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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求粉.
正月十七,張家送妝的日子。
一如秦淼出嫁,張家也用了吉祥樸素的象徵物品,加上金銀財物,一百多擡嫁妝看上去十分風光。
真實價值也不菲:鄭氏直接把小青山自己名下的山林劃了三千畝給閨女,加上鋪面和木耳場地、各種金銀古董玩物,以及皇上太后賞賜給小蔥自己的宅子和財物,比秦淼還多。
爲了不至太出格——其實已經出格了——嫁妝先從李家繞了一圈,才送往公府內的新房。
這也沒辦法,李家太小了。
皇上不可能給百官都賜宅子,何況李敬武等人並不在京城任職,是要鎮守邊關的。當日,也就玄武侯和白虎將軍賜了宅邸,這還是因爲幾年前抄了張家和鄭家,有補償的意思在裡面。
後來,因平叛又立功,趙鋒封侯,也賜了府邸;至於其他人,如李敬武、劉井兒等人,宅邸就在邊關了。
這次,嫁妝唱名的還是秦溪。
一來她喊過一次;二來她小,可愛的很,像綠菠都虛八歲了,不便在許多人前露臉的。
於是,秦溪又露了一把臉。此種熱鬧已經敘述過一次,不再重述。
當夜,鄭氏跟小蔥同牀而眠。
她當然不會教閨女那些人事——小蔥是學醫的,什麼不懂——她只跟閨女聊些家常道理。
“小蔥,你雖然嫁得有些急了,可是娘對這門親事滿意的很,可以說盼了多少年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娘只告訴你一句話:千萬不可以再惦記泥鰍,要一心對敬文。這樣你往後的日子肯定錯不了。”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她怕閨女犯糊塗。
小蔥急忙道:“娘,我是那樣人嘛?你還不信你閨女的人品?”
鄭氏摸着她頭髮道:“娘不是那個意思。你的人品娘自然是信的。可是娘說的是從心裡忘記泥鰍。不是表面恪守婦道。感情不由自己控制,可是真正聰明睿智的人不會死揪住那虛幻的東西不放手,於人於己都無益。”
小蔥悶悶地答道:“我曉得了。昨晚就想通了。”
鄭氏還怕她不悟,又道:“以前你小,說多了你也不能體會。這次你看到了吧?泥鰍確實不錯,可跟你沒緣分。你若死不鬆手,不僅誤了自己終身,也會害了他。”
黑暗中,小蔥眼中溢出淚水,咬住嘴脣不敢吱聲。
鄭氏想了想又道:“一個人。有沒有付出真心,是瞞不了人的。就算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說以娘纔跟你說這番道理。要你真心對敬文。若是心裡記掛泥鰍,他總會覺察出來。”
小蔥含淚笑道:“嗯!娘放心!”
鄭氏就不吱聲了。
小蔥是個聰明懂事的,除了警告她用心對李敬文,她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一切憑閨女自己過吧。
外面還隱隱傳來喧嚷聲。母女倆卻相擁入睡了。
正月十八日辰時初,二太太曹氏親自來幫小蔥化妝打扮。
先沐香浴,然後略吃了點東西,便開始梳妝。
起雲鬢,染香腮,描黛眉。塗朱脣,穿禮服,戴鳳冠。曹氏帶着幾個丫頭足足忙了一個多時辰,一個輕靈秀美的新娘才展現在衆人面前。
自從小蔥進京後,雖然也穿女裝,然一直是勁裝衣褲,以凸顯將軍英姿。今日才恢復真正的女兒本色。
此時,小蔥奶奶和外婆、孃親、師傅、舅母以及姊妹們都聚集在她的閨房內。張老太太見孫女如花似玉。哪裡移得開眼,禁不住就滾下淚來。
因拉着她的手叨咕道:“照說奶奶不該說這喪氣話,可是奶奶就是不服氣:養這麼大個閨女,說送人就送人了。怪不得人都不想生閨女哩,太虧了!”
鄭老太太見親家這樣,變着法子勸她,遂對她嗔道:“你可是老糊塗了,今兒說這話。就算捨不得,也不能說哩!我把閨女都送你家多少年了,我要咋跟你算賬?”
衆人都笑了起來。
鄭氏卻上下打量小蔥,讚道:“我閨女今兒真美!”轉頭對婆婆,“娘,就算小蔥嫁人了,難道就不能回來了?咱家可沒那些規矩。她要是想家了,就回來住幾個月。”
張老太太立即道:“噯!這話我愛聽。小蔥,你常回來住。那院子就給你和敬文留着。”
小蔥笑着點頭。
紅椒紫茄姐妹幾個擠上前來,一齊喊“大姐姐”,神情甚爲不捨。
綠菠對小蔥癟嘴道:“在黑莽原的時候,總是聽二哥二姐說大姐這樣大姐那樣。好容易我們回來了,才住兩個月大姐就出嫁了。”轉向鄭氏,“大伯母,大姐不能等明年再出嫁麼?”
鄭氏笑着對她道:“我也想晚兩年,可是外邊人人都老早嫁閨女,大伯母有什麼辦法!”
她的閨女才二十,愣是被人說成老姑娘,真是氣死人!
紅椒捏着綠菠的腮幫子晃了晃,笑道:“我還沒傷心哩,你倒不捨起來。我跟你們說,待會大姐夫來了,咱要好好難難他,別讓他輕易把大姐給接走了。”
本來這些早就要準備的,可是小蔥的親事實在太急,全家大小都忙得團團轉,誰顧得上想這個,因此就只好臨時發揮了。
青蒜和綠波立即興奮起來,一齊把目光對準香荽,“三姐姐,你想主意。”
曹氏急忙道:“別太淘氣!誤了時辰不是玩的。”
姊妹們哪裡聽得進,當即湊一塊嘀咕去了。
巳正一刻,李敬文帶領李敬德、老鱉、玄龜、趙亮等五十軍士,擡着花轎,吹吹打打前來迎親了。
喧天鑼鼓聲中,迎親隊伍被迎進張府。
板栗和葫蘆親自出面款待,因都是熟人,雙方聚會另有一番熱鬧形景,也無需一一細說。
簡單酒宴過後,李家的人就開始催嫁了。然而,李敬文等人卻被擋在東院門口。
原來,紅椒派人告訴黃豆:讓哥哥們攔在東院門口,守第一關;姊妹們在小蔥閨房內守第二關,要考較大姐夫。
板栗、葫蘆和黃瓜大了,沒有參與,只黃豆領着弟弟們嬉鬧。
黃豆想,敬文哥是進士,在場的除了他能出些難題外,弟弟們是不成的;況且這考較本是爲了熱鬧,不是真的要難爲他,不如來個俗題目。
想畢,他便笑嘻嘻地對李敬文道:“敬文哥,你都中了進士了,咱還是個秀才,所以哩,就不問那些詩詞學問啥的了,咱來個簡單直接的。”
說完,跺跺腳,站穩了,才接着道:“弟弟就站在這一尺見方的地方,你若能把弟弟說得動了腳,就算你贏。不許用手推。”
李敬文聽了,黑着臉道:“這算什麼題?非文非武!虧你還唸了那麼多年書,就不能想點高雅的?換一個!”
黃豆笑道:“敬文哥可不要小看這題,也是考較人的機智的。”
玉米和花生聽見如此有趣,跳腳大喊:“不換!不換!就答這個。答不出就不準接大姐姐走。”
李敬文瞪着黃豆,沉聲問:“換不換?”
黃豆賠笑道:“敬文哥你進士都考中了,還想不出法子來說動我?好好動腦子想一想……”
話未說完,李敬文轉身就走。
黃豆傻眼了,疾步上前扯住他道:“別走啊,大姐夫!換就換一個!”
他真怕李敬文走了,那板栗和葫蘆非揍他不可。
李敬文轉身,指他腳下笑道:“動腳了!”
黃豆愕然愣住,衆人拍手大笑。
花生見黃豆哥哥這麼一會就輸了,很生氣,把昨晚香荽問他的上聯亮了出來:“走馬燈,燈走馬,燈熄馬停步。”
李敬文微笑道:“飛虎旗,旗飛虎,旗卷虎藏身。”
他昨晚想了半天也沒對出來,就去問板栗,板栗便告訴了他。
花生聽說緣故後氣得連聲埋怨大哥。
玉米見兩個哥哥都沒難住大姐夫,眼珠一轉,走上前,揹着手兒仰頭問道:“請問敬文哥,怎樣才能日進斗金?”
衆人轟然大笑起來。
李敬文忍笑答曰:“做夢!”
玉米疑惑,強調道:“我問你怎麼樣才能日進斗金。”
李敬文認真道:“我說做夢的時候才能日進斗金。不信你去問岳父,這世上沒有討巧的事,須得積少成多。不然的話,就算偶然一次能掙大錢,必定不能持久。”
黃豆把玉米扯到一邊,笑罵道:“你個小財迷!就算日進斗金,那也是由許多人力物力支撐的大產業,小本買賣怎麼成?你到底要問哪種情形哩?”
說笑間,李敬文把目光對準山芋、青蓮和南瓜,要看他們問什麼。
三人對視一眼,山芋便出面道:“敬文哥,連黃豆哥哥都難不住你,我們哥仨就不出醜了。也不挨個地問了,三人出一個題,答完你就進去。”
李敬文警惕地問道:“你說。”
山芋咳嗽一聲,指着青蓮道:“你若是能讓青蓮開口說話,就算過關了。”
老鱉大笑道:“怎麼你們兄弟都出這樣的題?都跟秦溪學的?”
李敬文鬱悶,這可真難了。青蓮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若是打定主意不開口,神仙也難下手。
急切間想不出主意來,只把各樣話去激他、撩他,然青蓮淡定如水,連眼皮都不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