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章 踢到鐵板了
吳邊眼七八個手下,有戴紅黑帽子、拿水火棍鐵尺鐵鏈子的衙役,有歪着扣頂破氈帽腦袋上還『插』朵花的混混,聽到了老大叫出“動手”兩個字,頓時像餓狼似的『逼』了上來,鐵尺高高舉起,鐵鎖鏈掄得溜圓,在空中劃出呼呼的風聲。
若是平常商客,見了這副場面,早就嚇得腳痠手軟任人宰割了,可這一次他們遇到了硬茬,對面形貌清瘦的白鬚老者無奈的搖搖頭、就想在看一羣死人,兩位美貌的女子嘻嘻笑着似乎一點也不害怕,甚至還有點兒興奮,那位主事的年輕人非但沒有嚇倒,反而在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緊緊抿着的嘴脣中吐出三個字:“要活的。”
什麼?當我們死人嗎?吳邊眼決不相信十來個手無寸鐵的商客家僕,有膽和自己橫行婺源的兄弟們放對。
可事實並不以他的意志爲轉移,楚風話音剛落,家僕打扮的衛士們就龍捲風似的衝了上去——那位貼身灰衣侍衛根本沒有出手,這幾個地痞流氓其實派一名衛士對付就稱得上牛刀殺雞了,一人服侍一個,不過是讓兄弟們練練手罷了。
於是吳邊眼就驚駭欲絕的看見,身高體壯的馬鐵牛拿着鐵尺猛的砸下,和他放對的“夥計”不閃不避,竟然用左手臂往上一攔,無論吳邊眼還是馬鐵牛本人都認爲這下一定打得他筋斷骨折,哪知道馬鐵牛臉上『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熟鐵打造的鐵尺砸到那人手臂上居然彎了過來!
天,莫非這人手臂是鋼澆鐵鑄的?吳邊眼嚇得心膽欲裂,對面交手的馬鐵牛更是魂飛魄散:方纔那一下砸到的不像是人手臂,而是一段鋼鐵,反震之力讓他虎口發麻,五根手指頭痛得想要斷了似的!
卻見那“夥計”詭異的一笑,也沒見他運氣、也沒見他甩臂,右手輕飄飄的一記直拳搗在馬鐵牛胸口,鐵塔般的漢子就像個布娃娃似的往後飛出了丈餘遠,嘭的一聲大響,撞到了牆壁上,震得房樑上嘩啦啦直往下掉灰,人早軟成一團泥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天吶!好俊的功夫,放故宋官軍裡,不是正軍將就是副軍將的角『色』呀!難道他是這公子爺請來的供奉,方纔是真人不『露』相?
哪知房樑上灰塵往下掉,落了房中人一身,那年輕公子微微蹙眉,這足可獨當一面的大高手就面『色』大變,忙不迭的作揖請罪,似乎犯了多大的罪孽,直到公子揮揮手錶示沒什麼,他才長出了一口大氣。
如此高手,竟甘居家僕小廝的地位!見了這一幕,直把吳邊眼嚇得魂飛魄散,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房中七八個手下早已被一一放倒,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青年公子的幾位家僕又退回了房間兩側,控背躬身垂首肅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本想宰羊牯,哪知道一腳踢到了鐵板上!青年公子冷電般的目光略一掃視,吳邊眼就感覺到了重重壓力,他曉得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一不做二不休,只有制住對方一人才能脫身!吳邊眼好歹有幾分光棍,假作驚訝卻暗暗分析局勢:公子身後的灰衣人一直沒有動手,看上去武功深不可測,那花白鬍須的老者形貌清奇、白袍搖扇子的文士則面帶陰狠之『色』,看上去都不好惹,方纔窗前輕笑的女子和青年公子並肩而立,也不好下手,惟有蒙着面紗的波斯胡姬距離他們稍微遠點。
便是你了!吳邊眼雙膝一軟似要往前跪倒,將要跪下的一瞬間雙腿發力,身子就像裝了彈簧似的向塞裡木淖爾猛撲而去,雪亮的匕首從右邊袖子裡滑出,向那胡姬雪白柔嫩的脖子『逼』去!
房間兩側的衛士們沒有動,因爲皇帝身後的灰衣人已經動了,如閃電、如疾風,後發而先至,堪堪便要攔在吳邊眼前撲的路線上,出手將他擒下。
哪知這時候雪瑤也不知是被嚇住了,還是要護住塞裡木淖爾,竟然一個趔趄也朝同一個倒下!
灰影詭異至極的拐了個彎,將吳邊眼與雪瑤之間的進攻通道封得嚴嚴實實——雪瑤有難,他的職責必須優先救助大漢帝國的皇后,保證她萬無一失,而不得不放棄塞裡木淖爾。
意外的變故讓衛士們措手不及,他們有一千種辦法殺死吳邊眼,有一百種辦法將他生擒,但灰衣侍衛頭領的出手讓他們沒有行動,現在發動卻已經晚了。
雪瑤看着塞裡木淖爾,壞壞的笑了:狐狸精,早說好跟着咱們同行到婺源,偏生到縣城了你還和咱們住一家客棧,方纔底下院子裡一鬧,你又驚驚慌慌的跑進來,裝出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騙誰呢?你和楚呆子一見如故,就差投懷送抱那樣兒,須瞞不得我!
雪瑤可是長着副七竅玲瓏心,察言觀『色』早已把這胡姬瞧出了三分可疑,絕『色』美女、荒郊野外主僕二人獨行,不是江洋大盜,便是妖孽『奸』邪!於是她故意在這節骨眼上和灰衣侍衛搗『亂』,試一試這波斯胡姬的來歷——就算猜錯了冤枉了她,吳邊眼不過是想劫持她脫身,也不會有『性』命之險。
“小心!”瞧着弱女子有危險,楚風本能的往她身邊靠近一步,但和侍衛們一樣,終歸晚了三分,吳邊眼的匕首印着寒光電『射』而至,另一隻手抓向她肩頭,想將她劫爲人質。
扶着丫環肩頭、嬌嬌怯怯的塞裡木淖爾神情似乎害怕到了極點,整個身子都瑟瑟發抖,便當此時,打開的窗口一陣清風吹過,將她的面紗微微掀開。
吳邊眼拼盡全力的一記猛撲,不知怎的突然腳下一絆,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摔作了滾地葫蘆,這下衛士們可不敢怠慢了,齊刷刷的涌上來,分筋錯骨手、大力金剛指、大擒拿術、小擒拿術同時使出,吳邊眼也不知是哪輩子積了德,能同時享受到這麼多門派各別手法各異的擒拿功夫,手足關節從小手指到腳趾頭,各處麻經從肩井『穴』到足三裡全給招呼了一遍,漫說動武,就連撒『尿』都撒不出來了。
雖然有驚無險,塞裡木淖爾卻被嚇壞了,身子一軟,不偏不倚倒進了楚風懷中,讓咱們的楚同學軟玉溫香飽了個滿懷,緊貼在胸前的玉峰、衝入鼻端的醉人甜香和那楚楚可憐的神態,更是讓他心神一『蕩』。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文天祥會意的笑着轉過了臉,李鶴軒壞壞的衝楚風一挑大拇指,只有雪瑤氣得直跺腳——她分明看見塞裡木淖爾衝自己一笑,那笑容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吳邊眼爲什麼突然摔倒,甚至連他自己都懵懵懂懂,剛纔的情形就像噩夢中的經歷一般,清清楚楚卻又讓人說不出個所以然:在威風掀起波斯胡姬面紗的一瞬間,他看見了兩汪如冰川天池般清澈碧綠的眸子,那眸子深邃、『迷』離,就像漩渦一樣讓人不能自拔,然後似乎靈魂就離開了自己的軀殼,直到驚駭的發現自己癱在地上,四肢百骸無一不痠麻疼痛,連小指尖都動不得半分!
妖術,妖術!吳邊眼汗出如漿,渾身像篩糠也似的抖起來,雙目緊緊的盯着地面,連看都不敢看那位美豔絕倫的胡姬了。
“塞裡木淖爾小姐,您還要抱多久呢?”楚風壞壞的笑着問道。
剛剛還笑得像一隻偷了雞的小狐狸的波斯胡姬,聞言身子一震,柔軟的身體似乎變得僵硬了,只好略帶尷尬的站直了身體。
“哼!”雪瑤自是心花兒都笑開了,故意示威的挽住了楚風的手臂。
塞裡木淖爾用白皙如玉的手輕輕撫了撫有些兒散『亂』的雲鬢,很快又恢復了風情萬種的神態,全然不像方纔在楚風懷抱中那幅楚楚可憐的樣子。
這時候最可憐的人,無疑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吳邊眼,全身上下除了眨眼之外,他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了。
“哼哼,哼哼,”李鶴軒搖着摺扇,慢慢『逼』近,吳邊眼從他的眼睛深處,能看到深深的嗜血慾望,而他的一襲潔白的儒服,根本掩蓋不住濃烈的殺氣——天老爺啊,吳邊眼這時候才發現,此人身上攜帶的殺氣竟然比縱橫江湖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還要濃烈得多!
如果說吳邊眼是隻惡狼,不,最多算條豺狗,那麼李鶴軒就是地獄中冒出來的惡魔,黑暗食物鏈上最頂端的傢伙!
李鶴軒從隨身包袱中『摸』出個小小的皮包兒,打開了便是些彎的、直的、圓的、方的各式鋼製小玩意,每一件都擦得乾乾淨淨、鋥光瓦亮,只是上面鋒刃處閃耀着的寒芒提醒人們這些小玩意的用途。
他蹲下身子,壓低了聲音玩味的問道:“嗯,這些東西的用途,需要我給您解釋一下麼?比方說這種帶彎鉤的小刀子,能把人的眼珠很快的剜出來,甚至不會傷到你的眼皮子;這種帶尖刺的鋼桃子,則是放進嘴裡的,當然,這樣會有一點不舒服,呼吸之間合不攏嘴,你的口水就會嗆到肺裡去,但千萬別咳嗽,否則這玩意上的鋼刺就會深深扎進你的舌頭、上顎……”
“他在說什麼?那些是指甲鉗嗎?”雪瑤聽不清楚李鶴軒說的話,她只看見情報司長展示着一堆不知用途的小玩意——看起來像指甲鉗、開罐頭刀之類的東西,那位吳邊眼就駭得面無人『色』了。
“也許小李子想替他修修指甲吧,”楚風無可無不可的笑了笑,看了看好奇寶寶雪瑤,有些事情嘛,美麗的女士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就知道瞞我!雪瑤滿不在乎的道:“我不會自己去問小李子?他敢騙我,就拿銀針扎他笑『穴』!”
楚風笑笑不說話了。
用刑『逼』供的大行家李鶴軒還不知道自己被雪瑤列入金針『逼』供的黑名單了,可就算被刁鑽的雪瑤紮成馬蜂窩,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對別人、特別是大漢的敵人而言,大漢帝國的情報司長簡直就是現世的活閻羅,可對楚風、雪瑤而言,他不過是個有些兒怪癖,有些兒詼諧,隨時能拿來欺負欺負的小李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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