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百名董卓軍官兵正向山頂上攀爬,一個士兵突然擡手指着坡頂,向領隊的軍官喊道:“將軍,着火了!”
順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軍官朝山頂看了過去,果然看到山頂上躥起了一股股濃煙。
黑藍色的濃煙在風兒的吹拂下搖曳亂舞着,剛升騰起來,就被風給吹散,在山頂上飄散開來。
隨着滾滾濃煙飄起,烈火也熊熊的燃燒起來,雖然是站在半山腰上,追擊劉辯等人的董卓軍還是感到一陣陣灼熱的氣浪正朝他們撲過來。
擰着眉頭,向山頂望了一會,軍官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很是懊惱的對身後的官兵們喊了聲:“下山!”
在山坡的另一側,劉辯領着周倉、典韋等人,快速跑下山坡,一路朝北奔去。
他們一口氣奔出了十多裡,劉辯才擡起手止住了快速行進的隊伍。
站在一片深深的草叢中,劉辯朝四下看了看,對官兵們說道:“兄弟們且歇歇,吃些乾糧。”
百餘名漢子和那幾個王匡軍的兵士席地坐下,紛紛掏出了隨身帶着的乾糧和水吃了起來。
劉辯走到剛坐下的周倉身旁,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元福,可知最近的渡口在哪?”
“不知!”周倉站了起來,先是抱拳給劉辯行了一禮,隨後搖了搖頭說道:“此處某並不熟悉,殿下少待,某去問問那幾個兵士!”
“不要!”朝那幾個圍成一圈,與百餘名漢子保持着一些距離的王匡軍兵士看了一眼,劉辯小聲對周倉說道:“他們只是穿着那一身衣甲,我等對他們卻是不知根知底,有些事還是靠我們自己比較穩妥些。”
“殿下說的是!”周倉應了一聲,沒再提出要向那幾個兵士詢問渡口。
劉辯走向離衆人稍遠一些的地方,手按着腰間長劍劍柄,眺望着四周。
放眼看去,四處一片蒼茫,遍地都是青青的碧草,他們甩脫追兵的山崗還冒着濃濃的黑煙。
剛放火時,黑煙還不是很濃,跑了十多里路,黑煙不僅沒有消散,反倒越來越重,眼見得是火勢蔓延的開了。
好在風向並不是由南至北。大火雖然蔓延的快,卻不是追在劉辯等人的屁股後面。
“殿下,吃點乾糧吧!”正向四周眺望着,典韋捧着一隻乾糧袋和一隻水囊走到他身後,甕聲甕氣的對他說了一句。
朝典韋點了下頭,劉辯伸手接過乾糧袋,從袋子裡抓出一把熟粟米,塞在嘴裡,隨後拿過水囊灌了一大口。
簡單咀嚼了幾下口中的粟米,劉辯把粟米嚥下,對典韋說道:“告訴兄弟們,吃完之後立刻出發,今晚我等必須找到最近的村子!”
“諾!”典韋抱拳應了一聲,轉身朝正吃着乾糧的漢子們走了過去,傳達劉辯命令去了。
山坡上的火焰熄滅後,追擊劉辯等人的董卓軍登上了山坡。
坡頂一片焦黑,原本草葉搖曳遍是綠意的小山,在大火過後,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
腳板踏在滿是炭灰的地面上,炭灰飛揚,揚起一小蓬烏黑的煙幕。軍官雙手叉着腰,先是朝已經遠去的大火看了一眼,隨後把視線轉向了劉辯等人離去的北方。
“走!”向北方望了一會,軍官朝身後一擺手,下達了繼續追擊的命令。
而此時劉辯也帶着百餘人的隊伍,正一路向着北面行進。
衆人歇腳時,劉辯已做好了盤算。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雖然不曉得董卓軍是否得悉他的身份,可選擇往西行進,必然要承擔被董卓軍攔截的風險。
身後就是追擊的軍隊,雖然人數不是很多,卻也比他們多了數倍。返身向南,不一定會戰敗,卻必定要承受極大的損失。
往東雖然不會有董卓軍追擊,卻會離虎牢關越來越遠。走的太遠,再折返回來,黃河以南那些尚未知曉他已來到的諸侯,萬一在這段時間產生了隔閡,聯盟解散,他的努力將是一番白費。
三面都不適宜行軍,劉辯眼下唯一可以選擇的,只有一路向北,找到有利的地形,將追擊他們的那支董卓軍殲滅,然後再折返黃河岸邊,尋找時機從吊橋過河!
隊伍向北又挺近了五六裡,周倉在最前面領隊,劉辯則與典韋緊跟在後面。
地上的一塊白布引起了劉辯的注意,那是一塊看起來很乾淨的白布,白布裡包裹着一塊小石子,掉落在草叢中,如果不是劉辯恰好看見它從隊伍中掉落,還真是不容易發現。
跟在劉辯身旁的典韋彎下腰,想去把那塊白布撿起來,劉辯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緩緩的朝他搖了搖頭。
扭頭看着劉辯,典韋滿臉都是疑惑。這塊白布顯然是隊伍裡有人刻意給追兵留下的路標,如果留在此處,追兵定然能緊跟着追上來。
劉辯並沒有給典韋做任何解釋,把典韋拉起來之後,他擡腳徑直朝前走去,緊跟在隊伍後面。
在後來的行進中,劉辯發現,隊伍每向前挺進一里路左右,就會有塊裹着小石頭的白布落在地上。由於劉辯阻攔,後來幾次發現地上有白布,典韋也再沒多說什麼,只是與劉辯一同跟着隊伍繼續行進。
起先兩次,雖然劉辯一直都在留意着,卻並沒有發現是誰丟的白布。直到臨近黃昏,他才發現白布竟然是從一個王匡軍的兵士手中掉落。
幾個王匡軍兵士顯然有着明確的分工,扔白布的是一個人,在白布裡裹上石子的又是另外幾個人。
“殿下,前方有個村子!”斜陽西下,遠處的景色已陷入一片橘色的朦朧之中,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周倉擡手朝前一指,向跟在隊伍後面的劉辯喊了一聲。
跟在隊伍後面,劉辯向前方看了一眼,果然在低平線盡頭,浮現出一個小村的影子。
劉辯正擡頭看着小村,他眼角的餘光又看見一塊白布從隊伍中飄落了下來。
嘴角漾起一抹別人難以覺察的笑容,劉辯停下了腳步,緊跟着他的典韋也停了下來,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倆人停下腳步,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周倉回過頭朝他們看了一眼。劉辯向周倉擺了擺手,示意他帶着隊伍繼續前進,他和典韋則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百餘人的隊伍朝小村方向開去。
隊伍走遠,眼見只能看到朦朧的背影,劉辯上前幾步,撿起了地上的白布。
“殿下……”見他把白布撿了起來,典韋走到他身旁,朝後看了一眼,小聲說道:“一路上遺落了許多布片,若是追兵……”
“我故意讓他們追來的。”擡頭望着西下的斜陽,劉辯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對典韋說道:“我等要快一些,儘快穿過小村,在村外紮營!”
“諾!”典韋抱拳應了一聲,可神色間卻帶着幾分疑惑。
也難怪他會疑惑,黃河兩岸,常年飽受戰亂,村鎮遠比當年黃巾起義之前少了許多,能夠在半路上遇見個村子,確實是不容易,劉辯要放棄在村中駐紮,而選擇離開村子,不只是典韋想不通,假若告訴了隊伍中的其他人,恐怕所有人都會想不明白。
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劉辯對典韋說道:“一路上都有人在給追兵留下記號,追兵的速度定然是超過我等料想。在村內駐紮,萬一與追兵短兵相接,我等人數並不佔優,即便能打贏,也必是要遭受極其慘重的損失。”
“殿下的意思是……”典韋本沒打算向劉辯詢問不在小村中駐紮的理由,劉辯一主動解釋,倒是讓他沒忍住,把心內的疑惑問出了口。
“一直走到天黑!”劉辯微微一笑,把白布丟在地上,朝着已經遠去的隊伍追了上去。
剛看到小村的時候,感覺它並不是很遠。可真的走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一直走到太陽都快低垂到地平線以下,劉辯等人才到了村口。
村內的房屋很是破敗,大多數房屋的屋頂已經坍塌,還有幾間房子的土坯牆也坍塌了半邊。
看着破敗的小村,劉辯知道,他們又來到了一個無人的村子。
從臥牛山出發以來,同樣的村子他已經見了十幾個,他們甚至還在其中的幾個村子裡找到了人的白骨。
擡腳走進村內,劉辯一邊朝前走,一邊打量着左右兩側的民房。周倉和典韋則緊跟在他的身後。
“安排個夜間視力正常的兄弟藏在村外,若是發現有人在此處駐紮,立刻向我稟報。”快要走到另一側村口,劉辯小聲對周倉說道:“悄悄安排,莫要讓其他人知道。”
“諾!”周倉低聲應了,停下腳步,向身後跟着的漢子們看了一眼,才轉過身朝一個漢子招了招手。
“出村!”周倉把那漢子叫到一旁說着話,劉辯向身後的其他人招了下手,下達了離開小村的命令。
這條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雖然兩腿還朝着村外邁步,眼睛卻是帶着疑惑紛紛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劉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