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站在對面那兩個滿臉驚愕的漢子,華佗正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重物倒地的沉悶聲響。
緊接着,從他身後走出了一個手持長劍的高大漢子。
這漢子穿着一身洛陽軍將軍的鱗片甲,魁梧的就像一座小山似得,敦敦實實的往那一站,將華佗擋在身後,竟是如同一面橫亙在華佗與那兩個漢子之間的牆壁似得,給他堵了個嚴實。
雖說從後面繞出來的漢子背對着華佗,華佗卻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他便是得了劉辯命令,前來尋找華佗的太史慈。華佗早先在軍營中與他有過數面之緣,因此也是認得他。
“走!”見太史慈擋住華佗,那兩個手持長劍的漢子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壓低了嗓門向他身旁的同伴招呼了一聲。
倆人轉過身,剛邁出步子,他們身後的巷子口,就衝進來了十多名身穿大紅戰袍的洛陽軍兵士。
衝進來的洛陽軍,個個將圓盾擋在身前,手持着朴刀,進入狹小的巷子,列起了整齊的隊形,慢慢的朝着那兩個正持劍想要逃出巷子的大漢逼近過來。
兩個漢子持着長劍,剛跑了兩步,陡然見到從巷子的一側衝進來十多名洛陽軍,他們滿面驚惶的相互看了一眼,返身又朝太史慈撲了過去。
洛陽軍的戰力,他們很是清楚。以倆人之力,想要對付十多名全副武裝的洛陽軍,這兩個漢子還沒有張狂到那種程度。相比之下,倆人覺着還是太史慈這邊,相對的好闖過一些。
手持長劍,兩個漢子直撲太史慈,齊齊大喝了一聲,掄起長劍,朝着太史慈的頭頂劈了下去。
長劍夾帶着“呼”的一聲風響,一左一右,劈向了太史慈的頭顱。
太史慈筆直的挺立着,待到兩柄長劍即將劈上他的頭頂,他突然發出了一聲爆喝,雙手握拳,猛的向前搗了出去。
這聲爆喝如同洪鐘一般響亮,兩個漢子被喝聲震的愣了一愣,持劍的手竟是滯了一滯。僅僅只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兩隻拳頭已經重重的擂上了他們的胸口。
隨着“蓬”的一聲悶響,兩個漢子同時悶哼了一聲,胸口被太史慈擂了個正着,倒退着向後飛了出去。
從另一側巷口涌進來的洛陽軍,見那兩個漢子被太史慈擂得朝後退着飛了過來,齊齊發了聲喊,倆人仰面倒地的同時,衝到了他們身旁。
衝在最前面的兩個洛陽軍,擡腳朝那倆漢子持劍的手腕踢了過去,將他們手中的長劍踢飛到一旁,緊接着,十多把閃爍着寒光的朴刀頂在了那兩個漢子的胸口。
制服了要刺殺華佗的兩個刺客,太史慈轉過身,雙手抱拳,朝華佗拱了拱,對華佗說道:“末將奉命尋找先生,殿下本欲待末將找到先生親自前來延請,不想先生卻是險些遭了賊人所害!”
“將軍不必如此!”抱拳給太史慈回了一禮,華佗神色間還帶着幾分難以掩飾的驚惶,對太史慈說道:“若非將軍趕到,在下已是身首異處。既是殿下召喚,在下不敢託大,還請將軍引路!”
“先生,請!”親眼見到有人要對華佗不利,太史慈也不敢太多耽擱,朝華佗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扭頭向那些已經制服兩個漢子的兵士們喊道:“將此二人帶至官府,由殿下發落!”
兩個漢子被一羣洛陽軍扭着,跟在太史慈身後,押往城內的筑陽縣縣府。被擒之後,他們雙臂完全失去了自由,即便是想自殺,也是尋不着機會。
劉辯在龐統的陪同下回到了筑陽縣縣府,街道上圍觀的百姓也漸漸散了去。
待到進入縣府,劉辯顧不得先召集衆將,便命人將柳奴擡進了縣府後院的廂房。
高燒不退,柳奴已是昏迷了過去。起先她在迷迷糊糊中還會說些讓管青聽了很不舒服的胡話,到了後來,她竟是緊咬着牙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顯見若是醫治不及,便是不行了。
幾名兵士用鋪蓋兜着柳奴,將她擡進了縣府後院的廂房,跟在後面的劉辯,在兵士們將柳奴擡進屋後,與管青一道跟進屋內,跪坐在鋪蓋旁。
柳奴的小臉已是燒成了鮮紅色,她的喘息也要比頭天晚上更加粗重了許多。
隨着喘息,她那小小的胸脯兒一起一伏,小眉頭緊緊的擰着,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很是痛苦,讓人看了,不免會油然生起一股憐愛之情。
跪坐在鋪蓋旁,劉辯又伸手朝他的額頭上探了探,隨後扭過頭對一旁的管青說道:“燙的厲害,也不曉得子義有沒有請到華佗先生。”
“殿下……”站在一旁,看着躺在鋪蓋上,呼吸粗重、整張臉都通紅一片的柳奴,管青有些擔憂的輕聲說道:“恐怕居次是眼見着不好了……”
“若是能請來華佗先生,尚有一線希望!”看着躺在鋪蓋上的柳奴,劉辯伸手幫她將垂在額頭上的一縷秀髮撩開,微微蹙着眉頭,有些愧疚的說道:“昨日若是本王不要她去泡那勞什子溫泉,或許……”
“殿下無須自責……”從劉辯的語氣中,管青聽出了濃濃的愧疚,接口將劉辯的話頭打斷,打算勸慰他一番。
不等管青勸慰的話全都說出口,一名守在屋外的兵士立於門口,抱拳對屋內的劉辯說道:“啓稟殿下,太史將軍請來了華佗先生!”
聽說太史慈請來了華佗,劉辯趕忙站了起來,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出了屋子。站在他身後的管青,也趕忙跟出了廂房。
站在廂房門口,劉辯遠遠的便看到太史慈領着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進了後院,風風火火的正朝着廂房這邊走來。
看見太史慈,劉辯跨步快跑着迎了上去。到了二人身前,不等太史慈與他見禮,他就扭頭看着華佗,迫不及待的向太史慈問道:“子義,這位可是華佗先生?”
“正是!”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太史慈答道:“末將找到華佗先生時,先生險些爲賊人所害!”
在太史慈向劉辯見禮時,華佗也雙手抱着拳,深深的躬着身子,
“竟有此事!先生快快免禮!”聽說華佗險些被害,劉辯立刻便想到了這件事可能牽涉到匈奴居次,只是一時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要置柳奴於死地,他愣了一下,先是雙手虛託着華佗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隨後對太史慈說道:“子義,你即刻領人前去查勘,究竟是何人意圖對先生下手,一旦查明,定要將人活捉!爲先生出這口惡氣!”
“回稟殿下!”劉辯話音剛落,太史慈就回答道:“賊人共計三名,一人被末將當場格殺,另外兩人,已被生擒,眼下已是押至囚牢,正在等候殿下發落!”
“好!”聽說刺殺華佗的賊人被擒,劉辯點了下頭,神色中帶着幾分焦急的對華佗說道:“不瞞先生,本王請先生前來,乃是有一急病須先生醫治……”
“病患爲大,殿下,請!”不等劉辯把話說完,華佗已是向劉辯做了個請的手勢,轉過身快步朝着管青站在門口的廂房走了去。
扭頭看着華佗快步走向廂房的背影,劉辯眨巴了兩下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太史慈。
“醫者父母心,殿下無須介意!”見劉辯一臉愕然,太史慈以爲他是因華佗失禮而心生不快,趕忙抱拳又向劉辯躬身一禮寬慰了一句。
劉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下頭,緊跟着華佗,帶着太史慈朝廂房跑了去。
立於廂房門口,管青見一中年人快步走向房間,正要上前攔阻,跟在華佗身後的劉辯連忙朝她擺了擺手。
見劉辯擺手,管青曉得來者正是劉辯一直在等的那位華佗先生,這才撤步退到一旁,給華佗讓出通路。
華佗也不與她客套,只是朝她看了一眼,便徑直進了屋內,直奔鋪蓋去了。
若是擱在數百上千年以後的唐宋時期,醫者徑直闖進王侯后院廂房,已是構成了大不敬之罪,即便不被下獄,也是要捱上一通能要了半條小命的板子。
可眼下是在漢末,教條並沒有那麼嚴謹,貴族女眷也不是見不得外人,華佗此舉,不過是個以醫道爲首要的醫者正常的舉止罷了。
跟着華佗進了廂房,劉辯看見華佗跪坐於鋪蓋旁,也不問生病的是否是躺在鋪蓋上的柳奴,便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小木盒,取出銀針,在柳奴身上施起了針。
立於華佗身後,靜靜的看他施完針,又一根根的把銀針拔出來,劉辯才小聲向他問道:“先生,此疾可否治癒?”
“殿下早先可是給病患吃過蘆根?又以溼布敷過額頭?”聽得劉辯發問,華佗扭過頭,望着站在身後的劉辯,語氣很是淡然的向他問了一句。
從華佗淡然的神態中,劉辯看出他定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治好柳奴,再加上華佗只是施了此針,便看出柳奴吃過蘆根和用冷布敷過額頭,醫道之精湛,已是無須用言語表明。
劉辯心內暗暗讚了聲名不虛傳,趕忙抱拳朝華佗拱了拱應道:“正是,本王先前正是採了些蘆根煎水於她服下,又以溼布爲他敷過額頭。”
“若是無有餵食過蘆根清淤散熱並以溼布敷在額頭,恐怕此時已是回天乏術!眼下只須再施兩針,吃上幾服藥劑,當可痊癒!”從劉辯口中得了確定的回答,華佗站起身,面朝着劉辯,抱拳躬身說道:“在下竟不曉得殿下竟也是醫道中人,多有失敬,殿下莫怪!”聽說只需施兩次針,再服上幾服藥劑,柳奴便可無恙,劉辯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趕忙給華佗行了一禮對他說道:“本王只是粗通一些藥性,至於醫道,差之甚遠,先生謬讚了!倒是先生,一眼便可看出本王曾用過蘆根與溼布,着實令本王欽佩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