
葛雲生這才知道施小仙叫趙五郎爬上第九節鎧甲處的目的,這巨蛇乃是竹木所制,外披符文鎧甲,雖然五行不受,但它的活動範圍也受到一些限制,這腹部第九節處剛好便是它頭顱攻擊的盲區,任是巨蛇如何彎曲它的頭顱,它也夠不到攀爬在第九節鎧甲上的趙五郎。
巨蛇鍥而不捨,仍然奮力地想要伸過頭來咬趙五郎,卻發現總是差了那麼一點。施小仙又叫道:“五郎,想辦法掀開巨蛇的第七層鎧甲,機關應該就在那裡。”
趙五郎這纔想起施小仙原本就有家傳的偃師技法,自然懂得不少傀儡技法,他頓時信心猛增,一聲得令,掏出一把青鋼匕首,身子一躍,又衝到第八節鎧甲,巨蛇猛撲過來,趙五郎躲了一下繞道背後,而後又一躍,跳上第七節鎧甲。
“對,就是那裡!”施小仙喜道:“快掀了那鎧甲,機關就在那裡!”
趙五郎手握青鋼匕首,用盡十足力氣朝鎧甲結合處奮力一擊,嘭地一聲火星四射,趙五郎只覺虎口撕裂,整個手臂麻脹不已,但這利刃也不過在鎧甲上劃了一道淺淺的白印。
鐺!鐺!鐺!
趙五郎連戳十多刀,只戳得匕首捲曲變形也未能破開這鎧甲一絲一毫。
“就算你知道了符咒藏身之處又如何,你終究還是破不了龍蛇的這身鎧甲。”竹閣內千機道人冷傲道。
鎧甲五行不破,任是刀劍水火都不能撕開這層保護,自然也就破不得裡頭藏着的咒法,這對趙五郎而言便是個無解難題。
巨蛇昂首又來攻擊,趙五郎鬥他不過,急忙躲回第九節處,巨蛇瘋狂扭動,趙五郎整個人像個壁虎一樣貼在鎧甲上,這正是道教體術中牆上掛畫的招式,他掛了一會也覺雙手痠軟,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急忙朝施小仙道:“小仙,丟把墨竹刀給我!”
施小仙跑過去撿起散落在地的一把墨竹刀,但這墨竹重逾精鐵,施小仙撿起來尚屬費勁,要拋給半空中的趙五郎談何容易,施小仙連忙把墨竹拖給殘廢了一手一腳的阿鬼,道:“阿鬼,快把刀丟給五郎!”
阿鬼掄起左臂,墨竹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黑線,準確地落到趙五郎手中,趙五郎心念一橫,翻身跳上蛇背,手持墨竹刀比劃了兩下,並朝巨蛇大叫了一聲,巨蛇見趙五郎離開盲區,想跟自己一決高下,昂起頭奮力朝趙五郎咬去,利齒撲面而來,趙五郎不躲不避,突然把丈長竹刀豎擺,一把卡在巨蛇口中,趙五郎一個竄步,朝巨蛇口中鑽了進去。
這一舉動叫葛雲生和施小仙都大吃一驚,施小仙叫了一聲:“五郎!你瘋了!”
竹閣內傳來一聲嘆息,道:“看來到此爲止了,可惜!可惜!”
巨蛇嘴巴被竹劍卡住,顯然極不舒服,拼命地搖頭晃腦,最後咔嚓一聲就把竹劍撐斷,合上了嘴巴,仰天長嘯一聲,似是宣告它的勝利,而後直接沉入湖中。
施小仙又驚呼了一聲:“趙五郎!”
葛雲生臉色大變,他等了一陣,見這巨蛇沉入湖底毫無反應,想來趙五郎是沒能破解咒法,又聽千機道人說可惜可惜,心中更加不安,想這趙五郎是不是真出事了,急忙叫道:“杜老鬼,快點把我徒弟放出來!”
杜長庚冷冷一笑:“放出來?我這龍蛇口內都是倒刺,歷來是有進無出。居然還想入腹破我的術法!他已經死在我龍蛇之內了。”
施小仙一聽到這立馬就癱倒在地,失聲哭道:“不可能!五郎不會死的。”
杜長庚冷言冷語道:“你若不信,你自己開開天眼咒看看,這湖水中可還有生人之氣?”
葛雲生面色轉白,心中登即後悔萬分,他常常讓趙五郎深陷困局而故意不救他,就是想激發他逆境中的潛能,儘快提高他的修爲,但此番讓他孤身一人對陣龍蛇,確實太難了,如今自己一時意氣用事,竟讓愛徒葬身蛇腹,心中除了愧疚便是憤怒,他怒吼道:“杜老鬼,五郎好歹也算是你師侄,不就燒了你一棟竹閣,你至於這麼絕情!竟然要了他性命!”
杜長庚冷冷道:“這是他咎由自取!”
葛雲生悲憤交加,怒不可遏,他翻身下了木橋,噌噌噌就往竹閣狂奔而去,口中怒罵道:“千機老兒,平日裡你作怪也就罷了,今日竟不分親疏遠近,殺我徒兒,我與你勢不兩立!”
忽然一聲水花噴濺,那條巨蛇吼了一聲又竄出水面,葛雲生持符捏訣,怒道:“今日我便拆了你這破木頭,燒了你這破茅舍,我叫你如此不通情義!”
葛雲生捏起赤符,雙掌一翻,就見一道藍色火光從符紙上噴薄而出,他怒道:“五行不破?那便試試我的太陰真火!”這天下既有四大陽火,也有四大陰火,陽火之力乃是焚燒之力,陰火卻是吞噬之力。人若是皮球,那陽火的殺傷力便像是不停的吹氣,超過一定界限,皮球就會鼓脹爆裂,而陰火之力卻是吸氣,將周身真氣精元吸乾,留下乾癟的殘軀。
這太陰真火雖是八大主火,卻不在五行之內。
大澤龍蛇卻也不懼怕,昂首而起,朝葛雲生猛撲了過去,速度快如閃電,葛雲生捏符唸咒,只待龍蛇巨口一開,就要飛符入腹將其化作一團灰燼,但這巨蛇身子飛了一半,突然咔咔咔地幾聲,身子變得僵硬起來,又過了片刻直接動彈不了了,好似突然生鏽了一樣。
這是什麼回事?葛雲生愣了一下。
施小仙突然破涕爲笑道:“我知道了,五郎沒死!五郎還活着!是他破了這巨蛇的符咒!”
嘭地一聲巨響!
大澤龍蛇的盔甲居然開始一層層的分解脫落,紛紛墜落在湖水和草地上,掀起一股股巨浪。
趙五郎嘿了一聲,從蛇腹中跳了出來,他手裡舉着一張符紙,大叫道:“千機老道,我破了你的龍蛇咒法!哈哈哈!服不服!”
竹閣之內一片靜默。
趙五郎愈加得意,叉腰叫道:“怎麼樣,氣得都沒話說了吧,還有什麼寶貝儘管亮出來,我來一一給你拆了,哈哈哈!”
葛雲生見趙五郎還活着,心頭怒意一掃而空,但見趙五郎一副得意洋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模樣,又忍不住開口喝道:“拆了個竹筒怪,你得意什麼,快給我下來!”
趙五郎又嘿了一聲從蛇腹中跳了下來,他人在半空突發奇想,身子一旋想要瀟瀟灑灑地落地,更突顯他的本領。
但是不想雙腳一滑,噗通一聲直接摔進湖裡。
葛雲生和施小仙紛紛側目,表示不忍直視。
杜長庚冷哼道:“果然還是這麼蠢笨,不過既然能破了我的傀儡道法,那就進來坐一坐吧。”
說罷,就見湖水之中翻騰出無數竹木,搭建成臨湖棧道,蜿蜒直達清幽竹閣,趙五郎已經溼漉漉地趴在棧道上了。
施小仙見趙五郎安然無恙,只是頗爲狼狽,忍不住笑道:“五郎,快起來啦,瞧你跟落湯雞一樣,剛纔的神彩哪去了?”
她拉起趙五郎,三人小心翼翼地饒過棧道,走到竹閣前,杜長庚哼了一聲,道:“放心吧,這次沒有機關了,瞧把你們幾個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