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餘生又叫了一聲,餘平安仍舊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不做聲響,扭頭繼續畫畫。
呆愣了幾秒鐘,餘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子的表情太不正常了,她吃力地坐起身。
這幾日高燒不斷,一直昏迷,她的身體極度的虛弱。
頭有些暈,眼睛也有些昏花,她伸出手,“安安,來媽媽這裡。”
餘平安距離她有一米遠的距離,再次看她一眼,仍舊默不作聲,跟前的畫上雪人的眼睛上有一顆大大的淚珠。
“安安……”兒子的沉默,令餘生越發的不安,她顫抖着手掀開身上的被子,腳剛挨着地還沒來得及行走,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膝蓋磕在堅硬的地板上,生疼無比,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涌滿了眼眶。
“安安,你怎麼不理媽媽?”
“安安……”
餘生跪在地上將餘平安從椅子上抱下來,抱在懷裡,“安安,你怎麼了?你爲什麼不跟媽媽說話?”
任她怎樣的詢問,得到的都是沉默,甚至孩子的表情還有些漠然。
這時候看護進來,見到她醒來在地上跪着慌忙去扶她,“餘小姐,你怎麼跪地上,快起來。”
餘生擡頭望她,“我兒子,我兒子他不理我了。”她哭了,眼淚如開閘的洪水,奔涌而出。
看護眼神複雜地看了眼餘平安,“我還是先扶你起來吧,地上太涼你剛醒來不能跪在地上。”
直覺告訴餘生,兒子生病了。
但她需要確認,來自權威的確認。
來自遙遠國度的精靈悄悄地覆蓋了這個塵世,倘若真的可以洗禮,把人性的污濁洗去吧,留下一片真正的祥和。
餘生冰涼的手牽着兒子溫暖的小手踩在厚厚的積雪上,嚴冬,該是她給兒子取暖的,現如今,她卻成了那個取暖的人。
雪被踐踏發出“吱吱”的抗議,流下了眼淚,結成了冰,滑倒那些踩它們的人。
餘生的摔倒是毫無預警的,就那麼直挺挺地躺在雪地上,身邊,是他帶倒的兒子,他望着她,她也看着她。
世界一片安靜,飛舞的雪花輕輕地落在他們身上,那麼美,那麼淒涼。
“孩子身體很健康,建議你帶他去看心理醫生。”餘生的耳邊從醫院出來就一直迴響着醫生的話,久久不息。
“安安,你跟媽媽說句話好嗎?”
“就說一句,叫一聲媽媽。”
“安安……”
有東西從眼眶裡滑出,落下,融化了冰涼的雪。
“安安,你是在怨恨媽媽嗎?”餘生的聲音沙啞顫抖,她知道兒子一定在怨恨她。
昨日凌晨,在被那個男人一遍又一遍的羞辱後她站在病房的窗戶上,六樓,不算高,但她想跳下去應該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她的一隻腳已經擡起,可黑暗裡,她清楚地聽到了兒子的聲音--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心,狠狠地抽痛起來。
餘生將兒子緊緊抱在懷裡,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在她沒有看到的地方,兩行晶瑩的東西從餘平安乾淨的小臉上悄然落下。
不遠處,白色的凱雷德內,男人點燃了第七根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