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老爺子雖然身子不方便,可腦子還好使的,看到陳嶺南,訝色從他眼中一閃而逝。
“陳院長,我們家心心給你添麻煩了。”牧老爺子大着舌頭道,年齡無損他的睿智,他一眼就看出陳嶺南是跟着寧心回來的。
陳嶺南慈愛地看了看寧心,笑道:“牧總裁客氣了,寧老師乖巧善良,誰看了都喜歡,我若有兒子早就把她搶回去當兒媳婦了。”
陳嶺南這些年醉心醫術,並沒有結婚,也沒有兒子,但在場之人都知道牧嘉琛對寧心不好,爲了小三甚至把牧老爺子氣病了。因此陳嶺南這話可以當它是玩笑,也可以當它是在指責牧家欺負寧心一個小姑娘。
牧老爺子耷拉着眼皮,也不知道他聽明白這指控沒有。牧嘉琛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看寧心和陳嶺南的目光滿含憤恨。牧清風皺緊眉頭,但並沒有說話。
現場氣氛有些冷凝。
寧心嘴角抽了抽,有些鬧不清陳嶺南這麼做的用意,也很奇怪他對自己竟有這麼高的評價。
她尷尬地讓了位置給兩位醫生就診,正好退到牧嘉琛身邊。
“你無恥!”牧嘉琛小聲地說道,“璦璦說你和洛靖祺有染,我本來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陳嶺南所在的軍區醫院歸洛靖祺外公梅司令管,能把這樣的大人物請來,想來也是洛靖祺的功勞,而他們牧家與洛靖祺一向沒什麼接觸,有接觸的也只有寧心。
牧嘉琛不明白自己得到這個認知爲何如此憤怒,但他被寵壞了,直覺寧心是他老婆,即便他不稀罕、不要,寧心也不應該背叛他。
寧心聞言側過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掛着冷笑:“牧嘉琛你虛不虛?你嫌我無恥,你倒是別跪在這裡呀。”
他都把劉婷璦肚子搞大了,還在這指責她,太搞笑了!況且劉婷璦說她跟洛靖祺有染他就信,他到底有沒有把她當老婆看待?
“你!”牧嘉琛起了起身就要跟她理論,可想到牧老爺子還沒原諒他,他又跪了下去,理直氣壯地爭辯道:“我跟璦璦相愛在前,若不是你橫插一腳,我早就跟她結婚了。”
寧心“嗤”地一聲笑,表情十分不屑,她當初是爲了一千萬才嫁進牧家,可她並沒有拿刀架在牧嘉琛脖子上逼他和自己領證,是他牧嘉琛既想和劉婷璦雙宿雙飛,又不想放棄牧野的股權,關她什麼事?
或許是寧心原來的忍讓讓牧嘉琛已經習慣,所以牧嘉琛根本就不能接受她的改變,這種改變讓他暴躁,讓他憤怒,即便寧心並沒有說話,只是小小地“嗤”了一下,牧嘉琛也覺得受了侮辱,無法忍受。
“你們這對姦夫淫 婦,我決不會讓你們逍遙快活的!”牧嘉琛低吼道,表情有些瘋狂。
寧心蹙了蹙眉,覺得有些事情脫離了掌控。待要問清楚,牧清風走了過來。
“嘉琛,爺爺已經被你氣得起不了牀了,你還在鬧什麼?”牧清風嚴厲地呵斥道。
若說在牧家牧嘉琛最不敢違抗的是牧老爺子,最怵的人便是牧清風了,明明不是他親叔叔,可行事作風卻與牧老爺子未退下來時一個樣
兒。
這下牧嘉琛老實了,不過乖乖跪好之前仍然陰鷙地看了一眼寧心,讓寧心心裡毛毛的。
那邊牧老爺子突然吐出一口濃痰,氣兒頓時順暢了不少,寧心和牧清風趕緊過去看情況。
“陳院長高啊,我之前怎麼沒想到這法子。”秦醫生一臉驚喜。
陳嶺南笑着把手中廢棄的皮管給助手,謙遜地回道:“當不得高,秦醫生只是一時沒想到罷了。”對秦醫生的態度比賓利醫院的醫生真誠了許多。
秦醫生又隨口問了幾個問題,陳嶺南一一答了,見牧清風和寧心在旁邊,秦醫生忙誇道:“這次多虧了少奶奶請陳院長來,老爺子纔好的這麼快。”
寧心臉上笑着,目光不經意地朝牧老爺子看去,他正由月姐扶着喝茶,經此一擊,他看老了許多。寧心嘆了口氣,想着牧嘉琛的心也不知是不是肉長的,爺爺對他再怎麼嚴厲,畢竟是他的親人、長輩,他怎麼能把老人家氣成這個樣子。
回過神,正好聽到陳嶺南對牧清風道:“二爺,牧總裁雖然這次沒什麼大礙,但他心臟已經不堪重負了,你們千萬不可再刺激他,否則……”
話沒有說完,但誰都想得到言下深意。
寧心愣了愣,隨即想到和洛靖祺的計劃,她有些猶豫了,若爺爺看到明天的新聞,還能接受那樣的打擊嗎?
耳邊聽到月姐的驚呼聲:“老爺,醫生讓您臥牀休息!”
寧心擡頭望去,看到已恢復了些精神氣的牧老爺子掙扎着起了牀,她趕緊跑過去搭把手,一起勸道:“爺爺,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您快躺下。”
牧老爺子雖沒有揮開她的手,但渾濁不失老辣的厲眸卻瞥了過來,盯着孫媳婦問道:“洛少和你一起回來的?”
“爺爺……”寧心縮了縮脖子,心中有些難過,哽咽着回道:“您是不是聽說了什麼,那不是真的,我……”
陳嶺南見狀眸子眯了眯,臉上沒了剛纔的笑意。
牧清風看不下去,拍了拍寧心的肩膀,對牧老爺子道:“爸,寧心是您親自看中的孫媳婦,沒道理你不信她的話,卻信一個心懷鬼胎的女子。”
這個心懷鬼胎的女子說的是誰不言而喻,牧嘉琛氣不過,梗着脖子欲爭辯,被牧清風一個眼神給消弭了音。
牧清風接着把寧心在醫院和洛靖祺偶遇的事簡單講了一遍,算是證明洛靖祺帶陳嶺南來牧家只是一個巧合。
“好好好,”牧老爺子連說了三個“好”,讓月姐拿了柺杖給他,頗具威嚴地對寧心說道:“心心啊,這事是爺爺想岔了,爺爺也知道你在牧家這一年多受委屈了,今天既然大家都在,爺爺就把事情給一起了了!”
說着一手讓寧心扶了,一手拄着柺杖出了門。
外面牧母正滿心焦急地在客廳裡踱着步,劉婷璦被她轉悠得心煩,索性跑到一邊去看嵌在牆裡的金魚缸。牧嘉嘉正拿着書本厚顏無恥地纏着洛靖祺,只是洛靖祺一直不理她。
見到牧老爺子出來,四人俱是一愣,尤以牧母爲最,她還指望着公公這次發病能一命嗚呼呢,就算沒立
馬嗝屁,最起碼也要癱在牀上的好,沒想到人還沒送醫院,就給陳嶺南治好了,牧母心裡把寧心恨個半死,覺得兒子娶了個攪貨精回來,什麼事都不如她的意。
話雖如此,牧母還是涎着笑上前道:“爸……”
牧老爺子卻是理都不曾理她,兀自朝餐廳走去,讓牧母尷尬地愣在當場。
遠遠地看着這一切的劉婷璦鄙夷地勾脣一笑,覺得牧母雖然不靠譜,但勝在腦子不靈光,這樣的人倒是好拿捏的主。
正巧看到牧嘉琛一瘸一拐地跟在衆人身後,劉婷璦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覺得自己當初怎麼瞎了眼挑了這樣一朵喇叭花,親爺爺手中的股份繞過他要給野種叔叔不說,他連爲自己和爺爺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嘉琛,都是我,讓你受累了。”劉婷璦一臉心疼地道。牧嘉琛今晚本來不想帶她回來的,是她拿肚子裡的孩子說事,才勉強逼着他與家人攤牌。
牧母雖然平時只顧着自己快活,但到底還是疼孩子的,況且兒子還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聽劉婷璦這麼一說,牧母立馬發飆道:“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們嘉琛,還死纏爛打讓嘉琛被他爺爺厭棄,現在哭什麼哭!”
劉婷璦沒想到她說話這麼刻薄,一口氣堵在心口差點沒下得來。
牧嘉琛看着心煩,推開她倆的攙扶自己坐到了沙發去。
餐廳洛靖祺本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偏生牧嘉嘉一點眼色也無,纏着他東問西問的,正巧牧老爺子過來,而寧心又以一副乖巧孫媳婦的模樣站在他身邊,洛靖祺頓時小宇宙爆發了,衝着牧老爺子就嚷道:“牧家就是這樣的家教?先是夫人不分青紅皁白誣陷人是姦夫淫 婦,再來千金小姐拋去矜持纏着才見了一面的男人,當真讓我刮目相看。”
這話講得可真直白,當真半點情面都不給人留。
寧心想笑,可看着牧母和牧嘉嘉母女倆難看的臉色,她愣是把這笑給逼了回去,她就知道這少爺不是好惹的,也虧得他讓牧嘉嘉做了回鐵板燒,真是痛快。
牧老爺子難得紅了臉,他再不待見兒媳孫女,總也是牧家的人,況且洛靖祺指謫的是牧家的家風,他聽了舒服纔怪。
牧老爺子本來走過來是道謝的,如今可好,這聲謝可以免了,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問候了洛老爺子和梅司令後,邀請洛靖祺坐到客廳裡去:“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洛少和陳院長好歹是我這個糟老頭子的救命恩人,老頭子也不怕兩位笑話,請兩位一起留下作個見證,老頭子要把家裡糟心的事理一理。”
洛靖祺跟寧心回來就是打定注意趁機護她的,牧老爺子要處置她和牧嘉琛、劉婷璦之間的三角關係,他當然要留下瞧一瞧。
而陳嶺南沒想到牧老爺子病纔剛好一些,就整這麼一出,他頗有些意外,但想到老爺子的病情倒也能理解。
他看了看一臉沉默的寧心,讓助理在門外等之後,便也留了下來。
牧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臉色更加難看了,心中也十分不理解牧老爺子,牧家處理家事,讓兩個八竿子打不着邊的外人觀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