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隊身穿大紅衣甲的洛陽軍官兵跑上城頭,將城牆上插着的西涼軍戰旗扯下,撕成一塊塊破布。
待到所有西涼軍戰旗被扯碎凌亂的丟在地上,一面面黑底金字的洛陽軍戰旗隨即在城牆上豎起,迎着風兒獵獵翻飛,發出陣陣“呼啦啦”的響聲。
街道上四處可見身穿大紅衣甲的洛陽軍官兵,許多官兵推開路邊民宅的房門,搜索着頭天晚上混戰後可能還倖存着的百姓。
西涼軍相互廝殺,百姓是遭了大殃。當晚許多西涼軍曾闖入民宅,殺人、搶劫、強暴婦女之事比比皆是。
洛陽軍官兵推開民宅房門,經常可見百姓全家被殺的慘狀,即便發現了倖存的百姓,那些活着的人們也已是如木樁般麻木,甚至還有些女人在房門被洛陽軍兵士推開後,主動脫下身上的衣衫,袒露着她們的豐乳美臀,意圖以獻上她們年輕的身體,換得全家人能夠活着度過劫難。
不過城內百姓想也不曾敢想過的一幕很快便發生了,洛陽軍的將士們,進了他們的家門,並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做出出格的舉動。
當有婦人脫下衣衫時,官兵們甚至還上前幫她們披上衣服遮羞。
在進入民宅的官兵勸說下,城內還活着的百姓也都心懷忐忑的走出了家門,朝着看押西涼軍戰俘的空地緩緩走去。
到了空地前,一隊身穿大紅衣甲的洛陽軍一字排開,擋在百姓們的身前,把他們與劉辯以及被俘的西涼軍隔開。
一具具百姓的屍體,被官兵們從民宅中擡出,穿過街道上百姓的人潮,擡到了城內的空地上。
空地上,數萬名西涼軍戰俘抱着腦袋蹲在地上,一個個偷眼看着那些被擡出的屍體,也不知是因懼怕同樣的厄運會落在他們頭上還是因做過了壞事心存愧疚,他們每個人的身體都在不住的哆嗦着。
百姓的屍體被洛陽軍官兵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空地上,除了那些被先期投效劉辯的西涼軍降卒看管着的戰俘,離擺放屍體的地方不遠,還有數十名身穿鱗片甲的西涼軍將領一個個被捆縛的如同糉子般,列成一排,筆直的跪着。
劉辯手按劍柄,在這些西涼軍將領的身後來回踱着步子,待到兩名洛陽軍將最後一具百姓的屍體擺放妥當,劉辯繞到這羣西涼軍將領的面前,背對着屍體,擡手往後一指,向跪成一條直線的西涼軍將領們問道:“誰能告訴本王,這些人是如何死的?”
擺放在空地上的百姓屍體,少說也有數千具。一具具屍體筆直的橫在空地上,從他們身上的傷痕,能看出在他們活着的時候,絕對沒有少遭受折磨。
包括胡赤兒和董憲在內的數十名西涼軍將領,一個個全都低着頭,跪在地上,連半聲也不敢言語,生怕說錯了話,激怒劉辯,立刻便讓他們身首異處。
立於這羣西涼軍將領面前,劉辯並沒打算從他們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見西涼軍將領們都不說話,他緊緊的攥着拳頭,接着對他們說道:“董卓禍亂朝綱,天下豪強相互征伐,大漢朝流的血已經夠多。本王不想看到再流血,可是今日若無人流血,誰又爲死去的人們償命?誰又能還他們一個公道?”
劉辯說話之前,城內的百姓已在洛陽軍官兵的勸說下出了家門,圍在了空地四周,當百姓們聽到劉辯說出這麼一番話,一個個都怔在了哪裡,呆若木雞,被這番話給驚的如同癡傻了一般。
“大王!”場面沉寂了片刻,一個年輕女子突然“噗嗵”一聲跪在了地上,膝行着從兩名擋在身前的洛陽軍腿間穿過,面朝劉辯跪在那兩名洛陽軍身前,她雙手拉着衣襟,一把扯開了上衣,哭嚎着向劉辯喊道:“他們不是人!他們糟踐了民婦,還將民婦的丈夫和孩子全都殺了……”
話沒說完,那年輕女子已是哭成一團,趴伏在地上,伴隨着失聲痛哭,她那扯下了上衣的嬌弱身軀也在不住的劇烈顫抖着。
年輕女子扯開衣領的那一剎,劉辯已然看到,在她那雙並不算高聳的酥胸上,還殘留着兩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可在她跪伏下去,袒露着一眼就可看出是遭到毆打而留下片片烏青的脊背時,她酥胸上的那兩道血痕,已是顯得那麼的不起眼。
那女子跪伏在地上哭成了一團,立刻便有更多的百姓跟着跪了下去,哭嚎着訴說他們頭天晚上遭受的非人殘虐。
越來越多的百姓跪了下去,不過頃刻之間,空地上已是跪滿了人,就連後面的街道也是跪伏了黑壓壓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平民,所有跪在地上的百姓都在哭喊着向劉辯訴說西涼軍的罪行。
看着哭聲震天的百姓,劉辯的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說話,而且說的並非同一件事情,可劉辯卻曉得,雖然百姓們是在各自訴說着自家遭受的不幸,但造成這些不幸的,便是跪伏在面前的幾十名西涼將軍和他們麾下的西涼軍官兵。
扭頭看了一眼黑壓壓一片,已被控制起來,正抱頭蹲着的西涼軍俘虜。劉辯深深的吸了口氣,朝正哭嚎着向他訴苦的百姓們虛按了兩下手。
平民終究不是軍人,他們並沒有很強的紀律性。劉辯虛按了兩下手,雖說大部分人漸漸止住了嚎哭,卻還是有些人在絮絮叨叨的哭嚎着,想要把自家遭遇的不幸說個清楚。
“都噤聲!”見還有些絮叨的百姓在哭嚎着,絲毫沒有理會劉辯虛按手掌的動作,立於一旁的一名洛陽軍軍官心頭有些不快,向那些人高聲喝了一句:“若要殿下爲你等伸冤,便都閉上鳥嘴!”
這句話說的很是不客氣,也很是對人有些侮辱的意味。可眼下的情形,想要鎮住那些絮叨的平民,也只有這種辦法才最爲行之有效。
聽得那軍官的喝罵,劉辯曉得軍官是因個別百姓無視了他的動作而發怒,因此並未責怪那個軍官,只是朝他淡淡的瞥了一眼。
見劉辯瞥了他一眼,軍官心知剛纔的話說的有些重了,趕忙抱拳躬身面朝着劉辯,神色間流露出了幾分不安。
待到百姓們都閉上了嘴,一個個仰着臉望向他,劉辯才朝黑壓壓一片跪在地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們虛擡了一下手,對他們說道:“本王進了鄭縣,便不會任由殺人兇手逃脫,鄉親們起身!”
由於先前才被軍官喝罵了一聲,這一次百姓們不敢再違拗劉辯的意思,劉辯話音才落,便一個個站了起來,眼巴巴的看着劉辯,等待着這位洛陽王爲他們洗雪冤仇。
“看見了?”眼看着百姓們紛紛站起,劉辯扭過頭看着跪在面前的幾十名西涼將軍,擡手指着被一隊兵士攔在身後的百姓,向西涼將軍們問道:“你們告訴本王,他們的仇,該找誰來報?”
“成王敗寇,今日兵敗,我等性命便都在大王手中!”劉辯的話音才落,一員西涼將軍便擡起頭,瞪着他說道:“大丈夫做事,做便做了,又何懼一死?本將軍麾下將士確是殺了一些人,本將軍便爲他們一力承擔,砍了這顆腦袋,不過碗大塊疤瘌,大王只管動手,若本將軍皺一皺眉頭,便不是西涼漢子!”
“好!”看着說話的西涼將軍,劉辯點了點頭,讚了一聲,抱拳朝身上捆縛着麻繩,挺直身板跪在地上的西涼將軍拱了拱手,對他說道:“將軍慷慨赴死,本王便給你個痛快!”
“來人!上酒!”說完話,劉辯朝身後一招手,立刻便有一名兵士懷抱着酒罈,拿着一隻酒碗跑到了他的身後。
親手斟滿了一碗酒,劉辯將酒罈遞還給那兵士,雙手捧着酒碗湊在那西涼將軍的脣邊,對他說道:“將軍請飲了此碗,黃泉路上也好行路!”
“謝大王!”那西涼將軍心知必死,心內反倒坦然,先向劉辯謝了一聲,隨後便把嘴脣湊在碗口,“咕咚咕咚”將碗裡的酒喝了個精光。
“給將軍留個全屍!”待到西涼將軍飲完了碗中的酒,劉辯把酒碗往邊上一甩,向身後的兵士們喊了一聲。
他的喊聲剛落,立刻便有兩名洛陽軍兵士捧着一匹白綾跑了上來,二人將白綾纏繞在西涼將軍的頸子上,相互點了下頭,各自用力朝兩側拉扯。
白綾勒住頸部,只不過頃刻之間,那西涼將軍麪皮便憋成紫黑色,兩眼圓睜,眼珠子佈滿了血絲,嘴巴也大大的張開着,沒過多會,便沒了氣息。
待到勒死了那西涼將軍,劉辯低頭朝屍體看了一眼,向兩名用白綾勒死西涼將軍的兵士擺了擺手說道:“好生安葬,莫要騷擾家眷!”
兩名兵士應了一聲,一人拖着西涼將軍的一條腿,將屍體拖到了一旁。
處死西涼將軍時,所有圍觀的百姓都瞪圓了眼珠子,直到那西涼將軍被勒死,屍體拖到了一旁,人羣才爆發出了一陣叫好聲。
聽到人羣發出的叫好聲,劉辯的心情卻是異常的沉重。縱兵劫掠,是各路豪強麾下將軍都會做的事情,剛被他處死的這名西涼將軍,敢於承擔罪責,也算得上是條漢子。
將他殺死,出於本心,劉辯確實有些不忍。可眼下,正是他威懾西涼軍俘虜和收買人心之時,縱然心內不忍,也不得不下令將此人誅殺。“你等還有何話說?”環顧着剩下的西涼將軍們,劉辯微微蹙起眉頭,又向他們追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