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柱皇城,皇宮內近來出了件怪事,在御花池內浮起了一具女屍,是服侍薛皇后的宮女小菊,皇宮之中,本來死人也是平常事,那些小太監,宮女,生命如草芥,說不得哪天主人不滿意,就被以各種方式折磨致死。
可是,這種浮屍御花池的方式,卻十餘年不曾碰到。死者小菊,是個小美人,撈起屍體死,發現她周身都有鞭痕,致命傷卻是咽喉被人活活扼住,窒息而死。
李映廣雖整日不理政事,可是,這種御花池內莫名其妙飄起死屍的事,還是讓他大爲光火,他招來薛皇后,因爲薛皇后有暴力傾向,時常以虐待宮女爲樂,宮中有傳言小菊是被她弄死的。
薛皇后潑辣的性格讓懦弱的映廣吃了一記悶棍,映廣詢問此事是否是她所爲,薛皇后先是大哭大鬧,然後又冷言相譏,說她殺的宮女,也不下數十人,可是何必要搞的浮屍御花池如此噁心,小菊之死,她毫不知情,說着說着。薛皇后突然變得十分暴戾起來,指着映廣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平日裡不見關心我,現在發生命案了,就懷疑是我,你有沒有良心?”說着,舉起桌臺上的硯臺就砸向映廣。
還好,冷雙雪在旁,手疾眼快,一手接住硯臺,才免這個皇帝被擊傷。映廣不敢對薛皇后發火,灰溜溜的走了。薛皇后這一鬧,他親自查案的興趣頓失,於是讓冷雙雪全權調查此事。
夏日皇宮裡也是悶熱異常,此時,後宮流光庭內,玉姬嬌媚的身軀,斜靠在亭欄上,輕搖手中的團扇。她的眼神迷離,望着湖水發呆。她在想誰,想的如此入神。
肩上的絲巾輕輕滑落,露出她吹彈可破的白嫩香肩。在亭外假山後,一雙淫邪的眼睛正貪婪的盯着玉姬。是宮中的守衛麼?這裡是後宮禁地,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出入的。
一條人影接近那個死死盯着玉姬的黑影,忽然在他肩頭一拍,黑影一個哆嗦,回手就要打來人,來人一把架住,拖着他就離開假山。
到的光亮處。來人卻是凌覺賓,而那個對玉姬垂涎三尺的黑影,卻是青蛇谷四傑之四弟懷俊。這四懷在三年前,受雷耀虎密令,潛入天牢,欲燒死寒劍父子,沒有得逞。
四人和其父親懷萬財一樣,生性好色,仗着雷耀虎做後臺,在皇城中吃喝玩樂,這四人最喜玩女人,號稱玩遍皇城名妓。而四弟懷俊更是自認瀟灑,玩完娼優不夠,把淫爪又伸向良家女子,小家碧玉,倒給他騙了不少女子的清白。
所謂色膽包天,這懷俊玩着玩着,竟然勾引上了形意門掌門石修的小妾翠嫣。這石修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他的女兒石玉霞三年前被映廣看上,成了映廣寵妃。如今雖然風頭都讓玉姬搶去了,石修也算混在皇族中。石修藉着女兒的身份,在皇城廣交權貴,自己更是廣招徒弟,把形意門在皇城搞的風風火火,石修自己修煉祖傳的“五形拳”有數十年,功夫了得,平日裡在街上行走,頭擡的是高高的。
懷俊和翠嫣通姦有半年多,才被他撞了個現形,把他這張老臉給丟的,恨不能將懷俊撕成幾半,懷俊身手也不錯,兩人過了幾招,懷俊丟下翠嫣,藉着輕功就溜了。
石修惱羞成怒,將翠嫣關進豬籠,要將她沉塘。不想懷俊賊心不死,他約了三個大哥,在沉塘當日,殺將進來,和形意門弟子混戰,石修倒沒料到青蛇谷四傑如此囂張,不曾防備,被傷了十數個弟子,還被搶走翠嫣。
他連夜入宮向女兒哭訴。石玉霞就到映廣面前哭訴,說自己孃家人被欺負了,這還不是搧你皇帝的耳光麼?
映廣雖然懦弱,但是怎麼說也容不得幾個流氓都騎在頭上拉屎拉尿,他們馬上嚴令冷雙雪去抓四傑,幫石修出頭。
冷雙雪在懷俊常去的迎春閣守了三天,正碰上懷俊,幾個回合,另三傑趕來。四人混戰冷雙雪,不多時,冷雙雪突然亮出飛叉,一叉刺穿五步蛇懷英的左手,三蛇大驚,急拋出毒粉,趁冷雙雪凝氣避毒,架着懷英逃走。
後形意門弟子四處追殺四人,直到三個月前,雷耀虎出面,讓懷俊交出翠嫣,向石修道歉,然後在映廣面前遊說,將四人安入皇宮近衛軍中。
這懷俊生性好色,早聽說“冷美人”玉姬的美貌,他一日偶見玉姬,立刻意亂情迷,此後不時躲在流光庭附近,偷窺玉姬,今日正被凌覺賓逮住。
凌覺賓笑道:“懷老弟,看什麼,看的如此入神。”
懷俊起初有些心慌,看凌覺賓一臉笑容,他眼珠一轉,乾笑道:“凌都統,我也在想你想做的事。”
凌覺賓笑道:“看你口水都滴下來了,可是光想有什麼用。”
懷俊不由的色心大起,“怎麼,都統有方法?”凌覺賓笑道:“後宮中行事如何方便,如果能把娘娘引到宮外,那還不手到擒來。”
懷俊不懷好意的笑道:“都統成竹在胸,可不能忘了我喔。”
凌覺賓道:“大家目標相同,只要一起努力,這美人還不都在我們手心。”
末了,凌覺賓突然轉問:“小菊之死,和懷老弟可有關聯?”
懷俊忙搖手道:“凌都統,你可不能冤枉我,小菊雖然和我有過幾次交歡,可是我如何會殺她,這事不是我乾的。”
凌覺賓忙道:“這個自然,我隨便問問。”
驗屍房中,冷雙雪和他的徒弟‘水人’文潮和‘大浪’向濤正圍着小菊的屍首。冷雙雪托腮道:“小菊死的很安祥,沒有一點掙扎的痕跡,看來死前應該是中的迷香。”
文潮道:“大哥,如果是這樣,皇宮中只有懷家兄弟擅長,而且我聽說小菊和懷俊關係曖昧,會不會和懷俊有關?”
向濤疑道:“不過從她身上的傷勢看,倒有些像是薛皇后那個變態女人所爲。大哥你看呢?”
冷雙雪嘆道:“這件事非常棘手,如果是懷俊,四傑是雷耀虎親信,我們該如何處理;如果是薛皇后,我們又該如何處理。所以,這件事與其查出真相,不如還是讓真相永遠埋藏。”
玉姬對凌覺賓現在真的毫無辦法,凌覺賓像一隻蒼蠅一樣,每次一見到她,就熱情的打招呼;晚上,他有值班時,一定去流光亭向她問候。不管她是責罵他,譏諷他;對他冷漠,對他不理不睬;甚至讓香兒趕他走。
凌覺賓都非常有耐心的一次次在她的面前出現,坦白說,玉姬從進翠煙樓開始,就見過形形色色的無恥男人,他們拙劣的演技,每每讓玉姬感到噁心。
可是像凌覺賓這種近乎執着的男人,一開始,玉姬對他也十分反感,可是到了現在,玉姬也不知道對他是什麼感覺,玉姬罵他罵的累了,嘲笑他也嘲笑的累了,對他冷漠到近乎臉部僵硬,可是,凌覺賓似乎有鐵一樣厚的臉,任玉姬千番百計的羞辱,仍然時常來見她。玉姬覺的有些累了,累的開始任凌覺賓來去自如。
夏日的午後,炎熱異常,但後宮的流光亭,總算還涼風徐徐,玉姬端坐亭中,手撫古琴,她的思緒開始在琴聲中翻飛。她回憶起了自己的父母親,回憶起在翠煙樓的生活,回憶起被雷耀虎包養的無奈,和現在如行屍走肉的陪在李映廣身旁的無聊,寒劍的英俊挺拔的身形自然而然的涌進腦海。玉姬猛的撫住琴,琴聲嘎然而止。
玉姬在恍然中,突然看見一個人影立在身前,他的眼神是那樣憂鬱,是寒劍麼?不對,他的憂鬱不是寒劍那種與生俱來的,純樸自然的。
玉姬猛的回到現實中,凌覺賓如癡如醉的看着她,玉姬忽然感到有些臉紅,她問道:“凌都統,你如何在此處?”
凌覺賓道:“玉姬娘娘,我知道你對我陳見很深,但是我還是想講一個故事給你聽,講完後,我自動離開。”
他的表情突然變的如此莊重,讓玉姬找不出拒絕聽的理由。
“十餘年前,在東廣長風有一個小鎮,喚做萬集鎮。就在這個鎮上,一個督察走馬上任了,萬集鎮地處偏遠,這裡豪強貴族互相勾結,勢力龐大;而土匪橫行霸道,苦了衆多的百姓,衣不蔽體,食不裹腹,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原來的李督察忍受不了豪強貴族的欺凌,棄官而去。
督察來到萬集鎮後,緊閉督察府月餘,百姓們失望了,原來又是一個懦弱無能的官員。豪強貴族對朝廷委派來的歷任官員,本就都不放在眼裡,這下又來了一個秀才官,上任月餘,都不曾謀面,他們都確認是個懦弱的書生,更是胡作非爲;而土匪們竟然明目張膽,大白天殺入萬集鎮強掠。
這個督察真的是懦弱無能麼?不是的。他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暗暗的一邊整頓內務,一邊和他的弟弟明查暗訪,將萬集鎮的情況摸了一遍。接下來,他整肅軍營,將只懂吃喝玩樂的領軍連撤了五人,換上軍中正直之士,內務整頓後。
這位督察積極操練軍士,雖然他要求的很苛刻,但他
吃在軍營,睡在軍營,和兵士同操練,幾個月後,他約集八百軍士,分成幾隊,在城內埋伏,並讓部分軍士扮成運送名貴綢布的客商,將土匪引入伏擊圈。一戰殺死土匪三百餘人。
從此,匪羣遠遁。這之後,督察又大開府衙,受理案件,一時間,雖然陳年累月的案件堆積如山,然而,他從容不迫,一一處理,不畏豪強,依律懲辦,萬集鎮風氣半年間爲之一變。
四周百姓知道此處有一個賢官,紛紛移來,使原來蕭條的鎮人口激增。這位督察一心爲民,從不徇私。兩年後,督察升任長風都統,他在任上兢兢業業,鼓勵農耕,抑制豪強,上任一年,長風下各鎮都出現欣欣向榮的局面。但這一年,一個酒後發狂的漢子揮刀在長風街上見人就砍,當街砍死六人,砍傷八人,此人一身蠻力,沒有能制止的了他。
都統和他的弟弟聞訊立即趕來,兩人聯手,終於將醉漢制服,審查結果,按律判斬。誰知,第二天,立刻有人從皇城捎來密信,要都統給個面子,放醉漢一馬,並託人帶來萬兩銀票,作爲答謝。
都統一身正氣,豈會吃這一套。他當場撕毀銀票,哄走來人,隔日將醉漢驗明正身,在城門口斬首示衆。然而,正是這爲民除害的舉動,卻讓都統引火燒身。
一週後的一個晚上,一支蒙面勁裝的隊伍悄然來到都統府外。那天天很黑,風呼呼的颳着。猛然間,一簇簇火箭在天際劃過,直落入都統府內。都統府瞬間燃成一片火海。蒙面隊伍火燒都統府同時,殺入府內,見人就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可憐都統一家十餘口人,很快都冤死刀下。
都統倉促醒來,他意識到這滅門之禍的來由,馬上將當天的密信交給弟弟,讓他帶自己唯一的獨子,躲於府中密室內。自己則護着妻子,想衝出府外,然而,那十惡不赦的惡人如何會輕易放過他,都統和妻子沒走出幾步,漫空的亂箭射來,兩人就這樣慘死了。
凌覺賓的眼眶有些紅了。 玉姬在這一剎那,忽然覺得這個人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可惡,而故事還未結束。
惡人在清點屍首時,發現少了一大一小兩人,他要斬草除根,於是描繪二人肖像。命令手下守在各主要路口,嚴密盤查。
當時,那小孩才八九歲,他的叔叔,督察的弟弟帶着他東躲西藏。十餘天后,二人終於找到機會,在通往東廣南部的灰雲浦渡口,在渡口的兩個門派正在互相械鬥,渡頭非常混亂,但是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混亂中也混亂中的規矩。兩派雖然在械鬥,可是,不傷及旁人,渡船的人仍然繞過打鬥的人羣,上渡船。混在人羣中,也許可以找機會上渡船脫身。
第二天一早,兩個門派又在互相打鬥,督察的弟弟大喜,帶着小孩混在人羣中,向渡口靠近,此時,渡口上突然熱鬧起來,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不知什麼原因正被幾個壯漢圍毆,人羣在他們旁邊穿梭,卻沒有人敢靠近幫老頭解圍。
督察的弟弟在人羣中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要衝上去,小孩卻不知爲何,死死拽住叔叔。
“叔叔,你不要過去,他們都是壞人。”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如果我見死不救,就算我們逃走了,我也良心難安。”
督察的弟弟毅然從人羣中躍出,拳腳齊出,把幾個大漢打的滿地亂爬。他打散大漢,一把扶起被打倒在地的老頭。當他扶起老頭的一剎那,一種不祥之感襲上心頭。
他中了惡人的奸計,被惡人的同夥制住了雙手,大漢們提刀重新圍了上來,毫不留情的將鋒利的大刀一刀刀往督察的弟弟身上招呼。很快的,督察的弟弟就被砍成一個血人。
小孩子咬着牙,躲在人羣中,看着自己的叔叔被人亂刀一刀又一刀,砍倒在血波中,他含着淚,上了渡船。
凌覺賓說到這,兩行淚淌出眼眶,他的臉色非常的憤慨,這顯然不是裝出來的。玉姬突然感覺自己對凌覺賓的看法變了,一個男人,會當着一個女人的面流淚,不是他太懦弱,就是他太虛僞,然而,凌覺賓是那樣自然的流露,這摯熱的淚,卻既不懦弱,也不虛僞。
“凌都統,你所說的故事,是你自己的親身經歷吧!”玉姬開口道。凌覺賓渾身一震。
“從那時開始,我不再相信這世上還有什麼天理。人要生存,就要不斷的挑戰各種困難,用盡可以使用的各種方法,達到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