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聲名
這個時代,想享受專寵的女子不在少數,但想要博得一個賢惠名聲的女子更是隻多不少。在社會的大前提下,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後者。剩下的,要麼就是丈夫沒有納妾的能力,要麼就是夫家的家事與自家相差太大,不敢納妾。
似夏蘇蘇這般的,敢堂而皇之的享受一位王爺的專寵,敢明目張膽的說這般話的,這個世上,也就這麼一個了。
也只能有這麼一個,再來一個,可不要亂套了麼?
雖然看着並不是什麼大事情,但實際上,對於傳統而言,卻是一種極大的挑戰。天下的女人都看着呢,有一個夏蘇蘇不算什麼,最多是有些歆羨,卻不會效仿。因爲這個世界上不僅只有一個夏蘇蘇,而且,也只有一個樓輕鴻。
然而,若是再有一個夏蘇蘇,是不是還有一個樓輕鴻就說不得了,那個女子無論是什麼下場,都勢必會帶來一種隱秘卻影響重大的改變。
若是好了,那麼,有一有二自然也就有三,以後便會一發不可收拾。這種風俗的改革,並不是可以一簇而就的,即便是夏蘇蘇所知道的那段歷史,那也是一點點改變的,即便在民國的時候,這種三妻四妾的風俗也並沒有完全剔除。如果現下在這個完全是封建時期的時代引起軒然大*,自然會導致後果無法預料的反彈,畢竟,還是以男人爲社會主角的時代。
若是不好,那更悽慘,女子的.地位,說不得還得再低一些,徹底在男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這些,夏蘇蘇一開始也不瞭解,但.是看着自己的母親,也就懂了,並不是女子懂得堅強獨立起來,有些東西就可以馬上改變的。社會風氣可以容許有人獨一無二,卻不能容許一而再再而三。
所以,她不會去傻傻的告誡別.的女子要堅持一夫一妻,要堅守自己的愛情,因爲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即便是家裡的兄長嫂子,她也從不說這話。自己是自己,他們是他們,每個人,每一段情感每一個家庭,都有各自保持和諧的方式,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過多的介入別人的人生,並不是明智之舉。
第二天一大早,送樓輕鴻出了門。前些日子嗜睡,近.來卻是容易醒。雖然每次樓輕鴻都是儘量的輕手輕腳不想驚動她,可是每次他一離開牀榻,她就會醒來。
她的眼底有不捨得,哪怕他只是去上朝,是例行“上.班”。
但是,她也從來不把這份不捨說出口,只喜歡掀.掀眼簾,瞅瞅他,會伸手幫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會一路牽着他的手走,一直送到門口。
瞧着她,會覺得.心口淡淡的暖。有時心疼她有孕在身還要起的那麼早,卻又無法拒絕她這樣的依戀着自己的感覺。那並非是來自一個男人的成就感,而更多的,是因爲知道會走一輩子,而打從心底升起的幸福感覺。
送走了樓輕鴻,吃了早飯,便到花園裡走一走。林嬤嬤這幾日一直被夏蘇蘇帶在身邊,倒不是真的爲了什麼,只是覺着,林嬤嬤是宮裡的老嬤嬤,但凡這樣呆到了老還未出宮的,伺候過的妃子娘娘不知凡幾,照顧孕婦也該有些經驗。她畢竟是頭一回生育,性格使然看上去不怎麼太慌,但心底總還是沒有底,有個嬤嬤在身邊,她也更安心。
夏蘇蘇底子好,多運動對自己和孩子都好。只是想想原先在這個年紀,還在大學裡悶頭大睡,和文靜她們聊聊天說說一些是是而非的東西。她們三個的人生早就有了定論,而自己,似乎從未想過什麼。
那時候,未來是件很空曠的事情。出了自己,真的算是一無所有。古人都說,飽暖思yin欲,雖然在現代這不是一句好話,但的確,這話不無道理。
就連吃飯都談不上,又哪裡會折騰未來的事情?那時,不過是走一步算一步,得過且過罷了。想着考研,也就是圖以後出來好找工作。畢竟那時候大學生太多,知識分子已經早就不搶手了,甚至,還敢不上專門學一樣的技術工吃香。
只是沒想到,自己迷迷糊糊的,就到了這裡。
見夏蘇蘇走了好一會,都沒停下的意思,林嬤嬤卻是有些吃不住了。暗忖這位王妃娘娘還真是不一般,她從前此後過的孕婦,哪個不是走一會就喊累嬌貴的不得了的?雖說宮中的娘娘都是些吃不了苦的小姐出身,但夏蘇蘇的“出身”可並不比誰差。若說嬌貴,從小就宮裡夏府兩頭跑的夏蘇蘇,就是和宮裡的公主相比,那也絕對不會少了分毫的。
可這回連她都有些走不動了,王妃卻還是很有精神。一路上她也鮮少說話,只是靜靜的思忖着什麼,她也不敢打擾。夏蘇蘇在她心中的餘威怕是這輩子也去不了的,有時候威壓,並不一定要多有威嚴。像她這樣,不過是淡淡的,可一個眼神,就能讓身旁的人惦着心。
即使沒聽過也沒見過王府的下人捱打捱罵,但林嬤嬤相信,若是沒有夏蘇蘇的“鎮壓”,絕不會有現在這幅安生的景象的。
“王妃,是不是……”
“啓稟王妃殿下,門外有人自稱是三皇子的管事,有些事要跟王妃商量。”
剛想讓夏蘇蘇稍稍歇會,林嬤嬤的話就被侍衛打斷了。他們允王府依然保持着一直以來的習慣,不論是誰,除非皇帝親臨,否則沒有通報,是堅決不許入內的,就算是三皇子親自來了也是一樣。也因爲一視同仁,再加上皇帝對他們這種方式的默許,所以就一直沿用了下來,也竟就一直相安無事。
“商量?一個管事要和我商量什麼?”不是夏蘇蘇瞧不起人,而是,三皇子這膽子也忒大了點,昨天還跟舒明玉出遊打獵,今天就讓管事上門“商量”事情了。
這人她倒不是見不得,可是,她可沒這份心情,紆尊降貴的去見一個管事。
別說這個管事沒資格和她“商量”,就是三皇子來了,也別想她給他好臉色看。
年紀不小,心思卻是亂七八糟的多的很。
其實,三皇子原先倒是想親自來的,可是一想起自己在夏蘇蘇手裡載的跟頭,就再拉不下這個面子。他們大婚時的那件事情,後來三皇子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他這位皇嫂非但不是好糊弄的,而且還是個扎手的,犯到她手裡,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煩惱。
那次借人,不過是個試探。若是夏蘇蘇爽快借出了,就說明她忌憚着自己,那麼他大可大搖大擺的不把她放在眼裡。她不借,他也好早做準備。
換了別人,碰上這樣的事兒,多半也會藉着這事兒告誡他一番。可這位倒好,那可不是告誡,而是赤luo裸的警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兒,那絕對是沒把自己放在眼底的。
被人輕視的味道,他可算是嚐到了。那滋味,比父皇對他的忽視還要叫人難受。
她一個女子,身份再尊貴不過是一箇中堂的女兒,有什麼資格輕視他?
夏蘇蘇挺想冷笑的,但在家裡,對着都是自己家裡的人,要她對他們置氣,也說不過去。再說了,她長到現在,實在不知道冷笑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
“不見。”丟下兩個字,夏蘇蘇對身旁的林嬤嬤道:“嬤嬤,送我回房休息會。”
侍衛也不猶豫,轉身就到了門房處,把夏蘇蘇的兩個字原樣丟給那管事,就板着臉站在門口繼續站他的崗。
那管事聽的一愣,沒見過這麼直接拒絕人的,他好歹也是三皇子府的大管事,到哪也得讓人恭恭敬敬的奉杯茶。這允王府的門難進,他倒是知道的,可是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連門檻都沒跨過,就給人堵了回來。
要是別人,他回了也就回了,到了三皇子跟前,非得添油加醋的說道說道不可。
但,這次和別的地方到底不同,那是允王妃,不僅允王寵着,就連皇帝皇后也縱容着。夏蘇蘇更是太后跟前的紅人,想編排她,得先惦惦自己的分量。
如此,他只得陪着笑臉,壓下滿心的不快:“還請侍衛大哥通報一聲,就說三皇子殿下差奴才來跟王妃求個人。”
“行,你等會。”侍衛總是覺得煩惱,也還是會通報的。夏蘇蘇早早的立了規矩,雖然不能讓人進門,但傳話的責任卻是一定要盡到的。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責任,他們把該做的做好,不該做的就是天大的事兒也得學會視而不見。這是夏蘇蘇的原話。
王妃不愛多訓話,但凡她說過的,雖然沒白紙黑字的寫下來,卻成了夏府的規矩。不是沒人試過陰奉陽違的帶了人進來,可前腳把那人送走,後腳那人就被遣出了府邸。後來大家也就明白了,總之,主子怎麼說了就怎麼做,多的事兒碰都別碰,某則下場,就跟那人沒兩樣。
侍衛傳了話,夏蘇蘇看着手上太后賜的翡翠鐲子,慢慢的轉了兩圈。林嬤嬤在一旁垂首站着,就當什麼也沒聽見似的,一個小丫頭給夏蘇蘇捶着肩膀,手卻是慢了下來。
半晌,夏蘇蘇擡了臉,那表情似笑非笑的,帶着一絲玩味:“你去問他要誰,然後讓那人自己跟他商量。若是,想去三皇子府上的,讓三皇子買去。若是不想去的,就直接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