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OK了。”顧盼盼伸伸懶腰，走到陽臺向外面的遠方眺望。
她的目光在水泥叢林的縫隙裡看過去——這是個漆黑的夜呢，天空陰霾一片。沒有月亮，甚至連星星也缺席了，只有萬家燈火依舊那麼熱鬧地眨着眼睛。
終於，顧盼盼收回目光，彷彿不經意般掃了眼樓下。她的眼睛明亮有神，眸底的光彩有着窗外璀璨燈火的影子。側身又若無其事地擡頭靜靜看了會兒如墨般黑暗的天空，她才離開了陽臺，順手拉上了落地窗簾。緊跟着，她關掉了燈，數到三百，重又走回到了陽臺前，透過故意留下的一點縫隙向外面街道的某個位置望去。
那個人正好移動身形，三下兩下就消失了。
他之前就站在那個不起眼的位置裡，而且同以往一樣，在她熄燈之後五分鐘消失。那是個原本十分高大，卻在刻意爲之的情況下令人非常容易忽略的男人。
她發現他的時間並不長，第一次感覺有人在注意自己，就是她拖着麥予去陶然居見了孟仲良之後的那個晚上。
最初她以爲，那只是個等待着誰的過客，目標並不是她。
但是第二天，她知道不能自欺欺人了，那個人就是在監視她，或者，保護她？
然後她以爲，這個人應該是程遠。
可惜，之後又留意了兩天，她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是程遠。程遠如果來這裡，大概也是要顯示對自己的深情，何必要改頭換面僞裝成別的樣子？
但是，這個人對自己並沒有殺意，甚至連敵意都沒有，而且明顯不希望被自己發現，按道理不是仇敵。那麼，這個人不是程遠又是誰，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顧盼盼在黑暗中爲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在沙發上坐下，將水杯握在掌中，感受那溫度慢慢滲透到手心。
閉上眼，她細細將腦海裡存儲的信息梳理了一遍，因爲最近的事情讓人感覺多多少少有些失控。也許這個冒出來的神秘男人，與其他的事情有着某些內在的聯繫，她需要好好想想。
首先是麥予變成了親表哥，讓她打消了做他的助理來迂迴接近馭天幫並隱藏自己的想法,而麥予也承認自己之前的邀請更多的是爲了儘量自然地和她密切接觸，至少在外界眼中，他們是自然地認識的。
其次是孟仲良突然莫名其妙的接近，又
突然想通了什麼一樣對自己不理不睬，倒是聽哥哥說起他們接觸時孟仲良曾打趣麥予和她的情事，讓顧盼盼覺得這位黑幫少主做事有點沒頭沒腦，這實在不怎麼正常。
然後就是銘輝公司那邊，人事並未受理她的辭職申請，而是讓她交一週的請假單，順便還快遞來一份技術部的轉職通知，——無論是薪水還是福利，都比之前的職位提高了不知幾個檔次。她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接下這份工作。
毫無疑問，這裡面絕對有程遠的手筆。
但是據她所知，程遠目前在廖氏的公司不應該有太大的人事影響力，難道她漏掉了什麼？廖氏和程遠到底是什麼關係？
當初她有了些小錢之後，就曾在網絡上委託私家偵探調查過水汀兒。她雖不是睚眥必報的人，但水汀兒曾經對她出手是不爭的事實，連廖董事長都默認了。她不說回報水汀兒一二，怎麼也得弄個明白吧。
也正是那次調查的結果，讓她對廖家現任主母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也徹底放心了廖自強。
而且，似乎程遠也曾在某個特定時期頻繁出入過廖家。經過確認，那個時期正好就是她受傷住在溫泉山莊的時期。那麼程遠是爲了她？包括他自由之後選擇了廖氏，也是爲了她？皺起眉，她總覺得不太對。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她腦子裡一閃，可惜來沒來得及抓住就又溜走了。
顧盼盼一口喝乾了杯子裡溫度剛好的水，騰出手來揉了揉太陽穴。好吧，明天週四，也是通知單上的最後一天假期，她後天就去銘輝技術部看看。
程遠，你什麼都不說，卻還是想讓我留在你身邊嗎？顧盼盼淡淡一笑，起身將茶几上白天收到的兩份通知放進手提包，腦子再次轉到了那個神秘的觀察者身上。那會是哪方勢力的人呢？
臨睡前顧盼盼還是沒有找到答案。如果不是她細心，那個人還是很難被注意到的。
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顧盼盼才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夢鄉。
“原來你是馭天幫的人。”
趙正寧一直都知道有人跟蹤自己，所以上公車下公車、上地鐵下地鐵，倒騰了好幾遭。沒想到此人追蹤能力過於強悍，就算是學過許多反追蹤手法的自己，仍然沒能甩掉他。
暗暗佩服的同時，他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行跡，反正他一開始就是打算做給某
些人看的。
“沒錯，我是馭天幫的人。”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就是馭天幫總部附近，對方作出這種推測也是情理之中。“你是什麼人？又是爲了什麼，像牛皮糖一樣粘着我不放呢？我不記得和你這號人物有過任何交情。”
趙正寧邊說邊打量路燈下對方的形貌，感覺有幾分熟悉，卻因爲夜色和角度的關係看不太分明。
“如果你繼續在新區5號樓徘徊的話，我想我們很快就會有極深的交情。”說話的男人向前走了幾步，角度一變，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也許你更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而不是等我到馭天幫去諮詢。”
趙正寧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我當是誰，原來是赤集團的內定繼承人。”趙正寧的聲調帶上了幾分異國味道，不過很巧妙，只是幾個字的升降調不那麼圓轉自然而已，讓人感覺此人是在極力表現漢語的標準。
眼前這個人，應該一直都在密切地關注着顧盼盼的吧。否則也不會追蹤他至此，更不會現身出來要跟他談判，或者，跟他過過招。
趙正寧微微低頭，他的面孔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當年和眼前的男人——程遠，也不過有兩三面之緣，雖然被認出的可能性極低，但是他還是不得不更小心一些。
畢竟他半遮半掩地跑去新區，目的不是爲了引起顧盼盼這一方的人注意。
脣角苦澀地勾起，趙正寧眼中劃過一絲自嘲的神色。強打精神，他問對面的程遠：“程先生，我是John，不知道新區那裡的麥醫生跟赤集團有什麼關係？還有那位麥醫生的新晉女友莫盼小姐，也和程先生有關係嗎？”
程遠看着眼前忽然變得似乎極爲“坦誠”的神秘男人，若有所思地皺起眉。赤集團的繼承人這個稱號，他已經卸下了，只不過沒必要對這些人說明。
原來對方是爲了監視馭天幫的御用大夫候選人？他是知道麥予的，畢竟這位麥醫生曾是他堂弟的心理醫生，而且恰好住在顧盼盼新居的對面。但是這個自稱John的傢伙使用“麥醫生的新晉女友”這個說法時，怎麼聽起來有幾分挑釁的味道？
不得不說，John成功了，因爲他聽了這個說法之後的第一感覺，就是將說這話的人狠揍一頓。
而且，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