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人所在的位置像一個山谷,兩邊是高高的懸崖,背後是望不到盡頭的谷底。
張塵擰着眉頭往上看去,懸崖峭壁,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走吧,往有聲音的方向走,應該就能走到出口了。”明理道人拍着張塵的肩膀道。
“怎麼?該不會是喜歡上這裡了吧。”明理道人挪揶着。
“沒什麼,咱們走吧。”張塵說着,看了楊秀兒一眼,便往前走去。
三人一路前行,漸漸走出了狹谷,那種嘈雜又悽慘的叫聲也越來越清晰。
又轉過一個變,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待看清楚眼睛的場景之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
只見眼前一片開闊地之外,便是十幾座大山,山連着水,水連着山。
每座大山上都站滿了人,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哀嚎慘叫聲不斷從裡面傳來。
一道道洪亮的聲音在宣讀着什麼,。由於張塵他們離得遠,聽得不太清楚。
一條條戴着鎖鏈的鬼魂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在鬼卒的押解下往幾座大山行去。
沉重的腳步聲,手腳上鎖着的鐵鏈偶爾發出的聲音,’叮叮噹噹‘’地響着。
所有鬼魂都不敢吱聲,只是一臉麻木地往前走着,稍有異動便是一鞭子甩了過來。
遠遠地聽到‘啪’的一聲清響,頓時又是一陣哀嚎。
“原來剛纔我們聽到的腳步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難怪只聽見聲音不見影呢。”明理道人嘆氣道。
“難道這裡就是十八重地獄?”張塵看着這眼前的場景,倒抽一口涼氣。
“恐怕是的,只有傳說中的十八重地獄纔有這種陣仗。”明理擰着眉頭,沉聲道。
張塵在書上對這十八重地獄瞭解過一些。
十八重地獄也叫十八層地獄,或者叫十八泥犁。但卻不是由地域或者層次來命名的。
而是按時間,受苦層次,區域大小來區分的。在十八重地獄外還有一個無間地獄。意思是受刑無有間斷,一刻也不會停下,永生受刑,無休無止。
十八重地獄分爲第一重拔舌地獄,第二重剪刀地獄,第三重鐵樹地獄,第四重孽鏡地獄,第五重蒸籠地獄,第六重銅柱地獄,第七重刀山地獄。
第八重冰山地獄,第九重油鍋地獄,第十重牛坑地獄,第十一重石壓地獄,第十二重舂臼地獄,第十三重血洗地獄,第十四重枉死地獄,第十五重磔刑地獄,第十六重火山地獄,第十七重石磨地獄,第十八重刀鋸地獄。
各依罪孽輕重,分別發往不同的地獄。比如,搬弄是非挑撥離間之人發往拔舌地獄,殺人放火之人入火山地獄,無論有無冤曲自殺之人皆入枉死地獄。
但通常來說,一個人終其一生所造的罪孽不止一種,所以受完一個地獄的刑罰還會投入到下一個地獄再接着受罰,直到應受的刑罰滿爲止。
這裡涉及到一個因果關係。一件事的果往往是另外一件事的因,因果循環之下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結果。
比如說,長舌婦人搬弄是非以訛傳訛,若只是如此只應入拔舌地獄,但若是逼迫到人輕生,或由此引發一些嚴重的事情。這裡面有一部分責任要歸結到這長舌婦人。
因此除了要受拔舌地獄還要受到其他重地獄,具體要看事情的發展,引發的後果。此時自有閻羅殿審判。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凡人畏果,仙人畏因。
山傍修煉之人即爲仙,所思所虛皆遠超凡人。事實上因比果還要嚴重得多。畏因就能從源頭堵住了果的產生。
蝴蝶效應說的也是這道理。
張塵此時已是目瞪口呆,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見識到了傳說中的地獄。
“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只是到這裡才遭到了報應,於人間之人又有何益處,失去的也已經失去了,傷害的也已經傷害了。留下的傷疤已經無法抹去。
也不知道這裡有多少人是壽數盡了才被帶下來的,又有多少人因爲壽數未盡,繼續在人間作惡的。”明理道人搖了搖頭,一臉的悲苦。
“唉,世間的道理又哪裡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所以才需要那麼多懲惡揚善的人。但如今這個社*會,有很多的人在鑽着律法的空子在做着十惡不赦的壞事,卻依然過得逍遙自在。”張塵接過話來,腦海裡又回顧起以前的種種事情。
利之所在,人之所趨。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由此引發無數的事情,也產生了各種各樣的人。道德底線在哪裡,便成了什麼樣的人。於是便有了好人和壞人,虛僞和真誠。
“走吧,也該是去面對孟婆的時候了。”張塵嘆了口氣。
回頭一看,卻見楊秀兒鐵青着臉,身體正瑟瑟發抖,胸口正劇烈起伏着。
“秀兒,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張塵關切問道。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冷,你抱抱我,我害怕。”楊秀兒顫抖着,說話都哆嗦着。
“不怕,有你哥在,我會保護你的,不管是誰要傷害你,都得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張塵連忙緊緊地抱住了她。
隔着衣服仍然能感覺到楊秀兒顫抖的身體,和劇烈的心跳聲。
雖然柔夷在懷,但張塵卻沒有多想。只是讓他奇怪的是究竟是什麼讓她如此害怕。或者說她看到了什麼?
不過轉眼一想便釋懷了,正常人只要一看到這種慘絕人寰的場景,害怕些也是正常。雖然楊秀兒不是普通人,但終究是個女孩子,末大必折天性便比男孩膽小了些。
陡然看到這些,心裡害怕應該也是正常的。
“不怕啊,天塌下來,哥哥也給你撐着,雖然你哥這身板也不夠硬,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給你撐一口氣。你要記住,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張塵還想說,即使有你犯下滔天大禍,我也給你頂住這樣的豪言壯語。忽然心裡一咯噔,她看到這些場景如此害怕,莫非……。
不敢再想下去了,而且他也不相信這個那麼小的小女孩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出來。
在張塵和楊大春把她從被詛咒的荒村帶出來之前,她就一直在那荒村裡,之後便一直跟在他們身邊,也沒見她做什麼壞事。
甚至還有一次性命差點就丟了,她怎麼可能有能力去幹什麼壞事呢。
除非,除非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懷裡的這個女孩並不是他們當時認識的楊秀兒。
再一聯想到原本不諳世事,只能在他們後面做跟屁蟲,差點中了別人的攝魂術差點丟了性命的那個柔弱女孩。
再到突然有能力來到地府來救他,還能跟孟婆這樣厲害的人物大戰幾百回合而不落下風。再到遇見明理道人時雙方的針鋒相對。
這突然的反差,讓張塵心裡顫抖不已。
如果這個楊秀兒不是當初的那個楊秀兒,那她是誰?什麼時候把真正的楊秀兒給替換了?真正的那個楊秀兒又在哪裡?竟然把所有人都瞞過去了。
張塵心思百轉千回。已然想到了無數種可能,但是她孤身一人來到地府救他,一路上又捨命相救。
讓張塵這時候去質問她,張塵心裡過不去這坎。只能把這疑惑壓在心裡。如果這時候去質問她,只會把事情往極壞的境地上推,於他們毫無益處。
等回到陽間再好好問一問她吧,若是那個真正的楊秀兒沒有事情,也不願再爲難她了。
楊秀兒趴在張塵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又聽他說了這些貼心的話,雖然不見得他能有多大本事能護住她,但心裡卻跟吃了蜜一般甜美。
心裡也安定了許多,至少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
卻哪裡想到張塵這會腦海裡已經繞了千百道結,要是知道了只怕要傷心欲絕。
兩人一直在那抱着,緊緊地擁在一起,感受着互相的溫馨。
明理道人沒眼看他們,自己獨自往前走了去。
張塵和楊秀兒不知抱了多久,忽然聽到楊秀兒說道:“揹我回去好麼?我怕回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胡亂說些什麼?”張塵心裡想着事情,不知覺語氣重了些。
“那,那,我拉着你的手總行吧,就當,就當我孤身來地府救你的報酬。”楊秀兒鬆開了張塵的懷抱,一雙明亮的眼睛凝視着他的臉龐。
張塵心裡一痛,暗罵自己忘恩負義。
重重地點了點頭,摸着她的腦袋:“不管你以前是做什麼的,以後要做些什麼儘量都和我商量好嗎,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楊秀兒聽着張塵的話有些奇怪,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卻沒有問些什麼,而是很乖巧地說道:“嗯,以後有什麼事,我一定先找你商量,你可不許嫌我煩。”
張塵點了點頭,幽幽一嘆。萬千煩惱皆在心間,剪不斷理還亂。
正自思量間,只覺得一隻小手悄然伸進了自己的手心裡,緊緊地握住。
“我們走吧,你看道長都走很遠了呢,再不走就趕不上了。”楊秀兒甜甜一笑。
張塵看着楊秀兒可愛的笑容,心裡頓時舒緩了些,似乎當時那個可愛俏皮的少女又重新出現在眼前。
心下又是長長一嘆,但願是自己想錯了。
如果真有一天,事情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後果他不敢再往下想。那是他怎麼也不願看到的結果。
三人正走着,忽然四周憑空騰起一陣陣黑煙。緊接着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高帽,手裡拿着一條條長長鎖鏈的鬼卒出現了。
“你們是什麼鬼?爲什麼在此處遊蕩,難道不知這是地府禁地嗎?”其中一個像是頭領的鬼卒朝他們厲喝道。
“管他做甚,肯定是從地獄裡逃出來的惡鬼,綁了投入無間地獄,永不超生!”另一個惡狠狠地道。
手着手一揮,頓時周圍的鬼卒全部圍了上來,手上黑色的鎖鏈已經向他們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