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務兵剛調好了投影儀,門“哐”的一聲被人撞開了,唐恆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神情既激憤又自責。
他到底還是來了。洛靖祺嘴角輕勾,以非常強勢的身姿斜靠在沙發上,努了努旁邊的小板凳道:“來了就坐吧。”
寧心嘴角抽了抽。這位大少爺也真會擠兌人,明明他坐的沙發還能坐下一個人,非要讓唐恆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就像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
素來大度的梅司令這次也沒有喝止外孫的舉動,只淡淡地看了唐恆一眼便轉開了目光,垂目喝着他的咖啡。
真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物竟然會喜歡外國人的咖啡,寧心訝然地眨了眨眼睛。
老年人喝咖啡並不好。
唐恆卻沒覺得坐小板凳有什麼不好,朝梅司令行了禮後便規規矩矩地坐下,整個人深沉冷然了許多,與他往日不羈瀟灑的形象大相徑庭。
上次在洛氏見到他時還沒有如此大的變化,難道這幾日發生了什麼事?寧心兀自想着,看着碩大的影像在牆上放了出來。
軍部審問人的手段自然不可能大咧咧地放出來,錄像只截取了幾個醫生、護士招供的一段,錄像結束,唐恆整個人僵直得可怕。
“難怪阿寶會這麼反常,原來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寧心豁然站了起來,指着唐恆的鼻子就是一陣罵,她真沒想到黎阿寶跳樓的背後還有這麼多故事!
原來中途叫走崔護士的是一個姓顧的小護士,剛來軍部醫院不久,據她交代,是江小媛找上的她,也是江小媛慫恿她找醫生多開了HRC的藥,中途藉故遣走崔護士,讓江小媛趁機把HRC注射進黎阿寶的點滴袋中。
等黎阿寶因吸收過多的HRC變得迷迷瞪瞪、神志不清時,顧護士又趁着黎嬸子和寧母找陳嶺南談話的機會溜進了病房,不斷地刺激黎阿寶,說她活不長了,定是她上輩子罪孽太重老天爺才這麼懲罰她,又道她即使動了手術去了那瘤,她也會變成一個頭上留疤的噁心醜女人,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黎阿寶自從顧護士“不小心”透露她這是不治之症後就一直心情不好,如今被她這麼一刺激,更是身心俱疲,顧護士怕寧母和黎嬸子回來發現不對勁,慫恿着她最終爬上了天台。
而黎阿寶會萌生死志,顧護士會伸出罪惡的手,說到底還是因爲一個男人,那人就是唐恆。
“你說啊,阿寶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害她?”寧心又氣又傷心,對着唐恆一陣嘶吼。
她氣的是唐恆這個花花公子到處留情,若不是他嘴上抹了蜜似的去勾搭人家小護士,顧護士會對他上心,最後受江小媛挑撥去對付黎阿寶嗎?以爲黎阿寶死了她就有機會成爲唐恆的正牌女友了,真真可笑!
傷心的是阿寶居然會喜歡這樣一個爛男人!
就像許多言情小說裡寫的一樣,唐恆雖然只是洛氏的一個特助,但
他長相不俗,從小陪着洛靖祺,什麼紳士禮儀他也跟着學了,爲人又風趣,在他被黎嬸子逼着照看黎阿寶這幾天裡,阿寶不可避免地對他動心了。
阿寶要的是一輩子對她好的丈夫,可情場上的浪子,逢場作戲的高手,在還沒有享受夠女人對他的追捧之前,又如何甘心被一個女人套牢?
唐恆知道黎阿寶對自己的心意後,不是沾沾自喜,也沒有心花怒放,而是拼命推拒這段感情,尤其他覺得自己不能接受將來的岳母是黎嬸子這種母老虎。
可愛上一個人或許只要三秒鐘,忘記一個人也許花一輩子的時間都做不到,阿寶付出的感情又怎麼可能輕易收得回?
情急之下唐恆對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甚至不惜用偶遇的顧護士來刺激她,以致黎阿寶聽顧護士說唐恆一輩子都不會喜歡她這個醜女人時,傷心欲絕、心灰意冷,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阿寶真是瞎了眼了纔會喜歡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寧心狠狠地罵道,完全不在乎在洛靖祺外公面前要保持形象,誰害了她的阿寶,她就要找誰拼命。
梅司令難得地嘴角抽了抽,暗道這姑娘可真彪悍。
梅家向上追溯十幾代,那都是正宗的鐘鳴鼎食之家,講究教養禮儀,還沒有誰膽敢在梅老爺子面前叫囂過。
洛靖祺看到自家外公端咖啡杯的手頓在那半天沒個反應,不由憋笑着把寧心給拉坐回去。
外公這就受不了了?寧心對付紫蔓的經理時才叫一個彪悍呢。
“你拉我幹什麼?”寧心氣鼓鼓地道,“他是你手下你就想包庇他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阿寶差點死掉?”
“他已經知道錯啦!”洛靖祺回道。
唐恆是他的助手,也是他從小長大的好朋友,他的心思洛靖祺自認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昨天洛靖祺就奇怪唐恆怎麼沒在醫院,回去以後才知道他和黎阿寶之間的感情糾葛。洛靖祺隱隱覺得黎阿寶跳樓與此有關,便把事情跟他講了,唐恆聽了當時就傻了,那表情到現在洛靖祺都記憶猶新,十分痛苦自責。
洛靖祺看得出來唐恆對黎阿寶是有感情的,只是一時接受不了自己會這麼快愛上一個人而已。
洛靖祺很慶幸自己在感情上不像好友那般排斥退縮,該出手時就出手,否則他一定會錯過寧心,一輩子都遇不到真愛,像爺爺那樣成爲一個不知愛爲何物的怪物。
“唐特助在感情上沒有本少爺那麼睿智,再說阿寶不是沒事了麼?寧心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他聽說昨天的事後一夜沒睡,天還未亮就守在了我房門外,就怕阿寶不肯原諒他。”洛大少爺難得給自己的助手兼好友說着情,主要是寧心再發飆下去,他擔心某位老人家心臟受不了。
寧心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唐恆坐在小板凳上一言不發,神情要多陰鬱就有多陰鬱。
可這些不足以消掉她的心頭之恨。
若黎阿寶昨日沒有猶豫地跳下去,今天黎家就得辦喪事了!那她寧心拼着兩敗俱傷也要把唐恆這個爛男人的舌頭給剪了,讓他以後沒辦法說出惡毒的話,沒辦法花言巧語騙女人!
司令部裡吵吵鬧鬧的,距此不遠的某條大型遊輪上某個精緻豪華的房間,同樣花心風流的牧家大爺牧清遠,正摟着昨晚新得的年輕美寡婦睡大覺。
突然一陣刺耳的“滴滴”聲在靜謐的房間響起,牧清遠咂了咂嘴,有些不滿睡夢被打擾。昨夜和美寡婦鬧得有點晚,他如今正是好眠的時候。
美寡婦拍了拍他搭在她細緻腰兒上的手,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說道:“牧爺,你先睡着,我去回個電話,順便清理一下,一會兒咱們再好好耍耍。”
牧清遠一聽還有後戲,很爽快地鬆了手。這寡婦雖然嫁過人,年紀也不輕了,可那一身細皮嫩肉的連十幾歲的小丫頭都比不上,且做那事的時候放得開,酣暢淋漓的讓人痛快,她簡直就是天生的尤物,牧大爺有點愛不釋手了。
美寡婦看着在睡夢中仍不改老色狼形象的牧清遠,鄙夷地撇了撇嘴,快速穿好衣服,抓着今晚豐厚的報酬躥到了門外,找了一間沒人住的房間躲了進去,快速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一接通,那頭便傳來了憤怒的咆哮聲:“江小媛,我不是讓你乖乖呆在軍部就好,爲什麼要搞出那麼多事?”
沒錯,這個美寡婦就是讓洛靖祺和警局的人滿城搜捕都未果的江小媛,誰也沒想到昨天她在軍部整了一齣戲後,會火速逃到距離軍部不遠的涼水灣,躲在遊輪上,並和寧心的公公牧清遠銷魂了一夜。
“呆在軍部就安全了嗎?你別忘了那裡是洛靖祺外公的天下,想要抓捕我易如反掌。”江小媛不馴地反駁道,這世上沒有誰可靠,能信的只有她自己,她纔不要把自己的性命控制在別人手中呢,那人還在幾十年前丟下她不聞不問。“昨天的計謀我設計得天衣無縫,可惜那小賤人潛意識裡怕死,沒敢跳下去。”
這小賤人自然指的是黎阿寶了,黑寡婦痛恨一切生活在幸福家庭裡的小孩,哪怕那個小孩罹患了不治之症,也許不久的將來就會病死,她也要讓她死前遭遇折磨和痛苦。
“你!”電話那頭被氣得狠了,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一鬧毀了我在軍部精心安插的暗樁?”
“那關我什麼事?我只要錢和命就好了,你在軍部的暗樁能保我一輩子不被洛靖祺發現?”江小媛反問道,雖然她接觸A市的上流人物不久,可對洛靖祺還是十分忌憚的,這少爺年紀不大,做事卻乾淨利落,狠辣冷酷,她落在他手裡絕對比死還難受。
也因爲這樣,江小媛更想毀了寧心,憑什麼同樣是底層出身的女人,寧心就能得到這樣優秀富有的男人關注,而她必須爲活下去而苦苦掙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