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都不好奇他當初究竟爲何中招?還是說她早已經猜到了故事的上半段?程遠扭臉研究着顧盼盼淡淡的表情,忽然覺得心裡有些莫名的煩躁。
大概是拉斯維加斯之行來去匆匆累到了吧,程遠鬆開顧盼盼的手,單手揉了揉太陽穴:“我送了他們一場必輸之賭,現在他們應該正在想辦法還債。”靜塵阿姨的安排,他不得不遵從。其實按照他的想法,要讓白虎幫入彀,何必大費周章地跑到那邊?不過靜塵阿姨怎麼想,他大略也明白——白虎幫之前叛出馭天幫,她老人家現在是藉機替某個人清了個場子。
千絲萬縷的聯繫,他都不免替靜塵阿姨累得慌。一個女人家獨自死撐這麼多年,爲什麼不嫁了算了?
想想她老人家以這種手法來折騰他們這些被她收養的人,沒準兒也跟她超大齡不嫁荷爾蒙失調有關。
顧盼盼停住腳步,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因爲他難掩的倦容而變了詞兒:“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回去?瞅瞅自己手上的簡單行李,他還沒想好住在哪兒。
“你收留我吧,今晚我沒處可去。”程遠隨口調侃,知道她肯定不會搭理自己的茬兒,但他就是想說。
廖家的地方很大,他料想馬律師一行人還住在這裡,否則顧盼盼也不會坐公車回來。這兩天的新聞他抽空留了心,最近本市商圈牽扯了幾個財團的大事,大概就是馬律師歸國一遊的原因——廖氏企業的對頭秦氏風頭正健,馬上要併購狀況連連的三海集團;而作風一向冷厲強悍的廖氏,放出風聲要奪走秦氏到嘴邊的肥肉。
“等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會收留你的。”她知道他只是故意在逗自己,但仍然認真地對他說出了心裡話。
哪個女子在心底沒有對“家”的嚮往?如果有一天,她將自己的誓言兌現,是不是可以找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安一個小小的家?呵
呵,從程遠將她拐到山上,對她訴說那個小男孩的故事開始,她的心裡居然多了這種奢望。
程遠說他提前一天偷溜了回來,雖然並未明白表示就是爲了和她多些相處的機會,但他此刻在她面前不是嗎?
如果某一天他們有個家,他在出門的時候是否也會歸心似箭?而她,也許自己便可以洗手作羹湯,安靜地渡過平凡但實在的小日子,然後在每天等着他到門口,對她說一句:“我回來了。”
五十元一晚的旅店,對於程遠來說其實是陌生的。
好在雖然是四人間,入住的客人卻少得可憐,所以這間屋子實際上只有他一個人。
這裡是離天閬別墅區最近的一家旅店,店面不大,大概位於在九三五路公車站和天閬的中間點。將顧盼盼送到廖家別墅大門前,看着她進門,他才轉身慢慢走了回來。
身體很累,但心頭莫名的煩躁早已被淡淡的喜悅取代,就是因爲她那句“等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會收留你的。”
這是她嘴裡說出的最動聽的話,或者準確地說,最動聽的“情”話。因爲程遠早有思想準備,諸如“我想你”“我愛你”這類的詞,想從顧盼盼嘴裡撬出來絕對是困難重重。好在愛與不愛原本也不在於說不說,而在於做不做。
好吧,他想得有點歪了,咳咳。
及時打住,程遠將行李中的微型手提電腦拎出來,連通無線開始繼續瀏覽關於三海的消息。
不得不承認,靜塵阿姨下手比他直接,也比他狠厲。或許他骨子裡更多地遺傳了母親的溫柔,即便對李太太的行徑無比痛恨,他也不過是在股市上打擊了三海一番,讓他們出了點血。而靜塵阿姨不動聲色地讓他出動追蹤白虎幫的阿飛剛子等人而去,她本人竟然也沒閒着,到底攪合得三海集團不得不低頭認栽。
電子郵箱裡多了幾封郵件,來函
地址有英國的、美國的,還有本市。
光標在那封標題爲“遠小子,我等你請客。”的郵件上頓了一下,多麼親切的稱呼,他看了一下地址,果然是本市。
點開,馬老先生熟悉的語體躍然於屏幕之上:“歸回幾天了,忽然想起遠小子你就在這個城市混飯吃。趕緊給我打個電話,這是我的新號碼。By the way,把你的錢包備好,等你請我吃烤鴨,哈哈哈。”
他老人家的牙還咬得動烤鴨的脆皮麼?
程遠忽然就想笑了,白白醞釀了幾天的情緒——導師還是導師,他還是他。懷疑叔叔廖彥武是一回事,懷疑馬老是另外一回事。不管怎樣,靜塵阿姨的十年之約未到期之前,他是無法拿到任何有力證據的了;所以,他現在的草木皆兵實在有些可笑。
靜塵阿姨是有道理的,他雖然自以爲成熟聰敏,實則還差得太遠。
也許,他應該離廖家稍微遠一些;有些事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或許會看得更爲分明。還有不到七年的時間,他相信以廖彥武的經營能力和野心,在他程遠做好準備之前,廖家不至於會被折騰散掉。即使廖家有垮的那天,也只能垮在他的手上。
摸出手機,將馬老的手機號碼存了上去,不過程遠沒打算今天聯繫。
過了明天再說吧,明天他要和盼盼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從來沒有像今年這樣留意過八月十五這個日子;就是明天了,中秋佳節。即使白天看不到月亮,他也希望能和顧盼盼在一起度過;不爲別的,只爲了心裡被填補上的那塊殘缺。
埋頭處理了剩下的幾封郵件,程遠終於可以將手提收拾起來。
拇指靈活地按動手機按鍵,認識顧盼盼之後,他編寫短信的速度就越來越快了。將火辣辣的情話從頭到尾又審視一遍之後,他確信足可以讓顧盼盼臉紅,才輕巧地按了發送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