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及把來意說出,吳國太就明白他是爲了孫尚香而來,孫權抱拳躬身,並沒有言語。
在畫卷上又添加了幾個字,吳國太扭頭看向孫權,淡淡的問道:“可是尚香送回了書信?”
“正是!”雙手捧着書信,孫權遞到了吳國太面前。
展開書信瀏覽了一遍,吳國太臉上並沒流露出憤怒或是訝異,而是淡淡的向孫權問道:“此事吳侯如何看待?”
站在一旁,並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任何不尋常神情的孫權試探性的問道:“母親以爲,尚香可有與當今朝廷坑壑一氣?”
“尚香是你家妹子!”孫權的話,讓吳國太頓時拉下了臉,她有些不快的說道:“身爲兄長,如何可懷疑自家妹子裡通他人?”
“母親訓斥的是!”被吳國太訓斥了一句,孫權沒敢多說什麼,低頭垂手立於一旁。
“尚香送回書信,所言並未無有道理!”將書信摺疊起來,遞還給了孫權,吳國太對他說道:“眼下只是看吳侯如何抉擇!”
wWW▪ ttk an▪ co “母親的意思是……?”吳國太不置可否的一句話,好似給了孫權一些提醒,他擡頭看着吳國太,有些遲疑的問道:“孩兒可與朝廷抗衡?”
“是戰是降,還須吳侯決斷!”輕輕嘆息了一聲,吳國太再度拿起筆,一邊在畫卷上寫着什麼,一邊對孫權說道:“但凡吳侯抉擇,我這做母親的,無不支持!”
吳國太已經表了態,孫權沉默了片刻才抱起雙拳拱了拱,轉身離開了她的住處。
離開住處之後,孫權纔到門口,就向跟隨他的親兵吩咐了一句:“即刻請各位幕僚、將軍前來議事!”
見了吳國太,孫權心內已是有了權衡。
與朝廷之間的抗衡,他並沒有多少勝算,八十萬朝廷大軍,分兩路向江東挺進,長江天險只能阻擋來自中原的朝廷兵馬,可從巴蜀趕來的朝廷大軍,一路上卻是長驅直入,一旦進入江東,江東將完全無力抗衡。
收到孫尚香書信之後不久,江東孫氏對朝廷大軍的調動做出了反應。
五萬江東軍佈防西線,孫權另外又調撥了三萬江東軍,在長江南岸擺列出陣勢,與長江北岸的荊州軍隔江相望。
南下的漢軍共計六十萬人,從巴蜀殺來的漢軍與蠻軍,也是有着二十萬人之中,龐統等人收編的荊州兵馬,人數也在二十萬左右。
百萬大軍下江南,江東軍卻是隻有八萬人禦敵,而且還分爲兩線作戰,局勢對孫權來說極其微妙,無論任何人看待這場戰爭,都會認爲,江東必定敗亡。
各地調撥的漢軍,浩浩蕩蕩的開赴樊城,在樊城聚集,爾後再趕赴長江北岸。
諸葛均和孟獲率領的大軍,一路出了巴蜀,進入江東境內。
迎着諸葛均出征的江東軍,一路西進,在鬱河一帶,同諸葛均大軍遭逢。
雙方駐紮河岸兩側,隔着鬱河遙遙相望。
率領江東軍的,正是諸葛均長兄諸葛瑾。
兄弟二人各自領着大軍,彼此遙望,各自麾下的探馬,已經探聽清楚對方主將。
得知領軍前來的是諸葛瑾,諸葛均半晌沒有言語,過了許久,才向身後親兵吩咐道:“備辦木筏,準備渡河!”
親兵應了一聲,轉身傳達諸葛均命令去了。
漢軍和蠻軍正在附近砍伐着樹木,爲渡河進攻江東軍做着準備,一個親兵擡手朝着河面上一指,對諸葛均說道:“將軍,河面上來了一隻木筏。”
順着那親兵手指的方向朝河面上望去,諸葛均果然看見一隻木筏正朝河岸這邊靠近過來。
木筏上只有兩個江東軍,穿着兵士衣甲的江東軍,賣力的撐着木筏,而身穿軍官衣甲的江東軍,卻是手按佩劍,筆直的挺着軀幹,眺望着河岸西面的漢軍。
看到正朝河岸這邊靠上來的木筏,諸葛均嘴角微微牽起一抹冷笑,並沒有向身旁的親兵下達任何命令。
“江東軍這是要作甚?”與他站在一處的孟獲,伸長了頸子朝河面上的木筏張望着,向諸葛均問了一句。
“河岸對面領軍的乃是某家長兄!”眼睛微微眯了眯,諸葛均說道:“想來他是要與某敘敘兄弟情義。且由他,看來人如何說!”
諸葛均猜測是諸葛瑾要與他敘兄弟情義,孟獲和祝融夫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祝融夫人有些遲疑的對諸葛均說道:“將軍既是同對岸主將乃是兄弟,何不勸說他領軍投效朝廷,如此一來,也少了將士們征伐之苦?”
“某家兄長爲人敦厚,且對江東忠心耿耿!”嘴角帶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諸葛均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等來到此處,與對岸江東軍必有一戰!”
提議被諸葛均否定,祝融夫人沒再說話。
她和孟獲心裡都是有着一絲疑惑,既然雙方領軍主將是嫡親兄弟,彼此間應該很好說話纔是。
漢人的思維還真是奇怪!
明明可以免去一場征伐,可以少死許多人,這兄弟兩個卻還是要擺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態勢來!
木筏離河岸越來越近,當它靠上河岸時,立刻便有幾名漢軍迎了上去。
“且莫動手!”漢軍還沒到近前,木筏上的江東軍軍官就連忙喊道:“某乃是奉了諸葛將軍之命,前來知會你家將軍,諸葛將軍意圖與他會面!”
聽到江東軍官喊的話,一個漢軍軍官朝他招了招手喊道:“你且上岸說話!”
江東軍官跳上河岸,倒是也很順從,被幾名漢軍簇擁着,往諸葛均那裡去了。
“啓稟將軍,江東軍來人說他們主將要與將軍會面!”江東軍官尚未來到諸葛均面前,就已經有個漢軍前來向他稟報了江東軍的意圖。
點了下頭,朝報訊的漢軍擺了擺手,諸葛均嘴角始終是牽着一抹淡淡的冷笑。
在一羣漢軍的簇擁下,江東軍官來到了諸葛均面前。
抱起雙拳,朝諸葛均拱了拱,脖子稍稍上揚,朗聲說道:“某乃江東諸葛瑾將軍麾下,奉諸葛將軍之命,前來知會將軍,我家將軍意欲於鬱河之上同將軍謀面!”
“我家兄長倒是越發會挑地方了!”臉上笑容更盛,諸葛均扭頭對一旁的孟獲和祝融夫人說道:“此處偌大地界,他一處不選,偏偏要在河面上與本將軍謀面!”
朝那江東軍官擺了擺手,諸葛均對他說道:“且回去告知你家將軍,要他籌備去處,本將軍自去見他便是!”
諸葛均應了諸葛瑾的邀請,江東軍官再度抱拳拱了拱,轉身離去。
看着江東軍官離去的背影,孟獲有些遲疑的小聲對諸葛均說道:“將軍,雖說是親兄弟,可貿然來請,將軍還是小心些個爲上。”
面帶笑容,諸葛均對孟獲說道:“我家兄長爲人敦厚,既是欲與某相見,不過是要勸說某退兵而已。斷然不會暗中埋伏,對某痛下殺手!”
一旁的祝融夫人,本想勸說諸葛均,趁着諸葛瑾沒有防備,向他痛下殺手,可看到諸葛均那一臉的淡然,已經快到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
諸葛均與諸葛瑾畢竟是嫡親兄弟。
兄弟二人各爲其主,在戰場上相遇,他們內心必定都是不太好受。
雖說諸葛均表現出了一片淡然,可他心中,或許根本沒有這樣從容,只不過是不想讓將士們看見主將動搖而已。
江東軍官離去後不久,河岸邊跑過來一個漢軍兵士。
到了諸葛均近前,那漢軍抱拳躬身說道:“啓稟將軍,河岸對面下了一隻木筏,敵軍主將好似就在木筏上,請將軍裁奪!”
聽說諸葛瑾已經上了木筏,諸葛均微微一笑,對孟獲和祝融夫人說道:“二位少待,某且去會會兄長再說!”
應了一聲,孟獲和祝融夫人目送着諸葛均朝河岸邊走去。
與長江相比,鬱河十分狹窄,戰端一旦開啓,進攻一方將士只須乘坐木筏,便可攻上河岸對面。
諸葛瑾乘坐的木筏上,除了他,只有兩個江東兵士。
到了河岸邊上,諸葛均也跳上了一隻木筏,在兩名兵士的陪同下,朝着諸葛均的木筏行去。
兩隻木筏很快靠攏,一個漢軍將筏子上的繩索丟到對面的木筏上,陪同諸葛瑾的兩個江東兵趕忙上前,伸手拽住繩索。
待到兩隻筏子貼緊,諸葛均跨步跳上了諸葛瑾的筏子,跟隨他的兩名漢軍,也是縱身跳了過去。
上了對面的筏子,其中一個漢軍拽着他們自家木筏的繩索,飛快的綁縛在諸葛瑾的木筏上,將兩隻筏子拼接在一處,而諸葛均卻是向諸葛瑾抱拳躬身行了個大禮,招呼道:“小弟拜見長兄!”
朝諸葛均點了下頭,諸葛瑾並沒有給他回禮,只是淡淡的說道:“你我兄弟多年未見,不想卻是在這等境地相逢,且坐下說話!”態度恭謹的應了一聲,諸葛均在木筏上與諸葛瑾相向而坐!“請你前來並無他意,只是與你敘敘兄弟情誼而已!”諸葛均才坐下,諸葛瑾就對他說道:“此處簡陋,連茶水也是無有,可莫要怨我這做兄長的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