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時候,張塵幾人就起來了。
吃過早餐,便收拾行囊出發了。
張塵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跟他們一講,幾人都唏噓不已。
沒想到在他們熟睡的時候,竟然發生這麼離奇的事情。
莫千柔忽然掩嘴笑道:“有沒有哪隻狐狸跟你以身相許啊。我可是聽說,有道行的狐狸都可以變幻成美女來來報恩的。”
“呸,亂說些什麼,那一身毛,你受得了?”張塵啐了她一口,笑罵道。
“那可難說,說不定你就喜歡這一口呢。”莫千柔繼續笑道。
張塵緊了緊揹包,故作撲上去,調笑道:“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晚上把身上貼滿了毛,到我房裡來,我給你好好修理修理。”
莫千柔一聽這話,臉瞬間紅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說道:“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這青天白日的也不嫌臊得慌。”
楊大春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也起鬨道:“想不到張塵平日裡衣冠楚楚的,想不到也悶騷得不行。”
“秀兒,千柔,這回看清楚這人的凜性了吧。實在不是一個可以託付的良人哪。”
一聽這話,兩人瞬間惱了,齊聲道:“誰說我們要託付給他了,胡說八道就該打。”說着把手上的木棍往楊大春這揮來。
楊大春一看這架勢,早已跳出包圍圈外,做着鬼臉:“打不着,就是打不着,你們能奈我何。”
“還逮不了你這小王八蛋了。”莫千柔捲起了袖子追了上去。
三人瞬間鬧成一團。
張塵看着坐在一邊發呆的何寧,幽幽地嘆了口氣。
走到他的旁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輕聲問道:“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我們沒有找到那處鳳凰涅槃的地方。或者,它並沒有那種能讓人重生的功效呢。你怎麼辦?”
一路上一直當個透明人的何寧,此刻聽了張塵的話,楞了好大一會,才低下頭去,似乎要把頭埋進兩隻膝蓋之間。
良久,才幽幽地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其實不怕跟你說,我對死亡並不恐怖,反而覺得會是一種解脫。”
“浴火重生,或者失敗死亡,都比我現在的狀況要好上很多。”
“你大概是不會明白,一個人孤獨到了極致,他的內心會崩潰變態到什麼程度。”
“不敢去跟別人多作交流,害怕別人猜疑的目光,任何一點小事都會放大無數倍。每天不管是睜開眼睛還是閉着眼睛,都把自己關在一個沒人的角落,心裡每天似乎都在滴血。”
“我又何嘗不想跟他們一起玩耍,但是我做不到。我害怕,我害怕別人看見我醜陋的樣子。這些你不明白的,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明白。你們比我幸福太多了。”
張塵對於何寧是什麼情況,大致明白一些。自從在火車上看到他,嗅出他身上濃濃的香水味掩蓋下屍氣的時候,就已經有所猜疑。
再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越發印證了自己的想法。也終於明白何寧爲什麼一直板着臉,從來沒有任何的表情。整張臉像是一塊橡膠做的面具一般。
這一大通話讓張塵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雖然沒有何寧這樣的遭遇,但小的時候也是捱着過來的。別人的孩子都有爹孃疼,他沒有。
別的孩子都是零花錢,他也沒有。別的孩子有玩具玩,他也沒有……。
想起這些,不由得又是一陣心酸。
小心翼翼地說道:“現代醫學沒解決的辦法嗎?現在這個方法,成了固然好,萬一要是稍微出點差錯。”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心裡早已把你當成朋友,不然也不會跟你來這一遭。我自然是不想你有事的。”
何寧依然埋着頭,幽幽地嘆了口氣:“我自然是想過的,面積太大了,而且也沒有人願意捐贈。所以這些年才一拖再拖,這一拖就是二十年。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不能就這麼白白的放棄了,哪怕是賭上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謝你們來幫我冒這一次險。成,是我的幸運。敗,也不過是命中註定而已。沒什麼好遺憾的,真的。”
話音落下,何寧忽然擡起頭來,倔強地看着前面,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這下把張塵嚇懵了,沒想到這句話的殺傷力這麼大,連忙擺手道:“那個,我,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何寧抹了抹眼睛,沙啞着聲音道:“沒事,這些話其實壓抑在心裡很久了,說出來反而輕鬆了很多。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其實沒什麼朋友的,也沒人愛聽我嘮叨這些。反倒要多謝你呢。”
張塵朝他臉上看去,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眼圈卻紅通通的。
其實張塵有種錯覺,何寧現在可能最希望的還是能做出一個表情來。
有誰願意十幾年時間,每天頂着一張面具過日子呢。
“沒事的,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始終相信美好就是前面不遠處等着我們。”張塵說了句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話,勉強算是安慰吧。只是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虛假。
給人畫大餅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呢。
張塵大概有些明白何寧比他和楊大春都要強的原因。大概是因爲每天鍛鍊都是帶着怨恨折騰自己。每次都往死里弄,有人在折騰中死去,而他越折騰越是厲害。
“收拾東西,怎麼出發了。再翻過四座大山,應該就能到那隻老狐狸所說的鳥獸埋骨之地了。如果真有那種東西存在的話,很大可能就在那裡。”張塵拍了拍何寧的肩膀,站了起來往帳篷處走去。
楊秀兒有些不樂意,嘟囔着說道:“又要走了啊,這幾天走得腿都要走斷了。就不能再多休息半天嗎?”
張塵頓時臉就黑了:“叫你不來還偏來,這回知道難受了吧。後悔了,連門都沒有。趕緊收拾東西。再休息下去,太陽都要下山了。”
“要不,你幫我把我的那個揹包背了得了。”楊秀兒眼珠子一轉,拉着張塵的手撒嬌道。
張塵心裡暗道:雖說我有時候心地也軟,但這不代表我沒腦子好吧。自己的事情就不能自己做?
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做了一個口型:“哥屋嗯,滾!麻溜的。”
楊秀兒被張塵罵了一句,眼珠子一轉,又跑去找楊大春,沒有意外的也遭遇了楊大春的白眼。只得乖乖的背起了自己的行囊。
一行人收拾完傢伙,又檢查了一遍沒有遺留下什麼,這才柱着枝幹敲打着荒草叢,慢慢往前走去。
越是往裡走去,路越是難走。有些荊棘叢甚至有五六米高,最矮的也超過半米。
一行人不得不繞來繞去地找路,有時候甚至走着走着就會走到絕路,只得原路返回。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走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才翻過了兩座山頭。
張塵現在才體會到什麼叫望山跑死馬,這幾天幾乎把腳都磨破了。
昨天中午的時候,不知道是誰踩到了一窩結在地面的馬蜂窩,被蜜蜂追趕了近半天。幸虧他們穿的衣服都是防穿刺的,所以纔沒被刺成刺蝟。
這些馬蜂個頭比一般的中華蜜蜂大上兩三倍,毒性也大了幾倍。被蜇上一下就能痛好幾天,惹上了蜂羣,更加的恐怖了。
在張塵的老家裡就有個女人是被馬蜂給蜇死的。那是他小時候的事了,聽別人說是去山上割茅草做柴火的時候,不小心割到了蜂窩,結果被活活蜇死在山上。
家裡小孩晚上不見自己老媽回來,去山上一找才發現已經僵死在了山上。
類似的危險還不少,這一路走來,經常碰見盤在枝條上的毒蛇,吐着信子看着他們。雖然不認得是什麼毒蛇,但光是那三角形的蛇頭就能嚇得人汗毛倒豎。還有不時從草叢裡竄過的動物。
倒是莫千柔知道好多動物的習性,知道怎麼避開它們。所以這一路走來,雖然有些驚險,卻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傷害。只是路走得久了,腿有些酸得厲害罷了。
楊大春看衆人只顧着悶聲走路,氣氛有些沉悶,便說道:“橫豎無事,給你講個故事聽,怎麼樣?”
“成,那你說說,說好了,秀兒好好獎賞下你。“莫千柔嘻笑道,說着朝楊秀兒拋了個媚眼。
“這個不敢收,張塵會打死我的。”楊大春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說道:“你們知道水猴子這種生物嗎?”
楊秀兒和莫千柔點了點頭。
張塵啞然失笑,大春這小子又要講他的英勇事蹟了。這一段都講了好幾遍了,也不見他嫌煩。
“聽過不出奇,只是,你們見過嗎?”楊大春拖長了聲音,故意吊着衆人的胃口。
兩個女孩連連搖頭。
楊大春頓時得意起來,眉頭往上一挑:“我就見過,我不但見過,我還跟它交過手,並且還在它手裡求下過一個人來,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更厲害的是,這是我小時做的事。那會我正在讀小學三年級。那是一個夏天,那時候很熱,我跟一個女孩逃課,我們帶了零食到河邊的草坪上,一邊吃着一邊聊着天。忽然聽到‘咚’的一聲巨響,你們猜怎麼着。”楊大春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兩女孩。
“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兩女孩連忙追問道。
“忽然一隻水淋淋的東西猛地跳上岸來,把那女孩一把抓住了就往河裡拖去,力量奇大無比。七八十斤重的人,十秒鐘的時間不到就拖到了水裡,
‘咚’的一下,水面砸起一個巨大的浪花,瞬間潛了下去,從上面看去,只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往深處游去。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我當機立斷,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往水裡扎去,追了上去。”楊大春說到一半故意停了下來,斜着眼睛看着張塵笑。
張塵一笑,考慮要不要揭穿他。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兩個女孩連忙追問道。
楊大春笑了笑:“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