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弘的靖邊策略在帝國高層統一思想只是第一步。這事牽涉面廣,牛弘還想聽聽正在邊境的將軍們的意見。於是,牛弘就下詔,召盧植將軍,皇甫規將軍和尹端將軍回帝都面聖。
現在竇機在帝國太學裡已小有名氣,他帶頭研究的漢字注音釋義方案帶動了很多年青學生參與。連一些學者也關注這一件事。當竇妙弄明白她的弟弟是在做這樣一件大事時,再也不在乎品秩了,反而當作一件很光榮的事。
竇家歷史上出過太后,出過大將軍,就是沒有出過名標千古的學者。竇機做的事可以填補竇家在這方面的缺憾。
轉眼到了五月份,洛陽太學機關研究作坊落成了。對牛弘來說,其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這是牛弘希望用技術進步實現帝國跨躍式發展的首個實驗基地。
爲了營造一種氣氛,牛弘詔令洛陽太學舉行一個隆重的落成典禮。
帝都洛陽,有一種變化俏然到來,那就是肉價便宜了。
這一變化可以說具有劃時代意義。長期以來,人們的飲食結構主要是穀物,肉類是上層人才有的享受,不是普通人可以奢望的。《曹劌論戰》裡有這樣的話:“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可見能夠享用肉食的是比例很小的一羣人。
得益於各大莊園興辦大型養豬場,肉類多了,價格自然就降下來了。原來對肉類不敢問津的普通人也能隔一段時間享受一頓肉食了。這種飲食結構的俏然變化有利於提高帝國人口的身體素質,延長人的壽命。
一個帝國是否強大,不僅要看它的版圖,更要看帝國百姓的精神面貌和人均壽命。不要小看人均壽命提高那怕是一歲對帝國的意義。一個人從嬰兒期到少年都是消耗社會財富的,只是到青年以後創造的財富多於消耗。對於大漢帝國人均壽命不到四十歲的現狀,這提高的一歲多出來的財富是淨賺的。以帝國龐大的人口基數來說,多出來的社會財富能加快社會發展的步伐。
這幾天,帝都洛陽人又有了新話題。洛陽太學有了一個機關研究作坊,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長期以來,帝國注重儒學,象機關一類的雜學從來不登大雅之堂。現在連洛陽太學都擺弄起機關來了,這世道是要變了。
這幾年帝國總的來說政治穩定,宦官與黨人之爭衝擊較大的主要是在上層,對百姓影響較小。現在帝都治安良好,老百姓的飲食也慢慢豐富起來。對於這種變化,老百姓很善良,都歸功於有個好的天子。
大家都知道,天子喜歡擺弄機關,重雜學。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天子說了,以後雜學改名爲科學,科學這個新名詞也上了街談巷議。一些沙龍裡要是有人再說雜學這個詞就顯得沒有知識,跟不上潮流。
張讓因爲養豬賺了大錢。一些宦官知道後,也紛紛仿效。現在宦官已經知道,參與朝政是不可能了,只有利用接近天子的機會,看看帝國有什麼新的發展方向,先下手或許能猛賺一筆。
張讓還巧妙地問過牛弘,馬鈞他們擺弄的機關能不能賺錢。牛弘曉得他的意思,告訴張讓,現在還處於基礎研究階段,只能由帝國投資來做。發展到一定時期,就能運用於產業了,就能賺天量的錢。張讓對此深信不疑。
現在最鬱悶的就是那些沒有官做的名儒了。以前他們撈不到官做就做隱士,還自擡身價地說:“天有道則仕,天無道則隱”,如此等等。現在完全沒了藉口,宦官搬倒了,外戚也不搶大官做了,這樣的大環境再做不了官,就證明自己沒用。他們巴不得有人來請他們出山,但望穿秋水也沒人上門。
他們沒有信心說服天子重新獨尊儒學,就只有自己轉彎,順應這種變化。他們紛紛改行,從事稱爲科學的新學科研究。
潁川荀氏,名門望族,有保皇派的歷史傳承,也敏感地察覺到必須改變,才能使荀家長盛不衰。現在,荀家的沙龍裡,醫者,匠人,方士都成了座上賓。荀家觀念上的變化帶動潁川的文化氛圍的變化。連鄉村的教書先生現在如果不教點算術之類的,就被人認爲知識單一,檔次太低。
作爲荀家的頂樑柱,荀爽更是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到帝都走關係,要求出任洛陽太學機關研究作坊的祭酒。讓太傅陳蕃太感意外,劉洪更是覺得不可思議,荀爽在帝國名人排名榜上的位置是劉洪原來望塵莫及的。當然,太傅和劉洪也不擺架子,讓荀爽如願以償。
帝都的豪門對大漢的發展方向是最爲敏感的,一些豪門子弟也開始對科學感興趣了。帝國書局爲了試驗印刷術而刻版印的一些劉洪小組編的數學、幾何運算和介紹算盤運算的小冊子一出來就被搶購一空。不過有了刻版,加印起來很快。
從文化和美學的角度,帝國書局令張昶對初期的印刷品是不太滿意的。覺得楷書太呆板,沒有靈氣。讓書局的雕版工試刻了幾塊,效率對比就很明顯。天子的說法是對的,如果要講書法,一個雕刻工一年也刻不出一本書的版來。只有把筆劃標準化,再配以幾把刻刀,雕刻的效率可以提高很多,帝國書局纔有可能大量低成本的出書。
紙質印刷品的優勢是明顯的,一車竹簡上的文字可以印在輕輕的一本書上,這是讀書人的福音,也利於文化的慢慢普及。
張昶是個文化癡人,紙是張家作坊裡出來的。他不利用自己的權力謀求暴利,而是把紙價定在一個幾乎是微利的水平上。這樣一來,不僅帝國書局印刷的書比較便宜,紙張銷量也呈暴發式增長。
張家的紙在帝都大受歡迎,現在除了詔書繼續用帛紙外,一般的帝國辦事機構都改用張家紙。
太尉張奐看重張家造紙這一名聲,對兒子薄利的做法大爲肯定。考慮的張家的財力有限,主動尋找合作伙伴,擴大紙張生產能力。天子的政策張奐是清楚的,印刷由帝國官營,造紙由民間經營。
消息一出,因爲張家紙利薄,應者不多。卻驚動了一家帝國豪族,河東衛家。衛家在孝武皇帝期間盛極一時,以後衛家男丁都沒有較大的出息,沒有當上大官爲家族再添殊榮。不過衛家爲人不錯,在一代代家主手中,規模越來越大,在實力上成了帝國的超級豪族。衛家錢多,現在差的就是名聲。
年初已做出爲帝國兩會免費提供場地的大動作,這次機會當然不想錯過。與張家一拍即合,由張家提供技術,衛家出錢在各地興辦造紙作坊,紙的名稱統一叫張家紙。
牛弘這些時常常掛念起帝國的南方開發來了。按季節,去南方開發的家族的田裡應該種上水稻了,但願他們一切順利。萬事開頭難,第一年的收成決定了帝國這項政策的展開成效。王允也不來奏章,總體情況無法瞭解。
牛弘預計,隨着水稻種下秧苗,與當地一些家族的磨擦也隨之而來。作爲帝國南方開發總指揮使衙門,第一年的協調工作肯定特別多。以後要形成慣例,就會輕鬆很多。
也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明王允能與當地郡縣衙門一起協商能解決問題,不用上奏朝廷定奪。
王允沒消息,牛弘卻收到了尚書檯轉來的豫章太守張英的奏摺。牛弘一驚,不會是與王允起衝突吧。急忙翻閱,原來是報功的。
說的是天子洪福,天降祥瑞,豫章發現嘉禾。
牛弘理解成發現了高產水稻良種,那可是一件大事。召豫章太守帶嘉禾進京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