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求粉.
板栗笑對黃豆道:“你才幾歲?能經歷多少事?王尚書過的橋也比你走過的路都長,就敢在長輩面前說嘴!”
王尚書急忙打斷他們表兄弟的話,說兒子並無大礙,經大夫瞧過後,已經好多了。說着讓人喚王突出來見客,一面笑誇苞谷小小年紀就如此聰明,一面留意察看玄武王和黃豆言行舉止。
板栗就自豪地笑道:“王大人不知道,我這個弟弟最聰明乖巧不過了,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王尚書含笑聽着,心道,那不是聰明,那是蠢!
“…···聽說王大人有個侄子,也十分的聰明,有‘神童,美譽,可是真的?”
這時王突出來,恭恭敬敬地給張槐和板栗見了禮,又跟黃豆招呼過;黃豆又鄭重向他道歉,說是自己疏忽了,害他吃了苦頭,還說等他嗓子好了,請他去吃酒等語。
板栗上下打量王突一番,對黃豆笑道:“比下去了!你雖然有些幺hr靈比王爺的th氣穩重了怪sirn聽說你老家槓@來是嫉妒!”
衆人都笑了起來。
王尚書不經意地笑道:“他哪有什麼大氣穩重,連他哥哥一分也趕不上……”
遂說起王窮的過往,也算回答板栗之前的問話。言語間頗爲謙遜,卻還是讓玄武王父子和鄭三少爺驚歎連連,都說這纔是真正的“神童”。
王尚書雖不喜張揚,見他們父子這般,也不免暗自得意。
一時鄭氏告辭出來,張槐板栗忙也起身告辭,道了叨擾,又把致歉的話再說了一遍,方纔上車離去了。
等他們離去,王尚書對小兒子道:“如何?人家可是像你想的那樣?”
王突忙道:“父親教訓的是。兒子眼光太淺了。”
王尚書點頭,又諄諄教導了兒子一番·纔回房歇息,不免跟夫人談起張家。
王夫人笑道:“都說張家鄉下人不知禮,可我瞧玄武王的母親就很好,不像她們說的那樣呢。老爺看玄武王父子爲人如何?”
王尚書“哼”了一聲道“那些人·除了他們自己,眼裡看得上誰?不過是嫉妒罷了!”
又問玄武王母親究竟怎樣。
王夫人不知如何形容,想了想才道:“舉止隨和恬淡,並無富貴威嚴氣象,但也不低俗輕浮;言語平常和氣,很有些見地,像是很知書的樣子……”
她努力措辭描繪自己對鄭氏的印象·卻總感覺不滿意,最後道:“反正不像外面傳的那樣是鄉下村婦,我看比那些夫人不知強多少。半點也不裝模作樣。她跟我說明日就要啓程回鄉,又說自己從小生活在鄉下,住京城不大習慣;說起鄉下的事,也是平靜坦然的很,不見一點兒自卑慚愧。說的那些事也都很有趣味,聽得我都想去小青山瞧瞧了。”
王尚書認真聽完·然後道:“她若沒有些見識,也不會在張家抄家的時候,告訴兒女‘這是張家崛起的機會,了。我觀玄武王言談·竟比他叔父張楊還要機敏權變,並非只會打仗的武夫。其父雖頗有見識,卻並不特別出色,顯然其母教導功不可沒。還有那個鄭三少爺……唉!張家和鄭家至少要興盛兩代了!”
王夫人聽他如此說,忽然道:“老爺既這樣說,那······那雲州地產的事,會不會咱們也被騙了?若真是王統夥同胡家佔了張家的產業,到時候······”
不等她說完,王尚書一個激靈,霍然起身往外走去。
王夫人愣住了。
再說張家一行·板栗先送爹孃回府,然後再跟黃豆去胡欽家裡致歉。這也沒辦法,總不能去一家丟一家,也顯不出誠意來;他也不能讓父親出面——胡家還不夠那個面子,只好自己親自去了。
到了王府門口,正遇上小蔥派人送黃初雨回家。
黃豆急忙走到車前·對裡面問道:“初雨妹妹,怎麼這樣晚了才走?要不就別走了。我去黃家告訴伯父一聲,明兒再走也是一樣的,
黃初雨忙掀開車簾,對他說不礙事,小蔥姐姐派人送她呢;又問黃豆哥哥哪去了,這麼晚還在忙。
黃豆就笑了起來,湊上去小聲告訴她緣故,聽得黃初雨捂着嘴笑了。
兩人又說笑了一會,黃豆又叮囑了初雨許多話兒,說鄭家和張家人大半都走了,叫她往後不要再過來,等有空他去黃家看她等等,好容易才完。
於是黃初雨再次跟衆人告辭一遍,然後放下車簾走了。
黃豆目送馬車離去,正要回頭叫“板栗哥哥”,忽見鄭氏居然下了車,站在當地含笑瞅着他。
他心裡“咯噔”一下,想起姑姑問的“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的話,禁住臉又紅了,訕笑遺:“姑,初雨不出門的,我不放心······”
鄭氏笑着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你應該多關照她些。”走近一步,湊近他身邊小聲道,“想想看,要是有一天你不管她了,她可怎麼活?”說完,扭頭轉身上車,馬車就從王府側門進去了。
黃豆就愣在那裡,半響不能動彈。
板栗見了奇怪,招呼道:“黃豆,麼還不走?”
黃豆胡亂應道:“走吧!”
邁步就走,卻聽板栗在身後叫道:“噯,噯,你往哪邊走呢?這裡,上車來。
黃豆停下一看:方向反了!
該往街東邊去的,再說他們也是坐馬車去,而不是走路去,於是急忙掉頭上車。
等他們都走後,玄武王府門前就安靜下來。
屋檐下掛着六盞紅燈籠,昏黃的燈光映照在朱雀大街上,越發顯得街面清冷寂靜;六個帶刀護衛在大門附近往來走動巡查,並注視街面屋角等處動靜。
遠遠的,卻有嘈雜人聲從高牆內傳來。
這是劉黑皮在指揮衆人安排車馬,除衆人隨身攜帶的,其他行李都先行裝車,結紮停當;又有跟隨人手安排等等,都交代妥了,明日卯正三刻啓程。
忽然,從英王府方向駛來一輛極普通的馬車,無聲無息地進入玄武王府東側門對面的巷弄,停在暗影中。
王府其他護衛都沒留心,出來查夜的孫鐵卻注意到了,遂警惕觀望。
過了好一會,因不見王府側門有人出來,車上人等得不耐煩,吩咐道:“毛凡,你去瞧瞧。不行的話,就找魯三!”
毛凡哭喪着臉,小聲道:“世子,玄武王府的護衛可都是從戰場下來的。屬下就這麼去了,還不被當作宵小給綁了!”
秦曠低聲叱道:“瞧你那點出息!誰讓你翻牆當賊了?你就大大方方地過去,說找魯三。”
毛凡只得答應了,纔要動身,忽見對面側門裡閃身出來一個小身影,正朝東西兩頭張望不停,又問大門口的護衛,可見有馬車來。
毛凡大喜道“來了,來了”急忙迎上前去招呼,也不顧暴露行跡了。
秦曠也激動起來,他掀開車簾,望着那個隨着毛凡漸漸走近的身影,當看清她的面容後,原本忐忑不安、期盼渴望、緊張羞澀的心裡如同澆了一瓢冷水——
來人是白果!
秦曠看着小丫頭滿臉笑容地對自己眨眼,忽然沒意思起來,頹然問道:“香荽姑娘呢?”
白果就站在車前,對他回道:“小姐在洗澡。”
這時候洗澡?
他事先都告知了戌初會來,她還洗澡?
白果見他不出聲,主動解釋道:“今兒忙了一天,小姐累壞了。說明天上路後,要走許多日子纔得到家呢;況且人又多,天氣又冷,路上住宿未必方便,所以今晚好好洗個澡。等下還要忙呢······”
她嘰嘰喳喳地說着,秦曠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問道:“香荽姑娘這些日子可好?”
白果忙收住話頭,轉而回答新問題,同樣很興奮:“好的不得了!說起回鄉,小姐不知多開心呢!天天跟我說,清南村有多好,比虎王寨好一百倍。虎王寨世子是見過的,比那還美呢!雖然眼下是冬天,可王爺說我們最少也要住到明年春天才回來,我就能看見滿山的花兒了……”
白果語氣中透出的歡喜興奮連毛凡聽了都嫉妒。
能不喜歡嗎?
這京城再繁華,整天呆在府裡不能出來,也讓人生厭,她自然是想去鄉下的。
秦曠聽得心情越發低落:香兒妹妹過得很好,不像自己,點不好,很不好!
白果到底在大宅門裡混了幾年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懵懂,她覺察出秦曠面色不對,忙停止呱啦,歉意地說道:“瞧我昏了頭,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秦曠精神一振,忙問道:“可是香荽妹妹要你告訴我的?”
白果點頭道:“是小姐讓說的······”
秦曠催道:“什麼事?”
白果道:“小姐說,她要向世子道喜呢——世子就要大婚了,到時她不在京城裡,所以先跟世子道喜。還說她已經準備了一份禮,已經交給我們二太太了,到時跟王府的禮一起送去······”
後面的話秦曠已經聽不進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就要大婚了——十一月初八——這時候來找香荽妹妹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