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四公子端着一個大杯,送到冠玉面前,深深地一作揖道:“這一杯是實情酒,你我交情就此定下。”直送冠玉的脣邊,一個*也趁機笑着說到:“我來做媒。”
劉四公子笑着,涎着臉,身子偎在冠玉一旁坐下,把酒送至冠玉口邊。
冠玉用手推開,皺着眉說到:“實在喝不下了,不必再囉嗦了。”
劉四公子便伸手將她的耳垂捏了一捏,又在她的臉上聞了一聞,說到:“好一股脂粉香,少爺我最愛聞了。”冠玉羞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幾乎差點哭了。
正在這時,書童將各役傳到,冠玉見護從已經來了,膽子也大了,就想要發脾氣,又不好變臉。誰知項見忠見冠玉軟弱可欺,便不知好歹地走過來幫腔道:“林大人吃的是喜酒,你同我們少爺正好是才貌相當的一對啊!”
冠玉正好逮着這個時機,大怒道:“好膽大的奴才,也來胡說!你仗誰的勢,也來欺我?你這奴才可還了得?我定要了你的腦袋!”
說罷,將杯子往地上一擲,也不同衆人告別,吩咐伺候,竟出門上車去了。家人上馬,各役打了燈籠,簇擁而去。
好樣的!真是做得痛快!
黃子龍差點就擊掌吆喝了。
劉四公子大爲沒趣,拉長了臉。
王文翰出言打着圓場,道:“項先生言語太重了,難怪林表弟要生氣。”
劉四公子本來一團高興的,現在弄了個尷尬冰冷,心裡十分不爽。衆人都趁機散了,只有懷仁還周旋劉四公子兩句話,然後也就去了。
劉四公子送過客後,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便怪項見忠多嘴,說到:“纔剛有點意思,你便出來放屁,弄決裂了吧。”
氣了一回,想了一回,又把見忠臭罵一頓,一直罵了好幾場,到三更才放他回去,燈籠也不許他點,也不許人送他,叫他摸黑走,口裡還罵罵咧咧地說到:“讓你遇見巡城的好捱打!”
不想這句話還被他說中了!
卻說冠玉上車去巡城,一路暗想,又氣又愧——
“他捏我的腳,大概知道我是女孩子,所以敢調戲我!以後行事,更要小心了!”
又想:“他既然已經識破了我。怎麼可能放過我呢?罷了,從此不同他往來了,好在他也沒有證據證明我就是個女的。那幾個*也可恨,還幫着他取笑我,哼哼,總有一天我辦了你們!還有,那個奴才見忠,尤其可惡,明兒我一定得想個法子,重重地辦他!”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嗎?
她心中想着,氣哼哼地已到了南街街口。
只見,一對藤棍在前面開路,高燈上是“監察御史”四個大字,好不威武!她這是在巡視南城。
恰巧這時項見忠冒冒失失鬼鬼祟祟地從巷裡鑽了出來,正撞到了她的隊伍前。各役一把扯住,喝問:“什麼人?”
項見忠平日是仗勢欺人慣了的,又多喝了幾杯酒,更是不把各役放在眼裡,於是刁刁地說到:“我是你爺爺,你要怎麼樣?”
衆人哪裡見過這樣囂張之徒,一夥涌上,將他扯至車前,說到:“都老爺在此,還不跪下!”
見忠不服,偏不下跪。衆人一陣亂推亂拽,將他按倒在地。
冠玉一看,見是見忠,於是大怒道:“你這奴才是誰?敢在黑夜中橫衝直闖,若不直供,刑法伺候!”
見忠向上一望,見是冠玉,得意了,原來是故人!忙叫道:“林大人,你不認識我了麼?剛纔我們還一起喝酒來着!”
冠玉道:“該死的奴才,一派胡言!打嘴!”
各役不由分說,三兩個衝上來就打,把個見忠打了二十個大嘴巴,打得他滿口流血,如殺豬一般的叫。
冠玉又問到:“你這奴才,究竟姓什麼?”
見忠這會老實多了,只得回到道:“我姓項,叫做項見忠,是劉相府家中的!”
冠玉冷笑到:“你原來是仗着宰相的勢力,你可知道王侯犯法,一視同仁嗎?你既是劉相府的,我也不打你了,明天找你的主子要說法去。”於是吩咐各役,取過鐵鏈來與他套上。
可憐的見忠穿着嶄新的一身衣服,鎖在車尾子上,跟着馬車跑。冠玉回到府中門前下車,吩咐吩咐將犯人鎖在耳房裡,聽候發落,回身一直進去了。
冠玉前腳剛走,懷仁便閃出來問小使道:“項先生被少爺鎖回來了,在哪裡呢?”
小使道:“在大門邊的耳房裡。”
懷仁便偷偷跑到耳房,見了見忠,問了原由,方知只犯夜。於是,這一夜懷仁都在偷偷照應他。
且說冠玉入了房內,先是到王夫人房中請安,請安後回到自己房中,換了女裝,想起今天的事,不覺氣得流下淚來。
紫袖上來問了個究竟,冠玉便將今天之事氣憤地向紫袖說了,紫袖一聽,呆了。
冠玉又恨恨地說:“我把那奴才打了二十個大嘴巴,鎖回來了,依照我的脾氣,明天把那個姓劉的一起抓來辦,你看好不好?”
紫袖思忖了一下,說到:“小姐,這事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啊!聽說那劉家勢力可大了,你是初生犢不怕虎,可是以後劉家和林家可怎麼處?你打了他家的奴才,也算是出了氣了,切不可把事情惹大了!”
冠玉聽她說話有理,也不置可否,想了一會,便收拾睡了。
到了第二天,冠玉一早起身,梳洗剛完畢,外面便傳進一封書信,一張名帖。冠玉一看,是劉相的名字,忙拆開看。一邊拆,一邊想:“這消息也傳得太快了點吧,才昨夜的事,怎麼就傳到了劉相那兒了呢?”
她滿懷狐疑地拆開信一看,原來是劉四公子的信——
信的前半說見忠犯夜,感恩沒有重辦;後半說見忠依仗弟家之勢,在外橫行,請林兄代爲懲治,重重責罰,再爲釋放等等。
冠玉看過,笑了一笑,遞給紫袖,紫袖看了,說到:“罷了,賣個人情罷!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
冠玉笑而不語,只是心裡在琢磨,究竟是誰去劉府通風報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