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還有朝會,牛弘不敢躲在溫柔鄉里睡懶覺。看到懷裡的宋怡睡得正香,就讓她多睡會兒。輕手輕腳地起了牀。
去嘉德殿的路上,牛弘看到四處還留有昨日喜慶的痕跡。太監正在清掃燃放煙花留下的垃圾,還有幾個燈籠的殘骸,想必也是被煙花引燃的。
朝會的頭兩項議程是事先商議好的。一是天子大婚,大赦天下。二是賜封宋怡的父親,牛弘的老丈人宋酆爲不其亭侯。
牛弘對不其侯這個爵位名稱還是熟悉的,那是孝武皇帝年間竇嬰的爵位,想必竇嬰被處死後,這個爵位一直空着。
這一下,牛弘自己也有外戚了。不過牛弘對自己定下的政策是堅定不移的,不會因自己寵愛而朝令夕改,讓外戚進入帝國的權力中心。
太尉出班上奏。皇甫規將軍自知年老體衰,請求告老還鄉。老將軍舉薦射聲校尉司馬朱雋接替自己擔任護烏桓校尉一職,負責帝國的東北防務。
太傅附議,聲言朱雋是帝國中青年將領中的驕驕者,足於擔當重任。
其它大臣也沒有異議。牛弘照準。
這一議題讓牛弘很傷感。帝國的靖邊名將——涼州三明都慢慢老了。除皇甫規外,太尉張奐現在精神不錯,司隸校尉段潁年輕幾歲,現在要是有硬仗,還能帶兵上陣,過幾年就不行了。年齡不饒人哪。
牛弘也知道,起用盧植、尹端和朱雋等一干中青年將領是太傅,太尉等一些老臣爲自己和帝國的將來佈局,深感他們的一片赤誠之心。
爲了表彰皇甫規將軍的功績,牛弘準其告老還鄉,賜爵寧邊侯,安享晚年。
下朝後,牛弘就急着往皇后的正宮趕。男人麼,新婚燕爾,有些陶醉,是很自然的事。由於一路上想着心事,與匆匆走來的小黃門撞了一滿懷。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黃門見是撞上了牛弘,跪在地上不停地告罪。
“什麼事走得這麼急”,牛弘問道。
“江南開發總指揮使衙門急件”,小黃門說。
原來是個傳旨太監,接到外面來的急件,正往尚書檯送呢。
“起來,朕赦你無罪,趕緊送去。”牛弘說道。
“謝陛下。”小黃門道了聲謝,拿起奏報,往尚書檯而去。
急件,江南指揮使衙門,出了什麼事,王允那兒出了什麼事,牛弘有點不放心。也向尚書檯走去。
牛弘從尚書檯要來要來江南的奏報,看了起來。
據奏報稱,自今年大水過後,參與中線和西線的北方家族中,相繼出現了疫症。初期有皮膚症狀,幾天後轉爲熱症,持續不退。
九月初,帝國南方開發指揮使衙門副總指揮尹勳也被染上,持續熱症二十來天,衙門請到了正在附近行醫的名醫華陀,開方吃藥後,全然無效。
奏報稱,當地人出現疫症較少。據當地醫者稱,染上這種疫病後,體力下降。有的人十來年後演變成大肚子病,無藥可治,只有等死。
看罷奏報,牛弘覺得可能是血吸蟲病。牛弘在現代接受過血防教育,奏報中說的症狀很象。當然,牛弘對醫學是外行。如果說張角還算個半吊子醫生的話,牛弘連半吊子都算不上。還是聽聽太醫的意見。
牛弘召來太醫,給他們看了奏報後,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有在一些雜記上看到過此類疫症,但沒有記載相關的治療辦法。
這下牛弘也急了起來。疫病可是關係到百姓生死的大事。如果是急性傳染病,越早控制疫情,不盡能使老百姓少受病疼的折磨,社會成本也最低。
南方人得病少,北方人得病多,要是在帝國南方開發中利益受損的人散佈一些段子,必將動搖那些參與開發的北方家族的信心,整個開發計劃甚至有可能半途而廢。
這時,太傅也來到了尚書檯。牛弘與太傅商議後,決定緊急召集洛陽的醫者,或許有人知道這種疫病的治療辦法。
只要牛弘重視,力度還是很大的。第二天,洛陽兩百多有名的醫者齊聚皇宮偏殿。帝國高和太醫全部到場。一起商討疫情。
牛弘讓太醫描述了疫情和病症特點後,一箇中年醫者說知道這病。那醫者自我介紹說,他叫蔣炳,廬江人,從師於廬山名醫董奉,現爲帝國靖邊協調使周異家的醫者。
他說,這是一種線蟲病。那蟲有半寸長,寄生於人體內。人接觸有小蟲的水而得病,水邊有釘螺的地方常常就有這種線蟲的小蟲。
染上這種線蟲後,就有奏報上所說的皮膚症狀和熱症。吃上對症的湯藥後,病症能緩解,很少有死亡的。只是不能把線蟲殺死,有的人後續還會發病。也有一些相應的湯藥可治。一些染蟲太多的人十來年後演變成大肚子病就無藥可治了。
聽他這一說,牛弘就確定那是吸血蟲病。吸血蟲的蟲卵在水中自然孵化成毛蚴不能對人畜造成傷害,一定要在釘螺裡進一步孵化成尾蚴後才能進入人畜體內成爲寄生蟲。
血吸蟲卵在水中自然孵化需要一定的溫度條件,所以這病只在長江流域及偏南地區流行。怪不得名醫華陀都束手無策。因爲華陀是北方人,主要行醫經歷在北方。
牛弘心裡稍安,不是急性傳染病,而是寄生蟲病。
牛弘讓其它醫者回去,留下蔣炳,太醫和帝國高層繼續商議。
“就把這病叫釘螺線蟲病吧”,牛弘說。心想吸血蟲這名字太嚇人,容易引起恐慌。
“尊師還健在嗎?”牛弘問蔣炳。
“尊師早年遭人陷害,惹上官司。不得已隱居廬山腳下,爲當地百姓治病。不再走方行醫。”蔣炳道。
牛弘一想,帝國南方的醫療水平本來就比北方差,這個董奉對吸血蟲病有研究,卻染上了官司,真是要命。不過自己登基和大婚已經有兩道大赦令下去了,這個董奉應該沒事了,不需要自己專門下特赦令了。
“疫情緊急,令師應該出山,治病救人。”牛弘說。
“尊師那仇家勢大,恐怕有麻煩。”蔣炳說。
“帝國徵召,還有什麼麻煩。”太傅笑着說。太傅清楚,蔣炳說得那仇家既然選擇用打官司來對付董奉,就會顧忌官方的態度,不會再找董奉麻煩。
牛弘當場寫了一封手書給蔣炳,讓他回南方去召來董奉,到九江帝國南方開發總指揮使衙門報到。任命他倆爲衙門的專職醫者,帶領當地醫者,控制疫情,治病救人。
蔣炳接過手書,高高興興地去了。
那可不,帝國南方開發總指揮使衙門的專職醫者,地位也僅次於御醫了。連華陀、張機目前還沒有這樣的地位。
後世張機華陀的名氣大,但從醫學各方面的綜合素質來說,現在宮裡的御醫還是強一些。只是御醫不大給外面的人治病,所以名聲不顯。
在民間治病可以下猛藥,而不顧慮藥物的副作用。宮中可不行,只能無病事先預防,患病慢慢調理。醫術的複雜程度不是民間醫者可比的。所以象控制疫情這種事,派御醫去反而沒有多大的作處。
“太傅,南方不發達,百姓窮。患了病,會窮上加窮,朕心甚憂。”牛弘說。
“會好起來的。只要帝國的南方開發持續下去,會好起來的。”太傅在安慰牛弘,可能也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