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統與太史慈戟來槍往戰到好處,不知不覺間,附近已是聚滿了人。
聚集過來的,不用當然都是漢軍,其中不乏漢軍將領,甚至連趙雲也都身在其中。
看着二人廝殺,一些漢軍將領心內不禁暗暗叫好。
太史慈也是漢軍猛將,觀看廝殺的漢軍將領中,有不少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淩統與他廝殺,卻是能殺到平分秋色,讓衆人不得不感慨,眼前這位將軍,倘若多加時日,必定了不得。
“住手!”二人正廝殺着,人羣中突然傳來一聲爆喝。
這聲爆喝如同炸雷一般,正廝殺着的兩個人,頓時被喝聲止住,紛紛兜馬後撤。
二人回頭一看,發現發出喝聲的,竟是呂布。
劉辯進城時,呂布跟隨在他身旁,此時發出喝聲,也不曉得劉辯究竟有沒有來。
呂布出了人羣,他身後圍着的漢軍紛紛讓開,身穿金色鎧甲的劉辯,果真從人羣后面走了出來。
騎着雪白的戰馬,劉辯眉頭緊隨,先是看了一眼太史慈,爾後又看向淩統,冷冷的問道∑:“孫權已是獻出江東,汝莫非不肯受降?”
不知爲何,面對劉辯,淩統也是心內有些慌亂。
將手中兵刃朝地上一杵,他擡手指向周瑜,向劉辯道:“此人殺死某父,某今日縱使千刀萬剮,也是要爲父親報仇!”
“陛下,此人正是淩統!”還沒鬧明白究竟怎麼回事,司馬懿湊到劉辯身旁,壓低聲音道:“早先江東軍向周瑜軍營發起進攻,凌操爲主將,廝殺中凌操戰死,此人乃是凌操之子淩統!”
點了點頭,劉辯向淩統問道:“你是淩統?”
曉得是有人跟劉辯了他的名姓,淩統並沒答話,只是歪頭狐疑的看着他。
雖看出了劉辯可能是當今皇帝,淩統卻不敢貿然行禮,駐馬立於劉辯身旁的呂布將眼睛一瞪,衝他吼道:“豎子無禮,陛下問你,因何不答?”
從呂布口中確認了劉辯就是當今皇帝,淩統連忙翻身下馬,抱拳躬身道:“末將淩統,只欲爲父報仇,即便千刀萬剮,也是在所不惜!”
騎在馬背上,低頭看着淩統,劉辯並沒有立刻開口話。
他眼瞼低垂了一下,纔對淩統道:“公瑾乃是攻破江東的功臣,朕自是不會要你動他分毫。兩軍廝殺,戰死將士無數,倘若如此也要報仇,莫非連朕也是要殺?”
被劉辯這麼一問,淩統吃了一驚,臉上也是一片愕然。
獨自前來找尋周瑜,他爲的只是將周瑜誅殺,替凌操報了仇。
然而要他刺殺劉辯,他是萬萬不敢的。
畢竟身在江東,整個家族也都在江東,倘若惹惱了劉辯,恐怕事情就不是隻有報仇那麼簡單了。
“陛下明鑑,末將不敢!”抱拳躬身,淩統滿心惶恐的回了一句。
如果孫權沒有獻出江東,要他在戰場上廝殺,漢軍攻破建鄴,只要不會屠城,他的家眷便是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然而刺殺劉辯卻是另外一個概念。
江東已經屬於朝廷直接管控,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敢向當今皇帝下手,被砍掉腦袋的,將不僅是他,還有他家中所有親眷。
淩統當然不敢冒這樣的險。
“大軍進入建鄴,朕也已是允了孫權獻出江東!”低頭凝視着淩統,劉辯對他道:“下戰事已是了結,將軍莫非要逆而行?”
“末將不敢!”被劉辯如此一問,淩統心內又是一驚,雙手抱拳,身子躬的更深。
“散了吧!”盯着淩統凝視了好一會,劉辯才擺了擺手,向衆人道:“將士們即刻接管建鄴!”
附近圍着的漢軍將士們,齊齊應了一聲,雖不是同一支軍隊中的兵馬,應聲卻是幾乎沒有半點偏差,讓抱拳躬身的淩統,也是暗暗感到心驚。
“陛下,此人如何處置?”劉辯正要兜轉戰馬離去,他身旁的龐統朝着淩統一指,向他問了一句。
回頭看了淩統一眼,劉辯眉頭擰了一下,纔開口道:“要他返回所部,引領兵馬繳出兵械!”
“莫非……”劉辯並沒有做出懲治淩統的決定,有些出乎龐統的預料,看了淩統一眼,龐統想要再問些什麼,卻被劉辯給阻止了。
劉辯在一羣衛士和將軍們的簇擁下離去,淩統依舊抱拳躬身立於原處。
皇帝已經發了話,而且還沒有做出要懲治他的決定,淩統卻是曉得,誅殺周瑜爲父報仇也是沒了指望。
胸中躥騰起一陣懊惱,淩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父仇報不了,下也是再無戰事,他並不曉得,讓麾下將士們交出兵械之後,等待他的將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進城之後,孫權被一羣漢軍先行護送着返回了吳侯府。
劉辯並沒有爲難他,也沒有當場宣稱要封他爲違命侯。
違命侯三個字,雖終究也是有個封爵,只不過違命卻是表明了他曾意圖抗拒朝廷,倘若果真有了這樣的封爵,他的性命還不曉得到哪日便是會交代了。
回到府中,孫權並沒有返回他的住處,而是徑直往吳國太的住處去了。
自從漢軍渡過長江,吳國太就沒有出過門,整日裡把自己關在房間內,除了出恭會偶爾出外,其他時候幾乎全都是在屋中不曉得倒弄些什麼。
漢軍已經進城,建鄴城雖然並沒受到將士們騷擾,吳侯府內卻不是十分平靜。
在府中伺候多年的僕從、婢女,都各自收拾着細軟,有些人甚至想要偷偷摸摸的逃出去。
然而那些想逃出去的僕從與婢女,還沒來及出正門,就被外面的漢軍給擋了回來。
伺候吳國太的侍女,雖是心中慌亂,卻根本沒想過要走。
反倒是吳國太,不忍她們留在身邊,萬一漢軍闖進府中,使得她們也受了戕害,將他們全都趕了出去。
孫權來到吳國太住處門外時,一羣侍女正跪在門口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嬌豔。
並沒有心情理會侍女如何,孫權推開虛掩着的房門,跨步進入屋內。
快步走到內室,孫權剛到門口,就看見吳國太正在屋內寫着字。
平日裡也是與外界沒有太多的聯繫,吳國太寫字,無非是閒來無事練練筆法。
篆字字體方正,走筆曲線優美,並不是很難寫,然而想要寫的工整好看,卻不容易。
吳國太身爲女子,這許多年每日習練寫字,竟是也寫的一手工整娟秀的篆字。
漢軍已經進了建鄴城,江東孫氏也是徹底淪落,吳國太竟然還有心練字,讓孫權心頭陡然一震。
站在內室門口,他抱拳躬身向屋內的吳國太行了個大禮道:“母親……”
“我兒如何了?”曉得建鄴城內已是進了漢軍,聽到孫權的聲音,吳國太並沒有稱呼他昔日的封爵,而是頭也沒擡的問道:“陛下可有爲難我兒?”
放下抱起的雙拳,孫權看着吳國太道:“陛下倒是沒有爲難孩兒,只是這江東……”
“江東已屬朝廷!”依舊沒有看向孫權,吳國太道:“我兒無須顧慮太多,畢竟也是曾起兵抗衡過。當今陛下南征北戰殺伐果決,未有爲難我兒,我等性命已是保住了!”
吳國太雖是女流,卻也是有些思慮,她出的話,孫權多半不會有什麼懷疑。
站在門口,孫權並沒有走進屋內。
還在寫字的吳國太已經沒再多什麼,孫權卻沒有離開,只是立於門外發呆。
江東丟了,還是從他手中丟的。
他真不曉得死後見了孫堅和孫策,該怎麼向他們交代。
“我兒在想什麼?”寫完了一篇字,吳國太終於擡起頭看向孫權,語調很是平淡的向他問了一句。
“孩兒丟了江東,日後如何向父親、兄長交代?”終於,孫權還是沒能抑制住心中的煩悶,向吳國太道:“父親與兄長南征北戰,終究得了江東一隅之地,卻丟失在孩兒手中……”
“即便你父親與兄長活着,又能如何?”長長的嘆了口氣,吳國太對孫權道:“爲娘這兩日也是想了不少,當今陛下乃是大有爲之君,朝廷大軍多年來也是少有敗績,即便你父親與兄長都還活着,怕也難以保住江東不失!”
吳國太這番話,讓孫權心內稍稍好受了一些。
朝廷要收回江東,其決心之大,超出了孫權的預料。
而且朝廷大軍南下,一路推進,其速度之快,也是超出了孫權的相像。
吳國太完這些話,又轉過頭去,繼續寫她的字了。
曉得她已是不想再多什麼,孫權抱拳躬身,行了個大禮之後,離開了她的住處。
剛走出吳國太的住處,迎面就跑來了一個府中的侍從。
那侍從慌慌張張的到了孫權面前,躬身對他道:“啓稟吳侯,陛下來了!”
與劉辯分開並沒有多久,得知他離開了府中,孫權也是不敢有半點怠慢,趕忙跑着向外院迎了去。
剛跨進外院,他就看到正門處已經進來了一羣人,當心身穿金甲的,正是劉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