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謀劃

哪怕已經睜眼看到了現實的景象,顧蓮心口仍是“撲通”一陣亂跳——

是夢!原來是夢!

是啊,自己方纔真是睡糊塗了。

麒麟才得多大一點兒,又可能會走路了?會說話了?再說了,葉東海從來就不是那樣冷絕的性子,倒是徐離……,若翻臉只怕真的就是那個樣子。

顧蓮心情複雜,半晌了,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儘管已經完全從夢境中清醒過來,還是心有餘悸,忍不住起身穿了衣服,非得親自過去看一眼麒麟,才能放心下來。

江真娘不防她這個時候過來,趕緊下了牀,指了指麒麟,輕聲道:“這會兒睡得沉沉的,說話不妨事。”迷惑問道:“夜深了,公主怎麼還想着過來?”

顧蓮不好說是自己做了噩夢,敷衍道:“怕他腿上難受,來看看。”又問:“後來還鬧了沒有?”

“沒有。”江真娘低聲笑回,“吃的好,玩的也好,睡覺也老老實實的,雖說皇長子是個矜貴出身,但奴婢瞧着,卻是一個皮實大氣的性子呢。”

“嗯。”顧蓮心不在焉,走到搖籃邊看了又看,片刻都捨不得移開視線。

小傢伙正在閉着眼睛香甜酣睡,長得白白胖胖、肉乎乎的,睫毛還沒完全長好,只得細細密密的兩排,眼睛眯成兩條彎彎的細縫兒。不知道夢見到了什麼,小嘴巴微微張開,咧出一個略微上翹的漂亮弧度。

顧蓮在旁邊緩緩坐了下來,看着睡成小青蛙一樣的兒子,伸手輕輕放在他的小腳丫上,那小小的腳趾頭,仿似五個大小不一的肉色小豆豆。

真可愛……,整顆心都隨之軟成了一灘水。

可是再想到七七和宥哥兒,又是一陣難過,他們……,將來長大了,怕是不會認自己這個孃的,蟬丫纔是讓他們叫母親的人。

“公主……?”江真娘在旁邊看着不解。

竇媽媽卻在門外招手,叫了她出來,擺了擺手,把人拉到側廳才說話,“讓公主一個人在裡面靜一會兒罷。”低聲叮嚀,“什麼都別問了。”

江真娘神色一凜,“好。”

顧蓮就那樣一個人靜靜坐着,看着兒子,想着難解的心事,不言不語坐了半個多時辰,竇媽媽已經進來探了兩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當竇媽媽第三次進來的時候,顧蓮終於聞聲回頭,起身道:“走罷,回去睡了。”

話是這樣說,回去躺在牀上翻到半夜也沒睡着。

次日起來,眼角便帶了幾分憔悴之色。

過去給皇太后請安的時候,見她這樣,不免帶出責備語氣,“你這孩子,怎地不知道保養自己的身子?”眼下嬪妃們還沒有過來,徐姝起得晚也還沒到,因無別人,又低聲說了一句,“你纔出月子,可受不得這樣的煎熬,女人吶,這樣最容易落下病根兒。”

說得顧蓮心裡酸酸的,應道:“是,女兒知道了。”

皇太后又道:“要是今晚還睡不着,讓人熬碗安神湯喝了再睡。”絮絮叨叨,“哀家還收着幾盒子上好的安神香,等下你拿一盒去……”

顧蓮聽了心裡越發受不住,不知怎生是好,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明明知道不該在太后面前哭的,可偏控制不住,哽咽道:“多、多謝母后……”

“你這是怎麼了?”皇太后擔心問道。

顧蓮怎敢提起七七和宥哥兒?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換個角度,將來麒麟找個前頭有丈夫的女人,那女人還整天哭哭啼啼的,念着跟前夫生的兒女,——就算能夠理解,但是肯定也不會心情愉悅。

於是擦了淚,細聲道:“就是心疼麒麟,才得一丁點兒大就被人暗算了。”低眸撒了一個謊,“說起來,都怨我這個做孃的沒有照顧好他。”

“哎,這也怨不得你。”皇太后拍了拍她,安慰道:“從前皇上小的時候淘氣,也時常磕磕碰碰的,哀家時常覺得自責,現在想想……,還是先皇說得對,人這一生誰不是摔摔打打長大的,做父母的,盡了心也就夠了。”

被人算計和自己磕磕絆絆怎能一樣?雖然比方並不對頭,但這是皇太后一番有心勸解的好意,顧蓮領這個情,因而婉聲道:“還是母后世情看得通透,倒是女兒一味的鑽牛角尖了。”

皇太后頷首道:“你想開了就好。”

顧蓮看着她那帶着慈愛的笑容,不由心裡一軟,——若非皇太后性子柔和,一步一步退讓成全了兒子的心事,自己……,只怕不能得到善果。

她還想着勸慰自己……

“母后。”顧蓮挽着她的胳膊,情真意切說道:“從前我便與三哥說過,能有母后這樣慈愛憐憫的母親,真是……,我的福氣。”

“嗐,看你這孩子說些傻話。”老人家最喜歡聽這樣的傻話了,皇太后展顏一笑,摟了她在懷裡,說道:“你們聽話,哀家自然是疼愛你們的。”

正巧徐姝從外面進來,瞧見顧蓮眼圈兒紅紅的樣子,先是一愣,繼而佯作吃醋的樣子,忿忿道:“好哇!姐姐一大早的就過來撒嬌,哄得母后開心,以後只疼你不疼我了。”

皇太后又伸手攬了她,笑嗔,“淨胡說!快來,好好的疼你。”心下不免嘆氣,可憐大女兒在流亡之中失散,死於非命,別說享受什麼皇室公主的福分,就是能夠陪在自己身邊,說幾句話也好啊。

顧蓮察覺到皇太后笑容有些淡,猜度着,多半是想到了死去的徐嫺,怕老人家越想越傷懷,因而打岔道:“聽江氏說,麒麟可能吃了呢,每每都要兩邊吃空才肯罷休,難怪胖的跟個小包子似的。”

“不能說,不能說!”皇太后連忙打斷,“孩子不能說胖,招病的。”傷感的思緒果然被岔開,一心轉到養育孫子上頭,“能吃纔好,能吃的孩子體質好,壯壯的,大人也能少操點心。”

顧蓮抿嘴一笑,“是,女兒都記下了。”

外面有宮人進來傳話,“啓稟太后娘娘,惠嬪、瑛嬪,以及諸位貴人過來請安。”

皇太后點了點頭,“讓進來罷。”

“母后。”顧蓮起身,微笑道:“我回去洗洗臉再過來,順便看看,麒麟這會兒醒了沒有,若醒了,等她們散了就讓抱過來。”

“去吧。”皇太后看着她那紅紅的眼圈兒,知道是要避諱,又叮嚀,“不用急,等麒麟睡醒了再說,不然小傢伙沒有睡好,要發脾氣的。”

徐姝跳下榻,上前笑嘻嘻挽了顧蓮的胳膊,“我跟姐姐一起去。”

麒麟是一個能吃能睡的小傢伙。

聽江真娘說,早起倒是醒了一下,然後吃了一回奶,還是沒有打算玩的意思,又繼續呼呼做夢流哈喇子去了。

顧蓮和徐姝便在宸珠閣裡說話,扯些家常閒篇。

不免說到徐姝的婚事,顧蓮笑道:“日子也近了,等你嫁了人住在外頭,駙馬只怕捨不得放你回來呢。”

“他?”徐姝語氣很是不屑,“他管得了麼?”

顧蓮總覺得她和雲子卿有點彆扭,讓人覺得怪怪的。

到底關係到徐姝的一生幸福,這件事……,得空還是跟皇太后說說,多留個心眼兒也是好的,——別小姑娘年輕,一時糊塗再把自己給耽誤了。

而此刻,皇太后正在對衆位嬪妃說道:“你們知道,哀家是年過半百的人了,這上了年歲,難免有些精力不濟。前幾天照顧錦繡尚且使得,如今漸漸看不住,偏生又添了麒麟這個小的,也發顧不過來了。”

話不隱晦,內裡的意思嬪妃們都能聽明白。

但是錦繡不過是個公主,照顧了能有什麼天大好處?更不用說,還是一個不知道幾時瘋掉、廢掉的皇后所生,怎麼看都是一個燙手山芋?莫說公孫柔這種盼着自己生兒子,且纔跟薛皇后結了仇的,便是沈傾華這種性子柔和的,也不想招惹大公主。

其他的,鄧峨眉更是不可能去接手的,沒準兒夢裡就把大公主給掐死了。

管貴人雖然想討好太后,這個麻煩同樣不想接,小管美人低着頭,自認沒有那個金剛鑽,所以不打算攬這個瓷器活兒。

鄧美人則是心思複雜,一時沉默。

一時間,懿慈宮內殿裡突然就冷了場,好不尷尬。

皇太后微微皺眉,但沒打算勉強指名讓誰照顧,只是朝洪媽媽道:“最近宮裡總是有些不乾淨的東西,鬧得大夥兒不安寧,你去把那些辟邪的香囊拿來發了。”

洪媽媽應了,讓人拿了一堆裝滿艾葉等物的香囊,特意帶上大公主的乳孃,給嬪妃以及伺候主子的宮女們,一人發了一個。

每發一個,大公主的乳孃就認真看誰一眼。

這原是顧蓮吩咐的,每一個人都務必要看得認真一些,好像瞧出來什麼似的,只管這麼做了,別的多話一個字都不許說。

大公主的乳孃衆位嬪妃都認得,見她突然間幹起了小宮女的活計,各自都是一番迷惑思量,只是當着皇太后不便多問罷了。

如此忙碌了一陣,皇太后又說了會閒話,方纔讓衆位嬪妃們散去了。

宸珠閣內,顧蓮正在皺眉思量,“難道是我想岔了?她竟是不願意的?還是當着旁人的面不好出頭?”末了道:“罷了,且在等一、兩天罷。”

哪知道,等了幾日還是不見動靜。

“不願意?還是要上演待價而沽?”顧蓮禾眉微蹙,“雖然她可以幫忙,但也不是沒了她就不行了。”親自去找到皇太后,說道:“既然沒人願意撫養大公主,不如就讓她搬去鳳藻宮住好了。”

皇太后不同意道:“那怎麼行?薛氏已經神智不清了。”

顧蓮卻道:“誰來撫養大公主都是一個由頭,難道還要親力親爲不成?再說如今的新皇宮修築的這般大,鳳藻宮別說安置一個公主,就是十個也放得下,不會打擾到皇后精心調養的,而且……”

“而且什麼?”

顧蓮輕聲微笑,“到時候,只消讓人收拾鳳藻宮一下,鬧個動靜,肯定會有人出來幫大忙的。”待價而沽?自己倒要看看,到底誰更着急上火一些,“再說了,到時候出來幫忙的人,一則照顧了大公主,二則分母后您分了憂,三則還讓皇后好好養病。”嘴角翹起的弧度更深,“責任重,方纔能夠顯得出功勞大呢。”——

要是這樣都還不肯出頭,那就算了。

皇太后詫異道:“你在說誰?”

顧蓮不敢在太后面前賣關子,附耳說了一句,然後淺笑,“母后別不信,只管讓人收拾鬧點動靜鳳藻宮,很快就會應驗了。”

果不其然,這邊上午才說要收拾鳳藻宮,那邊下午鄧美人就摸了過來,單獨求見皇太后,言辭倒是跟顧蓮的話不謀而合,只是更加婉轉一些。

“不論太后娘娘,還是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都是千金之軀。”鄧美人穿了一身素雅的竹葉紋宮裝,很是賢良柔順的樣子,“太后娘娘上了年紀,原該歇着,皇后娘娘又在病中,也需要靜養……”她笑,“公主殿下便是去了鳳藻宮,也怕沒人照顧。”

皇太后微微頷首,“你說的很是,哀家正是有這一層顧慮。”又道:“只不過,哀家眼下實在沒有精力,同時照看兩個孩子了。”

鄧美人忙道:“妾身願意爲太后娘娘分憂。”

皇太后看着她照着別人的劇本出演,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作何感慨,象徵性的誇了幾句,“難得你是一個孝順的孩子”云云,交待了些大公主日常的飲食愛好,然後讓洪媽媽送了出去。

沒多會兒,洪媽媽從外面折了回來,悄聲笑道:“去宸珠閣了。”

鄧美人卻沒有見到真佛。

偏生不巧,皇長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剛傳了太醫,宸珠閣的宮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正鬧得人仰馬翻,哪裡還有功夫招待她?半晌了,纔有個小宮女出來回話,“長公主殿下說了,這會兒不空,等什麼時候得閒了,美人再過來請安罷。”

鄧美人無奈,只得一臉失望的離去了。

與此同時,顧蓮正在和竇媽媽說話,“她都已經開口接手錦繡了,往後要着急,也只有她偷偷兒着急的。”淡淡一笑,“等她什麼時候真的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她想要的那些東西,纔會給她。”

竇媽媽笑道:“讓她着急一會兒也好,才更知道惜福。”

“不是我想難爲她,實在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若是不能一心一心的幫我做事,那我也不必給自己找麻煩了。”顧蓮說這話的時候,眉頭微挑,有一種飛眉入鬢的英氣,繼而又問:“另外那件事,可有什麼動靜沒有?”

竇媽媽目光一閃,“這幾天諸位娘娘過來請安的時候,都讓靈犀留在那邊了,她只個過目不忘的穩妥性子,今兒仔細瞧了,公孫婕妤身邊換了一個小宮女。”

“當真?”顧蓮是個沉得住氣的性子,淡淡問道:“去查一查,爲什麼換了人?仔細些,千萬別再打草驚蛇了。”這幾天,都在忙着給七七做新衣服,拿了小竹片簍裡的針線,和即將做完的小衣服動起手來。

竇媽媽看了一眼,想勸又怕她不聽,——說起來,皇帝待這位也算是千依百順、做盡小伏低了,偏她還這樣,萬一再鬧起來可怎麼是好?不免憂心忡忡。

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提醒了一句,“好歹……,別當着皇上的面兒做。”

“我知道,你且先出去罷。”顧蓮不欲多說,攆了人,慢慢收好那紅色小衣服的最後一點袖口,用剪子絞了線頭,一時看着小衣服恍惚出神——

不知道七七會不會穿。

罷了,自己做衣服是爲人母的心意,不管她還記不記得這個公主姑姑,又或許不稀罕自己的東西,那也沒有辦法了。

等到傍晚徐離過來的時候,陪着他,一起和麒麟玩了一會兒。

用晚飯時,顧蓮趁他心情正好,坦坦蕩蕩說了一句,“後天是七七的四歲生辰,我想回公主府一趟,把她和宥哥兒一起接來看看。”

左右都是一件讓他不痛快的事,再畏畏縮縮的,反倒更叫人厭煩,——況且自己看望兒女原是天經地義,也犯不着跟做賊一般。

果不其然,徐離的臉色不太好看。

在絢麗的五彩霞光映照之下,眼內的光線有點複雜難測,像是跳了跳,沉吟了一陣方道:“行,朕親自送你回去。”

顧蓮不會傻到再去跟他分辨,自己有多麼無奈,有多麼思念兒女,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可是少年天子,能讓他退步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答應就行,甩臉子就甩吧。

不想氣氛尷尬下去,打岔問道:“大公主已經讓鄧美人帶去照看了,她的位分有些低,倒不是爲了她,只爲帶着大公主行走不太方便。”替徐離斟了一杯酒,“依皇上的意思,給她安排一個什麼位分合適?提前只會惠嬪,也好讓她緊着把瑣碎辦了。”

徐離何嘗不知道她是在轉移話題?可是看着那張削若蓮瓣的俏臉,想着搖籃裡白白胖胖的兒子,終究發不起狠來,再說了……,自己原本也答應過她,今後可以見七七和宥哥兒的。

然而……,事雖小,卻足夠讓自己心煩的了。

當初讓宥哥兒認在黃蟬的名下,爲的就是斬斷她和葉家的聯繫。

要是三天兩頭這麼見來見去,自己可拿不準,會不會將那兩個小崽子掃地出門,因而一陣沉色,——得想個什麼法子,讓她徹底和葉家斷了聯繫才行!

殺了葉家的人當然不行,別的且不說,她知曉必定會和自己決裂,再難轉寰,從前的百般努力都將付之流水。

從一開始,自己就是想要人和心一起得的。

這麼牽着絆着,總覺得被人分了一塊兒出去似的,況且彼此有了孩兒,那些情愛依戀裡面,又多了一份親情牽絆——

越發容不得半分塵埃了。

徐離這個人,雖說在顧蓮面前像拔了牙的老虎似的,那也不過是“像”而已,內裡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真老虎!冷起心腸來,半點情面都不會講的。

更不用說,經歷了當年的徐家慘變之事,一個兄長死,一個妹妹亡,好不容易剩下一個可以扶持的哥哥,還殘了雙足,更因爲皇位和自個兒反了目!

當年的徐家三郎,一路走來,到今天坐擁天下的少年天子,——從前郎心似鐵,現在早已是百鍊成鋼。

那繞指柔,也只得顧蓮一人能化解罷了。

正因爲如此,看待顧蓮時更是容不得一粒沙!一想起葉家的人就覺得心煩,又不好對兩個稚子做手腳,爲着她的情意,還得對葉家的人百般忍讓。

不過坐等着自己難受,就不是他徐離的風格了。

不到片刻,心裡已經大致有了一個主意。

面上卻是分毫不顯,反倒故意沉了臉,看向顧蓮問道:“你這麼心心念唸的,急着要見葉家的人,也不知道是想念小的呢?還是惦記着大的?”

顧蓮微微驚訝,他本不是這般疑神疑鬼的性子,怎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不能不解釋,回道:“這是怎麼說起?我只讓人接了七七和宥哥兒來而已。”又道:“從前且不論,如今我們已經有了麒麟,你還信不過麼?”——

自己哪裡還能夠再回頭呢?

“罷了,且信你吧。”徐離避重就輕,無非是不想讓她起疑心罷了,只做一副不大痛快的樣子,緩緩道:“見可以,不過咱們得先定一個規矩。”

顧蓮擡起明眸,“什麼規矩?”

“你可以見七七和宥哥兒,但是一年裡面,只能見兩次。”徐離神色堅毅,並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一次是七七的生辰,一次是宥哥兒的生辰。”他道:“朕不想讓你心裡牽掛難過,但是……,你也要體諒一下朕的心情。”——

軟硬兼施,身上的氣勢更是十分迫人。

顧蓮垂下眼眸,靜靜沉默了一陣,低聲應道:“好。”

除了說好,自己還能夠再說什麼呢?和徐離大鬧一場,他就會高高興興讓自己多見七七和宥哥兒了嗎?想起前幾天那個噩夢裡的情景,心下微微一涼。

七七和宥哥兒是自己的孩子,麒麟也是啊——

孩子,便是那重重的砝碼。

徐離見她服了軟,臉上的神色便緩了緩,轉而笑道:“鄧美人那邊,你想賞她個什麼便是什麼吧。”將酒一飲而盡,再把杯子推了過去,“你有分寸,朕放心。”

顧蓮明白,這是皇帝在給自己臺階下。

同時把施恩的機會給自己,也是替自己打算,好叫鄧氏俯首聽命,總歸是他的一番好意,於是替他續了一杯酒,清聲道:“少喝點兒,等下多喝一點湯罷。”

“不。”徐離笑了,倒把酒杯替遞到她的嘴邊,“你也喝一點兒。”非纏磨着,兩個人一起喝了小半壺,屋子裡酒氣瀰漫,鬧得後面興致起來,甚至還含了幾口,摟着顧蓮嘴對嘴的餵了。

他還好,顧蓮不免醉醺醺的臉都紅了。

下午浮光悠閒,消了食,徐離含笑抱着她上了牀。

他道:“一個麒麟怎麼夠呢?我們再多努力努力,至少還要生一個小豹子,一個小老虎,一個小狼,嗯嗯……,還得生個和你長得一樣的小公主。”輕輕呢喃,慢慢挑開那纖薄的夏衫,露出一片雪白無暇的肌膚,不斷撫摸挑逗,“女兒叫什麼好呢?就叫小月亮……,朕要摘了所有的星星給她,圍在她的身邊閃爍……”

“越發亂講,那麼多……,得生到什麼時候去了。”

“怕什麼?我們還有長長的一輩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恩恩,後面給這三隻安排一場對手戲~~~

亂麻一樣的感情,總要有一個利落的交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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