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文和沈玉霜已經趕回南山,爲了保護兩人的安全,寒劍特別交待寒春,寒夏,寒秋,寒冬四人貼身保護。
樑文在古寺見到了地威虎,昔日還算威武的地威虎,如今蜷在病榻上,雙頰凹陷,一看就知道,他傷的很重。
在接任堂主的儀式上,他和天猛虎大打出手,天猛虎本是虎連環第二大高手,兩人在血拼百虎出山時,地威虎不敵天猛虎,被打成重傷。分堂主王彪,李軍起,張東,拼死相救,李軍起和張東死戰被抓,只有王彪在混亂中救出地威虎。
地威虎見到樑文和沈玉霜,那無神的雙眼泛起了一絲亮光。
“樑公子,沈小姐,能看到你們,我就死而無憾了。”他氣若游絲。
樑文安慰道:“虎主,你不要多想,安心養傷。”他解釋了彭家連閉關及寒劍和蕭龍相助趙蘭英不能來到的原由。
地威虎擔憂道:“如今正道衰微,趙教主可千萬不能有事;否則,天理何存?”
樑文道:“趙教主武功蓋世,絕不會出事,倒是虎主你要安心養傷。”
地威虎從棉被中抽出手,樑文忙握住他的手。
地威虎拼盡全力道:“我爲天猛虎內力所傷,本早應死去,只是,軍起和張東爲救我被天猛虎所抓,若沒有人前往救助,他們必死無疑。我雖無用,還得強忍一口氣,樑公子,沈小姐,你們一定要設法救他們出來。”
樑文點頭道:“虎主,你放心,此事包在我和玉霜身上了。”
地威虎血氣上涌,人猛然躍起,大叫道:“師父,師父,地威虎無用,沒能將虎連環發揚光大。”
他連叫幾聲,身子向後撲倒在牀,樑文忙上前探視,已無氣息。樑文傷心道:“地威虎爲人正直,爲虎連環盡心盡力。他這樣的好人,爲何卻先天猛虎那混蛋而死?爲什麼?爲什麼?”
沈玉霜安慰道:“小文,世事就是如此,紛繁難懂。我看我們先安葬地威虎,再設法去營救兩個堂主,讓地威虎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樑文嘆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衆人正在商量辦理地威虎的後事。已經有弟子匆匆回來報道:“不好了,天猛虎放言,明日,在虎連環總堂要公審兩堂主,就地處決。”
王彪怒吼道:“這個混蛋,弟兄們,我們去跟他們拼了。”操起大刀,周圍的弟子就要跟上。
沈玉霜攔住道:“王堂主,不可魯莽,如此過去,只是送死而已。”
王彪恨道:“等是死,拼也是死,不如拼一下。”
沈玉霜見不能說服他們,忙轉頭看着樑文,要他勸勸大家。樑文緩緩站起。開口道:“王堂主說的不錯,我們這次要和天猛虎拼一場,我們要去找天猛虎,還要去的轟轟烈烈。”
天猛虎在護送卓風嘯去東廣的途中,被寒劍等人襲擊,一場混戰,天猛虎不敵寒劍三人聯手,落荒而逃。等南山形勢穩定下來後,天猛虎暗中召回司徒革,殷飛,展熊,謀劃重奪虎連環,因爲彭家連在鎮都,他們一直不敢動手。
月前,地威虎爲繼承秦老堂主宗旨,將虎連環重新發揚光大,在衆堂主的擁護下,舉行接任堂主儀式,當時,南山正派高手都不在,天猛虎確認了地威虎的實力後,突入儀式現場,雙方一場混戰,天猛虎重傷地威虎,抓了分堂主李軍起和張東。
他又故計重演,放言要在虎連環總堂外街,當街處死兩個分堂主,其實是要引不服自己的虎連環弟子來救,好一網打盡。
此時,還是清晨,天猛虎正坐在太師椅上,不知道在思索什麼。展熊走上前,拜道:“虎主,一切都已準備好,只是。。。地威虎已被虎主重傷,那幫人還敢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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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猛虎答道:“他們一定會來,這般人常自詡有義氣,爲兄弟朋友兩肋插刀,他們若不來,豈不被人恥笑?”
正說間,守在門口的兩弟子急匆匆奔來,一路奔一路叫道:“虎主,不好了,來了,來了。”
天猛虎一躍而起,罵道:“小聲點,想把人嚇走啊,準備收網。”
那兩弟子已經奔到面前,喘氣道:“虎主,來了一大批人。。。”
天猛虎一搓兩手,喜道:“好,正好一窩端。”
“他們,全部素衣,還。。。還擡着一口棺材,浩浩蕩蕩就來了。”
天猛虎眼一跳,飛身出門。
他的眼一花,但見得一片銀妝素裹中一口漆紅的棺材正在向他的眼瞳迫來。一大羣人隨後圍觀。天猛虎情不自禁向後退出兩步,展熊奔了出來,發呆的看着那隊白衣隊伍。
天猛虎看見了隊伍最前面的樑文和沈玉霜,被奪走妻子的怨憤使他馬上恢復正常。
他手一招,四下裡伏兵齊出,司徒革和殷飛將樑文一行圍在中間。
樑文一擡手,轟一聲,棺材落於地上,塵土四起。
天猛虎怒吼道:“樑文,你算個什麼東西,我虎連環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手?”
樑文手指天猛虎道:“不平之事,天下人都管得;你爲達到個人慾望,不擇手段,殘殺同門兄弟,害死地威虎。秦老堂主一生光明磊落,而你的行徑,你有資格住在虎連環總堂裡嗎?”
樑文的話,一字一刀,狠狠割傷了天猛虎的心肺。他怒吼道:“住口,你。。。你口口聲聲,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可實際上,你勾我老婆,如此醜陋行爲,你配在此高談闊論嗎?”
樑文深情的望了沈玉霜一眼,笑道:“匹夫尚且不恥你的行爲,何況沈姑
娘,你不閉門自思罪過,卻遷怒於別人,你算個男人嗎?”
天猛虎一張臉脹的如要破了般。
殷飛忙上前解圍道:“虎主,此人油嘴滑舌,我們少和他廢話,一起上前,把他們全殺了。”
天猛虎眼露兇光,喝道:“衆弟子聽着,把這些叛教之徒,盡數殺死,一個不留。”
樑文猛喝道:“大家住手。”他一指棺材,悲憤道,“地威虎已冤死在天猛虎手上,天猛虎兇殘無道,他連自己的師弟都能親手殺死,如此無情無義小人,大家如何能跟着他,引天下人唾罵?”
一時間,外圍的虎連環弟子一片驚疑聲。王彪大步邁出,撕裂上衣,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
“我王彪爲虎連環,出生入死十餘載,從不畏死。今天來了,就沒打算活着離開。可是,天猛虎殺死地威虎,顛倒是非,老堂主不日回來,豈能放過這個十惡不赦之徒,我奉勸大家,不要助紂爲虐,自取滅亡。”
不少外圍弟子手仗武器,遲疑不定。
天猛虎一聲暴吼,身形一竄,欺身王彪,當胸就是一掌。王彪急躲不及,被一掌擊出,樑文飛身上前接住。
“天猛虎,暗算傷人,你也太卑鄙了。”
天猛虎狂吼道:“我先殺了你,下地獄去陪地威虎吧。”掌上加力,催動空氣,向樑文卷襲而來。
樑文側身急避,銅笛揚起,直點天猛虎腰盤,天猛虎一躍而起,直抓樑文。樑文一個轉身,笛中刃已出,左笛右刃,一點一刺。過了三個回合,天猛虎身形加快,恨不得平吞了樑文。
樑文報必死之心,刃入笛中,化槍做拼死一搏。鬥了五六個回合,天猛虎哈哈大笑,飛起一腳,將樑文銅笛踢飛,兩手齊進,直攻樑文心房。
沈玉霜見樑文勢危,一聲嬌喝,亮出兩把短刃,夾擊天猛虎。
天猛虎叫道:“賤人。我成全你們,讓你們一起下地府吧。”他仰天狂嘯一聲,兩手回縮,右腳微曲,似猛虎欲撲向獵物狀。樑文大叫道:“百虎出山,玉霜,小心。”
奮不顧身撲上前。寒春四人在人羣中,見樑文和沈玉霜危險,就要攻上前去助陣。一條白影,已從圍觀的人羣中掠出,衆人都尚未反應過來,來人瞬間已擋在樑文和沈玉霜身前。
十餘頭猛虎正向樑文和沈玉霜咆哮而來,那白衣人兩手輕輕一揮,看似輕描淡寫,而那羣貌似兇狠的虎羣竟如被狂風暴雨沖刷般的,一剎就不見了。
天猛虎卻像被人重重一推,往旁直跌出三步。
衆人細看那人,一身白衣,頭上帶着一個虎臉面具。樑文喜道:“師父,是你嗎?”
但樑文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來人肯定不是彭家連,彭家連不會故意搞的如此神秘。而沈玉霜此時目不轉睛的盯着白衣人。
天猛虎站直身體,他顧不上去想那面具人爲何能輕而易舉的破了他的百虎出山,他正要對樑文和沈玉霜痛下殺招,以出一口惡氣。被來人攪亂,不由的惡向膽邊生。
“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攪擾本虎主,本虎主這就送你上西天。”他套上喪魂爪,猛撲過來。面具人右腳後退,左掌已經緩緩拍出。
天猛虎大喜,他正要引面具人對掌,用喪魂爪上密佈的尖刺廢了面具人的雙手。連忙一運氣,左掌快速迎了上去。
空中忽然出現無數虎影,衆人齊齊眼一花,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天猛虎一聲慘叫,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摔倒在地,他身軀較大,竟然將地板砸出一個坑來。
他掙扎起來,一口血跟着噴出。他驚恐的望着面具人,“你。。。你。。。”
沈玉霜大叫道:“義父,義父。”
白衣人緩緩將面具摘下。鶴髮,白眉,長鬚,正是虎連環老堂主失蹤多年的秦義虎。
兩派虎連環弟子驟然見到老堂主,一個個都曲腿跪下,齊齊拜道:“老堂主。”
秦義虎輕嘆一口氣,搖頭道:“你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在大街上公然械鬥,很威風嗎?”
衆弟子伏地,不敢言語。
秦義虎道:“還不快散去。”衆弟子磕頭道謝,四散退去。秦義虎徑直向總堂走去。沈玉霜對樑文道:“小文。。。”
樑文起身止住她。
“快跟上。”
秦義虎,虎連環幫派開創者,他是聞名天下的東廣千虎莊莊主雷仲虎的義子,三十歲纔開始出來行走江湖,憑一身百虎出山的絕世功夫,鋤強扶弱,鏟奸除惡,並建立了虎連環,而且迅速發展成爲中原第一大幫派,號稱在中原有七七四十九分堂。
秦義虎爲人清廉正派,一身正氣,也引得不少女子的青睞,然而,他心懷天下,常不顧及個人私事,直到三十大幾,才碰上一生的摯愛南宮婉然,南宮婉然是千機門南宮美杉的獨女,千機門存身於虎連環總堂後山碧松林。秦義虎在認識南宮婉然的同時,也認識了兩個摯交唐書劍和沈山河。
唐書劍三人破解了狻猊縱橫後,秦義虎聽從三人建議,動用了機關中的寶藏,用來發展虎連環,救助中原百姓。寶藏引來了十家邪派的覬覦,他們以南宮婉然爲質要脅逼秦義虎自廢武功,南宮婉然爲保秦義虎周全,不惜自毀筋脈,生死一線。
秦義虎將南宮婉然安置在狻猊縱橫中的寒冰牀上,爲了救活南宮婉然,秦義虎幾乎放棄了虎連環,二十餘年來,走遍中原大地,想盡各種方法,只爲醫治好南宮婉然,但都沒有成功。
三年前,南宮婉然終於停止了呼吸,秦義虎大受創
傷,精神恍惚,如瘋如癲,他躲進狻猊縱橫,想一輩子都在機關中守護南宮婉然的陵墓。
但他的心結一直解不開,精神總處於崩潰邊緣,於是,回到了東廣千虎莊,回到義父雷仲虎身旁,請雷仲虎爲自己解開心結。在千虎莊,秦義虎一呆就是年餘。期間,不斷有關於虎連環的各種事跡傳來。
從南宮婉然爲秦義虎自毀經脈那天起,秦義虎就已經將匡扶天下拋之腦後,實際上已經退出江湖,他早不去理會江湖紛爭,於是對各種傳聞也都置之不理。
但是,他其實又放不下一個人,就是她的乾女兒沈玉霜,沈玉霜是他的摯友沈山河臨終前託付於他。秦義虎覺得自己這輩子欠了兩個女人,一個是他所愛的人——南宮婉然,一個就是沈玉霜,沈玉霜成年後,他把她許配給天猛虎,他犯了一個大大的錯誤。因爲他沒有想到,天猛虎竟然經不起名利的引誘,爲了自己的利益,背棄了他建教的宗旨,將虎連環帶入魔教。
秦義虎自覺一生做錯太多事,心中常懷愧疚,他向義父雷仲虎請教。雷仲虎微笑道:“義虎,佛經中有一個偈語,叫作放下。我希望你不是表面上放下了,心裡卻揹負着沉重的負擔。”
秦義虎爲難道:“義父,那如何才能真正的放下?”
雷仲虎搖頭道:“非言語能描述,也許,是類似隨心所欲的境界。”
秦義虎有所體悟,於是離開千虎莊,他回到鎮都時,地威虎已經死去,他發現沈玉霜竟然和一個叫樑文的年輕人朝夕相守,於是,暗中查看,當樑文帶着虎連環弟子全身素服,向天猛虎挑戰時,秦義虎暗暗點頭,這個年輕人,有魄力。
沈玉霜已到三十,但在秦義虎的面前,聽了秦義虎的講述,她還是撒嬌道:“義父,你就忍心讓女兒一個人周旋在天猛虎和一幫叛徒之間?”
秦義虎笑道:“女兒家長大了,也要一個人闖闖,你看,你和樑公子不也有這一段奇緣。”
沈玉霜害羞的低下了頭。
秦義虎就對樑文道:“看公子文質彬彬,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樑文忙拜道:“晚輩不才,怕答不上老堂主的提問。”
秦義虎就道:“就不要文縐縐的了,我們說話隨便點。你覺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麼。”
樑文想起了歐陽婷燕的慘死,想起了沈玉霜突然犯病的痛楚。他答道:“老堂主,我覺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能和你愛的人一起幸福的生活。”
“喔。”秦義虎倒有些意外,“大丈夫不應該憂國憂民,以天下蒼生爲己任嗎?”
不錯,把自己的才學,貢獻出來,爲天下蒼生謀福祉,曾一直是樑文堅定不移的奉行的標準。
可是,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樑文看到了太多的事,爲天下蒼生謀福祉,在樑文看來,慢慢變的那麼遙不可及。世事繁複,真假對錯縱然涇渭分明,可是,太多人有太多理由爲自己的醜惡行徑開脫了。
樑文有些累了,只想能和愛的人好好的活着,足矣。
秦義虎又問道:“你知道我爲何沒有殺了天猛虎嗎?”
樑文疑道:“前輩是不忍心下手。”
秦義虎道:“當我聽到地威虎被天猛虎殺死的一瞬,我還有清理門戶的念頭,但是我忍住了,也許,這個使命不是由我來完成。”
樑文急道:“天猛虎現在已經窮兇極惡,不可能回改了,老堂主若不殺他,他會害死更多的人,而今,兩個堂主也還在他手上,生死未卜。”
秦義虎笑道:“看公子弱不禁風,原來也如此有血性,我雖然不能殺他,但是有一個人可以殺他。”
樑文喜道:“誰?”
秦義虎就指着樑文道:“就是你了。”
樑文大驚道:“老堂主,我。。。”
沈玉霜插口道:“義父,你不要爲難小文啊!”
秦義虎哈哈笑道:“古語說女生外嚮,果然如此。”
樑文道:“我不是不想替地威虎報仇,奈何我武功低微,有機會殺掉天猛虎的可能性不大。”
秦義虎點頭道:“現在是不行,但若我把百虎出山傳於你呢?”
樑文和沈玉霜呆了,沈玉霜轉而喜道:“義父,你就這麼信得過小文。”
秦義虎道:“這個自然,我對我這個女兒的眼光向來很看好。”
沈玉霜又道:“可是,義父,小文已經是彭家連彭老前輩的徒弟了。他豈能又拜你爲師?”
秦義虎捋須道:“家連兄!他在江湖大半生,從不收一個徒弟,竟然會收樑公子爲徒,公子,看來你果然有異於常人之處。”
樑文道:“可是,我。。。”
秦義虎道:“怎麼,難道你看不上我虎連環?”
樑文忙道:“老堂主,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義虎轉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做我的徒弟,只是,我傳你百虎出山,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樑文道:“老堂主儘管吩咐。”
“我要你一個月後,挑戰天猛虎,並殺死他,爲地威虎和冤死在他手裡的虎連環兄弟報仇。”
沈玉霜跳了起來。
“義父,你不是開玩笑吧,一個月的時間,你要小文殺了天猛虎,就是神仙也辦不到啊。”
樑文忙止道:“玉霜,如何能這樣和老堂主說話。”
他思索片刻道:“老堂主,可否先教我三天,三天後我答覆你。”
秦義虎點頭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