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微開始念起了心經,可是作用卻並不明顯。
就連九王和十王都打起了哈欠。
李哥恐懼地看着他們的表現,猛地上前給了猴子和張大一巴掌。
“不準睡,再睡我打死你們。”
張大自也不想睡,可他看着李哥,沒一會兒就道:“我眼暈,再不睡,我感覺我要撐不住了。”
猴子打了一個哈欠,眼角也出了淚花。
“李哥,我要是出不來,你就別管我。”
宋茗微忙道:“你們都快出去,這裡不能待人了。”
“沒用的。”
李哥惶恐地搖頭,“他們開始發睏,就表示夢魘已經開始進入他們的意識,就算現在讓他們離開也是一樣的。”
宋茗微看了李哥一眼,“你出去。”
李哥咬了咬牙,“不,我不出去。我抵抗過一次夢魘,我知道會發生什麼,我的意識強度比他們大。”
九王聽得李哥這話,就問道:“會發生什麼?”
“你們會夢到你們從小就非常恐懼的東西,或者是你這一生最想要得到的東西。在夢裡,或許你會一直恐懼,也或許,你會因爲美麗的夢,一輩子都不願意出來。分不清是夢是醒。”
“但是,你們必須要切記,你們進入的是夢境,全部都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李哥喘着粗氣,把這些話都說了一遍後,也覺得睏意襲來。
“難道除了自己,就沒人能幫忙出來嗎?”宋茗微不由得問道。
“我曾經見過有一個婦人進入了她相公的夢境,可是,那個婦人也沒出來。”
李哥說完,已經困得不成樣了。
後面嘟囔了幾聲,就睡了過去。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見所有人都開始沉睡,她心思一沉,既然那個婦人能這般,那麼她應該也可以,把遲筠喚醒。
然而,這樣的事相當冒險。
最怕的是分不清是夢是真,到時候想要出來就難了。
而入夢根本不知道外頭時光流逝,一旦在夢裡呆太久,猴子娟姐他們就危險了。
宋茗微拍了拍豐年的臉,道:“一天後,如果釀沒醒,你就靠近遲筠,讓他感受到你的血脈。”
豐年沒有睜眼,只是努了努嘴,像是在吃什麼似的。
宋茗微感覺到睏意襲來,靈魂瞬間出竅,朝着遲筠飛去。
眼前是一片芳草萋萋,碧綠的岸邊,一對母子正在河邊釣魚。
“娘,爲什麼非要釣魚?我下了水變身,能一口將這些魚全都咬死。”
宋茗微看着那個孩子,五官不過就是變小了的遲筠,他臉上寫着幾分不耐煩,瞬間就化身成蛇,跳入了水中。
岸上的女子容顏妍麗,看着小遲筠卻是露出了幾分苦澀的笑來。
一日,遲匡來了,卻和女子大吵了一架。
小遲筠被叫了出去,可他並沒有走,而是蹲在了外頭,聽了起來。
“你爲什麼將他的魂魄丟出了三界!”
女子剛問完話就被遲匡一巴掌打了出去。
“爲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咱們蛇族的人一出生就要有些魂魄飛往世界各地,有緣了自就會遇上!”
遲匡想要走,女子卻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臉脹地通紅,半邊臉腫地老高。
“你將他的魂魄丟入禁地,那是連接三界,甚至可以說是三界外的地方。你這樣子,絕了他的路,你知道的,他才兩歲就說着有朝一日要化身爲龍,遲匡,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不能對他這樣殘忍。”
宋茗微聽完這句話,愕然怔住。
她猛然看向遲匡,身爲父親,爲何這樣狠?
“滾開!”
遲匡將女子踢開,女子一頭撞在了柱子上,瞬間血流如注。
遲匡走了,小遲筠站在了門口,呆呆地看着。
女子發現了遲筠,顧不得頭上的傷,連忙抱住了小遲筠。
小遲筠卻陡然變成了小蛇,兇狠地盯着女子看。
女子僵在那,道:“孩子,來,到娘這兒來?”
小蛇齜牙,大聲道:“我是不是不能化龍了?”
女子搖頭,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你一定能化龍的,一定能。你相信娘。”
不知道女子做了什麼,小蛇就趴在了她的懷裡歇息了。
女子抱着化身cheng人的小遲筠,念着一段咒語。
“遲筠,這段記憶娘幫你消了,你放心,娘一定將你的魂魄找回來。”
小遲筠什麼都沒有聽到,沉沉睡去。
然而,當小遲筠再次醒來,讓人去找娘,卻發現哪兒都找不到了。
伺候的侍女顫抖地進來,道:“夫人,夫人去了禁地。”
小遲筠猛地推開侍女,不顧所有人的阻攔,來到了禁地門口。
卻被遲匡攔了下來。
“你不能進去,你娘不遵守蛇族規定,私自擅闖,已經犯下大錯。你若也進去,我將誅滅你外祖父一族,讓他們永不超生!”
天上陡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小遲筠站在雨中瑟瑟發抖,渾身驚顫。
他氣地化身小蛇,就靜靜地蹲守在山壁上,聽着下方無數人說,夫人很快就會回來……
小蛇一直不願離去,這場大雨下了很久很久,小蛇病了。
從山壁上掉了下來,變成了一個小小的人兒。
來了幾個僕人,將他帶走了。
小遲筠病得反覆,身子遲遲不能好。等好透了,過去了五年。
眼前的一幕變得黑沉,宋茗微不知道小遲筠怎麼樣了,等眼前再次變得明亮,卻是遲筠站在了那個女子面前。
遲筠身上的黑袍迎風獵獵,卻盯着對面的女子,道:“娘,把心臟還給我。”
宋茗微這纔看向了他對面的女子,女子的手裡抓着一顆心臟,怪異的是那心臟還在跳動。
宋茗微走上前去,喊了遲筠一聲,遲筠卻毫無反應。
她試圖拉着遲筠的手,然而,她的手穿過了他的,而他毫無所覺。
這……
難道這是遲筠的夢,她就如空氣一般,什麼都解決不了嗎?
“這個心臟對你很有好處,你能化龍的。吃了它。”
女子的身形有些模糊,像是魂魄一般,然而她手心裡頭的心臟是那般真實,宋茗微下意識地用手去碰,卻發現那是心臟根本就是一層薄膜包裹着的血水。
這,根本不是她的心。
“遲筠,快走。這不是你娘,那心臟也不是我的!”
無論她多麼大聲,喊得聲嘶力竭,他都聽不到。
他只是盯着女子,道:“娘,我不需要,我一定會化龍的。我不能用宋茗微的心臟。”
“呵,你憑什麼認定你一定能化龍?千百年來,蛇族化龍的屈指可數,你知道不知道你的魂魄被丟出了三界外,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化龍!”
宋茗微聽得這話,胸口猛烈一縮。
遲筠愣住,半晌,他斜長的鳳眸之中露出了幾許嘲諷。
“你就認定我無法化龍?我遲筠想要做的事,一定能做到。我不想要做的事,誰都逼不得我做。把心臟給我,我帶你出去。”
女子搖頭。
“出去?我出不去了,這裡已經與我血肉相連,我早已經出不去了。只是我日日在這裡祈禱,希望你的魂魄能出現。”
“一個被丟出了三界的魂魄怎麼可能回來?娘,就算你在這,呆上一千年也不見得能出現。何必將希望寄託在這不可能的事上?”
女子輕笑了起來,“你不也是?你該知道她有丈夫,她有孩子。她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你至於不要命的追來,就爲了她的一顆心臟?她不是人,沒有心她不會死。”
遲筠猛地就抓住了她的手,那搏動的心臟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可我覺得,她的一切都與我有關。我甚至覺得我活該照顧她一輩子,生不出半句怨言,只得一句心甘情願。”
遲筠的話猛地鑽入了宋茗微那空洞的胸口,她像是陡然被潮水狠狠打中,瞬間渾身驚痛。
她怔怔站着,眼眶通紅。
那一刻,她只覺得眼前之人,根本就是允祀。
這每一句話,每一個語氣都與允祀說話的時候如出一轍。
她落下淚來,見遲筠輕易就抓到了心臟。
畫面再次一轉,遲筠來到了沙丘那,直直朝着對面的一個女子跑去。
宋茗微看着那個女子的背影,與她一模一樣。
“宋茗微。”
他來到了女子面前,見女子捂着胸口,他連忙道:“我給你將心臟接回去,會疼,你忍着點。”
女子點了下頭,就閉上了眼睛。
遲筠將那心臟安在了女子的胸口,便開始施展術法,接通她的血脈,那心臟安上去了,可女子卻猛然噴出了一口血來。
緊接着,一口接着一口。
像是永遠都噴不完似的。
“宋茗微!”遲筠震驚地抱起了女子,女子卻只能看着他落淚,鮮血卻是不要錢似的涌出。
遲筠慌亂地捧着女子的臉,那鮮血沾滿他的雙手。
“怎麼會這樣?”
遲筠的雙眸一片血紅,他低頭將女子擁入懷裡,聽得女子哭泣道:“遲筠,你被人騙了,這不是我的心臟。”
女子的話,引得遲筠渾身一震!
他悲痛欲絕,後悔不迭,只抱着女子,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你別死,你別忘了,你還有孩子,還有丈夫,他們都在等你,他們都需要你,你活下來,活下來!”
女子凝視着他,道:“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