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過的二十多年,恍然而過的人生,彷彿只是片
夏蘇蘇總覺得日子過的很慢很慢,可是回想起一切,卻彷彿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境。
還清晰的停留在眼前的,是樓輕鴻堅如磐石的心。
莫名的感動。
每一次的醒來,都會下意識的擁緊身邊的男人,彷彿一個錯身她就會失去他。唯有一次次的確認他仍然在自己的身旁,她纔會覺得安心。
樓輕鴻對此只能默默的配合她,其實他又何嘗不是一樣,伊人若夢,彷彿只要醒來就會消逝。
只是已經經歷了太多了,複雜的政治,殘酷的戰爭。他們很難相信如果真的只是一個夢境,會有鮮血和眼淚。
如此矛盾的企圖相信,又恐懼失措。
樓輕鴻和夏蘇蘇留在了大草原,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每天看日出日落,哪怕只是粗茶淡飯,也嚼之有味。
一晃神,又是三年而過。
一個俊美地讓人神都會嫉妒地男人出現在這片草原之上。他神態安然。遙望着在馬上笑着地兩個身影。露出淡淡地笑意。
曾經。他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因爲孤單。將一些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地人拉了來作伴。即使他們內心不曾知道真相。他隱隱還是覺得有些愧疚和無奈。
他只是……太寂寞了。
小悠然已經長成了十多歲地少女。只是臉上依然沾染着一派地天真。在這純淨地草原上。周圍都是單純和善地牧民。讓小悠然地心境似乎也停留在單純地層面。
人能夠活地單純。其實是很不容易地。
她望見了這個漂亮地男人。幼年地記憶裡依稀有一些片段殘存。但是她又不敢確定。雖然心思單純。並不代表一無所知。
和呂家的小子呆的時間久了,一些該知道的事情還是會知道的。
人怎麼能不老不死,即便已經是風燭殘年,卻依然如青年般瀟灑……甚至,一年比一年更漂亮。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跑了過去,仰望着那個漂亮地男人,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迷茫。
“叔叔……我是不是見過你?”
舒明玉妖嬈的笑了,他伸出手抱起樓悠然,一點都不見費力。
臉上是連妖精都無法比擬的妖嬈,美麗的笑容:“小丫頭,可不能叫我叔叔。我是你太爺爺,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啊?太爺爺?”這麼年輕的太爺爺……誰都無法接受吧,望着那張和自己地爹孃差不多年輕的面龐,樓悠然搖搖頭,人小鬼大的說:“你騙人。”
“悠然,他沒有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地夏蘇蘇和樓輕鴻停下馬匹,望了一眼舒明玉,夏蘇蘇朗聲道。
按照名頭上來說,他的確是悠然的太爺爺沒錯。
對於這個妖孽一般美麗的男人,夏蘇蘇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地態度來對待。
其實說起來,舒明玉並沒有過多的干涉過他們。他好像就是一個看客,看着他們二人的人生。對於他來說,這或許是一出電影?
人們對舒明玉的忌憚,多是因爲他的不死不老。這樣的人是妖怪,常人是無法接受地。即便是穿越而來的夏蘇蘇和樓輕鴻,對於這一點也難以接受。
只不過,他們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地心態。除了夏蘇蘇幼年那次刻意爲之的失手,他們和舒明玉,基本是沒有任何交集地。
說實在的,他們看不透這個男人地心思。
舒明玉放下悠然,瞧了夏蘇蘇和樓輕鴻兩眼,繼而無聲的笑了笑,正色道:“我這次來,是來道歉的。”
“道歉?”兩人很莫名其妙的對看了一眼,不知道舒明玉在說什麼。
“去你們的蒙古包再說吧,我都有一百多年沒喝過羊奶了,你們不會吝嗇吧?”舒明玉沒有馬上解釋,而是笑着說道。
一百年……夏蘇蘇彷彿理出了一點頭緒,於是略略的點了點頭。悠然被哄去和呂家的小子玩耍。
走到蒙古包的時候,遠遠的就瞧見了雅克查。樓輕鴻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舒明玉。
若是雅克查問起,要怎麼介紹?說他是自己的外公?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爲從小就知道這件事情,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無妨,若是問起,就說我是你們的老朋友。”還且還是妖孽級別的“老”朋友,舒明玉自嘲的笑了笑,“反正從血緣上來說,我們並沒有什麼關係。”
樓輕鴻震了一下,他知道舒明玉定然是穿越而來的,只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無聊的穿越者,竟然看的這麼透徹。
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這個念頭忽然從腦海中竄出來,讓樓輕鴻嚇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舒明玉只是莫測高深的笑着。
如此這般的介紹了,雅克查偷偷的拽過了樓輕鴻,玩笑道:“你這個朋友長得也太漂亮了吧,簡直都漂亮的不像人了。”
樓輕鴻輕輕的笑了笑,說了句:“或許他本來就不是人。”
雅克查當他是玩笑,但是樓輕鴻內心清楚,其實這是他真實的想法。
熱騰騰的羊奶灌入腹中,蒙古包內冷凝的氣氛也彷彿散去不少。
樓輕鴻和夏蘇蘇卻已經不再用那樣惑的目光去看舒明玉,也好像忘了客人的座位上坐着的是一個臉蛋和年齡不相符的妖孽男人
的溫和笑容又浮現在臉上,目光相交,有種莫名的心
無論是什麼樣的真相,也許他們都能夠接受了。既然他們可以隔了一千年來到這裡攜手,爲什麼別人就不能不死不滅?
“對不起。”舒明玉丟下開場白,然後陷入了沉默。
樓輕鴻和夏蘇蘇沒有追問,也不想追問。如果他想說,他自然會說的。其實他們兩個,對於舒明玉而言,此時更像是兩個人形的垃圾桶一樣,可以讓他宣泄一下自己的心事。
這個男人,身上隱藏的秘密,恐怕不止一個。
他說對不起,然後沉默。
其實今生,算起來舒明玉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們地事情。不想讓別人欠自己,也不想讓自己欠別人的。
舒明玉的故事開始在很久很久以前……
具體是多久,沒有詳盡的數字,他說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到底是多少年前。然而他知道的是,當時還沒有樓朝,他是看着樓朝一步步的走向繁榮昌盛的。他笑的很爽朗,可是笑容裡分明藏着無法言喻的悲哀。
很悲哀地人。
還沒有樓朝……他,莫非真的是妖?
下意識的對視,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詫。即便再淡定,聽見這樣的訴說也是難以保持平靜的。
他到底幾歲了?
帷幕拉開,因爲太過寂寞,舒明玉選擇幫助了現任地太上皇登上皇位,並把他從路邊撿來的養女嫁給了樓庭瀚當皇后。說來也怪,不知道爲什麼,他撿到的孩子一個個都長得很漂亮。
但凡是漂亮地人總會有幾分相似的。
他沒有授意皇后刻意去做些什麼,他說他知道夏蘇蘇他們一直都以爲他想逼着樓輕鴻當皇帝,但事實上他並沒有。
身邊所有的人,對於他來說,都只是匆匆的過客,很快就會消逝,很快很快。
但……除了他們。
除了夏蘇蘇和樓輕鴻。
他說,原本小警察手中地槍並不會走火,原本樓輕鴻在那場認爲的車禍中,也不會死亡。
怔住,然後開始的一瞬間,有一些憤怒。
因爲他寂寞,所以斷送了兩條性命。
舒明玉沒有說的是,這兩個人雖然沒有死,但一個因爲被歹徒劃破咽喉而成爲植物人,另一個,當了一輩子的殘廢。
無論結果是怎樣,有一件事是真的,他剝奪了兩個人在原本地世界生存的權利。
只因爲他寂寞
所以他說,他錯了。
陡然地憤怒之後,夏蘇蘇看了樓輕鴻一眼,而樓輕鴻,也莫名的望向她。
心中地憤怒,忽然就熄滅了。
如果……不是因爲他寂寞,他們也不會相遇。
舒明玉有些驚奇,他從前也幹過類似的事情,當那些人得知真相之後,無不是恨得咬牙切齒想殺了他。
無論在這個世界作出了多大地成就,那些人,依然會憎恨他。
他們詛咒他,要他生生世世的寂寞。
多麼可笑的人啊……
於是他的生命無限的延長,他的寂寞也無限的延長。
很悲哀,卻無奈的重複着這樣的遊戲。
夏蘇蘇說:“謝謝你。”樓輕鴻點點頭。
謝謝你讓我們相遇了……不管從前如何,至少今生今世,他們很幸福。
舒明玉笑的莫名的燦爛。
謝謝你……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卻符合這兩個人的風格。
原諒來的太輕易,隔了太久太久的原諒,竟然讓他就這樣笑着,淚流滿面。
錯了麼?錯了又如何,因爲寂寞,他錯了一次又一次,因爲這樣的錯,他不得不一直一直寂寞下去。
這是因果循環麼?
即便說的時候是那樣的毫不在乎,彷彿無論他們是什麼樣的反應他都可以泰然處之。
可是……可是內心,依然是期待的吧?
夏蘇蘇和樓輕鴻看着無聲的哭着的舒明玉,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是該勸慰,還是該幸災樂禍?
他也只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人。
舒明玉哭過之後,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說,你們好好的幸福下去,這輩子,誰都不能給你們帶來任何傷害。
誰都不能。
蒙古包忽然像是消失了一般,或者說,是變得透明起來。
陽光照耀進來,彷彿只聚集在舒明玉一個人的身上。
他的身形在這明亮卻一點都不刺眼的陽光中越來越淡。
人是有靈魂的。
生命是靈魂存在的方式。
心有執念的靈魂無法真正的死去,老而不死,是爲妖。
人在做,天在看。
“謝謝你們,我終於可以不再活下去了。”
不用再這麼累的生活着,不用再一直一直寂寞了。
所以,對不起,但是,謝謝。
舒明玉就這樣在他們的眼前消失。
捧着花束的小悠然蹦蹦跳跳的跑進來,望着只有父母二人的蒙古包,狐疑的問:“太爺爺呢?”
夏蘇蘇摸着小悠然的腦袋,微笑:“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哦,我還摘了花想送給他呢……”小悠然氣呼呼的道:“太爺爺真是的,走也不跟人家道別。”
夏蘇蘇和樓輕鴻相視一笑。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