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之田園藥香
在木三話聲落下的時候,一直陷入昏迷中的冷萍一下子清醒,她猛然坐了起來,緊緊的盯着木三問道:“你說什麼?”
木三眼睛有些紅潤了,“墨將軍得到消息,說是老爺被刺受了重傷,這會兒怕是……”
“老夫人,老夫人!”郝氏一下子暈倒了,桃子驚慌的聲音也傳過來。
冷萍的臉色慘白。
兩個月之後,裡城下了第一場雪,沸沸揚揚的,很是美麗。
郝府的房間裡,冷萍給郝仁擦拭着身子,望着他沉睡的模樣,緩緩的說着話,“今天下雪了,天氣真正的冷起來了,算一算,這已經是我與你在一起的十五個年頭了,明明只有二十五歲,爲什麼我覺着我的心很老了呢?是不是因爲這兩個月,你總在睡覺,我覺着日子格外的漫長?”
房門外傳出紫宸與紫霄笑鬧的聲音。郝仁剛剛回來的時候,紫宸也會經常問冷萍,“爹爹怎麼一直在睡覺?”
冷萍笑着說,“爹爹打仗打累了,要休息!”
從那之後,紫宸真的以爲郝仁累了,在休息,也不吵鬧郝仁,帶着弟弟妹妹玩耍,有時候紫霄跑過去,爹爹爹爹的叫,紫宸還會讓紫霄小點聲音。
冷萍聽着孩子們的笑聲,慢慢的直起腰身,只要郝仁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有希望,她一定會將郝仁治好!
“夫人,墨將軍送回來消息,八王與司徒展宸又重新聯合在一起,準備反撲了!”許劭急急的進來稟報。
這兩個月,冷萍派墨五去了邊境,防止司徒展宸再反撲,可是墨五根本不是司徒展宸的對手,兩個月的時間,已經退回到了浮花城。
冷萍心急如焚,她寫了封信給墨五,讓他一定相法子頂住,讓許劭趕緊送去。
許劭剛走,郝氏就走了進來。
這兩個月,變化最大的是郝氏,彷彿一夜之間就白了頭髮,鬢角也有了皺紋,蒼老了十歲。
“娘!”冷萍上前接着郝氏。
“仁兒今天的情形如何?還沒有醒過來嗎?”郝氏上前,握着郝仁的手問冷萍。
這兩個月,郝氏每天都會來問這麼一句,雖然已經眼見爲實,可是不聽見冷萍確認,她還是抱着希望。
冷萍搖搖頭。
郝氏嘆了口氣,說道:“你去歇着吧,我來瞧着仁兒!”
冷萍的確需要去辦一些事情!
梨樹村,梨老太得意的望着冷萍,“如何,現在知道來求我了?當初你是怎麼對我的?”
冷萍沉聲問道:“我問你,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冷萍一直不相信梨老太說的話,她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存在對郝仁有着影響,可是當她知道那個刺殺郝仁的人就是華碩之時,她的內心再也無法平靜。
華碩是華英的兒子,當年華碩與華夫人拿華家一半的財產去了天城,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化名施斌留在了郝仁的身邊,一次次的立功,一次次的接近郝仁,直到尋找到機會,刺殺郝仁。
若不是當年她一念之仁,將華碩放走,或許今日郝仁也不會有這樣的禍事!
梨老太冷笑,“這是你應得的報應,我早就說過,你會害了你身邊所有的人,現在已經開始了,先是郝仁,然後是你的孩子,你所有的親人!”
“閉嘴,你起碼讓郝仁醒過來,我纔會相信你!”冷萍沉聲喝道。
“你上次昏迷的時候不是已經看到過你之前的生活嗎?若是那時候你離開這個身體,回到你的世界,或許郝仁會安然無恙,可是你一次次的不願意離開,纔會導致現在的結果!如今想要挽回,就只有一個法子,你回去,讓我的好外孫女回來,一切都回到原先的位置,你不要再留戀這裡的生活,因爲這身體本來就是她的!”
回去的馬車上,冷萍一直沉默不語,梨老太的那些話不斷的縈繞在她的耳旁,她垂眸,望着梨老太給她的藥丸。
只要她離開,郝仁就真的能醒嗎?
冷萍心事重重的到了房門外,正要進門,就聽見裡面傳出郝氏與郝仁說話的聲音,“仁兒,娘知道你不喜歡聽這些話,你放心,就算是娘相信這一切有因果,也有萍兒的關係,可是娘不會怪萍兒,沒有萍兒,或許咱們全家也死在那一場瘟疫之中了,哪裡會有現在?況且娘也知道,娘若是怪她,讓她走,你會比死了更痛苦……”
冷萍站在門外,有些慘白乾瘦的小手緊緊的握住門框,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
這一天的傍晚,冷萍親自下廚做了四個菜,幹鍋外婆菜、紅燒排骨、九轉大腸還有黃瓜炒雞蛋,邀請了郝氏、郝蛋、怡情還有石頭,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吃頓飯。
“大嫂,是不是大哥的病有什麼進展了?”郝蛋剛從外地回來,這兩個月,他一直在尋找冷萍要的藥草。
冷萍笑道:“是有些好轉了,說不定過幾日就能醒來了!”
郝氏一怔,問道:“萍兒,這是啥時候的事情,早上我問你,你還說……”
“娘,下午相公的手指動過了,這就說明相公快要醒了!”冷萍笑道。
郝氏驚喜的瞪大眼睛,“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只要仁兒能醒,咱們這家才叫做完整的家!”
冷萍點點頭,“所以今晚咱們就慶祝一下!”
郝氏這纔有了心情,點點頭,“好好的吃,我也下廚炒兩個菜去,石頭蛋哥兒,你們兄弟兩個喝點酒!”
郝氏歡快的說道,趕緊離座去炒菜。
她對冷萍的話深信不疑。
慕容怡情要去幫忙。
“怡情,你坐下,我跟你說幾句話!”冷萍喚住怡情。
一清趕緊坐下,望着冷萍。
“怡情,還是那句話,懷孕的事情不要急,相信我,你一定能有自己的孩子!”冷萍笑着說道。
慕容怡情還是沒有動靜,不過這幾個月,冷萍要照顧昏迷不醒的郝仁,慕容怡情擔負起整個郝家的事務,她想得少了,心情倒是開朗了不少。
“大嫂,我知道!”慕容怡情笑道。
“以後幫我照顧三個孩子,尤其是紫霆,如今都一歲多了,不肯說話也不肯走路,我擔心他……”冷萍一想到整日裡發呆的紫霆,就有些難受,原以爲丟了的孩子又回來了,可是紫霆卻像是少了什麼似得,整日裡發呆,與他同歲的紫霄都已經會走路說話,跟個小鳥似得,每日裡嘰嘰喳喳的不停,可是紫霆卻無聲無息。
慕容怡情一愣,問道:“大嫂,你要出遠門嗎?是不是邊境出了什麼問題?”
冷萍搖搖頭,“不是,我只是隨便說說,尤其是紫霆,你一向對他不錯……”
一說到紫霆,慕容怡情的臉上就有了笑容,“大嫂放心吧,紫霆就是不願意說話走路而已,他絕對不會是傻子的,等再大些就會好的!”
冷萍點點頭,幽幽的嘆口氣。
她若是回去了,不知道原先的冷萍會如何對待她的三個兒子,之前的冷萍喜歡的是她的表哥冷鄴,她會對郝仁如何?她會不會做出傷害郝仁與孩子的事情?冷萍一想到這裡,就覺着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真的放不下郝仁與孩子們。
晚上,冷萍帶着三個孩子與郝仁睡在一個房間裡。
香葉勸道:“夫人,三個孩子在一起,實在是太吵鬧了,不如還是讓他們各自睡各自的房間吧!”
香葉怕冷萍照顧不過來。
冷萍搖搖頭,“有時候吵鬧一些也是幸福,你就不用管了,去休息就行了,有兩個奶孃照看着呢!”
香葉只得點頭。
三個孩子果真是吵鬧,尤其是紫霄人小聲音大,跟紫宸一直的鬧騰。紫霆今日精神還不錯,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冷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紫霆,你這個悶葫蘆,能不能叫聲娘?我怕以後沒有機會聽到你叫娘了!”冷萍伸出手來,摸着紫霆的小腦袋,低聲說道。
紫霆任憑冷萍摸着,突然一把伸出小手來,緊緊的握住冷萍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
冷萍眼睛一下子潮溼,誰說紫霆傻,或許紫霆纔是裡面最聰明的一個,他是不是感覺到了她要離開的意圖?
冷萍一下子將紫霆抱在懷裡。
“娘,要抱抱,要抱抱!”紫霄見冷萍抱着紫霆,迅速的涌上來抱住冷萍的大腿。
紫宸也不示弱,衝上來抱着冷萍的腰,三個孩子就跟拔蘿蔔似得,將冷萍團團圍住。
冷萍抱着三個寶貝,心如刀割。
“你只有離開,郝仁纔會清醒,你若是一直都在,郝家將會萬劫不復,吃下我給你的藥,你的魂魄就會離開這具身體,至於能回去哪裡,我也不能確定!當年是蕊兒自私,爲了那個男人泄露了天機,所以報應在了冷萍的身上,如今司徒展宸這顆鳳凰星已經隕落,冷萍受的劫數也應該夠了,一切也應該回到原位了!”
冷萍回想着梨老太的話,淒涼的一笑。回到原位,難道她要回到現代那個冷萍的身上?那個沒有人愛,被全世界都拋棄的冷萍?如果是那樣,她寧可自己的魂魄遊蕩在這個世界,陪着她的女兒與兒子一起變老。
慕容怡情坐在梳妝鏡前,卸下頭上的珠釵,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對郝蛋說道:“相公,你有沒有覺着今天的大嫂有些奇怪?”
郝蛋正在看賬本,一愣,問道:“怎麼奇怪?”
“方纔娘去廚房了,大嫂跟我說了一些話,讓我幫着照顧她的三個孩兒,你說這奇怪不奇怪?一開始我還以爲她是要出遠門,她說不是!我總覺着今晚上,大嫂好像在跟我們告別似得!”慕容怡情低下頭,想了想,說道。
“別胡說,大嫂好好的,如今大哥又昏迷不醒,大嫂怎麼會丟下大哥出門呢?一定是你太過敏感了!”郝蛋說道。
慕容怡情皺眉,咬咬脣,“可是我真的覺着很奇怪,方纔我從前院過來,見兩個奶孃將紫霆與紫霄都抱去大嫂房裡了,紫宸也在,之前大嫂夜裡要照顧大哥,三個孩子都是在各自的房裡跟着奶孃睡覺的,今晚上怎麼……”
郝蛋一怔,這次他沒有像剛纔那麼肯定了,從牀上下來穿上鞋子說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着好像是有些不對勁,大嫂一晚上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說大哥要醒了,可是我瞧着卻不是十分高興的樣子!”
慕容怡情點點頭,“要不我去看看吧!”
郝蛋點頭,“我陪你!”
此刻房間裡,三個孩子玩鬧的累了,也睡覺了,冷萍一個人坐在牀邊,握着郝仁的手,低聲說道:“郝仁,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問你,如果我再不是我,你怎麼辦?我現在能祈求的就是那個冷萍能像我現在這麼愛你,愛三個孩子……”
突然,郝仁的手指輕輕的動了一下,可是冷萍只顧傷心,卻沒有發覺。
“墨五怕是支撐不住了,眼看着你辛辛苦苦建立的基業要毀於一旦,甚至會危急家人,我縱然是多麼捨不得你,怕是也要離開了!”冷萍哽咽着,幾度說不出話來。
前世的時候她跟李勒勤離婚,離開她全心付出的那個家,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她對郝仁的愛,對這個家的愛,是她到了這裡之後一直生活下來的動力,在這個落後的朝代,她才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幸福,可惜,這一切,都要離她而去了!
冷萍俯身到郝仁的面前,將吻印在他的脣上,眼淚嘩啦掉了下來。
那晶瑩的眼淚落在郝仁的臉上,郝仁的眼睫輕輕的顫動了。
冷萍又上前,挨個的親吻孩子,將每一個孩子的小身子抱在懷裡,冷萍是那麼的不捨得,恨不得嵌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當她抱到紫霆的時候,紫霆突然張開眼睛,小手緊緊的握住她的。
冷萍嚇了一跳。
“孃親……”紫霆低低的喊道。
冷萍再次喜極而泣,“霆兒,你真的肯開口說話了?再叫一聲好不好?”
紫霆緊緊的閉着自己的小嘴,只是牢牢的抓住冷萍的手臂。
“乖孩子,娘也不捨得走,可是娘若是不走,你們跟你爹都會沒命的!”冷萍抱着紫霆低低的說着。
她真的捨不得,捨不得。
“爹!”紫霆突然叫道。
冷萍更是淚如雨下,“你也會叫爹了,等你爹醒來,他一定很高興的……”
“你要去哪?”突地,冷萍的身後響起郝仁的聲音。
冷萍一下子呆住,她迅速的回身,瞪大眼睛望着坐在牀上的郝仁,“你……你……”
“你不會是想趁着我昏迷就要改嫁吧?”郝仁沙啞着聲音,臉色有些蒼白,雖然在開玩笑,話語卻冷颼颼的。
“你真的醒了?”冷萍不敢置信,將紫霆放在一邊,上前抱住郝仁。
“我若是再不醒,你是不是就要拋下我們爺幾個?”郝仁緊緊的讓她抱着,低聲說道,十分的不悅。
他昏迷之後似乎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那裡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很茫然,不知道要去哪裡,想要走出去,可是似乎怎麼都走不到邊。就在他迷茫的時候,他聽到了冷萍的聲音,她說她要走,她走了,他就會醒過來,還說如果冷萍不再是她的那些話……
其實對於冷萍,郝仁知道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秘密,之前的冷萍,自私膽小,而且還喜歡冷鄴,可是自從嫁給他之後,冷萍會醫術,會養蠍子,會種藥材,性格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有些時候莽撞一些,可是卻很真實。
在沒有與冷萍成親之前,這親事是雙方父母定下來的,郝仁其實想要退親,可是自從他發現冷萍改變之後,卻深深的被她吸引。
冷萍有一身絕頂的醫術,還會製藥,甚至懂得火藥之術,郝仁有時候常常想,或許冷萍真的如百姓所說,是仙人下凡,也或許,她不是之前的那個冷萍,可是不管是誰,只要她是他的妻子就足夠!
可是方纔,冷萍竟然說要走,說要離開,在那茫茫白霧中,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他一下子掙脫了那白霧離開那個世界,他絕對不能讓冷萍離開他,他只要他的冷萍!
冷萍低聲的哭出聲音來,她可以不用離開了嗎?
一旁,被冷萍拋在一旁的紫霆咕嚕一聲躺下,閉上眼睛,這次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此刻郝蛋與慕容怡情悄悄的到了冷萍與郝仁的門外,想不到竟然聽到了郝仁的聲音,郝蛋面上立刻有了驚喜,回身說道:“大嫂說的沒錯,大哥真的醒了,我這就告訴娘去!”
慕容怡情趕緊攔住他,“你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反正大哥都醒了,也不差這一點時間,還是明天再說吧!”
郝蛋想想也是,又低聲道:“都是你,說什麼大嫂很奇怪,哪裡奇怪?”
慕容怡情也有些不好意思,覺着自己大驚小怪了,也就低聲說道:“那相公,今晚上讓我來服侍你好不好?”
郝蛋一聽,立刻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若是服侍的大爺不滿意,大爺不讓你睡覺!”
慕容怡情羞紅臉,兩人又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自然是一番雲雨。
此刻冷萍依偎在郝仁的懷中,一遍遍的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你是不是相信了那個老巫婆的話?”郝仁還是很生氣,他沉聲問道,“那個老巫婆,就不應該留着!”
冷萍低聲道:“可是真的是我害了你,當年若不是我放走了華碩,你也不會……”
“關你什麼事情,是我認人不明,沒有早點發現華碩的真面目,還那麼的信任他……不過他這次動手急切了一些,幸虧被我識破,那一刀刺得歪了一些,不然的話……你也是,你還說自己是名醫,不相信自己的醫術,偏偏的去相信一個鄉下老巫婆的話?”郝仁一想到冷萍差點要被那老巫婆誆騙了,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之前你是怎麼訓斥撒那銘的?到了你這兒,你怎麼就這麼糊塗?”郝仁一想到差點失去冷萍就覺着十分的害怕,雖然他不確定那老太婆給的藥是不是真的管用。
“只因爲這件事情牽扯到你,牽扯到孩子們,所以我纔會亂了陣腳,更何況……”更何況她是穿越到這裡來的,當她覺着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去相信梨老太的話,因爲那或許是一條生路!
“何況什麼?”郝仁緊緊的盯着她。
“沒什麼,現在你醒了,一切都過去了!”冷萍趕緊說道。
“現在我醒了,可是我這一生,包括咱們的孩子這一生,娘、郝蛋還有石頭、花兒,都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以後還會遇到什麼事情,難道每次遇到什麼事情,你都要埋怨自己,懷疑是你給我們帶來災禍嗎?”郝仁緊緊的盯着她。
冷萍沉默不語。
“冷萍,你聽着,明天,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要管,明白嗎?”郝仁突然下定了決心。
冷萍一怔,急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郝仁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什麼都不要管,記住,不要管!”
第二日,醒來的郝仁沒有跟家人好好的敘舊,而是帶着人直接去了梨樹村,就在梨老太屋前挖了一個大坑,將梨老太丟了進去。
梨九與陳氏都嚇壞了,趕緊扯住郝仁問道:“郝仁,你這是幹什麼?幹什麼啊?”
郝仁眸色一暗,冷冷的望向梨九,“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嗎?我現在是玦王!”
梨九一愣,趕緊扯了陳氏跪下,“玦王殿下,請問我娘到底犯了什麼罪,你要這麼對她?”
“什麼罪?蠱惑人心,妖言惑衆,罪名夠大吧?你可知道,萍兒差點就被她害了!”郝仁沉聲道。
一開始梨老太見郝仁極其敗壞的前來,還以爲自己計謀得逞了,就算是被郝仁推進土坑,也閉口不言,如今一聽這話,她立刻擡頭問道:“你說什麼?冷萍她沒有……”
“沒有死,沒有上你的當對不對?”郝仁一想到差點失去冷萍,就恨不得將眼前這個老太婆生吞活剝,只有這個老太婆死了,冷萍就再也不會胡思亂想,將來有什麼,兩人一起面對!
“娘,你又去招惹萍兒?你還要害她?”梨九急的不行,這次他娘又做了什麼好事?惹得郝仁動如此大的肝火?
“那不是萍兒,那根本不是我梨家的外甥女,那是一個異世的靈魂,是那個靈魂佔了萍兒的身體,我只是趕她離開而已,我要回我的外孫女,我有什麼錯?”梨老太不甘心的大聲叫道。
郝仁沉聲道:“你還在妖言惑衆,來人,將這個老巫婆活埋了!你不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算到嗎?那你有沒有算到不能善終,會是這個下場?”
當第一鏟子土落在梨老太的頭上,灰頭土臉的時候,梨老太才意識到了恐懼,她趕緊的咬着脣,死死的盯着郝仁。
“娘,娘!”梨九大聲叫着,想要上前,卻被郝仁的人攔住。
“不想跟她一個下場,就離得遠遠的,不然的話,我斬草除根!”郝仁冷冷的盯着梨九冷聲說道。
陳氏一隻手拉着孩子,一隻手趕緊扯着梨九進屋。
“你幹什麼?那是我娘啊,難道我就這樣看着不管嗎?”梨九惱怒極了。
“你管你管,你前腳去管我後腳就抱着仙兒跳河,如今那郝仁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那是玦王,是皇族,你娘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偏偏的去害冷萍,那冷萍說是你家的親戚,可是如今也是珏王妃,弄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蚱還簡單呢,這珏王妃也是看在你往日對她不錯的份上,若是換了別人,你以爲你現在還能活着?”
陳氏一邊撕扯這梨九一邊罵道。
陳氏是受夠了,別人要是有冷萍這樣的親戚,那就是燒了八輩子的高香了,偏偏的這梨老太跟魔怔了似得,說些不着調的話,之前毀了人家小姑子的親事,連累一家人被囚在這裡還不算,如今又說這些混話,不死也沒用了!
梨九回頭去看,眼看着梨老太被麥半截了,可是還在謾罵。
“你瞧見了吧?如果你是玦王,會留下你娘這種女人?”陳氏恨得直跺腳,這死老太婆,不把一家人搭進去是不甘心啊!
陳氏回身,看見一個笸籮,拿起那個笸籮就出了門,一下子拋出去砸在梨老太的腦袋上,梨老太就暈了過去,一下子消停了。
“殿下,我婆婆瘋魔了,與咱們可沒有一點關係,您若是殺她就殺她,千萬不要牽連我們!”陳氏說着,趕緊又退回來。
梨九望着梨老太昏迷的樣子就要衝上去,卻被侍衛打個半死。
梨九雖然是無辜的,但是在梨老太的事情,他要做個孝順兒子,既然如此,郝仁也就成全他!
郝仁將梨老太處理完之後,加派了人手,將梨九一家人繼續禁錮在梨樹村,永世不能讓他出村子!
此刻郝家,郝氏聽聞郝仁醒了,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去瞧,誰想到卻撲了一個空。
“人哪去了?”郝氏着急的問道,“這剛好就向外跑,萬一又昏迷了,這可怎麼辦?”
想着這昏天黑地的兩個月,郝氏真怕又噩夢重演。
“他說出去處理一點事情,也沒有告訴我什麼事情……娘,你放心吧,相公醒了就是醒了,不會再昏睡過去的,我們家會越來越好的!”冷萍趕緊勸慰郝氏。
郝氏還是憂心忡忡,她沒有看到清醒的郝仁,總是不放心。
“老夫人,爺回來了!”木三歡喜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一會兒,郝仁大步進來,一見郝氏,也就給郝氏行禮,“娘,這些日子讓你擔心了!”
“我的兒!”郝氏一見郝仁就熱淚盈眶,上前抱着郝仁說不出話來。
郝仁任憑郝氏抱着,一雙眼睛卻望着冷萍。
梨老太死了,這次再也沒有人興風作浪了!
郝仁勸慰了郝氏一陣,也就將郝氏送走。
“一大早的幹什麼去了?”冷萍忍不住問道。
“我活埋了梨老太,梨老太死了,以後你別想再離開我們!”郝氏沉聲道,眉角還帶着一些煞氣。
冷萍一怔,心裡一暖,握住郝仁的手,“我不會再離開你,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這兒與你,與孩子們一起面對!”
郝仁點點頭。
後來郝氏知道郝仁將梨老太活埋了,她雖然不知道因爲什麼,但是能讓郝仁如此暴怒,怕是那梨老太真的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這件事情也就過去,梨氏一家一直被禁錮在梨樹村,直到梨九與陳氏辭世。而被梨老太稱作天女的梨仙兒,卻終生未嫁,最後梨氏這一枝就永遠的消亡,自然這是後話。
郝仁醒了之後不久就再次啓程去了邊境,不過五日就傳回了好消息,郝仁大敗司徒展宸與八王,八王與世子被困福城,最後自殺,而司徒展宸卻被逼進了神秘林。
郝仁讓人在神秘林的四周包圍起來,準備困死司徒展宸,就在郝仁勝利在望的時候,九親王天昊卻帶着援軍趕到,將郝仁的包圍圈衝出一個口子來,將司徒展宸救走。
老皇帝一直不敢動兵,天昊的私自調兵卻讓朝廷陷入了一個無比尷尬的境地,最後老皇帝在劉煥等人的慫恿之下,竟然真的出兵,如此一來,也就惹來了幽國的進犯,那一年的冬天,天朝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郝仁在外打仗,郝家的人一直是低氣壓,郝氏整日的吃齋唸佛,爲的就是保佑郝仁的平安無事。到了這一年年底的時候,慕容怡情終於懷孕,郝家總算是有了喜事。
那一日清晨起來,慕容怡情就覺着噁心,總覺着要吐,之前她懷過孕,知道那種滋味,她激動的渾身顫抖,可是卻不敢聲張,怕自己是因爲急切想要懷孕而誤會了,按捺住心情,終於等着用完早膳,這纔去了冷萍的房間。
冬日裡冷,冷萍不願意起牀,可是每日卻是天不亮就醒的,攬着兩個孩子在被窩裡,看着兩個孩子玩鬧,冷萍的心情也就沒有那麼壓抑。
“夫人,二夫人來了!”香葉進來說道。
冷萍也就起身,讓兩個奶孃幫兩個小傢伙穿脫,她趕緊去了外間。
外間的暖爐燒的暖暖的,慕容怡情穿着藕色的中襖,底下繫着玄色直筒棉裙,套在外面的栗色貂皮大襖已經脫了下來,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麼,小臉紅紅的,一雙眼睛帶着興奮。
“打擾大嫂了是不是?”慕容怡情說道,話語間透出壓抑不住的急切。
“早就醒了,就是不願意起,起來也沒事!”冷萍說道,看着她,“可是有好事兒?”
慕容怡情點點頭,悄聲道:“大嫂,今早上我起來覺着有些難受,我懷疑可能是有了,想要麻煩大嫂把把脈!”
冷萍一聽,趕緊給她切脈,臉上也是一喜,“確實是喜脈,我就說麼,你身子沒什麼大問題,是心情太過壓抑,放鬆開,自然容易受孕,這次你可放心了!”
慕容怡情一聽確實有了身孕,一下子就喜極而泣。
“大嫂,是真的嗎?我……我真的有了?”慕容怡情簡直不敢相信,她輕輕的撫着小腹,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是真的,不過這一胎你要注意,從今天起,我再多派兩個細心的婆子照顧你,這一胎你盼來不易,一切當心!”冷萍握着她的手說道。
慕容怡情趕緊點頭,眼淚止不住的流。
慕容怡情懷孕的消息讓一陣消沉的郝氏也是精神一振,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讓人殺雞熬雞湯,這一次,郝氏派了桃子親自去伺候慕容怡情,什麼都要桃子監督着,可不能再大意!
前三個月,郝氏怕孩子小氣,沒敢聲張,等到過了年三月,纔派人去通知了慕容家。
慕容夫人一聽慕容怡情又有了身孕,立刻帶着人拿了補品前來。
自從慕容家送來的朱氏做出那種事情來,慕容夫人就覺着沒有顏面進郝府的門,後來又知道那朱氏是因爲郝蛋的原因,慕容夫人則是生氣,更是不肯來了,這些年,也幸虧郝蛋待慕容怡情很好,就算是沒有孩子,也一直沒有納小,慢慢的,慕容夫人的氣也消了,可是這麼久不上門,也不好意思貿然前來,直到接到慕容怡情再次懷孕的消息,慕容夫人再也按耐不住。
“親家母可是許久沒來了!”慕容夫人一進門,郝氏就上前握住慕容夫人的手熱情的說道。
郝氏如此熱情,也多少消了慕容夫人的一些尷尬,她讓人放下補品,說道:“一言難盡,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不論是我家的錯還是你家的錯,咱們都失去了那個孩子,咱們見了面也難受尷尬,不如不見。如今怡情重新懷上,這過去的事情也就讓它過去吧,咱們都打起精神來,好好的照料這個孩子!”
慕容夫人這些話,正中郝氏的下懷,她立刻說道:“我也是這話,只要蛋哥兒跟怡情好,哪就比什麼都強!”
慕容夫人聽了這話,心裡也真正的介懷了,跟郝氏說了一會兒話,也就去瞧慕容怡情。
慕容怡情自從知道懷孕之後就一直臥牀休養,這會兒過了三個月,再加上如今春暖花開的,天氣也好,這才下牀走一走,可是也不敢走遠,就坐在房前廊下,看看花彈彈琴。
慕容夫人過來的時候,慕容怡情正在彈琴,那琴聲悠揚,聽得出心情不錯。
慕容夫人上前,眼睛一下子溼潤。
“娘,您來了?”慕容怡情上前握着慕容夫人的手。
“情兒,娘終於盼到這一天了!”慕容夫人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娘就知道,情兒你不會那麼命苦……”
慕容怡情趕緊說道:“娘,你快別哭了,你若是難受,我也跟着難受,大嫂說了,懷孩子要保持心情愉悅,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才愛笑呢,就像蕭兒一樣!”
慕容夫人一聽,趕緊擦了眼淚道:“你說的對,我不招你了,不難受了,你快坐下,別總站着!”
慕容怡情笑道:“沒事兒,大嫂說了,過了三個月就可以稍微的運動一下,免得總不動,孩子長太大,不好生!”
如今慕容怡情十分的信任冷萍,將她的每一句話都當做聖旨。
這會兒在一旁伺候的桃子說道:“親家夫人與二夫人先說着話,我去給親家夫人與二夫人準備點心茶點!”
慕容怡情趕緊點點頭。
慕容夫人望着桃子說道:“這不是一直在你婆婆身邊的大丫鬟?如今怎麼來伺候你了?”
“婆婆怕墜兒年紀太小,如今扇兒又不在身邊了,人手不夠,婆婆就選了兩個得力的婆子前來,又派了桃子過來,桃子在婆婆身邊這麼多年,很得力,所以娘你放心,我這邊很好!”慕容怡情說道。
“看來這郝家待你還不錯,這樣娘也放心了,這一次,娘也吸取教訓了,這次不向你這邊塞人,拿來的補品也先給你大嫂瞧瞧,娘不怕郝家信不過咱們家,那也是爲你好,你想想,你的奶孃伺候你十幾年,都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這世間,還有誰是能完全信任的?”
慕容怡情握緊了慕容夫人的手,“娘,過去的就過去了,總要向前看!”
慕容夫人點點頭。
浮花城,郝仁正在研究戰略,羅玘神秘兮兮的進來稟報道,“爺,有位故人要見您!”
一聽是故人,又看羅玘如此神秘,郝仁心中就已經有數,趕緊隨着羅玘前去。
營帳中,惠皇后披着黑色的斗篷,蒙着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靜靜的等待着。
這一天,她等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了,也應該有個了斷!
郝仁打開營帳進來,惠皇后也趕緊起身,解下臉上的蒙巾,臉上也有了激動之色。
“孩兒拜見母親!”郝仁上前跪地行禮。
“好孩子,快起來!”惠皇后上前拉起郝仁,“身子可好利落了?你受傷那段日子,母妃若不是要牽制住那個人,母妃真的……”
郝仁說道:“母親大人放心,孩兒已經全好了!”
“有冷萍這個神醫在,母妃就知道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惠皇后點點頭,“如今你的三個孩子都很大了吧?”
郝仁笑道:“紫宸快四歲了,兩個小的也一歲半了,紫霄最是聰明,人小鬼大,整天嘰嘰喳喳的,紫霆有些沉默,不過應該會很穩當!”
惠皇后聽着,想象着兩個孩子的模樣,忍不住嘆口氣,“他們或許還不知道本宮的存在吧?”
郝仁說道:“他們還小,現在不懂事,以後長大了……”
“不妨事,本宮就隨便問問!其實這次來,母妃是想問你,你真的想做皇帝?”惠皇后轉移了話題。
郝仁猶豫了一下,“母妃,如今我已經沒有選擇,我與老皇帝的這筆帳,遲早要算!”
惠皇后幽幽的嘆口氣,“當初母妃讓燕兒帶着你走,以爲這輩子或許再沒有機會見面了,母妃囑咐她,讓你像個普通人一樣長大,卻沒有想到冥冥之中有定數,如今的形勢,怕是也不允許你後退了!”
“母親,孩兒的確沒有後退之路!”郝仁沉聲道。
“罷了,既然如此,母妃自然會助你一臂之力!”惠皇后似乎下定了決心。 wωω⊙ тt kǎn⊙ ¢Ο
郝仁趕緊說道:“母親什麼都不要做,那個皇宮也不要回去了,孩兒將母親送去裡城,母親不是想念孩兒的三個孩子嗎?母親到時候就可以看到他們了,母后就住在裡城,與孩兒的三個孩子永享天倫之樂!”
惠皇后搖搖頭,“母妃與那個人的恩怨要親手解決,母妃要那個人知道,當初他的貪婪,到底換來的是什麼!”
惠皇后說着這話,眸色陰暗。
郝仁還想再勸,惠皇后卻徑直起身道:“母妃還要趕回去,你不必顧忌母妃,你父王離去的時候,母妃就應該追隨去的,如今苟活了二十年,也夠了!”
郝仁想攔住惠皇后,惠皇后卻蒙上面巾,急匆匆的出了營帳。
郝仁要追上去,卻被羅玘攔住,“爺,主人自有她的主意,請爺還是按照主人的意思辦吧!”
郝仁皺眉。
皇宮中,一連幾日都發生鬧鬼的事件,老皇帝的病情本來已經大好,可是經過這幾次驚嚇,舊病再次發作,已經臥牀不起,而這一次,惠皇后卻一反常態,盡力的看護皇帝,皇帝對她越發的信任起來,有的時候,甚至聖旨也通過她下達,不出一個月的事件,所有的朝政都把持在了惠皇后的手中。
惠皇后入宮二十年,從來不過問政事,甚至連慧嫺宮的宮門都甚少出來,可是卻沒有想到,短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把控了朝政,就連太后娘娘與龐貴妃也全都在她掌控之中。
這會兒,惠皇后一身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一頭青絲盤成了百合鬢,赤金鑲了聖尊青玉夜明珠的半月冠在那發間閃着幽光,耳上是紫水晶雕琢而成的飛鳳,胸前掛着長長的翡翠珍珠項鍊,精心打扮的坐在皇上的榻前。
牆角立着半人高的青銅仙鶴引頸香爐,一縷縷幽香從那仙鶴嘴裡散了出來,那香質冰涼,沁人心脾。
老皇帝聞着那香味,緩緩的張開眼睛,望見面前盛裝打扮的惠皇后,忍不住一愣,他幽幽的笑道:“若兒,好久沒有見過你如此打扮了,朕記得,你這身衣服,只有在二十年前剛入宮的時候穿過,今日怎麼……”
惠皇后看了身上的衣裳一眼,緩緩笑道:“皇上倒是記得清楚!”
老皇帝笑笑,“你的事情,朕怎麼會記不清楚,朕還記得第一次見你,你剛好十四歲,梳着雙髻,穿着一身白色衣裙,那衣裙上繡滿了紅色的梅花。朕還記得,那天剛好下了雨,你很調皮,踩着泥水玩,裙子都打溼了,可是臉上的笑容卻那樣的可愛,天真!”
“是嗎?”惠皇后淡淡的說道,她根本不記得第一次見天邶的情形,當時她的心裡眼裡只有大皇子天幻,直到她得到大皇子遇難的消息,她才知道那個一直跟在天幻身邊,悶不吭聲的五皇子竟然對她有那樣的心思,也因爲那不該有的心思,害了天幻!
老皇帝慢慢的坐起身來,望着惠皇后的臉,低聲說道:“或許你根本就忘記了那一天,可是那一天,永久在朕的腦海裡!朕知道這些年,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朕,甚至與朕生的皇子,你也忍心……朕知道你恨透了朕,可是朕不能放手,朕聽說蒙國有一種藥,叫做罌粟膏,用了就會上癮,朕常常想,朕對你,就像是用了罌粟膏上癮的感覺,明明知道那是毒,沾染了就萬劫不復,可是還是沉淪下去!若兒,你可知道,朕有多愛你,朕對你的愛,沒有人可以比得過!”
“我知道!”惠皇后的表情照舊淡然,“可是我不愛你,甚至恨你!”
皇帝輕輕的笑起來,“愛也好,恨也好,這一生,註定我們兩人糾纏在一起!”
惠皇后眸色一暗。
惠皇后出了門,柳迎風站在門外。
“動手吧!”惠皇后沉聲道。
柳迎風點點頭。
惠皇后擡起頭,面無表情的走向慧嫺宮,鸞鳥朝鳳繡紋朝服,隨着春風化開在空氣中。
皇上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就連柳迎風的藥方都無濟於事,柳清源幾次要見皇上,都被惠皇后的人擋在宮外。
這一日,柳清源在宮外等了許久纔等到柳迎風,他上前一下子攔住柳迎風的馬車。
“國公大人,您這樣真的讓咱們爲難!”柳迎風的侍衛攔住柳清源說道。
柳清源望向柳迎風的馬車,“柳迎風,你出來!”
柳迎風緩緩的打開車簾,面無表情的望着柳清源。
“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了?皇上爲何連我也不肯見?柳迎風,你給我說個明白!”柳清源大聲質問柳迎風。
柳迎風勾脣冷笑:“國公大人,我憑什麼要告訴你?皇上的病情可是機密,你覺着我會將這麼大的機密告訴你?”
柳清源低聲喊道:“柳迎風,咱們名醫世家能有今天是皇上一手提拔的,你可不能忘恩負義!”
“名醫世家?那是你們名醫世家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當娘慘死在你那所謂的國公夫人的手裡,而你當做什麼都沒有瞧見的時候;當我被四處追殺,流離失所的時候,你何曾承認我是名醫世家的人?到了現在,你跟我談恩情,談仁義?你若是說恩情,說仁義,我做的事情恰恰是在還恩情,還仁義!”柳迎風冷聲說道,拉下車簾,冷聲吩咐道,“走吧!”
隨行的侍衛強行將柳清源請到一旁,馬車繼續緩緩的駛動。
車簾輕動,柳迎風透過縫隙望着站在路邊的柳清源,眸色幽暗。這是名醫世家與柳清源欠他的,也是他是時候討回了!
柳清源望着那馬車絕塵而去,滿臉的痛苦。如果知道他當年的一念之差會釀成今日的大錯,那麼他……
阮府之中,阮籍枯坐在書房中,他的面前擺着一封信。
“相公!”阮夫人進來,有些擔心的望着阮籍。
“夫人,如今那個人要我們報恩……”阮籍低聲道。
阮夫人一怔,“相公,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你……”
阮夫人知道阮籍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如今那人明確的指出要阮籍報恩,阮籍不得不報,可是皇上,也對阮籍有恩!
阮籍嘆了口氣,一個是三十幾年的主僕之情,一個是救了他的夫人還有兒子的恩情,他要如何抉擇?
“老爺,太子派人來請老爺進宮!”周管家在外低聲稟報道。
鬱梅看了阮籍一眼。
阮籍將手按在那封信,低聲回道:“回宮裡來人,就說我身體抱恙,不能進宮!”
周管家趕緊應着。
鬱梅低聲道:“相公……”
鬱梅知道阮籍已經做出了選擇。
“夫人,你與翔兒是爲夫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沒有皇后與冷萍,就沒有你與翔兒,那爲夫的這一生,又有什麼意義?況且你不是很早之前就想與爲夫的歸隱山林?如今或許是個機會!其實這天下,誰做皇帝,也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到底誰是皇室正宗,還是由皇室自己來解決吧!”阮籍低聲道。
鬱梅上前,緊緊的偎依在阮籍的懷中,點點頭。
皇宮中,天衝聽聞阮籍稱病不肯進宮,便知道阮籍怕是不能再來幫他!
“太子,微臣早就說過,阮籍那個人靠不住!”劉煥趁機進讒言,“如今大敵當前,阮籍竟然稱病不肯進宮,明擺着是想要造反!”
天衝望向李言貞,李言貞卻低頭不語。
這兩年來,李言貞雖然還在禮部,可是早已經不管閒事,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直言敢諫的李言貞了!
“如今朝中可還有人可以出征?”天衝問道。
劉煥立刻不語。他是文官,出征打仗是武官的事情……
天衝幽幽的嘆口氣。
皇帝寢宮裡,入夜,沉睡了一天的皇帝才幽幽的醒轉。
“父皇!”天衝趕緊上前低低的喚了一聲。
皇帝轉眸,望着天衝憔悴的模樣,低聲問道:“可是戰事有異?”
天衝低聲道:“父皇,難道真的不能……”
“不能!”皇帝的面目猙獰起來,“衝兒,父皇這一生雖然做錯了那件事情,可是父皇不後悔,若是回到當年,父皇還是會這麼做,父皇沒有你的胸懷,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站在別的男人的身旁!父皇知道這是爲難你,父皇都做不到的事情,卻要你來承擔,可是這是父皇唯一的希望!”
天衝點點頭,“父皇放心,兒臣一定完成父皇的心願!”
皇帝點點頭,眼前又一陣模糊,慢慢的說起胡話來。
天衝趕緊喚了柳迎風進來診治。
站在寢宮外,望着出出進進的內侍與宮女,天衝頓了頓,走向慧嫺宮。
慧嫺宮中,夜涼如水,惠皇后也沒有安眠,確切的說,自進宮這二十五年來,她哪有一日是安眠的!?
“皇后娘娘,太子求見!”侍女進來稟報。
惠皇后點點頭。
天衝進了寢宮,這一次他沒有行禮,而是直接說道:“兒臣知道父皇欠了皇后娘娘,可是父皇愛了皇后娘娘一輩子,就算是皇后娘娘不動手,父皇也沒有幾日可活了,難道皇后娘娘就不肯放過父皇嗎?”
惠皇后沒有回頭,“天衝,你可怨恨過你父皇?”
天衝一愣,低頭不語。
“你母妃最後都沒能進宮,她含辛茹苦將你養大,最後都不配進入這皇宮,難道你對皇上沒有怨恨?”惠皇后回眸望向天衝。
天衝低聲道:“我是怨恨,可是這是我娘選擇的一生,我娘死的時候說她並不後悔!”
惠皇后緩緩一笑:“你娘是因爲愛皇上,所以她不後悔,可是那個人心裡什麼時候有過你娘?若不是爲了傳宗接代,爲了龍子……”
天衝面色痛苦起來,“你別說了,你……”
“你娘,我,皇上,這一輩子都毀在‘愛’這個字上,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惠皇后低聲道。
天衝面色痛苦起來。
五月的時候,朝廷有了九王爺與司徒展宸的消息,原來兩人躲去了一個十分遙遠的海島國家——鳶國。
進了六月,郝仁主動向附城發動了進宮,攻勢勢如破竹,不過三日,就攻陷了附城,直逼天城。
爲了保護城內的百姓,也爲了將損失降到最低,七月,郝仁開始圍城,圍城一個月之後,天城富商紛紛出走,讓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天城再次遭受第二波的打擊。
同年十月,皇帝天邶再次昏迷不醒,柳清源帶着御醫跪在宮門外,請求給皇上醫治。
惠皇后站在皇上寢宮外,望着柳清源,沉聲問道:“柳國公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本宮請的大夫柳國公不能信任?他可也是你們名醫世家的人!”
柳清源沉聲道:“老臣知道老臣的醫術不精,可是老臣服侍皇上三十年,如今皇上昏迷不醒,老臣想要爲皇上診治,也請皇后娘娘成全老臣的一番忠心!”
惠皇后冷聲道;“既然如此,柳國公就請進吧!不過皇上需要清修,閒雜人等就不要進來了!”
柳清源趕緊應着,揹着藥箱進了寢宮。
寢宮中,皇上已經面黃肌瘦,神志不清。
柳清源前去給皇上把脈,這一把之下,也是臉色鐵青。
皇上沒有中毒的症狀,是久病不治。
柳清源抓不到惠皇后的任何把柄。
柳清源給皇上扎針,可是皇帝還是沒有清醒,柳清源這才知道這些年他的醫術已經大大退步。
“柳國公如今可放心了?”惠皇后沉聲問道。
柳清源久久沒有說話,可是他拿皇后無可奈何,最後只得戀戀不捨的退下。
惠皇后坐在塌邊望着皇帝,緩緩的說道:“我恨你,可是更恨我自己,若不是因爲我,你們兄弟也不會相殘,百姓也不會受苦,如今,是時候結束一切了,天邶,若是有來生,希望我們不要再相遇!”
病榻上的皇帝彷彿聽到了惠皇后的話,他的眉頭皺了一下,放在身上的手垂了下來。
惠皇后坐在那裡,輕輕的疏了一口氣。
皇上駕崩之後,天衝在內外交困之下,毅然選擇登基爲帝,年號爲衝,希望沖掉黴運,從新開始。
一年之後。
自從郝仁走後接近兩年的時間,在這兩年年中,郝仁一次家都沒有回過。
郝家院子的葡萄樹下,冷萍給紫霄講着牛郎織女的故事,紫霆在跟着紫宸練劍。
自從紫霆開口說話之後,冷萍這才知道,原來紫霆不傻,他甚至比普通的孩子更聰明,更懂事。
紫霆兩歲半纔會走路,那時候紫霄已經開始上了學堂開始啓蒙。
紫霆學會走路之後,就一直跟着紫宸學劍,照舊還是沉默寡言,不過冷萍已經慢慢的習慣了紫霆的沉默寡言。
紫霄的機靈勁兒裡城聞名,兩歲就會作詩,三歲會背,前不久更是女扮男裝考進了嚴崇的文翰書院,差一點成爲文翰書院歷史上年紀最小的學子,後來嚴崇知道紫霄是女子,甚至要爲她破格入學。
紫霆練着練着,突然停下。
“怎麼了?”紫宸一怔,問道,“你累了?”
紫霆回眸望着冷萍,“娘,爹要回來了,爹要勝利了!”
冷萍一怔,問道:“你說什麼?”
紫霆卻再也不肯開口。
其實真正遺傳到黎家女巫天分的是紫霆,而不是紫霄,上次紫霄在郝仁出事消息回來的時候大哭,也是紫霆擰了紫霄一把的原因。梨家的巫術向來是傳女不傳男,到了紫霆這一代,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全部遺傳在紫霆的身上,這點令冷萍也十分的費解。
因爲紫霆這句話,冷萍盼了一日,到了傍晚的時候,墨五真的來送信,天城的百姓大開城門迎郝仁入城,皇宮中的侍衛也造反開了宮門,迎接郝仁入宮,郝仁贏了!
“紫霆,你爹真的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冷萍上前抱起紫霆就狠狠的親了一口。
紫霆十分淡定的抹抹小臉。
五月,郝仁派墨五送來消息,說是等天城的事情安頓好之後,就會親自前來迎接郝氏與冷萍等人入宮。
郝氏正在給怡情的孩子喂蛋黃,聽說郝仁已經攻下天城,進了宮,忍不住唸了聲阿彌陀佛,就去給郝年上香。
“他爹,殿下終於爲大皇子殿下報了仇,咱們的任務也完成了,若是你還活着,能看到這一日,該有多好!”郝氏望着郝年的牌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郝氏的話剛說完,就見木三嚇得臉色慘白的跑了進來。
“幹什麼,見鬼了?”郝氏不悅道,“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不穩重!”
木三喘了口氣,慌聲道:“老夫人,門外來了一隊人,爲首的那人說是咱們郝府已經故去的老老爺……”
郝氏一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大廳中,冷萍打量了面前的中年男人,就見他眸光迥然,身材挺拔,五官端正,倒真的與郝蛋、石頭有幾分相像之處!
中年男人則打量了郝蛋與石頭,問道:“你是郝蛋,你是石頭?怎麼,你們認不出爹來了?”
當年郝年在山裡失蹤的時候,郝蛋不過五六歲,石頭與花兒更是一兩歲,如今都過去了十幾年,兩人哪裡還記得?
郝氏讓丫鬟攙扶着進來,一眼看到中年男人,臉色便一變,她上前,緊緊的盯着男人,低聲喊了,“石頭爹,真的是你?”
郝年站起身來,望着面前已經徐娘半老的郝氏,點點頭,“燕兒,是我,我回來了!”
冷萍瞪大眼睛,低聲對郝蛋與石頭說道:“真的是你們爹!”
郝蛋與石頭也是滿臉的不敢相信。
郝年說了進山之後的遭遇。
“當時看到了一隻狐狸,本想着抓住狐狸剝了皮賣些錢給蛋哥兒交學費,誰知道一腳踏空從山上滾了下去就失去了直覺,當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一艘貨船上,是鳶國前來天朝經商的一對夫婦救了我,當時他們着急回國,我又昏迷不醒,只得將我帶到了船上,就這樣,我跟着漂洋過海去了鳶國。因爲當時受傷,有些事情記不起來,我就換了一個名字,跟着那對夫婦走南闖北,最後在鳶國安頓了下來,沒有想到這一待就是十幾年,想不到就連當年的小石頭也長大成人了!對了,怎麼不見花兒?可是出嫁了?”郝年四處看了一眼問道。
郝氏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低聲說道:“已經出嫁了,嫁去了蒙國!”
“蒙國?怎麼嫁的那麼遠?”郝年滿眼不解。
如今久別重逢,郝氏心中十分的激動,正待要回答郝年的問題,就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跑了進來,抱着郝年的腿喚道:“爹爹,爹爹,這裡不好玩,我們走吧!”
那孩子穿着一身寶藍衣衫,脖子上帶着項圈,眼睛明亮,乍一看,竟然有與石頭有些相像。
那孩子的出現瞬間讓大廳中剛剛熱絡起來的氣氛瞬間冷凝。
“風兒,你要乖一點,去找你娘!”郝年的微微的有些尷尬,他擡眸,望向面部表情明顯僵硬的郝家人,臉色逐漸的變得有些不自然,他低聲道:“當初我記不起你們,後來那對商人夫婦見我老實可靠,就將他們的女兒嫁給了我……這是我的兒子,他叫做葉風……”
郝年讓葉風將等在門外的女子喚進門來。
那女子身段窈窕,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的年紀,膚色白皙,五官秀氣,十分乖巧的站在郝年的身旁,拉着葉風給大家見禮。
郝氏看着郝年與那個女人孩子站在一起,儼然一副幸福的模樣,她的心裡一緊,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當初郝年在山裡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拖着四個孩子求人在山裡找了三天三夜,實在是找不到才死心,卻想不到郝年並沒有死,而是去了另外一個國家,娶親生子!
郝氏與郝年,當年並不是愛的多麼轟烈,只是因爲要撫養玦王殿下,兩人才一起過活,相反,郝氏後來遇到梨九,那感情卻是真的,只是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時。如今時過境遷,郝氏看到郝年拖家帶口的回來,心裡說不是難受,可是也說不上好受!
郝蛋是個直性子,他一下子站了起來,面露不悅,“爹,你怎麼對得起娘,娘一個人將我們拉扯這麼大,你竟然……”
石頭也似乎有些牴觸,一直沉默。
那女子的臉上立刻露出惶然來,她握緊了郝年的手臂。
郝年回身拍了拍那女子的手,望向郝蛋與石頭,滿臉的愧疚,“真的因爲傷得太重了,我什麼都記不起來,若不是前年再次受傷,我記起在天朝還有一個家,還有沒有完成的任務,我……只是想不到,如今仁兒已經恢復了他的身份,而且就要登基做皇帝,而你們也長大成人了!”
郝氏淡淡的出聲道:“好了,都別說了,石頭爹,你們趕路也累了,還是先住下來吧,只是這衙門裡小,就委屈你們住在後院了!”
郝年點頭。
郝氏讓木三進來帶人前去安置。
郝年帶着女人孩子離開。
郝氏望着郝年那挺拔的背影,就彷彿做了一場夢一般,等夢醒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模樣。
“娘……”冷萍上前握住郝氏的手。
冷萍也覺着氣悶,想不到郝年竟然會拖家帶口的回來,這讓一個人拉扯大四個孩子的郝氏情何以堪?
郝氏擠出一點笑容,“我沒事!”
房間裡,郝氏坐在窗前,望着窗上的窗花,想起了與郝年在一起的時光,那時候兩人雖然算不上恩愛,可是畢竟也生育了三個孩子,尤其是石頭與花兒出生之後,郝年許諾她要好好的過活,一起將四個孩子撫養長大,那時候兩個人相互扶持,在一起的感情勝過任何的愛情,是親情。可是如今,郝年又有了另外一個家!
“娘!”冷萍進屋,望着發呆的郝氏沉聲道,“娘,你既然心裡不舒服,爲什麼還要將他們硬留在家裡?看着不是更鬧心嗎?”
若是郝仁失蹤幾年然後拖家帶口的回來,那她寧可郝仁不要回來!呸呸,她想到哪裡去了!
“他也不容易,都快二十年了,他一個人在外面,有個女人照顧也好!”郝氏低聲說道,“不管如何,他是郝蛋與石頭的爹,這個家也是他的家!”
冷萍頓了頓,皺眉問道:“那孃的意思是,要一起接受那個女人與孩子?”
郝氏沉默了,許久才說道:“不接受又能如何?他愛那個女人,他看那個女人的目光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娘……”冷萍不知道如何安慰郝氏。
“仁兒進了宮,過幾日就會接你跟孩子去天城的,如今石頭爹也回來了,我們一家人留在這邊你們也不用操心!”郝氏說道。
冷萍一聽,原來郝氏已經有了不跟隨她跟孩子去天城打算,那一家人豈不是要分開?
“如今郝蛋已經成家立業,最讓我操心的是石頭,都快二十的人了,偏偏不肯娶親,若是石頭也娶了親,我就沒有什麼心事了!”郝氏又說到石頭的親事上來。
“娘,我看石頭是有喜歡的人,只是他不願意告訴咱們就是!”年前的時候,冷萍見石頭總往鄉下走,一打聽才知道,石頭是去瞧劉迎的小女兒劉書柔。那劉書柔今年剛滿十四歲,已經到了定親的年紀,只是因爲劉韓氏還記掛着迴天城,所以一直沒有給劉書柔找人家,如今郝仁贏了,劉家也應該很快回天城,如今倒是一個機會。
郝氏一聽石頭這個老大難終於有了喜歡的人,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來問道,“你說啥?石頭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冷萍點點頭,“總之石頭的親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郝氏點點頭。
第二天早晨,郝年帶着女人孩子前去拜見郝氏。
“妾身拜見姐姐!”葉碧雲恭敬的給郝氏行禮。
“葉風給大娘見禮!”那孩子也給郝氏磕頭。
郝氏一怔,望向郝年。
“石頭娘,我知道如今是我對不起你,可是碧雲跟風兒是無辜的,你若是肯接受她們,她們以後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若是不肯接受……”郝年說不下去了。
郝蛋與石頭對望一眼,望向郝氏。
郝氏頓了頓,上前扶起葉碧雲來,“你快起來吧,多謝你照顧石頭爹這麼多年,以後你們就住在這個家中!”
葉氏的臉上全是歡喜,趕緊拉着葉風一起起來。
郝年十分的高興,對郝蛋與石頭說道:“你們兩兄弟來拜見姨娘,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郝蛋臉色一沉,徑直對郝氏說道,“娘,藥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石頭也道,“我也要去趟地裡,如今開春,許多藥材都要播種!”
郝氏正待要攔着,兄弟兩人卻徑直出去,連看一眼葉氏母子都不曾。
郝氏對着葉氏低聲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他們兩兄弟一時還不能接受……”
葉氏趕緊說道:“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不着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郝年的臉色卻十分的不好看。
郝蛋與石頭一起出門,兩人的臉色全都鐵青。
“二哥,如今這算什麼?那女人算是咱們的姨娘?那孩子算是咱們的弟弟?”石頭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也知道孃的脾氣,向來是逆來順受的,如今‘死’了十幾年的爹突然回來,還多了一個女人與孩子,娘心裡雖然不好受,可是還是要接受!”郝蛋心裡也十分的難受,其實四個孩子之中,他與郝年是最親近的,當年郝年也是爲了給他籌集束金纔會跌落山崖,他的心裡一直對這個家有愧疚,郝年能夠活着回來,最高興的人莫過於他,如今看到這樣的情況,最難過的也莫過於他!
“爲什麼要接受?爹要回來,咱們歡迎,那女人跟孩子要進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石頭沉聲道,“如今大哥不在家,二哥你做主,你去跟爹說!”
郝蛋猶豫了一下,“好,不過你也要跟我一起!”
石頭點點頭。
酒樓中,郝年前來赴約。
包間裡,郝蛋與石頭兩人心事重重,見郝年進來,兩人也就起身。
“蛋哥兒,石頭,咱們爺三個終於有機會單獨說話了!”郝年十分的高興,上前拍了拍兩兄弟的肩膀,讓兩兄弟坐下來。
郝年一拍郝蛋的肩膀,郝蛋腦海中小時候的記憶就不斷的涌現出來,他心裡對郝年多了幾分親近感,他低低的喊了一聲,“爹……”
“哎!”郝年歡喜道,讓兄弟兩人坐下。
郝蛋的態度令石頭很不高興,他直接向郝年說道:“爹,你回來可以,但是我們絕對不允許那女人跟孩子進門,娘拉扯我們四個不容易,你一走就接近二十年,一回來就帶着女人孩子,你要娘如何自處?”
郝蛋扯了石頭一把,他想不到石頭如此直接。
郝年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望着石頭沉聲說道:“葉家救了我,而且不嫌棄我這個外鄉人,將女兒嫁給我,如今葉氏願意做小,你們母親都能接受,你們爲什麼就不能?”
石頭立刻惱怒起來,“爹你跟娘生活了那麼多年,難道還不瞭解娘這個人?就算是有再多的苦她也不會說,她向來是逆來順受!”
郝年低聲道:“你的意思是我逼迫你們娘接受葉氏母子?之前你也見到了,你娘並沒有說什麼,再說葉氏母子跟了我十幾年,如今我若是不讓他們進門,他們怎麼辦?你們也要爲他們想想,葉風也是我的兒子!”
“這麼多年,我們與娘都以爲你死了,在我們的心裡,你也是一個好父親,在孃的心中,你也是一個好丈夫,可是你突然這樣回來,你讓我們如何接受?她願意做小?她願意做小,那也要問我們的娘肯不肯做大!”石頭也忍不住怒火,大聲說起來。
郝蛋這次再也忍不住了,低聲說道:“石頭,不能對爹這麼說話!”
“二哥,你剛纔說好與我一起的,怎麼?你不敢了?”石頭十分惱怒的瞪着郝蛋。
石頭平時看着十分的儒雅,可是倔脾氣上來,整個郝家,也只有冷萍能治了他!
“石頭,爹當初不是失憶了麼,忘了咱們,你也不能怪爹!”郝蛋爲郝年說話,又轉向郝年,“只是爹,要我們接受葉氏母女,我們真的爲娘抱不平!”郝蛋委婉的說道。
“我知道這次回來令你們很爲難,可是當我清醒過來,記起天朝還有一個家的時候,我就按耐不住,想要來看看你們,看看郝仁的孩子,看看你們的孩子……如果你們堅決不肯接受葉氏母子,那我只能帶着她們回鳶國去!”郝年沉聲道。
郝蛋一怔。
石頭緊緊的盯着郝年,冷聲問道:“原來我們與娘在你心目中根本就比不上那葉氏母子,既然如此,爹爲什麼還要回來?”
郝年無話可說,臉上全是傷心。
石頭心裡對郝年的怨憤更深。
鄉下堤壩上,石頭憤怒的撕着路邊的野草,不時的丟着小石子向河裡,驚得河裡飛起一羣羣的水鳥。
劉書柔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夾襖,下面素色馬步裙,提着一個小籃子前來,籃子裡放着一些蘑菇,是剛剛在樹林裡採的。
“石頭哥哥!”劉書柔見石頭氣鼓鼓的,故意做了鬼臉惹石頭高興。
石頭微微收斂了情緒,看着籃子裡的蘑菇低聲問道:“又去小樹林了?可讓丫鬟家丁陪着?”
劉書柔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望着石頭,“放心吧,我娘看我看得可嚴了,這次出來,是好不容易擺脫丫鬟家丁的!對了,這些蘑菇是剛摘的,燉小雞吃最好了,你拿回去給郝姐姐!”
石頭嘆口氣,“現在家裡怕是沒有這閒心,如今亂成了一團!”
郝年帶着女人孩子回來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太平村,如今大家也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村裡的男人,無非就覺着不就多一個女人一個孩子麼,如今郝家又不是沒飯吃,也就多兩雙筷子,女人雖然覺着郝氏憋屈,可是也沒有別的法子,誰叫女人就是女人呢,這有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更何況這郝年在外面快二十年,總不能讓他一個人過吧!
所以村裡人的看法,都偏向接受郝年的那個女人與孩子。
劉書柔低聲道:“石頭哥哥,我知道你心煩,可是這個世道對女人就是如此,女人要三從四德,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
石頭立刻說道:“我絕對不是那種男人,以後我若是娶了親,一定從一而終!”
劉書柔臉額一紅,很快就低下頭,輕輕的咬了嘴脣說道:“以後能嫁給石頭哥哥的女子,一定會很幸福!”
石頭看着她低下頭露出的一截脖頸,白白嫩嫩的,心裡一動,剛要再說什麼,就見遠處菡萏急急的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菡萏上前,喘着氣,臉上帶着焦急,“可終於找到小姐了,小姐一會兒就不見了,可是急死菡萏了!”
“怎麼了?”劉書柔趕緊起身,望着跑的氣喘吁吁的菡萏。
“小姐,老爺來迎咱們迴天城了!”菡萏歡喜道。
劉書柔一怔,直覺的望向石頭。
天朝滅亡了之後,劉迎與李言貞留下來輔佐郝仁,如今劉迎已經是內閣大學士,之前就寫了信要接劉韓氏母女與劉老夫人回去,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石頭也有些驚慌,他還有好多話沒有與劉書柔說……
“小姐,快點吧,老爺都派人在找小姐了!”菡萏拉着劉書柔就要走。
劉書柔咬咬脣,猛然將籃子向石頭懷中一塞,說道:“石頭哥哥,這個籃子給你,裡面的蘑菇你帶給郝姐姐!”
石頭一怔,直覺的接過籃子,看着劉書柔被菡萏拉走。
許久,石頭纔回過神來,他低頭,在那鮮嫩的蘑菇上發現一方繡着荷花的帕子,他心中一喜,立刻明白了劉書柔的意思。
“大嫂,大嫂!”石頭趕緊回去,一進院子就大聲喊道。
紫霆與紫霄剛剛睡着,冷萍聽見呼叫就趕緊出來,示意石頭小聲道:“兩個調皮鬼剛剛睡着,你小點聲音,若是吵醒了他們,又是一陣鬧騰!”
石頭急切道:“大嫂,你可要爲我做主啊!”
冷萍笑道:“你有什麼急事要我給你做主?我猜猜,是不是劉家人要回天城,你着急了?”
石頭一怔,這才知道自己那點心思,早就被冷萍識破了,忍不住臉上一紅,低聲說道:“大嫂怎麼知道?”
“哈哈!”冷萍忍不住大聲笑起來。
早晨的時候劉迎就來過了,劉迎這次與墨五一起前來,是來迎接郝家人的,順便將劉老夫人與家人也一起迎回天城去。
關於去天城的事情,郝氏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她在裡城待習慣了,不願意去天城,況且她的身份特殊,去了皇宮,也不能像現在一樣,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郝氏有些捨不得裡城的生活。
不光郝氏,冷萍也有些捨不得裡城,如今她一邊照顧三個孩子,一邊種植藥草,整個裡城藥香飄飄,去了天城,進了皇宮,她會悶死的!
郝蛋與石頭也不願意去天城,郝蛋如今已經是平安藥行的大掌櫃,全國三十三家分行,都在他的管轄之下,石頭則迷上了種藥草,經常去鄉下,他的性子本就灑脫,如今更是愛上了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
如今劉書柔要走,石頭一定會着急!
“大嫂你既然早就知道爲什麼不替我做主?還要我親自來說!”石頭見冷萍這個時候還打趣他,忍不住說道。
“之前娘跟你說了那麼多的親事,你都不願意,我只是瞧出端倪來,又怕你倒時候又矯情,還不如等着你親自來找我呢!”冷萍說道。
石頭有些羞赧,可是一想到家裡的情形,他又覺着氣悶,“大嫂,如今爹帶着女人孩子回來的事情,你怎麼看?”
冷萍知道石頭心裡有怨氣,她低聲說道:“石頭,我自然也是爲娘抱屈,可是這畢竟是娘跟爹的事情,咱們不能插手,不管如何,那個人也是你爹,你若是替娘覺着委屈,以後咱們好好的孝順她就是!”
石頭還是覺着過意不去,他冷着臉不說話。
“好了,劉書柔的事情我給你做主!”冷萍安慰他。
石頭只得點頭。
此刻皇宮中,郝仁入住皇帝寢殿,坐在龍椅之上,文武大臣全都跪地行禮。
郝仁圍困天城一年,之前老臣中,李言貞與劉迎先宣佈效忠於他,後來就連劉煥這個老狐狸也調轉了矛頭,阮籍早在一年前就沒有了蹤影,最後就剩下天衝一個光桿司令。
郝仁進宮之時,沒有發現天衝,可能是早就脫逃,郝仁一面派人去尋找他,一面是對外宣佈天衝自縊在寢宮之中,追封他爲孝帝,給天衝在皇陵中造了衣冠冢。
“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應該即日登基纔是!”劉煥滿臉奉承之意,笑道。
郝仁摸了摸那龍頭,望着四周金碧輝煌的大殿,沉聲說道:“各位愛卿,本王想要遷都,不知道各位愛卿意下如何?”
衆人全都一愣,遷都?
“裡城雖然是個小城市,卻東近幽國,北臨蒙國,南靠鳶國,如今更是開通了與蒙國之間的商路,發展迅速,這幾年,戰亂不斷,也只有裡城一直安寧,如今的發展勢頭早就超過天城,若是遷都到裡城,本王覺着,會對萬民有力,也更有力國家的發展!”郝仁說道。
劉煥上前說道:“皇上,這些年裡城的發展的確是超過天城,只是遷都工程巨大,如今國家經過長達數十年的戰爭,早已經疲憊不堪,若是在這個時候遷都,勞民傷財……”
其餘大臣也紛紛上前說道:“皇上,如今國家需要修整,的確是不適合遷都,請皇上三思!”
郝仁知道他遷都的意圖有些着急,但是在他看來,裡城的確比天城有更好的發展,他望向李言貞與劉迎。
李言貞大步上前,“皇上,如今天城破壞嚴重,遷都裡城的確更有力天朝的發展,只是如今民心未定,遷都的意向還是暫緩的好!”
劉迎與李言貞的想法一致,他們去過裡城,認爲裡城的地理位置的確是比天城要有力的多,但是目前大局剛定,的確是不適合遷都。
郝仁想了想,也就採納了李言貞與劉迎的建議,暫時先登基爲帝,以天城爲首都,等一切穩定之後,再商量遷都事宜。
六月,郝仁登基爲帝,冊封冷萍爲皇后,紫宸爲太子,郝氏爲一品夫人,郝年爲一等國公,賜府邸郝府一座。
冷萍帶着三個孩子住進了惠皇后的慧嫺宮,而惠皇后,在宮門大開之後,就皈依了佛門,已經搬到庵裡出家。
慧嫺宮中,郝仁抱着紫霄與冷萍說着話,紫宸則與紫霆乖乖的坐在一旁。
“我想去看看母后!”冷萍說道,她覺着惠皇后這一生太苦,她爲了郝仁,甚至親手害死自己的兩個兒子,如今老皇帝死了,她就一個人搬到庵裡去住,任憑郝仁怎麼請她,她都不肯回宮。
郝仁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母后一定會很高興看到你跟三個孩子的!”
冷萍點點頭,選了一個日子,他們一起去看望惠皇后。
賜月庵是皇家寺廟,就座落在皇宮後方,郝仁與冷萍帶着三個孩子拾階而上,墨五帶着侍衛在山下護衛。
得到消息的惠皇后一身素袍站在庵門口,見到幾人前來,素顏略顯蒼老的臉上掩飾不住笑容。
“萍兒拜見母后!”冷萍帶着三個孩子上前行禮。
“孫兒(孫女)拜見皇奶奶!”紫宸帶頭,與紫霆紫霄也跪在地上。
惠皇后望着三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忍不住眼睛都溼潤了,趕緊說道:“好好好,皇奶奶終於見到你們了,快進來吧,這山上風涼,可別凍壞了,去庵裡坐吧!”
郝仁點點頭,帶着冷萍領着三個孩子與惠皇后一起進了庵門。
簡單安靜的禪房中,惠皇后仔細的打量了三個娃娃,笑道:“這三個孩子都像仁兒,眉眼都像!”
“皇奶奶,爹爹經常跟孃親說起奶奶,爹爹要皇奶奶跟咱們回宮一起住!”紫霄這次是帶着任務來的,一見惠皇后,立刻施展她的甜言蜜語的功力,纏着惠皇后不放。
惠皇后心裡一軟,她看着紫霄,低聲說道:“皇奶奶不喜歡那宮裡,皇奶奶喜歡這裡,以後你們若是想皇奶奶了,就來見皇奶奶,好不好?”
紫霄無助的望向冷萍與郝仁。
“紫宸,帶着弟弟妹妹出去玩玩吧!”郝仁說道。
紫宸趕緊點頭。
待孩子們出去,郝仁對惠皇后說道:“母后,你當真不願意回去?”
惠皇后搖搖頭,“那個皇宮裡面全是母后不好的記憶,回去幹什麼,不如在這裡清靜!”
郝仁只得不再勸,只是說道:“那以後我們經常上來陪陪母后!”
惠皇后點點頭。
中午的時候,惠皇后親自去園子裡摘菜做飯,冷萍也去幫忙。
惠皇后一邊摘菜,一邊看着三個孩子在園子裡奔跑嬉鬧,臉上全是笑容,神情也十分的滿足。
惠皇后這一生,有四個孩子,可是她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們,兩個兒子死了,大公主二公主全都下嫁給朝廷官員,天城淪陷之後,大公主跟着那官員逃亡去了鳶國,而二公主與駙馬一家人全都關押在天牢中,等候發落。
這會兒惠皇后望着這三個孩子,不禁想起來她的兩個女兒。
她恨天邶,連帶着也恨他的孩子,所以對那些孩子,她從來沒有傾注過任何的關心,可是現在,當一切都結束之後,她突然覺着對她們有些虧欠。
“萍兒,若是有機會,幫母后照顧文嘉公主,母后對不起她們姐妹!”惠皇后低聲說道。
冷萍一怔,她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冷萍跟郝仁說了惠皇后的意思,郝仁說道:“文嘉總算是我的妹妹,我不會將她如何,只是駙馬蔣文忠十分的頑固,如今還在天牢裡大罵,我看就將他們貶爲庶民吧,只要他們收心老實,就保他們一世無憂!”
冷萍點點頭。
郝仁回宮之後,發了聖旨,將文嘉公主貶爲庶民,賜宅院一座,田地百畝。
消息傳到天牢中,年近三十的文嘉公主一句話也沒有說,與駙馬出天牢之後,帶着一家人搬進了郝仁賜的宅院裡,可是卻拒絕進宮謝恩,甚至去看望惠皇后。
七月,郝仁正式賜婚石頭與劉書柔,石頭的婚姻大事終於定了下來。
一等國公府中,郝氏點算着禮品,給郝蛋準備彩禮。
“老夫人,姨夫人來了!”桃子進來稟報。
郝氏愣了一下,心裡雖然有些不舒服,可是還是讓桃子將葉碧雲請了進來。
郝氏雖然承認了葉碧雲的存在,可是她與郝年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了夫妻情分,幾次郝年想要宿在郝氏這裡,都被郝氏拒絕,所以這段日子一來,郝年一直與葉碧雲母子住在西院。
葉碧雲進來,給郝氏見了禮,笑着將一件海棠紅的大氅和一個精美的首飾盒放在郝氏的面前。
“大姐要爲三哥兒準備彩禮,妹妹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只有這大氅是用鳶國的一種罕見的紅狐狸的皮毛做的,也算是稀罕,還有這簪子,是用海里的珊瑚而制,就算是妹妹送給三哥兒的禮物,給添一下彩禮!”葉碧雲笑道。
郝氏隨手接過來料子,摸了摸,果然比天城最好的皮毛料子,要厚實滑順許多,也就笑道:“讓你費心了!”
葉碧雲趕緊笑道:“姐姐不必客氣!”
郝氏收下禮物之後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又點算着彩禮,葉碧雲覺着無趣,坐了一會兒也就離開。
待離開東院,葉碧雲身旁的丫鬟說道:“夫人,這老夫人瞧着不聲不響,卻是最難拉攏的,您瞧瞧,您送了她那麼貴重的東西,也就淡淡的道了謝,對夫人您也沒有熱絡多少!”
葉碧雲低聲道:“如今我是二夫人,她是大夫人,她沒有擺譜給我立規矩就不錯了,你還指望她對我和顏悅色?這些話在外面也不要說,小心隔牆有耳!”
那丫鬟趕緊四處望了一眼,立刻應着。
葉碧雲回了房間不久,就見郝年帶着葉風進來,父子兩人有說有笑的,甚是高興。
“這是去哪裡了?這麼高興?”葉碧雲趕緊上前問道。
郝年看了葉碧雲一眼。
葉碧雲今天穿了一身淺紫色高腰襦裙,深紫色薄紗半臂,頭上插着紫雲簪,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的,他隨口回答了一句,問道:“你這是出去過了?”
葉碧雲搖搖頭,“去了大姐房裡,如今石頭要成親,我這個做二孃的總要表示一下,將那紅狐狸的大氅與紫珊瑚的簪子送給了大姐,讓她給石頭當彩禮!”
郝年一怔,說道:“那大氅是你娘送你的生日禮物,鳶國也沒有幾件,還有那紫珊瑚的簪子也是你最喜愛的,你怎麼捨得……”
“二哥兒與三哥兒如今都不接受我,我總要表示一下,不然讓你夾在其中爲難!”葉碧雲說道。
郝年上前擁住葉碧雲,“讓你爲難了,在鳶國的時候,你好歹也是一個大家小姐,如今卻跟着我……”
葉碧雲不好意思起來,讓貼身丫鬟帶着葉風出去。
葉碧雲趁機依靠在郝年的身上,眼波流轉,“只要你心疼我就好了!”
一番話說的郝年心裡癢癢的,他打橫將葉碧雲抱了起來,進了裡間。
葉碧雲咯咯的笑起來,勾的郝年心猿意馬,更是迫不及待。
這會兒郝氏望着那大氅與簪子,猶豫了一下,喚了石頭來,說道:“這東西都是二孃給你的,你有空就去謝謝她!”
石頭看了那些東西一眼,冷聲道:“誰稀罕!”
郝氏低聲道:“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家和萬事興!”
石頭猶豫了一下,他不想讓郝氏爲難,只得應着,不過他纔不會去道謝。
進入十一月之後,石頭的親事也近了,郝氏將石頭的彩禮送去了劉家,劉家自然十分的滿意,在十二月初八,新的一年就要來臨之時,劉書柔也嫁進了郝家的大門。
郝仁與冷萍貴爲皇帝與皇后,出宮雖然不是十分方便,可是石頭是郝仁的弟弟,尤其是冷萍,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在她心裡,不亞於半個兒子,如今石頭大婚,冷萍自然不能參加。石頭成親那一日,國公府門前戒嚴了三條街,迎接皇上與皇后。
城中勳貴都知道一等國公府在皇上與皇后心目中的地位,成親這一日,一等國公府門前的馬車塞了五條街之多,就是這樣,沒有請柬的一律不能入府。
在石頭的婚宴上,冷萍再一次見到了李芊墨,如今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最小的一個只有兩歲,是個女孩,長的粉粉嫩嫩的,十分的可愛。
李芊墨一見到冷萍,就激動難抑。
冷萍向她笑了笑,讓香葉引了她去裡間說話。
“參見皇后娘娘,想不到果真是皇后娘娘!”李芊墨上前行禮。
郝仁進城,打的是玦王天玦的名號,李芊墨雖然有些懷疑,可是這是朝廷大事,她不敢多問,今日見到冷萍,這纔敢肯定。
“到了天城一直忙,也沒有顧得上招你進宮敘話,這些年,你過得可好?”冷萍趕緊上前將她攙扶起來問道。
李芊墨點點頭,“經過表妹的事情,我也看到了相公的真心,這些年我們還算是同心,如今我的小女兒都兩歲多了,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冷萍握着她手,“只要你過得好就行,黃連他……”
李芊墨趕緊說道:“皇后娘娘不必說,我知道,怪不得他當時對我那麼冷淡,原來早就心有所屬,我也見過花兒,花兒很善良,相信他與花兒一定會幸福!”
冷萍見她真正的放下芥蒂也就安心了,兩個人說了半天的話,就聽見外面鑼鼓聲響起。
“應該是新娘子到了!”冷萍說道。
桃子來請冷萍出去。
冷萍握着李芊墨的手走了出去。
“那不是王國公府的少夫人?”冷萍如今是皇后,自然是焦點,她牽着李芊墨的手一出來,就有人認出了李芊墨來。
“王國公府是前朝的勳貴,如今早就有名無實了,如今這王國公府的少夫人似乎與皇后十分的交好,是不是說明王國公府要復興了?”
人羣中,一個打扮普通的婦人緊緊的盯着芊墨冷冷的笑出聲來。
就算是有皇后撐腰又如何,王國公府的罪證,誰也不能包庇!
喜堂上,郝仁與冷萍坐在最上首,郝氏與郝年坐在第二上首,四人接受了石頭與劉書柔的跪拜。
衆人望着皇上與皇后,低聲議論道:“如今這勳貴之中,也就只有一等國公府纔有這榮幸!”
“那是,這一等國公與國公夫人可是從小將皇上撫養長大的,這感情自然不一樣!”
……
此刻,郝仁與冷萍望着一身喜服的石頭,兩人的心裡全是安慰。
拜堂過後,郝仁與冷萍到了後面大廳,郝年前來相見。
“皇上,郝年參見皇上!”郝年跪地行禮。
“爹,在家裡,你還是稱呼我爲仁兒吧!”郝仁讓他平身起來,淡聲說道。
郝年抱拳堅持道:“皇上就是皇上,請皇上繞過郝年之前犯下的以下犯上之罪!”
郝仁見他堅持,也就隨他,其實這次他來,除了要親眼看見石頭娶親以外,還想要見見郝年,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如今“父子”相望,兩人卻無話可說,那父子之情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斷了,尤其是郝年又有了新家,郝仁尊重郝氏,照舊封了郝年做一等國公,可是對他,遠沒有對郝氏那樣的感情。
回宮的路上,郝仁多有唏噓,彷彿坐上這個位子,一切都生疏了很多。
“蒙國的商路已經從裡城到了天城,幽國也答應通商,如今你還想遷都嗎?”冷萍拉着他手問道。
“現在裡城的經濟已經超過天城,我始終認爲遷都裡城是最好的選擇!”郝仁說道,“況且遷都,是因爲我想要重建政治中心,今日你也看到了,天城中的這些勳貴,我爲了政局穩定,暫時沒有動他們,但是他們盤根錯節,有的更是貪污魚肉百姓,天邶統治二十幾年卻不能穩定天朝,與這些勳貴有很大的原因,都城北遷,到了裡城,雖然要付出的代價很大,卻可以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天朝!”
冷萍這才知道郝仁竟然有如此的報復,她說道:“我相信你的眼光,但是遷都之事不可過急,如今政局剛剛穩定,司徒展宸與九王天昊還在鳶國,咱們還是先穩定政局!”
郝仁點點頭,如今他已經命人在裡城修建皇宮,他是打算在五年之內,就遷都裡城。
皇上要遷都的消息也震撼了很多人,在接下來的兩年裡,一些勳貴更是趁機加快了斂財的步子,郝仁的整政治重點也轉移到打擊貪污,而這時,王國公府被人告到了皇上的面前。
彈劾王國公府的是龐林,龐林迎接郝仁入宮之時立了大功,郝仁雖然知道龐林這人不可重用,可是也不能罰擁立之人,所以給他一個閒職,想不到龐林竟然拿到了王國公貪污的證據,而且證據確鑿。
龐林的彈劾送到了郝仁面前,郝仁立刻宣李言貞入宮。
李言貞看了龐林的彈劾,再看了那些證據,臉色十分的難看,他想了想,跪了下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皇上正大興廉明之策,處理了王國公府,也可以儆效尤!老臣的女兒雖然是王國公府中人,但是也不能罔顧朝法,包庇袒護,況且龐林是迎皇擁立之人,若是皇上不肯嚴懲王國公,恐怕會引起舊臣的不滿!”
郝仁點點頭,“王國公是老臣,這些老臣在之前就依仗功勳,做了不少貪污枉法的事情,如今藉機處理了也好,只是怕是要苦了芊墨,這王誠雖然不是國公府的嫡子,但是受牽連是一定的!”
李言貞立刻抱拳道:“皇上能跟老臣說這些,老臣已經心滿意足了,皇上不必爲難,就請皇上秉公處理!”
郝仁點點頭,立刻發了聖旨,將這件事情交給李言貞徹查。
這次的事情牽扯了王國公與王府的三公子王義,如今王國公與王義一被抓,王夫人與國公府的嫡長子王智一下子就慌了手腳,又聽聞這次辦案的人是李言貞,王夫人立刻讓李芊墨回家打聽。
李芊墨回了家,聽聞是龐林舉報,一下子竟然沒有反應過來,這王國公府與龐家可是沒有什麼恩怨!
李言貞望着李芊墨說道:“芊墨,如今證據確鑿,你公公是不能翻身了,也幸虧王誠不是嫡長子,他做官也算是廉潔,爹爹也只能保你們一家子,至於王智與王義……尤其是王義,他在外面放高利貸,別人還不上錢就放火殺人,這些事情全都證據確鑿,怕是死罪難逃了!”
李芊墨一聽,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三個兒子之中,王夫人最心疼的就是小兒子王義,這王義平日裡在家恃寵而驕,禍害丫鬟,沒少做喪盡天良的事情,只是因爲李芊墨是爲人媳婦,不能多說,如今若是李言貞親手將王國公與王義抓進去斬首,這以後在王家……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是皇上信任我,纔會將這件事情交給我,若不是我辦這件事情,到了別人手裡,恐怕你跟王誠與孩子,都要受到牽扯!”李言貞說道。
李芊墨這才明白皇上的苦心,只得點點頭,回去之後也沒有敢照直說,只是舉報之人是龐林。
知道是龐林之後,王國公夫人就四處的打聽消息,最後求到了劉煥劉元氏那裡。
郝仁進宮之時,劉煥也在迎皇之中,但是郝仁沒有重用劉煥,如今只是一個四品行走,相反劉迎卻成爲新的首輔大人。
劉元氏從首輔夫人一下子到四品行走夫人,心裡落差自然大,後來劉迎接了老夫人出去單過,與劉煥分家,這大劉府更是入不敷出,如今見王夫人拿着萬兩白銀求到了家門口,自然一口應允,“你們在這裡等等,我去問問我家老爺!”
王夫人趕緊應着。
一會兒劉元氏就回來,緊皺雙眉道:“如今這事十分的不好辦,我家老爺打聽了幾個人,都說王國公與三公子的罪證確鑿,尤其是又落到了李言貞的手裡,你們也知道李言貞這個人,之前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你不如讓你家老二媳婦回家求求他!”
王夫人趕緊說道:“就是先讓老二媳婦回家問的口信,誰知道那李言貞竟然一點都不買賬,這纔沒法子,求到了劉夫人這裡!實在不行,劉夫人就去二夫人那裡打聽打聽,看看還有什麼法子!”
劉元氏一聽王夫人要她去劉韓氏那裡打聽,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平常她在老劉家作威作福慣了,如今分家單過,一開始的時候,她不習慣,經常去老二房子指手畫腳的,結果被劉韓氏冷嘲熱諷了一頓,還被趕了出來,晚上她找劉煥哭訴,誰想到卻被劉煥好一頓訓斥,她這才意識到,以往她作威作福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如今就連她去二房那邊,都要門衛稟報,上一次,她在門外等了足足半個時辰。
王夫人見劉元氏爲難,當即又拿了五千兩的銀票塞在了劉元氏的手中。
捏了捏那銀票,劉元氏這才答應再去二房那邊看看。
這一次劉元氏去了好久,一個多時辰纔回來,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王夫人早已經餓得飢腸轆轆。
劉元氏回來,臉色十分的不好看,不過還是說道:“都打聽清楚了,聽說是龐林的一個小妾跟你們府裡有仇,一定要龐林收拾你們,這才惹出這點事情來,那小妾的名字叫做郭素妍,你可有印象?”
劉元氏一說,王夫人的臉色就一變,忍不住罵道:“原來是這個小蹄子,當年迷惑我們家義兒,想要進咱們國公府,被我嫁給一個鰥夫做填房,如今怎麼成了龐林的小妾?再說龐林這人一把年紀了,耳根子怎麼這麼軟?竟然聽信一個小妾的讒言?”
劉元氏一聽,原來這國公府與龐林的小妾還有這一層恩怨,也就說道:“如今恐怕你要去求那小妾了,二爺說,如今李言貞的手裡只有一部分證據,現在撈出來,還能保住一條命,若是證據再多,恐怕就……”
王夫人一下子癱倒在那裡。
“要我說,你就去找那個小妾服個軟,認個錯,如今就是讓你跪着,踩着你頭,你也要忍着,千萬別爭這一口氣,斷了國公爺與三公子的生路,要不然,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劉元氏又勸道。
王夫人精神有些恍惚,只得應着,出來之後回了家,看看家裡人一臉的憂色,在房裡枯坐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打扮妥當,去了龐府。
如今龐林也不過是個四品閒官,門庭簡陋,王夫人進了門,到了大廳之中,就見郭素妍一臉得色,身穿喜慶的海棠紅衣裙坐在首位上,故意說道:“喲,可真是稀客,這不是王國公夫人麼,什麼風將你吹到這裡來了?”
王夫人知道今日前來,是一定會受到郭素妍的羞辱的,當即也不吭聲,只是站在那裡聽着,直到郭素妍說完了風涼話,她這才說道:“今日我來的意圖,我不說你也知道,當年是義兒對不起你,可是你如今也過的十分的威風,不如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你想要什麼補償你就直說,但凡是我家能夠做到的,就一定會給你!”
郭素妍哈哈的大笑起來,“當日王夫人盛氣凌人,將我的孩兒打掉,差點要我命的時候,我是如何求王夫人的?可是比現在王夫人的態度懇切多了,我就像一條狗似得求王夫人呢,可是王夫人是怎麼待我的?你聯合我娘將我賣給了一個死了老婆的老男人,也幸虧上天待我不薄,讓我找到一條生路,如今雖然沒有很大的本事,可是至少能夠扳倒你們家!”
王夫人臉色鐵青,但是想到獄中受苦的王國公與王義,只得再次說道:“當日是我做錯了,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再與我計較,求求你就放過我們家吧!”
郭素妍笑夠了,望着王夫人冷聲問道:“求人怎麼連個姿態都沒有?”
王夫人一怔,她望着郭素妍,咬咬牙,一下子給郭素妍跪下。
郭素妍再次哈哈大笑起來,她受的苦,這麼多年,也總算是報了一點!
“如今你可滿意了?你將那些東西交給我吧?”王夫人說道。
“這麼簡單就給你?你也太癡心妄想了!”郭素妍冷冷的望着王夫人,“要你相公與兒子活着也不是沒有辦法,將你那二兒子王誠送到我城外的莊子裡去,我要他伺候我一個月,若是我滿意了,我就讓我家老爺將那些證據燒燬了!”
郭素妍的意思是要王誠給她做面首,王夫人嚇了一跳。
王誠出身國公府,先不說出身高貴,怎麼可能做面首,就是這郭素妍,竟然在龐府這麼大膽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如果被龐林知道……”王夫人驚嚇的說不出話來。
“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龐林知道的,你也不希望別人知道國公府的二公子給人做面首吧?只要王誠能到郊外的宅子裡陪我一個月,我保證那些證據會永遠消失,就憑現在呈到皇上面前的證據,國公與王義的命是能保住的,孰輕孰重,你自己選吧!”郭素妍冷笑。
王夫人咬着脣,低聲道:“這種事情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別說我不會同意,誠兒他也不會同意呢,如果被芊墨知道了,那李言貞……”
得罪了李言貞,王國公府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來人,送客!”郭素妍立刻讓人前來送客。
“等等,除了這個條件,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法子?我有錢,我可以給你錢,只要你放過我家老爺與義兒!”王夫人不死心。
郭素妍緩緩的挑眉,“錢?也好,我要你王府一半的家財,你可願意?”
王夫人一聽郭素妍的條件,就倒抽了一口冷氣,不過還是點頭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你給我幾天時間,我將鋪子的房契地契還有銀錢什麼的拿給你!”
郭素妍淡淡的勾脣,“好,不過你要快,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可不敢保證!”
王夫人趕緊應着,急急忙忙的出了龐府去酬銀子。
王夫人走了,郭素妍冷冷的笑笑,進了龐林的書房。
書房中,龐林正猶豫要不要將剩下的證據一起交給李言貞。皇上竟然讓李言貞處理這個案子,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想借着這個案子翻身,卻沒有想到竟然便宜了那個李言貞。
“老爺,就算是皇上沒有讓老爺處理這個案子,可是也沒有包庇王國公府對不對?從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皇上還是信任老爺的,只要老爺再做幾件漂亮的事情,皇上一定會重用老爺的!”郭素妍上前,一邊給龐林揉着肩膀,一邊笑着說道。
這幾句話正中龐林下懷,他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將所有的證據全都交上去,等扳倒了王國公府,皇上一定會重用我!”
郭素妍點點頭,心裡忍不住冷笑。那個王唐氏,以爲王國公府的一半家財就能收買她?簡直是癡人說夢,她當年受的那苦,吃的那罪,不是用金錢能衡量的!
王夫人回家之後就開始點算庫房,將家裡的鋪子的房契地契全都拿了出來。
“娘,你這是幹什麼?”王誠帶着李芊墨前來問道。
“幹什麼?你們不想救你們爹與三弟,我總要救的,就算是散盡咱們國公府的家財,我也要救你爹與三弟出來,不像某些人,一點人情都沒有!”王夫人說着,就冷冷的瞪了李芊墨一眼。
李芊墨咬咬脣,無措的站在一旁。
“娘,這事情不能怪芊墨,你也知道岳父大人那個人鐵面無私……”王誠爲李芊墨說話。
“不怪他?怪你爹與你三弟是不是?你就向着這個女人吧,若是你爹與你三弟有個三長兩短……”王夫人說不下去了,只是一味的收拾着鋪子的房契地契,想想當初得到這些的不易,心裡就更加對李芊墨怨恨。
王誠見王夫人根本就說不通,只得拉了李芊墨出來。
“我孃的話,你別在意,如今家裡實在是太亂了,不行你就帶着孩子去岳父大人家裡住上幾天!”王誠說道。
李芊墨咬咬脣,“相公,你是不是也怪我幫不上忙?你也知道我爹那個人,他……況且皇上知道咱們的關係,還將這件事情交給我爹,那也是要保下咱們,你也知道公公與三弟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遲早是要出事的!”
王誠握住了李芊墨的手,“我知道,只要你跟孩子沒事就行了,可是我終究是王家的人……”
李芊墨眼眶一紅,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冷萍知道了王國公府的事情,問郝仁道:“可查實了?王國公真的犯下了案子?”
郝仁點點頭,“這些勳貴依靠着之前的功勳,哪個是乾淨的?只是沒有證據罷了,如今這龐林好像是專門抓着王國公府不放一般,蒐集到的證據也十分的具體透徹!”
冷萍一聽是龐林舉報的,一下子就記起了前些年在裡城見到郭素妍的情景,她低聲道:“怕是郭素妍要報仇了,當年王夫人讓她落胎,差點連命都丟了,如今她知道龐林有王國公貪墨的證據,還不趁機報仇?如今幸虧王誠沒有參與其中,能夠保住王誠與芊墨一家人也就罷了!”
郝仁說道:“這些危害百姓的勳貴,遲早要處理的,龐林正好給了我一個臺階罷了!”
冷萍點點頭,知道李芊墨這些日子在王府一定不好過,於是也就讓香葉帶着人去請李芊墨帶着孩子來宮裡住幾天。
王國公夫人整理了兩天的店鋪票楔,能轉賣的就轉賣,如今朝廷下一步應該會徹查王國公府的家產,這些留着也是一些禍害,可是看着收斂這麼多年的鋪子就這樣賤賣,王國公夫人的心裡苦澀,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這會兒丫鬟正好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她立即將丫鬟訓了一頓,又罵道:“老二媳婦哪去了?還真的當起甩手掌櫃的是不是?我就不信這個家不好了,他們二房能好到哪裡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難道她那個六親不認的老爹還能護她一輩子不成?”
王國公夫人正罵着,就見王誠疾步進來,低聲說道:“娘,您別罵了,方纔皇宮裡來人,皇后娘娘將芊墨與孩子接進宮去住了!”
王國公夫人一下子愣住,瞪大了眼睛,“皇……皇后叫了芊墨去宮裡住?她臨走的時候你可叮囑了她,要她幫咱們家求情?”
王誠低聲說道:“皇后娘娘有此安排,怕就是不希望芊墨摻和進來!”
“摻和?什麼叫做摻和?你不姓王還是你們的孩子不姓王?抓進去的,到底是不是你親爹?咱們家族倒了,你以爲你能靠着你媳婦的孃家一輩子?你這個白眼狼!”王國公夫人劈頭蓋臉的就朝着王誠一頓罵。
王誠低着頭,一句話也不吭,正沉默着,就見官家急匆匆的跑進來稟報道:“夫人,二公子,李大人,李大人帶着人來抄家了!”
王國公夫人一怔,直覺的就想將面前的證據藏起來,可不等她藏,李言貞就帶着人趕到了,這次倒是利落,不用李言貞費事,王國公府的家財全都在明面上,那些家財自然與王國公的俸祿不符,也不在家族鋪子的賬面上,直接就成爲了王國公貪墨的證據。
王國公府的貪墨案在天城傳的沸沸揚揚,一些勳貴心裡有鬼,也趕緊想法子轉移財產,郝仁就趁機讓郝蛋收買回來,如此一來,竟然掌握了天城大部分的資產。
王國公在天牢裡聽聞那些證據是王夫人自己送上門的,氣得一口血就吐了出來,一下子就昏厥了過去,到了半夜竟然發起了高燒,不出三日就病逝了。
王國公死在天牢的消息一傳出,王夫人這才知道是上了郭素妍的當,她帶着人去找郭素妍算賬,卻被龐府的人按下一頓打,那王夫人一下子就躺在了地上,氣得半身癱瘓。
不出半個月,老勳貴王國公府一朝覆滅,也給那些依仗着自己之前功勳的勳貴們提了醒,天城暫時消停了一陣子。
五年之後,裡城新都。
這五年來,郝仁終於實現了他的願望,將都城由天城遷到了裡城。裡城原先就是郝仁的大本營,這裡有他的鐵礦、兵工廠還有親信,再加上裡城地處北方咽喉要地,能更好的防禦司徒展宸所在的鳶國的攻擊,所以遷都裡城,成爲天朝歷史上一個十分重要的事件。
此刻,文翰書院中,春風徐徐,花香撲面,迎面走來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劍眉星目,器宇軒昂,他身邊兩個少年公子,一個大約十一歲左右的年紀,穿了件銀色錦緞的衣衫,上面用略淺一些的青色絲線繡了幾棵翠竹,玉色的腰帶上懸了一塊雞心鏤空羊脂玉佩,長相清秀俊朗,談笑間眉宇裡好似滿是暖意,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而另外一位歲左右的小公子,則穿着一件寶藍的雲錦衣衫,特意和年長一些的公子繫了一樣的玉色腰帶,他不喜言笑,容顏鬼斧神鵰,十分的俊美。
“紫宸、紫霆,這裡就是朕當年修學的文翰書院,父皇希望你們以後也能在這裡學習,這裡能學到宮裡學不到的東西!”郝仁的話聲剛落,就見已經是六十歲高齡的嚴崇面容帶笑,精神奕奕的走來。
嚴崇走到郝仁的面前,行了君臣之禮,“老朽拜見皇上!”
“夫子快快起來,朕這次來,是想請夫子替朕好好的管教這兩個頑劣的孩兒!”郝仁將紫宸與紫霆推到嚴崇的面前。
嚴崇趕緊抱拳,“老朽愧不敢當皇上對老朽的重任!”
郝仁擠擠眼睛說道:“聽說夫子的賣的不錯哦……”
嚴崇一怔,趕緊說道:“老朽自當竭盡全力!”
郝仁點點頭道,“這樣就對了,朕打算將文翰書院改成國子監,專門培養朝廷需要的人才,嚴夫子您老當益壯,不爲國家效力實在是可惜!”
嚴崇心裡叫苦連天,當年他好不容易擺脫官場,賦閒在家,教教書,寫寫,多麼逍遙自在,可就是因爲那本,竟然成爲郝仁要挾他重新出山的把柄,現在想來,莫不是當年冷萍那小丫頭就計算好了?
回宮的路上,郝仁一想起嚴崇被自己要挾的模樣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如今嚴崇的已經被抄印幾萬冊,嚴崇在全國學子的心中是精神領袖的存在,有嚴崇在,相信不出兩年,一定可以爲朝廷選撥出一批忠心而又有才幹的人才!
“皇后可在宮裡?”郝仁愉悅的問墨五。
“回稟皇上,皇后娘娘今日要去遠城視察藥田,要到傍晚纔會回來!”墨五趕緊應着。
郝仁一聽,頓時覺着無聊,於是也就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也去遠城瞧瞧吧!”
墨五趕緊應着。
此刻遠城郊外,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駕車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婦人,穿一身素色衣裙,頭上只插了一根銀簪子,可如此樸素的穿着,反而襯托出她的天生麗質,眉目如畫。
車子到了地頭上,那夫人撩起裙襬,用另一隻手撐着車轅,利落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她擡眸望着在地裡忙碌的人們,臉上忍不住有了一絲溫暖的笑意。春日溫暖的陽光撒在少婦身上,映襯着她的笑容比春花都要燦爛。
“娘娘,這秧苗已經全部送來了吧?”香葉趕緊上前問道。
冷萍點點頭,“差不多了,剩下的讓霄兒帶着呢!”
冷萍的話聲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見一頭身高只有一米的小馬駒疾馳而來,馬背上託着一位歲的紅衣女子,那女子身着紅襖紅褲,腳踏紅靴子,頭上插着紅瑪瑙的簪子,英氣颯爽的騎馬而來,十分的扎眼。
“母后,秧苗送來了!”女孩清脆的喊了一聲,就見她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十分的利落敏捷。
女孩邁着輕快的步子到了冷萍面前,臉額紅潤雙眼明亮,身上的一切都充滿了奔放而熱烈的生命的氣息。
“好孩子!”冷萍滿意的拍拍女孩的肩膀。
“霄兒的騎術越來越精湛了!”人高馬大的石頭大步上前,臉上全是笑容,“只是竟然親自勞動皇后娘娘與皇上最寵愛的紫霄郡主幫我種藥材,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還不知道如何責罰我呢!”
大腹便便的劉書柔也親自端了水上前笑道:“大嫂快歇息一下吧!”
“你就別管我了,照顧好你自己纔是!”冷萍指指劉書柔的肚子。
如今劉書柔懷的是第二胎了,第一胎是個女兒。
劉書柔笑道:“我沒事兒,只是別累着大嫂!”
冷萍笑道:“我也不累,只是這眼看着就要來雨了,一定要在雨水前種好這些藥材,不然要耽誤了時節了!”
石頭說道:“大嫂,時間趕得及,你還是休息一下,若是被大哥瞧見,還以爲是我虐待大嫂與侄女呢!”
石頭話聲剛落,就聽見身後響起一陣涼颼颼的聲音,“朕已經知道了!”
紫霄一聽,立刻回身,一個箭步就衝上前,跳到郝仁的懷中,撒嬌道:“父皇忙完了?是來看霄兒的?霄兒好想你!”
郝仁寵愛的拍拍紫霄的腦袋,讓她從身上下來,“讓你看好你娘,你竟然幫着你娘幹活了?”
紫霄嘿嘿的笑笑,“父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位娘子的脾氣,她想幹的事情,誰攔得住?”
郝仁眯眯眼,危險的望向冷萍。
石頭一見大事不好,趕緊說道:“大哥,我說過大嫂很多遍了,可是大嫂不聽,你來的正好,趕緊將你老婆抱回家去吧,免得說我們奴役她!”
冷萍忍不住大叫道:“好小子,是誰求我來指點的,現在要忙完了,就趕我走人?好歹給我燉個小雞蘑菇吃吃……”
冷萍的話聲未落,整個身子就被郝仁扛了起來,“咱們家裡沒有小雞蘑菇是怎的?非要在人家家裡蹭飯吃?”
冷萍一邊掙扎着一邊大聲求饒,“好了好了,我回去吃就是,誰叫你總是那麼忙,沒時間陪我吃飯的,家裡有娘有郝蛋有石頭,還有一羣孩子,熱鬧的很!”
郝仁輕輕的拍了冷萍的小屁股,低聲說道:“聽你的意思,你是在抱怨我冷落你了?昨晚我記得剛剛補償給你……”
冷萍趕緊望了望跟在身後的香葉與墨五,臉色立刻漲紅,“大庭廣衆的你說什麼?沒有一點帝皇的氣概!”
香葉捂了嘴偷笑,回眸望向墨五,見墨五臉上也全是笑意,香葉一愣,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墨五笑呢,墨五笑起來還真的好看!
墨五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香葉的目光,只是一心一意的護衛郝仁與冷萍的安全。
紫霄走在最後,忍不住搖搖頭,她對父母的這種親熱戲碼早就見怪不怪了。
郝仁與冷萍上了馬車,紫霄則照舊騎着她的小馬駒,正準備回宮,就見郝蛋身旁的小廝大路滿臉喜色的前來報喜,“啓稟皇上皇后娘娘,二夫人又生了一個男丁,母子平安!”
冷萍一怔,問道:“今日就生了?可真是快,我算着還是下個月呢,是院判大人親自伺候的嗎?”
如今柳迎風已經成爲名醫世家的當家人,太醫院的院判大人。
大路趕緊答道:“是,院判大人醫術高着呢,這一次,二夫人不到半個時辰就生下了二少爺!”
冷萍點頭,“本宮這個徒弟的醫術是越來越高了,走,咱們去看看!”
紫霄也趕緊騎着她的小馬駒跟在郝仁與冷萍的馬車後面,去宅子裡看小弟弟。
郝仁給郝家在城裡蓋了座大宅子,將惠皇后也一起接了過來與郝氏同住,郝蛋一家人,石頭一家人,都住在那裡,不過冷萍喜歡熱鬧,郝仁在宮裡忙事情的時候,她就帶着三個孩子偷偷溜達出來,算起來,冷萍與幾個孩子在那宅子的時間都比在皇宮裡多。
這會兒宅子里人的臉上全都喜氣洋洋的,見皇帝與皇后前來也習以爲常,行完禮之後就各自忙活。
郝氏這會兒正在屋裡照看怡情,聽聞郝仁與冷萍來了,趕緊讓奶孃將孩子抱到外間去,讓郝仁與冷萍瞧瞧。
“這孩子長得像怡情,可是比寧哥兒漂亮多了!”冷萍忍不住笑道。
郝蛋的第一個孩子叫做郝寧,跟小時候的郝蛋一個模樣兒,冷萍十分的喜歡他,常常說他長得醜,其實郝寧濃眉大眼的,一點都不醜。
郝氏瞪了冷萍一眼,“又口無遮攔,俺家寧哥兒像蛋哥兒,哪裡醜了?”
冷萍笑道:“娘,你又叫蛋哥兒,小心又被寧哥兒學了去!”
上次郝氏一時忘記了,喚郝蛋爲蛋哥兒,結果被小寧兒學了去,喊着郝蛋的名字,讓慕容怡情一頓好揍。
郝氏趕緊改口說道:“辰風,你瞧我,總忘記!”
冷萍笑着伸出手來,“娘,我抱抱!”
郝氏將孩子交給冷萍。
冷萍抱了孩子一邊給郝仁看,一邊低聲問道:“霄兒那天還問我怎麼不給她生個小弟弟,咱們要不要再生個?”
郝仁立刻搖頭,“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朕的江山,有紫宸與紫霆就好了,你也有紫霄這個小棉襖,兒女雙全,不斷生來做什麼?”
其實郝仁最害怕的是冷萍生孩子之時的危險,他絕對不能讓冷萍再有任何的危險,現在的生活他已經很滿足!
冷萍心裡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笑,逗弄着懷裡的孩子。
兩人正稀罕着孩子,這邊郝蛋就急急忙忙的趕回來了,一見兩人懷裡的孩子,上前看了一眼,就衝進了慕容怡情的產房裡。
郝氏在一旁瞧着也沒有攔着,反正這已經成爲他們郝家的“優良傳統”了!
“皇上,皇后娘娘,老夫人,老老爺與姨夫人還有小老爺來了!”木三進來稟報。
這些年,郝年與葉碧雲母子雖然住在郝家,可是更像是郝家的客人,沒有完全的融入到郝家中來。
郝氏看了一眼郝仁與冷萍,便對木三淡淡的點點頭,“請進來吧!”
郝年與葉碧雲母子前來,先給郝仁與冷萍見了禮。
“平身吧,爹,你去看看郝蛋的孩子吧,很可愛!”郝仁對郝年還是十分的尊敬。
郝年趕緊點頭,上前,看了一眼,臉上全是激動。
葉碧雲也上前逗弄了,臉上全是羨慕。
郝氏怕孩子太小,見生人太多不好,也就讓奶孃抱了進去。
“皇上,其實今日是有件事情想求皇上!”郝年抱拳說道。
郝仁點點頭,“那我們去大廳裡談,讓弟妹與孩子好好的休息!”
郝年立刻應着。
大廳裡,一家人坐下之後,郝年也就說道:“皇上,葉風的年紀也不小了,到了說親的年紀,還請皇上做主,給葉風定一門好親事!”
葉風今年十三歲,去年剛剛參加了鄉試,可惜沒有中任何的名次,之前郝年來求過郝仁一次,想要讓郝仁給葉風安排個職位,可是郝仁覺着葉風年紀還小,應該正經唸書纔是,就拒絕了,如今郝年又要爲葉風定親,葉風是庶子,又沒有官職,想要說門好的親事,就只能靠郝仁做主賜婚。
葉風跪在了地上。
郝仁說道:“葉風才十三歲,年紀還小,況且一向是先立業後成家,明年朕會開設恩科,到時候若是葉風能中了舉人,朕就爲他說一門好親事!”
郝年只得應着。
郝仁的好心情被郝年與葉氏母子破壞,回去的路上,郝仁就感覺有些疲憊,昏昏欲睡。
冷萍知道他不喜葉氏母子,可是還是要看在郝年的面子上照佛他們。
“等葉風成親了,也應該分出去單過,咱們給他安置個院子,之前遠城尹家的宅子不是還空着?讓他們去尹宅,說不定葉碧雲就會跟着過去,到時候讓公公也一去住過去吧,這樣娘眼不見爲淨,心裡也能好受一些!”冷萍說道。
“娘就是這樣,明明心裡不好受,卻偏偏的留那些人在家裡,說了幾次都不聽,我若是強行辦了,又怕傷了她的心,畢竟他們也是夫妻!”郝仁也覺着氣悶。
郝仁與冷萍說話的時候,紫霄在一旁聽着,眼睛咕嚕嚕的轉。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到了新皇宮。
裡城的皇宮是冷萍依照北京的故宮設計的,但是面積只有故宮的三分之一,因爲郝仁的後宮只有一位嬪妃,那就是她,實在沒有必要蓋那麼多的房子。
郝仁與冷萍剛回宮,紫霄的教習嬤嬤早就等着了。
紫霄一見那教習嬤嬤就哭了小臉,向冷萍求救,“母后,霄兒不要學規矩,霄兒跟着母后學制藥好不好?”
冷萍立刻板了臉說道:“不可以,如今你已經在外面瘋了一天了,再不學習規矩,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趕緊回你宮去!”
紫霄只得癟癟小嘴,規規矩矩的跟着教習嬤嬤回宮。
“幹什麼對紫霄這麼嚴厲,女兒是要疼的,以後等她出嫁了,你想要疼她也沒有機會了!”郝仁不以爲然的說道。
冷萍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當年花兒出嫁,冷萍雖然是花兒的大嫂,可是那不捨的心情與郝氏這個做母親的無疑,女兒在自己的手中最多待個十幾年,將來嫁了人,老公疼不疼她,婆婆疼不疼她,都不是她能決定的,就算是皇族,紫霄嫁了人還是要有自己的生活,有時候幸福並不是金錢與地位能買來的,所以在平日裡冷萍也很疼寵紫霄,但是在讀書學規矩的事情上,卻不講情面。
“我還不夠疼她?她要什麼我就給她什麼,但是這書是一定要讀的,只有讀書才能明事理,不然就憑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還不飛上天?那是害了她!”冷萍說道。
紫霄天生活潑好動,一出生就折騰個不停,又是人來瘋的性格,若是不加點管束,真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情來!
郝仁只得由她。
過了三月之後,天氣慢慢的暖和,這一日,在文翰書院讀書的紫宸與紫霆也放假回家,郝仁也來了興致,帶着一家人去野外郊遊,郝仁怕不熱鬧,就派人去郝家請人,結果怡情不出百日,不能出門,郝蛋也就在家陪她;劉書柔就要臨盤,也不能四處走動,石頭也沒有來;郝氏一向不好熱鬧,只是派了桃子來幫忙,最後來的只有郝年與葉氏母子。
葉風似乎十分的喜歡紫霄,一直跟在紫霄的身後,幫着紫霄釣魚、串肉串,十分的殷勤。
郝仁不喜歡葉風,他對葉風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子沒有什麼好印象,又怕紫霄不諳世事,被葉風哄騙了。
就在冷郝仁打算讓人將紫霄叫回來的時候,突然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葉風的求救聲,郝仁循聲望去,就見葉風不知道怎麼突然摔在了河裡,正全力撲騰着。
“墨五,救人!”郝仁冷聲命令道。
墨五立刻施展輕功急速的上前,一把將在河水裡撲騰的葉風撈了起來。
天氣雖然暖和了,可是河水還是冰冷,葉風被撈上來之後,凍得打哆嗦。
“風兒,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葉碧雲趕緊上前,取了身旁丫鬟遞過來的一件衣服披在了葉風的身上。
葉風回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紫霄,咬咬脣,什麼也沒有說。
葉碧雲只得先帶着葉風回去。
郝年也告退。
“哈哈,這會好了,礙眼的人全都消失不見了!”紫霄得意道。
冷萍皺眉,將紫霄叫到眼前問道:“葉風落水是你推得?”
紫霄立刻否認,“我纔不會推他,是他想要討好我,說是可以抓到一條魚,結果自己踩空了掉在了裡面,自己生的笨能怪誰?”
郝仁點點頭,“朕相信霄兒,霄兒雖然調皮,但是傷人的事情是不會做的!”
冷萍有些氣悶,待紫霄跟着紫宸去騎馬了,這纔對郝仁說道:“就算不是紫霄推葉風,恐怕也是紫霄故意引葉風落到水裡去的,你還爲她說話!”
郝仁說道:“如果不是葉風想要討好霄兒,他會上當?只能說是他自取其辱罷了!”
郝仁覺着紫霄沒有什麼錯,誰讓葉風那小子總跟在紫霄的身後轉悠?
冷萍有些無奈,郝仁對紫霄太過寵愛了,這樣下去,會將紫霄慣壞的!
葉風自從那天受了涼之後就開始發高燒,冷萍讓柳迎風前去瞧了,說可能是傷寒引起的高燒不退,用了半個月的藥也就好了,只是自那之後,葉風看見紫霄就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上前來湊熱鬧。
七月,郝仁派去鳶國查探消息的探子回來,帶回了司徒展宸的消息。司徒展宸在鳶國繼續招兵買馬,想要反撲,再加上他有九王爺天昊幫忙,遲早是個禍患。
“可以派使臣前去與鳶皇商談,不用咱們派兵,讓他抓到司徒展宸引送到我們天朝,相信鳶皇也不希望那樣的危險人物留在國內!”冷萍想起現代引渡罪犯的做法,幫着郝仁出主意。
“這倒是個好主意,鳶皇沒有動司徒展宸,也是怕引起兩國不必要的麻煩,如果我們主動表明態度,與鳶皇合作,再提出有力的條件,相信鳶皇一定會答應!”郝仁十分的贊成,連夜與李言貞、劉迎等人商量,最後派了李言貞之子李晨晟出使鳶國,與鳶皇談判。
鳶國一個小城鎮,一座不算繁華的院子中,司徒展宸揹負雙手站在槐樹下,濃眉緊皺。
“在想什麼?”九王爺天昊上前,懶懶的靠在樹上,望着男子鬢角的白髮。
司徒展宸從天朝撤離的時候,一夜之間就有了白髮,天昊望着那些白髮愣怔了許久。在天昊的心中,司徒展宸是神一般的存在。當年他貪玩,上了戰場,結果被蒙軍俘虜,是司徒展宸一個人單槍匹馬闖進蒙軍大營將他救了出來,他永遠忘記不了在他最絕望的時候,英勇出現的司徒展宸的絕美風姿,從那一刻起,司徒展宸這個男人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中,他甚至爲他願意放棄九親王的榮華富貴,陪着他顛沛流離,到處躲藏。
只要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天昊就覺着十分的幸福。
可是如今,那天神一般的存在已經有了白髮,原來天神也有老去的一天!
“想怎麼奪回屬於本王的東西!”司徒展宸低低的開口,眸中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天昊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你還不想放棄嗎?如今郝辰逸遷都裡城,加強了統治,再加上他的手上有那麼厲害的武器,我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展宸,我們已經輸了,已經回不去了!”
“本王不會輸,絕對不會輸,天朝是本王的,本王一定會奪回來!”司徒展宸沉聲道,眸色慢慢的變得有些混亂。
天昊趕緊上前抱住司徒展宸,大聲命令道:“趕緊找大夫來!”
自從司徒展宸上次被炸傷之後,傷口不但比較難癒合,而且激動之時就會發狂,大夫懷疑是餘毒未清。
經過大夫診治之後,司徒展宸慢慢的沉靜下來,他望着天昊,低聲說道:“小九,你說,本王是不是老了?這輩子永遠得不到那個位子了?”
天昊心中一緊,上前抓住司徒展宸的手臂,“你還年輕的很,怎麼可能老了?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得到那個位子!”
司徒展宸緩緩的閉上眼睛不說話。
天昊走出房間,心情沉重。
“九爺,裡城來消息了!”有侍衛前來稟報。
天昊點點頭,進入書房,一個黑衣人上前,恭敬的將密函呈上。
“引渡?”天昊皺眉。他只所以能與司徒展宸黯然躲在這個小城鎮裡,就是因爲這鳶國的安南王曾經欠下他的人情,這五年來,也是安南王的人在保護他們,幫着他們招兵買馬,不過如今鳶國太子之位爭奪的厲害,安南王最大的競爭對手大皇子早就看他們不順眼,如果這次大皇子趁機與郝辰逸合作的話……
“裡城那邊的人如何了?”天昊沉聲問道,“可以動手了嗎?”
黑衣人搖搖頭,“很勉強,郝家守衛森嚴,再加上咱們派去的人一直與郝家親近不起來,所以……”
“親近不起來?五年了,五年的時間還不夠?”天昊忍不住大發脾氣,“剁下那兩個人的手指來,給那個人送去,本王就不信她看到不着急,不會動手!”
黑衣人趕緊應着。
裡城,葉氏坐在院子的陰涼地裡乘涼,手裡揮着大蒲扇,神情卻有些發呆。
“姨夫人,鳶國老家又派人送東西來了!”大路笑嘻嘻的捧着一個精緻的鐵盒子進來。
葉氏一怔,趕緊放下蒲扇上前接過那鐵盒子,臉上的笑容極其的不自然。
“這是賞你的銀子!”葉氏摸了一些碎銀子給大路。
“謝謝姨夫人!”大路笑嘻嘻的接了,趕緊告退。
葉氏掂了掂那鐵盒子,心裡有些緊張,她趕緊進入房間,將門關嚴實,一打開鐵盒子,一股腐爛的味道就撲鼻而來。
“嘔!”葉氏忍不住彎腰吐了出來,迅速的蓋上鐵盒,雙眼佈滿了怨恨與恐懼的血絲。
“扣扣!”房門響了起來。
葉氏一怔,直覺的問道:“是誰?”
郝年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是我,大白天的關什麼門?”
葉氏趕緊應道,“老爺,我在換衣裳呢,你等妾身一會!”
葉氏一邊說着,一邊將鐵盒塞在了牀底下,壓制住情緒,上前去開門。
郝年進來,空氣中那腐爛的味道讓他一怔,“什麼味道?”
葉氏趕緊說道,“沒事兒,可能是我中午吃黃豆吃多了,所以……”
郝年皺眉,問道:“剛纔聽大路說鳶國那邊派人送來了東西,是不是岳父母送來的?”
葉氏笑道:“是啊,是一些乾貨,放在廚房了,晚上你若是喜歡,就做給你吃!”
郝年應了一聲,坐下來,聽着外面吵翻天的知了聲,低聲說道:“鳶國的夏天沒有這麼熱,可能是在鳶國住時間長了,到了這邊還有些不適應,如今這個家也沒有將咱們一家人看待,碧雲,你可後悔過跟我一起回來?”
葉氏不安的坐到牀上笑道:“這裡終究是你的家,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沒關係的!”
郝年嘆了口氣,正待要說什麼,就聽見大路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來,“老老爺,姨夫人,是我,大路,剛纔三夫人生了一位小小姐,老夫人讓小的來報喜!”
郝年臉色一喜,“石頭又有了個女兒,我得去看看,你……”
葉氏趕緊起身說道,“我不去了,大姐不是很喜歡我,我瞧得出來,你去吧!”
郝年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大步走了出去。
葉氏待郝年走了,再次關上房門,將鐵盒子抽了出來,望着鐵盒裡已經腐爛的兩根手指頭低聲哭了出來。
郝年到了前院,前院裡一片忙碌。
劉書柔又生了一個女兒,此刻心裡正堵得慌,郝氏卻十分的高興,反正郝蛋已經有兩個兒子,老三有兩個女兒也不錯!
“派人去宮裡報喜!”郝氏喜道,又問桃子,“可給了接生婆喜錢了?事情太多,我忙不過來,你可得提醒着我!”
桃子笑嘻嘻的應着,“老夫人放心,咱們家裡接二連三的添麟兒,桃子對這些都輕車熟路了,不用老夫人吩咐就能做好!”
郝氏點點頭,“好好,不枉我這麼多年疼你!”
郝年感受到那喜氣,忍不住湊上前問道:“石頭媳婦生了?又是個姑娘?”
郝氏心裡不悅,說道:“姑娘怎麼了,有孫子有孫女才齊整呢!老三媳婦本就心裡不願意,你可別再說這話讓老三一家添堵!”
郝年點點頭,“我不說,我也喜歡姑娘,當年家裡三個小子,咱們就盼着要個姑娘,花兒出生,你也知道我有多高興,只是我這回來這麼多年了,也一直沒見花兒!”
郝年一說這話,郝氏就記起了兩個人曾經過過的艱苦生活,她雖然不愛郝年,可是畢竟兩個人有着共同的目標,一起生活了接近十年,如今沒有葉氏的摻和,就她跟郝年這樣望着,郝氏的心忍不住一軟。
“花兒五年抱了三個,哪裡還有時間回來?說不定等今年就能回來了,她幾次寫信回來你也看了,她也想你!”郝氏低聲說道,聲色溫柔了很多。
郝年望着郝氏笑道:“這樣就好,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這麼多的小蘿蔔頭聚在一起,一定熱鬧!”
郝氏點點頭。
一整天,郝年都在前院幫忙,到了晚上,郝年也沒有離開的打算,他低聲對郝氏說道:“我想喝你做的疙瘩湯了,都快二十年沒喝過了!”
郝氏一愣。
當年他們帶着幾個孩子住在太平村鄉下的時候,家裡有點細面,郝氏就會做疙瘩湯,就着老鹹菜,一家人吃的香噴噴的,郝年最後一次去打獵的時候,郝氏也給他做了疙瘩湯,可是誰知道,那碗疙瘩湯喝完,郝年就再也沒有出現。郝氏性子和軟,那個年頭,她一個女人帶着四個孩子受盡了委屈,從那之後也就再也沒有做過疙瘩湯,就怕睹物傷人。如今郝年提出來了,郝氏也就點點頭,親自下廚給郝年做疙瘩湯。
郝年跨坐在廳門口抽着旱菸,聽着院子裡廚房裡傳來剁剁剁的聲音,他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
熱氣騰騰的疙瘩湯端上來,郝年笑笑,拿了湯匙嚐了一口,“味道還跟以前一樣好喝!”
郝氏將新制的小鹹菜端上來,看着狼吞虎嚥的郝年,忍不住有些窩心,忍不住提醒道:“慢點喝,別燙着!”
郝年點點頭,拉着郝氏一起坐下來,“我們一起吃吧,都多少年沒有在一起單獨吃過飯了!”
郝氏猶豫了一下,也就坐了下來。
郝年很快喝完了一碗,郝氏直覺的站起來就要給他再盛一碗。
“我來吧,以前的時候都是你伺候我,這麼多年我不在家,你一個人將四個孩子拉扯大,殿下更是登上了帝位,我對你有愧,這一次讓我來伺候伺候你!”郝年說着,端起碗去了廚房。
郝氏坐在那裡,望着郝年有些彎曲的脊背,彷彿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郝氏無數次的說服自己,這些年郝年在外面成家有了女人孩子,她不應該怪他,可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她與郝年之間,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感覺。今晚,她熟悉的那個郝年似乎又回來了!
郝年端着湯進來,滿臉的體貼,“多喝一碗,人上了年紀,多喝些湯有好處!”
郝氏點點頭。
郝年看着郝氏將湯喝了下去,忍不住說道:“之前家裡有四個小鬼頭,做一點疙瘩湯,哪裡到的你嘴裡,每次你都讓給孩子們喝,現在想想,跟着我,你受了委屈!”
郝氏端着碗的手有些顫抖,她望着郝年,眼眶一下子溼潤。
“葉氏父母對我有救命之恩,她又爲我生了兒子,我不能忘恩負義的將他們母子丟在鳶國自己回來,我也知道這樣回來,會給你跟孩子帶來傷害,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郝年上前握住了郝氏的手。
郝年的這些話,總算是給郝氏一個交代,郝氏一下子哭出聲音來。
這一個晚上,郝年就留宿在郝氏房裡,大路喜滋滋的前去後院報消息。
“老爺不回來了?”葉氏十分的吃驚,她一下子愣在那兒,咬緊了脣,久久沒有說話。
第二天早晨,郝年醒來,摸了摸懷裡郝氏的髮絲,忍不住說道,“你的頭髮還是這麼黑,不像我,都有白頭髮了!”
郝氏滿臉的嬌羞,低聲說道,“快起牀吧,讓孩子們見到了算什麼事情?”
郝年一邊起牀一邊問道:“皇上與皇后似乎好久沒來了,這次石頭拾了個女兒,皇上會不會前來瞧瞧?”
郝氏說道:“皇上日理萬機,十分的忙碌,再說如今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樣,一出宮就一堆的人,怕是不方便,過些日子就是涵兒的百日,正好與老三的小妮子一起下湯,雙喜臨門,到時候再請皇上與皇后前來也不遲!”
郝年點頭,“這樣也好,那一日,我讓葉氏母子在後院不要出來,省的讓你不開心!”
郝氏一怔,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甜甜的。
七月初七,是郝蛋兒子郝涵百日的日子,也是石頭女兒的下湯之日,郝家雙喜臨門,卻沒有聲張,而是讓人去宮裡請了郝仁與冷萍一家人,想要一家吃頓團圓飯。
因爲是家宴,郝仁也沒有勞師動衆,只是讓墨五帶着十幾人護衛,與冷萍帶着三個孩子一起去了郝家。
郝家大廳中,已經擺上了兩張十人桌的大圓桌,大人們一桌,孩子們由奶孃跟丫鬟們照顧着一桌,十分的熱鬧。
今日的主角當然是郝涵與石頭的小女兒郝嘉鑫,兩個小傢伙一個穿着寶藍,一個穿着粉紅,一樣的單衣單褲,並排躺在躺椅上,蹬歪着小腳,好奇的望着滿滿的一屋子人。
“看着這兩個小傢伙,倒讓我想起紫霆與紫霄那時候了,這一眨眼的事件,這兩個小傢伙都九歲了,再過幾年,紫霄都該嫁人了!”郝氏望着,忍不住感嘆道。
冷萍看着在院子裡打鬧玩耍的幾個孩子,也忍不住覺着恍然如夢,時間可過的真快,算起來,她來這個朝代都快二十年了,她也由當初的小姑娘變成了婦人。
郝年坐在下首與主位上的郝仁說着話,這次或許沒有葉氏母子在場,郝仁也覺着與郝年親近了許多。
“皇上可還記得皇上七歲的時候,隔壁那狗剩子騎個木馬,皇上想要,可是皇上你從小就懂事,不肯說,哄得狗剩子給皇上騎,結果木馬不結實,散架了,狗剩娘吵吵皇上,皇上你也不惱,引經據典的說了一頓,狗剩娘還以爲你在誇她,誰知道皇上是在罵她!”郝年學着郝仁當年罵狗剩孃的話,現場演繹的活靈活現,引得郝仁忍不住大笑起來。
冷萍湊上前笑道:“上次回太平村,袁奎叔叔還說想爹了,若是爹有時間,就跟娘回去走走,鄉親們都想着爹呢!”
郝年心裡一陣感動。他這次回來,總覺着對不起郝氏,對不起孩子,也沒臉回村裡,如今說起之前的舊事來,郝年突然有了一種願望,想要回去看看。
“好,等過段時間,咱們一起回去,郝蛋,石頭,行不?”郝年望向郝蛋與石頭。
郝蛋與石頭對望了一眼,兩人也知道郝年昨夜留宿在郝氏房裡的事情,如今父母都和好了,他們做孩子的,只能是接受。
“好!”郝蛋與石頭一起應道。
郝年臉上全是笑容。
一家人歡歡喜喜的說着話,突然穆武急匆匆的前來,低聲稟報道:“皇上,有人向菜裡下毒,被元婆子抓住了!”
穆武話聲一落,衆人都嚇了一跳。
今日是家宴,並沒有宴請外人,郝家的奴僕都是用了幾年的,也沒有新人進來,如今有人向菜裡下毒,難道是府裡的人?
就在衆人猜測的時候,墨五已經將下毒之人帶了上來,衆人一瞧,忍不住臉色一變。
郝年吃驚的望着葉碧雲,忍不住站起身來說道:“是不是誤會了?碧雲,你向菜裡下毒?”
葉碧雲如今見事情敗露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怨憤非常的望向郝年,“當年我爹孃從山裡救了你,你是怎麼答應我爹孃的?你說你以後就是葉家的兒子,照顧我一輩子,給我爹孃養老送終,可是如今我爹孃因爲你而被人抓起來受苦,而你卻跟這個女人卿卿我我,葉文天,你可真的對得起我!”
郝年被救到鳶國之後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葉家就給他取名葉文天。
郝年一怔,上前,“你不是說岳父母去鄉下頤養天年了嗎?怎麼又被人抓了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墨五將一個鐵盒子呈給郝仁,“皇上,這是在葉氏房裡找到的東西!”
郝仁示意墨五打開。
墨五打開來,裡面躺着幾根已經腐爛長滿了蛆蟲的手指。
所有的人都捂住了鼻子。
葉碧雲嚎啕大哭,“他們抓了我爹孃,逼我在菜裡下毒,葉文天,原本我還有些猶豫,可是你竟然背叛我,你說你與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感情,你爲什麼現在跟她在一起?”
這會兒廳裡只有郝家人與墨五、穆武兩個下人。郝蛋與石頭是男人,自然不能跟女人一般見識,劉書柔這會兒做月子,不在廳中,慕容怡情也算是大家出身,這輩子沒有與人對罵過,郝氏的性格軟弱,一下子被那葉碧雲罵的漲紅了臉,不知道如何反駁。
就在葉碧雲以爲佔了上風得意的時候,就聽見冷萍忍不住罵道:“你這個女人,心狠手辣還有理由了,我公公與婆婆本來就是一家,什麼叫做背叛?你纔是小三,你纔是後來的!”
葉碧雲一愣,她沒有想到堂堂皇后竟然與她對罵起來,一下子僵在了那裡。
郝氏想要上前攔着冷萍,冷萍卻徑直走到葉碧雲的面前,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這個耳光是讓你記住,牢記住自己的身份,不是我們抓了你的父母,是你的主子抓了你的父母,你若是想要報仇耍狠,回去鳶國找你的主子去!”
葉碧雲愣愣的站在那裡,一下子不知所措。
“公公,今日咱們是家宴,這屋裡也沒有外人,那咱們就按照家裡的規矩來,如今你打算怎麼辦?”冷萍轉身望向郝年。
葉家二老救過郝年,對郝年有恩,可是他一想到與自己同牀共枕十幾年的女人竟然會起這樣陰狠的心思,心裡就忍不住不寒而慄,他低聲道:“請皇上與皇后娘娘做主吧!”
冷萍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按律法處置了,這種想要謀害聖上的,怎麼也要誅九族,公公,你是想讓她一個人害了郝家一家子嗎?”
郝年一怔,立刻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這件事情與郝家無關,我……我休了這個婆娘!”
葉碧雲一聽,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冷萍皺眉,穆武立刻上前,一拳打在葉碧雲的肚子上,讓她閉上嘴巴。
郝年寫了一紙休書,給了葉碧雲。
“相公,相公,你真的要休了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是他們抓了我爹孃……相公,你不要休我,你答應我爹孃照顧我一輩子的!”葉碧雲捂着肚子哼哼的哭。
“爹,爹,娘,娘!”葉風在外面大叫。
郝年嘴脣哆嗦着,他看了郝仁一眼。
他心裡捨不得葉氏,好歹十幾年的夫妻,更何況他這條命是葉家二老救的!
郝氏猶豫了一下,走到郝仁的面前說道:“仁兒,你爹欠了葉家的情,就當作還他們當年救你爹的恩情了,送她們娘兩個回鳶國也就罷了!”
郝年趕緊的看了郝氏一眼。
郝仁猶豫了一下,低聲吩咐了墨五,“將人帶出去吧!”
墨五立刻應着。
“相公,相公!”葉碧雲戀戀不捨的望着郝年。
郝年站在那裡,低着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墨五將葉氏母子讓人帶了出去,逐出天朝。
好好的一個家庭聚會搞成這樣,大家也就沒有了心情,郝仁與冷萍當天就回了皇宮。
郝宅,郝年望着郝氏,他想說什麼,可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放心,仁兒知道這件事情與你無關,再說葉氏也是命苦,是被逼的!”郝氏說道,握了郝年的手。
郝年感激的望着郝氏,“都是我不好,差一點讓皇上他……只是她們這樣回去,那些人不會放過他們的!”
郝氏嘆了口氣,“仁兒沒要他們母子的命就不錯了,你若是還想其他的,怕是就辜負了仁兒對你的信任!”
郝年一下子就沉默了。
過了幾天,冷萍接到桃子的送信,說是郝氏病倒了,她趕緊出宮去了郝家。
寢房裡,郝氏的臉色十分的蒼白,怡情伺候在跟前,見冷萍來了,先跟冷萍打了一個眼色,示意冷萍出去。
“到底怎麼一回事?”冷萍問道。
慕容怡情猶豫了一下,將一封信交給冷萍。
冷萍狐疑的打開,一看完就氣不打一處來,“公公走了?”
慕容怡情點點頭,“前天晚上連夜走的,什麼話也沒有說,就留下這封信,婆婆看完這封信就躺下了,昨天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今天還有些發熱!”
冷萍恨聲道:“公公還是放不下那個葉氏!”
慕容怡情嘆了一口氣,“前些日子公公與婆婆已經和好了,婆婆心情很好,有時候都會哼小曲兒,我進門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婆婆這麼高興,可是如今……”
冷萍知道那種滋味,示意慕容怡情不要再說下去,她進門,默默的坐在郝氏的牀前,握住了郝氏的手。
郝氏慢慢的張開眼睛望着冷萍,眼眶一下子發紅,她轉過身子,一句話也沒有說。
郝仁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帶着冷萍與三個孩子回來住了半個月的事件,慢慢的炎熱的夏天也就過去,迎來了涼爽的秋季。
郝仁引渡司徒展宸的提議很快得到了鳶國皇帝的同意,就在郝仁準備派人去鳶國接洽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了司徒展宸斃命的消息,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個噩耗——殺死司徒展宸的是郝年,郝年與司徒展宸同歸於盡了!
御書房中,郝仁的心情久久的不能平靜。
冷萍大步而來,墨五在外恭敬的行禮,正要前去稟報,冷萍擺擺手。
進入御書房,冷萍上前將手搭在郝仁的肩膀上,輕輕的靠在他的脊背上。
郝仁握緊了她的雙臂。
“如今,咱們如何跟娘說?”郝仁低聲道,他沒有想到郝年當日離開,竟然會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他的一生。
“還是不要說吧,就讓娘以爲爹跟着葉氏母子回了鳶國,幸福快樂的活着!”冷萍低聲道。
死亡,對已經離開的人是結束,對留下來的人卻是無盡的痛苦。
郝仁點點頭。
司徒展宸死了之後,九王爺天昊也在鳶國被俘,不過當天晚上,天昊就懸樑自盡,追隨司徒展宸而去,至此,影響天朝歷史的四大藩王終於全部覆滅,郝仁,天明帝,勵精圖治,鼓勵四國通商,開啓了天朝繁榮的新紀元。
五年之後的八月,夏末秋初,裡城城門口,秋日的陽光軟軟地傾瀉在遠遠延伸出去的官路上,一粒粒碎石因爲包裹了黃金般的陽光,折射出金子般的美麗。偶爾一陣微風吹過,吹散了陽光的溫度,吹來了初秋的涼意。
得得得,不遠處傳來一陣整齊有序的馬蹄聲,守門的差大哥立刻跑上城樓去看了一眼喜道:“是幽國的送親隊伍到了,趕緊派人前去稟報!”
一個時辰之後,送親的隊伍進了城,前面是五十名侍衛開路,爲首的一位男子一身銀白色的長衫襯托着他身形如鑽石般的光芒內斂,銀冠束髮,俊秀神韻,高坐在馬背之上,氣勢不凡。他的身後,是幽國慕婷公主的花轎,花轎的後面,是幽國十分有特色的技人表演,他們演奏着大鼓、長鳴、簫、琵琶、二胡等樂器,每個人都是統一裝束,身穿紅色長袍,頭上戴着金絲合歡繡帽,在後面是二十人的女子旋舞表演,只見女子腰肢纖細,隨着那音樂翩翩起舞,身上的紅色長帶飄搖,十分的熱鬧喜興。
送親的隊伍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裡城的百姓駐足觀看。
皇宮外,已經十六歲的紫宸面帶笑容,身着潢色蟒袍,喜迎着他的太子妃。
紫宸在十四歲就出去跟着墨五歷練,歷練期間在幽國偶遇了幽國公主慕婷,兩人兩情相悅。紫宸從幽國回來之後就魂不守舍,冷萍一問才知道兒子是心有所屬,正好紫宸也到了該說親事的年紀,冷萍讓郝仁與幽國提出聯姻,那幽國太子一口答應,更是讓已經是御前帶刀侍衛首領的元寶親自護送幽國公主前來天朝。
紫宸前年之時在幽國見過元寶,如今兩人相見,只是心有靈犀的兩人相視一笑,上前緊緊的交握住雙手。
幽國公主的鳳駕進宮之後,城門外又有一對人馬到來,正是蒙國皇帝的鑾駕,此刻鑾駕內,三個小鬼頭正鬧得不可開交,另外年紀稍長的兩位俊美小公子則十分懂事的坐在蒙國皇后郝花的身側,擔心的望着郝花。
“母后,真的沒事嗎?”蒙國太子,也就是黃連的大兒子權諾擔心的問道。
郝花搖搖頭,卻狠狠的瞪了一旁偷笑的黃連一眼。
花兒當初嫁到蒙國之時,還與黃連說好一年至少回來住一個月的時間,可是誰知道,自從到了蒙國之後,郝花的肚皮就沒有歇過,一開始是五年抱三個,再後來郝花采取了強制政策,好不容易超過兩年才懷孕,誰知道卻生了雙胞胎,如今她十年生了五個孩子。紫宸要成親,郝花從半年前就開始準備,可是千算萬算還是讓黃連得逞,如今腹中又有一個。
就算是再次懷孕,郝花還是堅持要回家一次,十年了,她十分的想念郝家的所有人!
黃連假裝委屈的背過身子,脣角卻咧到了耳根。誰叫他如此百發百中呢,如今全朝文武百官都跟他要生子秘方呢!
兩個時辰之後,裡城皇宮大殿之中,郝仁與黃連、元寶商議着通商合作細節,打算三國通力合作,建立一個經貿組織(這個自然是冷萍想出來的名字!),而後宮之中,卻是一片笑聲與喜樂聲。
孩子們笑鬧在一起,郝氏與冷萍拉着郝花的手喜極而泣,再加上震天的喜樂聲,裡城的這個秋天,格外的熱鬧。
夜晚,當一切沉寂下來,郝仁拉着冷萍的手在宮裡散步。
“如今紫宸都成親了,接下來就是紫霆與紫霄,孩子們都一個個的長大了!”郝仁低聲說道,他擡頭望着天上的明月,夜空澄澈,瓊華流照,清風怡人。
“今日莫老大送來了師父的消息,師父還在外面流浪,師父終究還是怪我當年用鴉片害人!”冷萍低聲說道。
今日是所有的朋友親人團聚的日子,可是偏偏缺了葛勝,這十年,莫正源偶爾會得到葛勝的消息,他四處的遊歷,一直在找鴉片的解藥。
郝仁握緊了冷萍的手,“這些年你一直在爲百姓義診,還將種藥的法子傳授給他們,多少百姓依靠着你的藥材生活,如今天朝的藥材一項就佔國庫稅收的三分之一,你已經爲你當初做過的事情做了補償!”
郝仁垂下眼簾,“可是師父不會原諒我,我也怕有一天……”
冷萍幽幽的舒了一口氣,前晚,她又夢見了梨蕊,這是自從梨老太死了之後,十年來,冷萍第一次夢見她,這些日子,她總覺着心神不寧。
八月,郝仁與冷萍一起舉行祭天大典,在祭天大典上,冷萍突然暈倒。
“這到底是怎麼了?”郝氏一看到不省人事的冷萍就嚇得走不動道了,梨老太雖然死了,可是李老太的那些話就像是魔咒一般,一直深深的被壓在郝家人的心中。
郝仁抱着冷萍,他的手臂都在顫抖,他衝進寢宮,讓所有的人都出去,他一個人緊緊的抱住冷萍。
柳迎風趕了來,爲冷萍把脈。
柳迎風皺眉,“皇后娘娘的脈象很平和,根本就看不住異樣!”
“你下去吧!”郝仁低聲道,他緊緊的握住冷萍的手,“不準走,萍兒,不準走,我只要你,只要你,朕命令你,冷萍,趕緊回來!”
恍惚中,冷萍彷彿回到了自己的醫院,她看到了她的屍身,李勒勤也不知道從哪裡趕了來,他抱着她的身子在哭。
李勒勤竟然爲她流淚?冷萍站在那裡望着,簡直不敢相信。
自從離婚之後,李勒勤就再也沒有聯繫過他,他有了新歡,自然不可能想着她。
“冷萍,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李勒勤大聲喊着,“我們兩個人爲什麼要如此相互折磨傷害?你若是不要那麼固執,肯讓我,就不會……”
李勒勤哭的哽咽,鼻子都流了出來。
冷萍的耳邊有個聲音在叫,“回去吧,回去吧,那個男人還愛你,回去你們可以從新開始,那纔是你的歸宿!”
冷萍搖搖頭,她已經不愛李勒勤,或許離婚的時候痛苦過,可是那種是被背叛的痛苦,與習慣的生活剝離開來的痛苦,並不是失去愛情時的痛苦。
“母后,你快回來,父皇在等着你呢!”突然,紫霆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穿透了那個女人在她耳邊的魔咒。
冷萍立刻回身就跑,她不知道跑去哪裡,可是她知道,她要回到郝仁與孩子們的身邊!
半年之後,太平村的老宅子裡,郝仁一身家常的粗布衣裳在屋外劈柴,一旁的藤椅上,冷萍還在沉睡。
冷萍已經睡了半年,這半年之中,無論郝仁怎麼喚她都喚不醒,郝仁再也沒有精力忙碌國事,他將皇位傳給了紫宸,帶着冷萍回到了鄉下,每日裡,郝仁都會陪在冷萍的身旁,跟她說話,給她剪指甲,等着她醒來。
“爹!”紫霆提着一筐蔬菜進來,這是郝仁在後面院子裡種的。
“霆兒,你娘真的能醒嗎?”郝仁問道,每一天,他都要問紫霆很多遍這個問題。
“爹,放心吧,娘一定會醒的!”紫霆說道。
郝仁點點頭,看了陽光下的冷萍一眼,繼續低頭劈柴。
“丫頭,老頭我回來了!”突地,門外響起一個爽朗的聲音,一個乾瘦的老頭推開郝家的院門走了進來。
“你是葛老?”郝仁趕緊起身,他望向風塵僕僕的葛勝。
“正是正是,小老頭還沒死呢,丫頭,老頭我回來了,你怎麼還躺在那兒不動?小心師父我教訓你!”葛勝瞪着冷萍喊道。
郝仁心中一窒,正待要解釋,就聽見身後突然響起了冷萍沙啞的聲音,“葛老頭,你終於肯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葛老頭點着頭,“師父老了,走不動了,這就跟莫老頭一起跟着你養老,你說過要給師父養老送終的!”
“好!”冷萍點點頭。
看着醒來的冷萍,郝仁與一旁站立的紫霆眼睛一下子紅潤。
二十年後,已經快要七十高齡的冷萍是越活越精神,帶着人侍弄萬畝藥田,而不遠處,滿頭白髮,面容清瘦,的郝仁則帶着一羣小鬼頭在外採風,一陣悠揚的背書聲慢慢的傳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冷萍直起腰身來,望着郝仁低聲罵道:“老古董,不學好,這麼大年紀了還念酸詩,看誰家還敢將娃兒送你書院中來!”
在一旁幫忙的孫子郝巖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奶奶,爺爺是讓那些娃兒背給你聽的!”
“小鬼頭,才幾歲就知道打趣爺爺奶奶,跟你爹一點都不像!”冷萍摸了摸孫子的腦袋,嘴裡雖然是責備,眸色裡卻全是溫柔。
郝巖咯咯的笑起來,“奶奶喜歡父王那不苟言笑的模樣?那讓父王來陪奶奶吧!”
“這小子,還知道威脅我了!”冷萍作勢就要追出去,郝巖咯咯的笑着跑遠了。
“這孩子倒是像紫霄,一點也不像紫霆!”忙裡偷閒的郝仁湊了過來說道。
“霄兒也要抱上孫子了,這一次,咱們是真的老了!”冷萍望着郝仁滿是皺紋的臉低聲說道。
郝仁低聲說道:“我就怕走在你前面,留下你一個人!”
“如今孩子們都成家立業了,你若是走了,我跟你一起走,咱們做個伴!”冷萍握住郝仁的手。
歷史上的天朝皇帝天明帝一生只有一位皇后,九十歲壽終正寢,而那位皇后娘娘也在天明帝駕崩之後不久與世長辭在鄉下,享年九十三歲。
冷萍終於在古代與郝仁這個男人,走完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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