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平日裡王榛都是和王柳一道陪在劉辯的身旁,偏偏今日,劉辯要大擺筵席,竟是吩咐她親自來到城內,延請一些洛陽城內德高望重的士紳,以示尊重。
已經親自登門代劉辯邀請了數位士紳,王榛正要去下一位士紳的家中,不想卻在街市上看見一隊兵士正在追趕一個身穿黑衣的漢子。
劍客出身的王榛,只是遠遠的朝那漢子看了一眼,便覺着那漢子定然與尋常人不同。
從哪人的身上,隱隱的透着一股濃重的殺氣。
那是一股幾乎能將人壓迫到窒息的殺氣,越是劍術高超的劍客,這種窒息的感覺越是強烈。
只是從這股殺氣,王榛就斷定她必定不是此人的對手。
若是任由那些兵士上前擒拿此人,恐怕頃刻間街道上便會多了數具秦軍的屍身。
叫住了那隊巡視城內的兵士,王榛跨步走到與無名只有四五步開外的地方,警覺的手按着劍柄,將無名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你是何人?”微微蹙起秀美,王榛向無名問道:“因何滿身是血在街市上行走?”
盯着王榛那張滿是疑惑的臉,無名並沒有說話,不僅如此,他甚至連目光中都沒有流露出半點殺意。
殺人無算,縱使無名沒有刻意流露出殺意,他渾身透着的那股濃郁殺氣,卻還是讓王榛感到自心底涌上一股濃重的森寒。
“啓稟將軍!”無名沒有說話,先前攔住他去路的軍官卻在一旁抱拳躬身對王榛說道:“此人方纔在酒樓之中擊殺十數人,我等正要將他擒獲歸案!”
軍官說出無名在酒樓中擊殺十數人,王榛心頭陡然一驚,看着無名的時候,那隻握着劍柄的手,也下意識的攥的更緊。
覺察到了王榛的敵意,無名依舊是面無表情,不過語氣卻是要比先前和軍官說話時和緩了許多:“姑娘請讓開,某不想傷了姑娘!”
“大膽!”王榛乃是劉辯身前的護衛將軍,無名沒有稱呼她爲將軍,而是直呼姑娘,頓時使得跟在她身後的數名王府衛士勃然大怒,其中一個衛士擡手指着無名怒道:“膽敢對將軍無禮,莫非想死不成?”
那王府衛士說出了個死字,無名的眉頭微微蹙了蹙,不過他的手依然是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並沒有擡起。
“拿下!”無名面無表情站在那裡就如同一尊雕塑般,喝罵他的軍官更是心頭火起,向身後的幾名王府衛士斷喝了一聲,跨步就要上前去擒住無名。
跟在王榛身後的幾個王府衛士並不曉得無名厲害,王榛卻是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
“且慢!”在那軍官跨步向前的時候,王榛連忙喊了一聲。
聽到王榛的喊聲,軍官趕忙止住了腳步,回頭愕然的看着她。
被王榛叫住,軍官還是滿腹的狐疑,不曉得這位平日裡也是頗有幾分膽色和氣魄的女將軍究竟因何變的如此謹小慎微。
手按着劍柄,王榛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待到那軍官和幾個王府衛士退了下去,才冷聲向無名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着王榛,無名可能是有些不耐煩了,語氣也要比剛纔稍微冰冷了一些說道:“姑娘再不讓開,某便要拔劍了!”
“嗆啷!”當無名說出他要拔劍的時候,王榛身旁頓時響起了一片拔劍聲,包括早先追上無名的那隊秦軍,全都將長劍拔了出來,指向了無名。
垂下眼瞼,就好似根本沒有看到秦軍拔出的長劍一樣,卻是擡起腳朝前邁出了一步。
當無名向前邁出一步的時候,在場的秦軍全都涌了上去。
“都退下!”一羣秦軍涌向無名,王榛一把抽出長劍,向那些秦軍喝道:“本將軍在此,豈容你等造次?”
被王榛喝了一聲,一羣秦軍全都止住了腳步,紛紛朝後退出了兩步。
王榛出身劍客,這是在洛陽城內早就傳揚開了的事情,只不過她許久沒有拔過劍,就連王府衛士,也是極少有人見識過她的劍法。
王榛居然當街拔出了長劍,顯然她對眼前這個人十分的重視,一羣秦軍也是不敢違拗她的意思,果真是紛紛朝後退出了一些。
長劍筆直的指向無名,王榛柳眉倒擰,對無名說道:“閣下若是果真當街殺了人,還請隨本將軍一同去官府走上一遭……”
“姑娘果真要攔阻於某?”無名並沒有拔劍,甚至沒有伸手按住劍柄,只是用一種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向王榛追問了一句。
無名這句話異常的冰冷,直讓王榛有種渾身骨頭都被冰住了的感覺。
可身爲劉辯身旁的護衛將軍,在這種情況下,她又如何會向後退縮?
並沒有給無名任何的迴應,王榛怒喝了一聲,手持長劍,朝着無名的肩頭紮了過去。
王榛出劍極快,那些穿着墨色衣甲的秦軍雖是看不懂她的劍路,卻也是曉得,若是尋常人面對這一劍,恐怕連躲閃都來不及,就被扎穿了肩膀。
可惜,王榛此時面對的並非尋常人,而是成名已久的無名。
鋒利的長劍劃出一道筆直的光弧,徑直朝着無名的肩頭紮了過去,動作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很是乾淨利落的直取對方。
一旁的王府衛士見了這一劍,都是忍不住齊齊的叫了聲好。
還沒等王府衛士們交好的聲音落下,讓他們所有人都驚愕無比的事情發生了。
王榛的長劍貼着無名的手臂紮了過去,而先前連劍都沒拔的無名,卻是手持着長劍,一劍扎穿了王榛的肩頭。
長劍刺破了王榛的鎧甲,從肩頭貫穿了進去,一直自後背穿了出來。
肩頭被長劍刺穿,王榛俊俏的臉頰劇烈的抽搐了兩下,隨着無名猛的拔出長劍,她的肩膀飈濺出一蓬鮮血,一頭摔倒在了地上。
“將軍!”王榛被無名一劍刺穿了肩頭,在場的秦軍滿是驚慌的喊了一聲,趕忙撲了上去。
趁着秦軍兵士們的注意力都在王榛的身上,無名腳下步伐加快了一些,朝着街道的盡頭走了過去。
待到秦軍兵士們反應過來要去找尋無名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街道兩側圍觀的百姓,原本都以爲秦軍會很是順利的將無名擒獲。
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位秦軍的女將軍,竟然會在大街上被人一劍刺穿了肩膀。
不僅如此,對方好似從始至終只刺出了一劍,根本就再沒有哪怕一個多餘的動作。
“快!快送將軍找尋醫士!”幾個王府衛士擡起王榛,此時即便無名的身影還沒有消失,他們也顧不得前去追趕,軍官滿心驚慌的向衛士們喊了一聲。
“護住此處,任何人不得從此處走過!”幾個衛士擡着受了傷的王榛飛快的朝着王府方向奔去,那軍官又扭頭向巡視接頭的黑衣軍官吩咐了一句。
秦軍序列之中,巡視街頭的黑衣軍地位最爲低賤,同樣身爲軍官,主力軍官若是遇見緊急事務,也是可向黑衣軍的軍官發號施令,更不用說是護衛王府的衛士。
眼看着王榛被對方一劍刺傷,黑衣軍的軍官吞嚥了一口唾沫,在那王府衛士的軍官吩咐之後,趕忙應了一聲,接着便向他身後的一羣兵士喊道:“都別愣着,快守住此處,任何人不得從此處經過!”
肩頭被無名一劍扎穿,王榛雖說是沒有性命之虞,失血卻是不少。
被衛士們擡起,她起先還有些意識,到了後來,連上衛士們奔跑時的顛簸,她的意識也漸漸的朦朧了起來,眼前逐漸陷入了一片漆黑。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秦王府後園王榛的住處內。
肩膀上已經紮上了厚厚的麻布,王榛仰臉躺在鋪蓋上,臉色一片慘白,就連嘴脣也是泛着灰白,連半點血色也是沒有。
由於失血太多,她依然還陷入在昏迷之中。
在她的鋪蓋旁,劉辯挨着鋪蓋坐着,低頭看着王榛時,他的眉頭始終是緊緊的鎖着。
房間裡除了王榛和劉辯,還有臉色一片凝重的王柳。
身爲王榛的嫡親姐姐,王榛受了傷,王柳卻是沒有半點惱怒,反倒是滿臉的慶幸。
由於王榛被人在街市上重創,劉辯暫且推遲了酒筵的開席。
賓客們本是要來探視王榛,可由於她的住處在王府後園之中,不便入內,才只能在前院等待消息。
只有徐庶和陳宮等少數幾個人前來探視過,徐庶更是在探視之後,下達了全城搜捕兇手的命令。低頭看着臉色煞白躺在鋪蓋上的王榛,劉辯輕聲向站在一旁的王柳問道:“王榛受傷,你因何不見半點悲憤?”“王榛劍術雖說不算高絕,卻也是少有遇見對手!”低着頭,王柳依舊是一臉慶幸的說道:“聽在場的衛士們說來,傷她之人只是一劍便刺穿了她的肩胛,如此身手,除了末將、家父以及鄧展將軍,世間便只有一人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