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劉辯在管青的陪同下,領着一隊龍騎衛,到了他們最早到過的小村。
田埂上,站滿了附近村子的村民,男男女女的村民都伸直了頸子,朝田間張望着。
在田地裡,十多個漢子一字排開,正用陶壺往作物葉片上噴灑着墨黑色的藥水。
藥水呈現着墨黑的色澤,卻並沒有刺鼻的氣味。
看着漢子們噴灑藥水,劉辯的眉頭始終緊緊的擰着。
安排華佗配置毒藥,劉辯也只是抱着嘗試的態度,並不敢期待毒藥真的會對啃噬作物的蟲子起到作用。
曾在兩千年後的時代生活過,劉辯也知道很多農藥的成分,只是那些成分,都以化學程式被他了解,在漢末這個完全還不知道化學爲何物的時代,他根本沒有條件去配置那些能夠有效防治蟲害的農藥,只能期盼着華佗配置的藥可以起到作用。
黑色的藥汁噴灑在作物上,在場的所有人,神色中滿滿的都是緊張。
漢子們走過了一塊田,接着向下一塊田走的時候,劉辯扭頭朝身後的一名龍騎衛噥了噥嘴。
見劉辯噥嘴,那龍騎衛快步跑下田埂,蹲在一株剛噴灑過藥物的青苗旁,輕輕撥開青苗,向裡面看了一眼,隨後扭頭望着劉辯,搖了搖頭。
“去將華佗先生請來!”見那龍騎衛搖頭,劉辯眉頭漸漸擰了起來,向另一名龍騎衛吩咐了一句。
得了劉辯吩咐,那龍騎衛抱拳應了一聲,返身朝小路上跑去,沒過多會一騎快馬便沿着小路朝洛陽城奔去。
漢子們還在田間噴灑着藥物,望着漢子們的背影,劉辯臉上的神色是越來越凝重。
藥物沒有多少用處,幾乎已是成了定局。他之所以沒有叫停漢子們噴灑的動作,只是因爲不想讓圍觀的村民們太早的失望。
約莫兩盞茶的光景,返回城內尋找華佗的龍騎衛,領着華佗和幾名隨行護送的洛陽軍騎兵,奔到了劉辯附近的小路上。
跳下坐騎,華佗片刻不敢多做耽擱,沿着田埂,飛快的跑向了劉辯。
田埂太窄,華佗雖說過去曾是四處行醫,也走過許多田壟,畢竟那時候他走田壟速度並不是很快。
如今在田壟上快速奔跑,有好幾次華佗都險些踩空,掉到一旁的田地裡。
“殿下!”到了劉辯近前,華佗抱拳躬身,先是向劉辯行了一禮,隨後小聲問道:“可是藥汁無有效用?”
“嗯!”扭頭看了華佗一眼,劉辯點了點頭,以同樣低的聲音對華佗說道:“藥汁確是無用,先生可曉得因何至此?”
得知藥汁無用,華佗再次抱拳朝劉辯拱了拱,隨後跨步走到田內,將一株已被啃噬到殘破不堪的青苗撥了開來,仔細的觀察着青苗內爬動着的蟲子。
看着噴灑了藥汁之後,好似半點沒受到影響的蟲子,華佗的眉頭微微蹙着,過了好一會,才站起身,扭頭看向田埂上的劉辯,向劉辯問道:“殿下可否允許下臣看看噴灑藥汁的是何器具?”
朝華佗點了下頭,劉辯扭頭向身後的一名龍騎衛小聲吩咐了一句。
那龍騎衛應了,順着田埂,飛快的跑去追趕那些正提着陶壺噴灑藥汁的漢子。
沒過多會,龍騎衛便追趕上了那羣漢子,從其中一個漢子手中接過陶壺,重新折返到劉辯身旁。
龍騎衛並沒有將陶壺遞給劉辯,而是雙手高高舉過頭頂,躬身遞向了還站在田裡的華佗。
接過龍騎衛遞來的陶壺,華佗先是晃了晃提在手中的陶壺,發現裡面還有些藥汁,便蹲下身子,將一棵受了蟲害的青苗撥開,慢慢的往裡面點入了幾滴藥液。
藥汁滴淌在蟲子的身上,不少蟲子在藥汁滴落時,立刻便撲棱着翅膀飛了起來,也有少數蟲子沒有來及飛走,被藥汁滴了個正着。
蹲在青苗旁,仔細的觀看着那些被藥汁滴到的蟲子,片刻之後,華佗把陶壺放在地上,站起身指着那株青苗,扭頭對劉辯說道:“殿下請看!”
聽得華佗要他上前觀看,劉辯連忙跳下田埂,走到華佗身旁,彎下腰看向那株滴了藥汁的青苗。
一小撮先前還在青苗內爬動着的蟲子,如今是動也不動,顯然已是被藥汁給毒死了。
“看來是有用的。”看着那一小撮被毒死的蟲子,劉辯直起腰,雙眼凝視着華佗,向他問道:“可是爲何噴灑,卻並無用處?”
“下臣方纔於路上也曾想過!”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華佗對劉辯說道:“毒藥確實可以毒死蟲子,先前無有效用,或許是藥量太少,亦或許是未有噴灑到蟲子身上。”
“嗯!”低頭看了一眼有蟲子被毒死的青苗,劉辯點了下頭,沒再做聲,跨步跳上田埂,上了田埂後,才向一名龍騎衛軍官說道:“告訴鄉親們,莫要着慌,蟲子已是有法可治!”
“諾!”那龍騎衛軍官抱拳應了一聲,目送劉辯引領管青和一衆龍騎衛朝小路走去,才向在場的村民們喊道:“鄉親們,殿下要你等莫要焦急,蟲子已是有法可治!”
一直在觀看着漢子們噴灑藥汁,滿心忐忑的村民們,雖是沒敢跳下田埂去看青苗裡的蟲子,少數心思活絡的,卻已從劉辯將華佗叫到這裡的舉動,看出藥汁並沒有對蟲子起到太多效用。
心情已是漸漸從期待轉爲忐忑的村民們,聽到龍騎衛軍官這麼一喊,已是快要喪失殆盡的希望,頓時又被點起,全都轉過身,面朝劉辯離去的方向跪倒了下去。
見毒藥果真能毒死蟲子,心中對治理蟲害已是多了些信心的劉辯,這次並沒有轉身讓村民們站起。
到了路邊,他翻身跳上戰馬,向跟着他的衆人喊道:“回城!”
隨着劉辯一聲令下,管青、華佗,以及一衆隨行護衛的龍騎衛和洛陽軍騎兵,紛紛抖動着繮繩,策馬朝洛陽城奔去。
剛進洛陽城,劉辯就一勒繮繩,止住了戰馬,對身後的一名龍騎衛軍官說道:“將城內陶匠請百十個到王府內,本王有事委託他們去辦!”
雖是不曉得劉辯爲何突然想到要請陶匠去王府,那龍騎衛軍官卻是不敢多問,連忙應了一聲,催着戰馬,小跑着向城內製陶工坊最集中的街道去了。
自從青苗受災,連日來,劉辯幾乎是每天都要出城去田間地頭看上一看。城內的百姓對他的往來進出早已習慣,見劉辯又領着衛士進了城,街道上的百姓們,連忙讓到一旁,給劉辯讓出了通路。
百姓們並沒有下跪,這也是劉辯令人在城內張貼告示,告知百姓見了他這位洛陽王,不用跪送跪迎。
這一舉措,雖說讓劉辯在經過城內街道時,不像其他地方的貴族那樣派頭十足,卻使得他將民心又拉近了許多。
目送着劉辯率領一隊人馬向王府行進,一個老漢小聲向他身旁的老婦說道:“洛陽王整日因青苗受災之事操勞,若是我等小民能爲他多分些憂愁,那該是多好!”
“是啊!”望着劉辯漸漸消失在街頭的背影,老婦輕嘆了一聲,對說話的老漢說道:“爲了我等小民,洛陽王可是操碎了心吶!”
“能在如此好的大王治下,也是我等福分!”老漢點了點頭,先是感嘆了一聲,隨後扭頭看着老婦,小聲向她問道:“日前說,我家姑娘要嫁給洛陽軍那伍長之事,可有音訊?”
“我們那姑娘生的倒是還有幾分俊俏!”聽得問起閨女的親事,老婦輕嘆了一聲,小聲對老漢說道:“只是城內城外許多人家,都想攀上軍婚,也不曉得究竟如何,恐怕還是得塞些錢財給那媒人才是!”
“嗯!多花些錢倒是無妨!”拉過老婦的手腕,老漢先是警覺的朝兩旁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才壓低了聲音,對那老婦說道:“若是能攀上洛陽軍,你我日後臉上也是多有顏面,可不敢心疼那些錢財,誤了閨女的終身!”
也難怪老漢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如此小心翼翼,洛陽軍將士,在劉辯的治理下,不僅是軍餉遠遠高於其他諸侯麾下官兵,就連軍容也不是尋常諸侯的兵馬可比。
如今不僅是洛陽城,但凡劉辯治下的地區,尋常百姓都是有着將家中姑娘嫁給洛陽軍的想法。
洛陽軍雖說人數不少,可與人數更多的尋常百姓相比,軍中將士的人數,是遠遠不足以同所有家中有着年輕女子的百姓接親。
正是因此,許多百姓纔會以招了洛陽軍官兵爲婿爲榮。
對劉辯來說,這些根本算不上甚麼緊要的事情,洛陽軍官兵在百姓中搶手,也是百姓對軍隊愛戴的體現,他絕不會插手去管此類事情。眼下對他來說,最緊要的,一是要在羽林、虎賁二衛擁有絕對戰力之前,將匈奴人擋在疆界之外;二是要穩住袁術,以免兩線開戰。另外還有一件緊要的事情,那就是儘快治理蟲害,以免到了秋季顆粒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