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將劉辯讓於首座,呂布和鄧展一左一右,按劍立於衆人身後,剛與劉辯見過禮的衆朝臣,也紛紛落座。
“虎賁中郎將,李將軍到!”衆人剛坐下,劉辯正要對衆人說話,門外傳來了一名司徒府衛士的聲音。
衛士通報李肅來到,廳內衆人頓時一片慌亂,許多人都扭過頭看着房門,臉上還帶着難以掩飾的驚惶。
劉辯與一旁的王允、呂布對了個眼色,朝二人點了下頭。王允才向屋外喊道:“有請李將軍!”
所有人都曉得,李肅是董卓身邊的人,不僅勇武非常,如今又承擔着保護皇宮與董卓的職責,要拉這樣的人入夥,無異於一場豪賭。一旦事敗,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難免會落個株連九族的下場。對李肅的到來,甚至有些朝臣心內已是暗暗懷疑劉辯此番誅殺董卓可否成功。
衆人還未從驚愕中醒轉過來,房門已被衛士推開。一身戎裝的李肅跨步走進廳內,先是向跪坐於廳中的衆人看了一眼,隨後雙手抱拳,朝立於劉辯身側的王允躬身一禮說道:“末將恭賀司徒壽誕!”
話沒說完,李肅又“咦”了一聲,滿面狐疑的看着端坐於首座,而呂布和王允皆立於他身旁的劉辯。
李肅還沒鬧明白爲何廳內主座端坐個少年,而身份高貴的王允和呂布竟對那少年恭謹有嘉,房門被門外的司徒府衛士關上,大廳內頓時瀰漫着一股凝重的壓抑。
“李將軍,弘農王殿下在此,因何還不見禮?”房門剛剛關上,立於劉辯右側的呂布就冷聲向李肅喝問了一句。
聽聞“弘農王殿下在此”,李肅兩眼猛然睜圓,下意識的伸手去按劍柄。
可他還沒來及拔劍,呂布已然先一步抽出長劍,跨步衝到了他的身前,將劍尖頂在他的咽喉上。
“董卓賊亂朝綱,戕害朝中重臣,天人公憤!”長劍頂在李肅咽喉上,呂布冷聲說道:“李將軍莫非要於董賊陪葬不成?”
手按劍柄,咽喉被呂布手中長劍指着,李肅微微後仰着身子,有些緊張的看着那柄泛着寒光的長劍。
“溫候,你乃相國義子,如何也……?”被呂布的長劍逼着,李肅放開按在劍柄上的手,額頭上滲出了冷汗,說話時聲音也稍稍的有些顫抖。
生爲呂布同鄉,李肅很清楚呂布勇武過人,雖說他的武功也是不弱,可與呂布比較起來,卻是根本不夠看。(最穩定)更何況眼下他身陷司徒府,外面盡是王允的人,想要從呂布劍下逃脫,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哪裡還有半點勇氣反抗。
“呂將軍!”呂布用長劍逼着李肅,端坐於廳內的劉辯擡起雙手,朝他虛按了兩下,對他說道:“李將軍生爲漢臣,心內自是曉得該當如何決斷。呂將軍且收起兵刃,看李將軍如何說。”
得了劉辯吩咐,呂布才撤下逼在李肅頸子上的長劍,將劍插回劍鞘,睜着環眼,朝李肅狠狠一瞪。
“李將軍追隨董卓多年,如今除虎賁中郎將之外,可有名爵?”待到呂布收起長劍,劉辯微微前傾着身子,一隻手按在桌案上,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李肅問了一句。
被劉辯如此一問,李肅愣了一下,隨後嘆了一聲,把頭側向一旁,一臉懊惱的說道:“末將職務卑微,殿下何故取笑?”
“以李將軍之能,竟無名爵!”劉辯撇了撇嘴,語調中帶着幾分惋惜的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說道:“着實可惜!”
“董卓老賊,不曉得用人!”不等李肅回話,一旁的呂布就瞪着眼睛對他低喝道:“當年若非你我同鄉,某又如何會投效老賊?某等爲虎作倀、倒行逆施,如今已是天怒人怨。待到報應來時,李將軍莫不是要於老賊殉葬?”
話說到這裡,見李肅還在猶疑,呂布又接着說道:“當日我等追殺殿下,可殿下卻絲毫未有記恨,反倒給我等將功贖罪之機緣。李將軍只要促成此事,殿下定會呈稟陛下,爲李將軍請功!封妻廕子,只在眼前,李將軍還在猶疑甚麼?”
李肅本就是貪戀功名之人,當年說服呂布殺了丁原投效董卓,他原以爲董卓會給予封賞,卻沒想到,董卓竟從未提及此事,心內對董卓也是記恨已久。
如今呂布又提及此事,勾起了李肅對董卓的記恨,他擰着眉頭沉吟了片刻,重重的點了點頭,抱拳對劉辯說道:“董卓老賊禍亂朝綱,末將早欲殺之,無奈勢單力薄,不可成行。如今殿下坐鎮,末將豈有不從之理?”
“好!”不等劉辯說話,呂布擡起手,重重的朝李肅的肩膀上一拍,對他說道:“既然李將軍已投效殿下,我等今日便好生商議此事。若是有人敢向董賊告密,某定殺之!”
呂布最後這句話,無疑是對在場衆人的威脅,衆人聽李肅說願意入夥,懸着的心剛落下一些,呂布這句話,又把他們給驚的心底發寒,一個個噤若寒蟬,哪裡還敢多言語半句。
李肅也已表態願參與誅殺董卓,立於劉辯身側的王允曉得,此番殺董大業,只差尋個由頭,將董卓身邊衛士攔住,便可一舉成事。
“衆位,衆位!”王允擡起雙手,朝廳內衆人虛按了兩下,對衆人說道:“我等皆是大漢朝臣,世受漢祿。今日既定下誅董大計,衆位以爲何時動手,方爲妥當?”
“稟司徒!”王允的話音剛落,李肅就雙手抱拳,對他說道:“末將今日方纔得到消息,殿下聯合曹孟德、袁本初,三路大軍進逼長安,如今已然到了洛陽一帶,不過旬月,兵鋒便可直抵長安。董卓派出徐榮、張濟、牛輔等將,前去迎戰天兵,如今長安周邊空虛,正可行事!”
“殿下!司徒!”李肅的話音剛落,楊瓚又站了起來,抱拳對劉辯和王允說道:“陛下新近大病初癒,我等可於未央宮慶賀,屆時董卓前來,必定不會帶同太多衛士……”
“好計!”不等王允應聲,跪坐於矮桌後的劉辯伸手朝桌案上重重一拍,對衆人說道:“此事宜早不宜遲,誅殺董卓,便定於三日之後,請衆位臣僚即刻便着手安排!”
“諾!”劉辯做了決斷,廳內衆人全都站了起來,抱拳躬身應了,目送劉辯起身領着鄧展、呂布向側門去了。
劉辯離開後,王允又與衆人商議了具體行事的細節,並將書寫討伐董卓檄的任務交給了士孫端,一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廳內衆人才商議妥當各自散去。
長安城內,賈詡還在心急火燎的尋找着呂布,他曉得若是尋不到呂布,將會釀出大禍。可他哪裡知道,此時的呂布,早已被王允藏在司徒府中。
跟着劉辯進了小門,呂布扭頭朝內室另一側的出口瞟了一眼,恰好看到一個穿着大紅羅裙的身影從敞開的房門外飄過,那身影就猶如一團火苗般,紅的鮮亮、紅的晃眼。
看到那身影,呂布伸直了頸子,一雙眸子中也流露出了幾分柔情。
朝臣們來到司徒府之前,劉辯就已向貂蟬交代過,要她等在內室外側的出口,待到呂布隨他進入內室,即刻從門外走過。
一切都是劉辯於背後做了安排,呂布的眼神哪裡還能躲的過劉辯?見他神色中帶着濃濃的期待,就好似想要立刻衝出去,追逐那個剛剛飄過的紅色身影一般,劉辯朝呂布擺了下手,微微一笑,對他說道:“眼下大計已成,呂將軍且去歇着。”
見到像是貂蟬的身影飄過,呂布的魂兒早隨着那身影去了,聽得劉辯如此一說,哪裡還會不肯,趕忙抱拳向劉辯告了個退,快步朝着屋外走去。
待到呂布離開內室,立於劉辯身旁的鄧展向前一步,湊到劉辯耳邊,小聲說道:“殿下,這呂布成性,且見利忘義,此人……”
“不要管他人如何!”不待鄧展將話說完,劉辯就擺了擺手,輕聲對他說道:“紛繁亂世,只要可爲我用,我便用之。至於將來如何,待到將來再說。”
走出後堂內室,呂布一手按着劍柄,扭頭朝左右看了看,只見那紅色身影並未走遠,而是立於後堂外的水塘邊,凝望着水面,好似在沉思着什麼。
從水塘上掠過的風兒在清凌凌的塘面上掀起一片片皺褶般的漣漪,撩起那紅色身影的裙裾,大紅的羅裙隨風飄舞,遠遠望去,就好似一團正在水塘邊熊熊燃燒的烈焰。
羅裙的束腰處,一條豔紅的絲絹緊緊勒着那纖柔的腰肢,原就柔若無骨的柳腰,越發顯得纖細輕軟。
凝望着那大紅的身影看了片刻,呂布舔了舔嘴脣,快步向着水塘邊走去。
可能是聽到有人走近的腳步聲,立於水塘邊的貂蟬扭過皓月般明婉的臉龐,向呂布投來無限深情的一瞥,很是嬌羞的用一隻手託着臉頰,低下頭,踩着小碎步飛快的向不遠處了一片樹叢走去。
見貂蟬走了,呂布停下腳步怔了一怔,就在他發怔的同時,貂蟬又回過頭,甜甜的朝他莞爾一笑,隨即鑽進了樹叢。
這一笑,帶着無盡的柔情;這一笑,笑的是傾城國色!心內早就對貂蟬有所覬覦的呂布,哪裡還會有半點耽擱,趕忙加快了步伐,追貂蟬去了。
進了樹叢,呂布擡手撥開擋在身前的樹枝,隔着樹枝,他看到貂蟬依在一株垂柳下,正羞紅着臉,好似在等待着他一般。“小姐!”顧不得有樹枝阻擋,呂布快步衝到貂蟬身前,抓起她那雙柔若無骨、嫩蔥般白嫩的手,懷着無限柔情的輕喚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