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青攬着蘇清沫直接從馬車頂上飛身而下,兩人從那紅毯上一步一步往青塵殿的大門口行走。
在走到了階梯上的平臺時,離青偏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位置,又側頭看向身邊的女人,只覺得時間恍然,飛逝而過。
除夕那一晚的情景似組成了一個回放片,開始在他的腦袋中閃現。
他一次又一次被岳父大人揍飛,又一次一次強忍着痛楚走到她的面前。他看着她臉上的冷漠,只感心神俱碎,整個都猶如掉入了冰潭之中,渾身冷冰刺骨。
後他再三對她發起毒誓,可她卻是一副依舊是一臉的諷刺。他雖心痛難過卻未感絕望。
後又在懸崖處眼睜睜的看着她墜落下去,被河流吞沒消失不見,他一時絕望的只感自己此生已無可戀,卻依舊堅信她最後定能化險爲夷。爲了尋找她的蹤跡,他嘔心瀝血,費盡精血只爲尋找她一絲存在的氣息。
終是上天厚待他離青,把她送回到他的身邊。
此時他已執起了她的手,爲她穿上由自己新手設計出來的喜服,一同邁進這座與他離青而意義非凡的青塵殿。
離青正牽着蘇清沫的手,看着正一步步靠近的青塵殿大門,他似乎在那大門口看到了師父的身影。
只見他依舊着那一身破舊的道袍,手執一柄通體雪白的拂塵,正看着自己微笑。接着又見他把視線落在蘇清沫的身上,隨後又微笑着點了點頭,手中拂塵往左右兩邊一掃,在他的身邊兩側竟飄浮着一副對聯。
離青連忙擡眼細看那兩對聯:一朝喜結千年愛,百歲不離半寸心!
離青的心神微振,他突然想起了師父爲他批的那一副生死卦象:【天地啓格,因異生變,嬌客入世,似佛似魔】。
師父曾經說過,他的生死劫大概會在他三十歲左右之跡應驗。而她初次給自己看手相也曾說過會有此一劫。
他想起她看過自己手相後,給予與自己的忠告:“所謂過之不及,即是提醒公子往後行事裡還請事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對人對事都要把一個度字牢記於心。興許命中那劫能安然度過。”
度?離青心中微黯。何爲度?人活一世,只這度字最難把握。要麼做大善之人,要麼做大惡之人。
可至善之人,活這一世,也會行那麼一兩件只惡人纔會所行之事。
而至惡之人,活這一生,自也做過幾件好事。
善與惡不過是在人的一念之間罷了,但到底可以讓人分辨出來。可這個度字,即不能太過也不能太收,卻是最最難以把握的東西。
況且,他現在已沒有那個精力去回憶自己以往所做之事可有過分之處,只如今眼看他的身體卻是撐不到應運劫的時候了。
也或許他的生死大劫根本就不是師父所算出的那個時間,如今他正好年過二十,興許那劫數正是應在今年呢。
二十,三十,一字之差,師父應該是弄錯了吧。
可……可師父現在又送這樣一副對聯給自己,這不是擺明着在明示他,自己與蘇清沫這一生定能白頭偕老麼?
蘇清沫察覺到離青突然停住了步伐,雙眼直呆呆的盯着前面不遠的大門。兩人本來就是手牽着手一起下的馬車,現在他這一停頓下來,自己自然也只能跟着停下。
當然即使是他們此時沒有牽着手,也沒有新娘子率先邁步往前走的道理啊。
只是她捏着他手暗示了好久,他竟似毫無所覺一般。
蘇清沫急了,只能悄悄貼到他的身上,擡起另一手在他的腰間捏起一團軟肉,湊到他的耳邊,磨着牙齒衝他低聲喊道:“離青,你發什麼呆,倒是快走啊,大家都在看着我們呢。”
結果,離青卻依舊是沒有反應。
蘇清沫看着周圍那些人因爲離青突然停住了腳步不再前行,都開始正在竊竊私語着,甚至有些人的臉上還露出了一抹嘲諷與鄙夷的笑意。顯然是在笑話自己估計是要被身邊這男人給拋棄了。
蘇清沫側頭看了一眼正跟在身後離他們有五步遠的青一等人,見他們也都是一臉的焦急,顯然他們也沒有意料會出現這種情況。
她便咬了咬脣角,張開小嘴巴直接咬在了離青的耳垂上。反正自己這身份與他成親本就是驚世駭俗,早已不受那什麼賢良淑德所禁錮,那她便是再做一兩件掉人眼球的舉動出來又何妨。
只見離青的身形微微一震,已從幻覺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想側頭去看蘇清沫,結果他的頭剛一動耳朵上就傳刺痛。
這才發覺原來這女人正在咬自己的耳朵。
心中一時涌起一股激盪的情緒,若不是場合不對,他定然不會亂動半分,就讓她繼續這般咬着自己了,只是現在這種情況還不行。
便攬着她的腰低聲道:“王妃就這般期待與本宮的洞房花燭麼?只是現在還是光天化日,還請王妃稍微忍耐幾分纔是。待咱們入了青塵殿,拜了天地以後,本宮定然會陪着你日日宣銀,好好滿足你。”
蘇清沫聽到他說話知道他已經回過神來了,當下鬆開嘴巴,從牙齒裡磨出了兩個字:“離青……”
離青回以她一笑,又看了一眼貼大門兩側門框上的對聯。正是他所看到的:一朝喜結千年愛,百歲不離半寸心。
晃了一下腦袋,猜想着自己剛纔定然是迷糊了。
牽起她的手不再做任何的猶豫,擡腳邁過了門檻。走了略有五步,他看到前處正安置的一個火盆。
只要她跨過了這個火盆就意味着是燒去了過往那一切不吉利的東西,她與他以後的日子只會越過越紅火。
可他卻還想要與她攜手一生。
“啊……”在蘇清沫的一聲驚呼之下,離青一把抱起了她,邁開步伐從那火盆上面一個大步跨了過去。
“呀……”他這一舉動,又惹得那些跟在後面前來祝賀的朝臣們聲聲低呼。
蘇清沫聽的臉紅不已,把頭埋進了他的胸前,卻是絲毫都沒有要鬆開抱着離青脖子的雙手的意思。
顯然這是打算要離青一路抱着她進去了。
其實這個要求在蘇清沫的思想裡,一點兒也不過分。在現代,這種方式也是屢見不鮮。
新郎自丈母孃家把新娘抱上婚車,到了自己家門口後,再把新娘一路抱回自己家中的新房裡去。即考驗了新郎的身體素質又能體現出新郎對這樁婚事對新娘的喜愛之情。
離青見她這模樣,嘴角上的笑意更顯然了幾分,自然沒有要鬆手的意思,緊了緊抱着她的手臂,直接便往藏書閣的方向而去。
青塵殿的藏書閣,也許別人不知道。但一些在朝中有些地位的大臣卻是知道,那一處可算是青塵殿最爲重要之地,也可算是天朝皇宮中最有價值的地方,就連皇宮裡那處的藏書閣都比不上。
他們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國師大人居然會選擇在藏書閣裡拜堂。
即是拜堂,那自然就得有人觀禮纔是。
可現在看國師大人根本就沒有要阻止他們繼續跟隨的意思,那處連他國皇宮中人都覬覦眼熱的藏書閣,難道國師大人就不擔心到時候會出現什麼意外危機嗎?
這些大臣們的心中雖說是有些擔憂,但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踏入那一方平日裡防守成銅牆鐵壁的藏書閣,他們的心跳就有些加速,明明都緊張的很卻一個個都故作鎮定,面不改色的尾隨在後。
恐怕心中都在想着,今天來這一趟雖說是爲了那賀禮割下了一塊大肉,但想着一會兒若能光臨藏書閣,卻都感覺價有所值,心中無比的慶幸自己今天這一趟是來對了。
蘇清沫這會兒也察覺到他們這些人的變化,心裡也是疑惑不已。明明之前還未入這青塵殿的時候,那些人臉上的笑意都虛僞的很,怎麼就這麼一會兒,他們一個個都跟要去挖金子似的,竟是比她這個做新娘子的都還要高興?
小半刻鐘過去後,離青終於抱着蘇清沫進入到藏書閣的桃花林中。
那些跟在身後的大臣看到眼前那處美如美幻的桃花林,一個個臉色不僅沒有沉迷之色,反正還越發謹慎起來。
他們早就聽說國師大人這處藏書閣,是被一大片桃花林所包圍,桃林中也都暗藏了種種殺機。
這處桃花林之所以能開的這般美長的這般茂盛,傳言是因爲那些想要探詢藏書閣內部機密的夜客,一個個都折損在這處桃花林之中,他們的屍體也都埋入了桃樹根之下做桃樹的肥料。
用屍體做化肥,這桃花林豈能長的不好?
此時他們看着那點綴在粉色桃花枝丫的紅綢,不僅沒有覺得好看,反而感覺有一股陰氣深深的詭異氣息。
想到這裡,那些懂內幕的大臣們便都有些卻步,但又想到今天是國師大人大喜的日子,想來應該也不會想要看到血光,便鼓起了膽子跟着進去了。
他們進去後沒走多遠便看到前面那一座小宮樓,心知那定是藏書閣所在了。臉上喜色已現,腳步又加快了幾分。誰知,他們剛要擡腿邁入屋內去,卻被守在門口的青一等人給擡手攔住了。
“青一大人,這是何意?”一位大臣問道。
青一咧嘴笑了笑說道:“主子早已吩咐過,今日各位前來賀喜的人可以在這片桃林中賞景,若是有人賞的累了,也可以趁早回家去了。”
啥啥啥!
衆人聽到這話,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青一等人,顯然有些沒有明白那話裡的意思?
回家去?
那位大臣聽後,臉色有些扭曲,立刻回道:“青一大人不會是開玩笑吧?今日可是國師大人的大喜之日,我等還沒能給國師大人觀拜堂之禮呢,怎就能回家?”
“是啊,我等還沒能喝到國師大人的一杯喜酒呢,”後面一些人紛紛附和道。
這參加喜宴不是還得喝喜酒麼?他們還等着國師大人拜完堂後把王妃送入新房,來給他們敬酒趁機套近乎呢。
怎麼能就這般回家去!
“李大人瞧着我青一像是在與你們開玩笑呢?”青一衝着那位說要喝喜酒的李大人呵呵笑了幾聲,隨後擡頭瞧了瞧頭上的太陽,接着說道:“瞧着日頭應該是已到己時了,日頭也不毒。衆位大人若是現在就回家去的話,倒是不用擔心會被曬着了。若是有人想要留下來賞這桃林景緻的,也可以留下來。只不過青塵殿歷來沒有給予外人留膳的先例,衆位大人賞景賞到己時末再回家,倒也是正好能趕上各位府中的飯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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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應該能恢復正常速度更新了,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