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湖邊,一個人影從湖中縱躍而出,靜靜站立半響,雙手提在眉心和太陽穴平齊,然後緩慢的下按到腹部。
王嵩閉目站立,身子微微一抖,身上水珠震落,把衣服拿起穿好,擡頭看看天,天邊月如鉤,月光如水般肆意灑在世間,讓萬物披上了一層銀紗,“這麼晚了,師叔祖還沒來,看來是忘記了。”行相神智有時會模糊不清,瘋癲之症時會發作,當然說過的話,也會忘記。
王嵩打算回去,便辨認一下方向,往來的那條路走去。
月光如水,灑在林間,斑斑駁駁,夜間流風滑過,枝椏影子構成幢幢鬼影,像要撲在身上,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練武的人膽氣壯,自然不會爲此嚇到,王嵩一邊趟着泥步,一邊心裡再三思考着日前聽到的口訣,結合今日湖中練拳,印證着拳術上的領悟。
嗯,王嵩忽然心裡有種感覺,怪怪的,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忙停住了身子。
藉着月光,王嵩匍匐下來,縮着身子,藏在一棵樹木旁邊,自從毀容之後,對於直覺上的感應,他不在輕忽,而是百分百的信任,來自精神上的力量,其實和肉身力量一樣,很多國術宗師注重精神上的淬鍊,甚至練到高深處,有“秋風未動蟬先覺”的先知,不過,王嵩天生就有這種直覺,這確是無法解釋。
就像歷史上,企圖炸死偉大領袖,結果,心裡忽有警示,沒上火車,結果躲過了災劫,這就是一種精神上的直覺。很多人氣勢,氣運強大,精神強大,其實也可以算是一種另類的功夫,無形的修爲。
話扯遠了,王嵩躲了沒有多久,果然隱隱約約間,前面樹林多了幾個影子,王嵩習武將近一年,眼力已經不必常人,加上月光樹林,還是能見度挺高,王嵩定睛瞧見,林中多出來三道影子,都是全身裹在黑衣當中的人物,很像古代的獨行大盜,黑衣人,包括腦袋都圍在了黑布當中,只餘下兩隻眼睛。
三人碰頭低語了半天,距離太遠,王嵩聽不到。
黑衣人商量完,朝着南邊而去,王嵩遲疑了一下,但見到這些人如此鬼祟,怕他們對少林不利,便躡步追了過去。
看這些人身法迅即,而且奔跑之間,法度嚴謹,看的出功夫在身,而且他們姿勢奇特,奔跑時雙臂拖在後面,跑動之時,減少了空氣阻力,而且聲音很小,顯然是某種門派特別的步法。
王嵩想起了孤兒院裡孩子們喜歡看的一部日本動畫片《火影忍者》,他們的奔跑時候的樣子和這些黑衣人十分相似。
“難道這些人是日本忍者?”
王嵩忽然自嘲一笑,難道這麼跑的人都是日本忍者?看來自己是多想了,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緊緊跟着三個黑衣人。
黑衣人走走停停,不住地辨認方向,顯然是對地方不熟,不過他們一直往南方走,肯定有固定的目標。
大約半個小時,跟着黑衣人,出了樹林,此時月亮隱在了迷濛的輕霧當中,王嵩見到面前出現一片空曠的地方,嵩草幾乎半人多高,王嵩猶豫,這地方空曠,如果貿然跟蹤,肯定會讓前面的三個黑衣人發覺。
王嵩擡眼望去,月光下遠處一重濃密的黑影,三個黑衣人一閃身,進入了黑影之中,王嵩突然驚醒,原來,這地方竟然是羅摩森林的入口!
羅摩森林,對於少林寺來說,是一個噩夢般的地方!對於王嵩,卻是一個神秘所在,也是行相瘋癲之症的源頭,王嵩早已經下定決心,將來找出原因,爲行相治療,讓他回覆正常。
這羅摩森林,王嵩是一定要進!
王嵩沒有深思黑衣人的企圖,穿過草叢,也跟着融進了巨大如野獸之口的森林之中。
森林裡巨木參天,隔絕了一切光芒,漆黑幽暗,簡直伸手不見五指,勉強運足目力,只略略看到眼前凸凹不平的路,樹木濃密且相距極短,走了幾分鐘不到,就失卻了方向,耳朵充斥着靜謐中顯得特別詭異的野獸,飛禽的間或鳴叫,吼叫之聲,王嵩完全失去了那三個人的方向。
他靜下心來,匍匐在地,貼着地面,仔細辨認,終於在幽靜之中聽到了微微腳步帶起的風聲,他眼光閃爍,向東南方向慢慢貼行過去。
時間過了十多分鐘,天上月亮從迷濛的雲氣之中掙脫出來,巨大森林頭頂之上,終於灑下了點點斑駁的月光,王嵩心中一喜,這麼一點點的光芒映在眼裡,讓自己壓抑的心情都輕鬆了一些,王嵩藉着月光,繼續往東南而行。
嗯?王嵩摸着一株大樹,發現眼前一亮,整座森林之中,居然出現了一座天然的峽谷,應該不能稱之爲峽谷,只是像一隻放在森林裡的碗,碗的中間,隆起一個山丘,山丘旁邊一棵參天大樹,這樹之巨大,數人合抱都抱不過來,枝椏森茂,高達數十丈,枝葉綠油油,一見之下,竟然讓人心中涌出一股寧靜之意。
王嵩心中微微一動,他好像在某本少林留存的古籍中看過這種樹,對了,是菩提古樹!我佛得道,即是在菩提古樹之下!難怪有寧心靜神的效果。
稍稍走近,王嵩才發現,這顆巨大的樹木是何等讓人震撼,古樸蒼茫,就像是來自遠古,已經無法估計其存在年月。
這?!王嵩驀然發覺,在樹下,一個幽深大約數丈方圓的洞口,展露出來,王嵩險些失聲:“達摩禪洞!”
“達摩禪洞”是達摩老祖面壁悟道的地方,是少林禪宗和少林功夫的源頭,聖地,想不到,卻是在羅摩森林之中。
難道這古洞之中有什麼玄機,爲什麼數百年來成爲少林寺的禁地?那些失蹤的弟子,到底去了什麼地方?行相師叔祖到底看到了什麼?是不是所有的答案都在這古洞之中?
王嵩心如亂麻,不停地想象種種可能,那三個黑衣人肯定進入古洞了,究竟跟不跟過去呢?王嵩突然心兆一跳,感覺到一絲危險。
片刻間,他就咬牙,爲了行相師叔祖,這個古洞,拼死也要進去,若是平時,他肯定二話不說,掉頭就走,可是事關與自己有傳授之恩的行相,他生平最重感情,就像那日,明知道有生命之危,爲了保護小艾,他仍拼死反抗,今日,雖有生命之危,爲了弄清楚行相到底遇見了什麼,會變得瘋癲,他仍然要進入古洞,探查一番。
打定主意,王嵩順着山丘,來到了古洞外面,平穩心跳,一弓身,貼着牆進入了古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