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走到病房門口,看着病*上的紀昭南,中午的陽光溫暖明亮,洋洋灑灑的泄了他一身,她甚至可以看清他微微垂下眼瞼時的睫毛,她遲疑了一會兒,才笑着走進去,把買的吃給樂樂和然然,然後拿着報紙和雜誌走到紀昭南身邊。
紀昭南依然在看着電腦屏幕,聚精會神的樣子像是不知道身邊有人一般。
夏唯把雜誌和報紙放到桌上,那報紙已經被她捏得皺了起來,她的眼睛又看了一下那幾個折起來的字,然後轉身坐到沙發上,繼續翻看剛纔看的雜誌。
“媽咪媽咪。”
兒子叫了幾聲,夏唯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手裡拿着雜誌,眼睛卻盯着某一處發愣着。
紀昭南看着她,沒有說話。
“媽咪媽咪!”
樂樂見夏唯不理他,聲音裡已有些生氣,扯着喉嚨往外面喊,這下就是夏唯睡着也被她喊醒了,她愣了一下,看向兒子哦了一聲,問:“怎麼了?”
樂樂晃晃油乎乎的手,夏唯趕緊放下雜誌抽出幾張紙巾爲倆孩子擦手擦嘴,又把*上的麪包渣給抹掉,問:“渴不渴?”
樂樂低頭繼續玩,然然點了點頭。
夏唯又轉身倒了一杯水,一人餵了一口。
紀昭南關上電腦,放到桌上,招招手,夏唯放下杯子,走到他身邊,坐下。
紀昭南將她耳畔散落的頭髮攏到耳後,問:“你有心事?”
夏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搖搖頭。
“沒有,我哪有什麼心事。”
紀昭南看了她一會兒,笑笑,問:“看什麼雜誌呢?”
夏唯立即起身把雜誌拿過來,小孩子似的翻給紀昭南看,一臉的高興。
“是安琪雜誌社的,專門爲上次的服裝展做了一期報道,看看,這些模特是不是很漂亮?”
細長潔白的手指一張張的翻過,每一張都是一張年輕漂亮的模特的臉,翻到第一張的時候,夏唯指着照片裡的自己,說:“我笑得是不是很牽強,還有是不是可以看到我肚子凸起來了?”說完,鬱悶的吐了一口氣,說:“別人有的四個月根本就不明顯,爲什麼我的這麼大?昭南,你說我是不是得病了?”
紀昭南笑着輕彈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你這小腦袋瓜裡整天胡思亂想寫什麼,肚子大怎麼了,我還覺得這所有的照片中就這張最漂亮,三百六十度完美。”
夏唯白了他一眼:“也就你一人這麼認爲!”
紀昭南笑出聲,摟住她說:“就我一人不夠嗎?”
“夠,夠了,兒子他爸。”
林瀚然和安琪過來的時候帶了午餐,吃完後,林瀚然和安琪又坐了一會兒,便要帶着然然離開,兩孩子都不願意,幾個人下去勸也勸不住,沒辦法又得把然然留下了,倆孩子樂得一骨碌又翻到*上玩去了。
雖說是然然不願意走,但是畢竟是爲了自己兒子,夏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對林瀚然安琪道:“實在對不住,讓然然缺了那麼多的課。”
安琪笑着說:“說什麼見外的話,又不是重要的課,補補就行了,我還倒希望倆孩子能這麼黏在一起呢。”
林瀚然和安琪離開後,夏唯讓倆孩子玩了一會兒,便哄着要他們睡覺,兩人也真是玩累了,夏唯一個故事沒有唸完,就睡着了。
紀昭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過來,躺着睡會兒。”
“會壓着你的腿的,我躺在沙發上就行。”
“不行,沙發上不舒服,過來躺這裡,不會讓你壓到我的腿的。”
夏唯也是帶着點睏意的,又被暖洋洋的太陽一照,不多久便睡着了。
紀昭南盯着她熟睡的容顏看了一會兒,瘦了些,臉色雖然比生病那會潤澤了很多,但是還是泛着些蒼白,長長的睫毛像是兩把小團扇一般在臉頰上投下兩片黑色的小陰影,可愛極了。紀昭南撫上她凸起的肚子,想起上午她那一連串的抱怨,微微一笑,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紀昭南拿起桌上的報紙翻開,擋住投射在她臉上的陽光,看着她翻了個身睡得更香,他微微一笑,視線投在報紙上,眼睛微微一眯,看了一眼懷裡的女人,幽暗的眸子堆積出一抹沉思的色彩。
夏唯送完林瀚然一家,回來看邵陽在病房裡,想了想,轉身朝顧醫生的辦公室走去,正好顧醫生剛從手術室回來,笑着招呼夏唯進去。
“我正說要過去看看呢,你就過來了。”
顧醫生倒了一杯茶遞給她,笑着問。
夏唯笑着說聲謝謝,喝了一口。
夏唯不是第一次來顧醫生的辦公室了,顧醫生一看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還擔心昭南?”
夏唯握着杯子,點點頭,一臉的憂慮。
“他的腿以前就受過傷,現在又受了槍傷,現在是看着沒什麼事,可是我害怕時間長了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顧醫生笑笑,又拿出紀昭南拍的片子,給她解釋了一番,說:“……所以不要擔心了,只要不凍着冷着,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夏唯自是看不懂那些片子的,不過聽顧醫生這樣說,心裡也放心,轉念想到自己沒事就過來打擾顧醫生,問的還總是同一個問題,好像很不信任他似的,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不好意思的笑道:“顧醫生,我這麼疑神疑鬼的,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怎麼會,我理解你的心情,反而爲你們感到高興呢。”
夏唯笑笑,忽而臉色又垮了下去,喃喃的自責說:“我覺得自己就是昭南的累贅,我要是有一點本事,昭南也不會這樣受人羞辱。”
顧醫生看了她一眼說:“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不可讓昭南聽到,知道嗎?”
夏唯點點頭,她就是不敢讓紀昭南聽到,心裡又覺得悶難受纔在顧醫生面前嘀咕了兩句的。
紀昭南摟着兒子,一邊陪他玩水果忍者,一邊聽邵陽說話。
“除了王總,其他的董事都已經簽訂了股份協議。”邵陽說完,從包裡拿出一疊協議書放到桌上。
紀昭南看也沒看,淡淡的嗯了一聲,說:“明天帶上禮物去看看王總的夫人。”
邵陽看了紀昭南一眼,點點頭。
正好樂樂一局玩完,勝利了,高興的跳起來,嗷嗷的叫着。
紀昭南把兒子有拽進懷裡,病*又不是家裡的*,退不幾步估計就掉*下去了。
“再來第二局?”
樂樂點點頭,擄了擄袖子,開戰。
“看了報紙了?”
邵陽點點頭,臉上掠過一絲慚愧。
“是我的過失。”
紀昭南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下頭看兒子玩遊戲,淡淡道:“今天晚上約下陳局。”
邵陽愣了一下,點點頭,又問:“那夫人?”
“我會看着辦的。”
夏唯回到病房的時候,邵陽已經走了,紀昭南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怎麼這麼晚?”
夏唯笑着走過去,摸了摸兒子頭,說:“我去顧醫生辦公室了。”
紀昭南摟着她的腰讓她坐下,貼着她的臉頰說:“你這麼三天兩頭去的,會很打擊顧醫生的信心的。”
夏唯心裡有愧,扭頭看了他一眼,問:“你也這麼覺得?”
紀昭南點點頭。
夏唯抱着兒子,下巴擱在兒子的頭頂上,鬱悶的嘆了一口氣,說:“他心裡一定很生我的氣,雖然他說他不生氣……啊!”
“贏了贏了!”
樂樂高興的躍起來,頭頂一下子撞到了夏唯的下巴,夏唯痛得當即眼珠裡就在眼眶裡滾動了,趴在紀昭南肩膀上直抽抽。
樂樂看着媽咪,大眼睛眨了眨,問:“爸爸,媽咪爲什麼哭?”
紀昭南把已經蹦到*邊的兒子拉坐下來,說:“寶貝,你撞到媽咪了,快給媽咪說對不起。”
“媽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樂樂一臉愧疚的乖乖道歉。
紀昭南哄了一會兒,夏唯才把頭擡起頭,看向兒子,說:“寶貝,媽咪的下巴快被你撞碎了。”
樂樂看着夏唯紅紅的下巴,伸手摸了摸,直起小身板,說:“媽咪,我幫你吹吹。”說着,對着夏唯的嘴巴直吹氣。
夏唯感覺好多了,便看兒子玩遊戲,看了一會兒,她覺得挺好玩的,說:“寶貝,讓媽咪玩一局。”
不到十秒鐘,夏唯的一局結束,原因很簡單,她切着炸彈了。
“媽咪,你爲什麼要切炸彈?”
“我以爲那是菠蘿。”
“那不是菠蘿,那是炸彈。”
五分鐘內,夏唯玩了八局,結果自然是完敗。
夏唯還想翻盤,樂樂說什麼也不給了,老母雞護小雞似的抱着手機不讓夏唯碰到。
夏唯從自己包裡拿出手機,剛打開遊戲,手機就響了,是茜樺來電。
“茜樺。”
“夏唯,你還在醫院嗎?”
“嗯。”
“這樣吧,我在我媽這裡,我媽說想你和寶貝了,已經做了一大桌的菜等着呢,你們過來吧!”
夏唯有些意外,“怎麼現在才說?”
茜樺歉意的笑了笑,說:“我媽早就告訴我了,是我忘記了。”
夏唯看看時間,也不算太晚,再說也確實好久沒有去看阿姨了,不忍拂了她的心意,說:“你們先吃着,別等我們了,我們很快就過去。”
夏唯掛斷電話,從*上坐起來,說:“韓姨讓我和樂樂過去吃飯。”
“哦,那快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夏唯一邊爲兒子穿鞋,一邊說:“你自己小心點,想要什麼叫護士。我們吃完飯就回來。”
“不要回來了,來回跑太折騰了,今晚回家住吧,明早上再來,給老公帶些好吃的。”
夏唯看着他笑了,“讓我回家住,還以爲你是體貼我,原來是嘴饞了。”
紀昭南伸手抱住兒子親了一口,問:“兒子告訴媽咪,醫院的飯好吃還是媽咪做的好吃?”
“媽咪。”
夏唯接過兒子,彎腰親了一下紀昭南,說:“好了,兩個饞蟲,明早上給你們做好吃的。
邵陽把車停在**酒店門前,然後打開車門,扶着紀昭南下車。
電梯直達酒店的最頂層,電梯門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等在電梯門口,看到紀昭南出來,笑着伸出手:“紀先生,幸會幸會!”
紀昭南笑着伸出手:“幸會,陳局。”
“聽說不久前紀先生住院了,我一直想去探望的,但是紀先生也知道,我是實在抽不出身,還望紀先生原諒。”
“哪裡,陳局有這份心,紀某已是受*若驚。”
“紀先生,聽說夫人和令公子被人綁架,受了脅迫,現在二位還好吧?”
“多寫陳局惦念,兩位都很好,等紀某好了,定攜着妻兒前去登門拜訪,只是幾年沒見老局長了,怕是已經不記得紀某了?”
“怎會?家父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紀先生你啊!”
兩人一邊說一邊笑着走進房間裡。
出來的時候兩人自然也是滿面笑容的,邵陽上去扶着紀昭南,紀昭南對陳局道:“那就麻煩陳局了,以後需要紀某的地方儘管開口。”
陳局一笑,臉上的褶皺像是風乾了的核桃皮。
“那是那是,紀先生儘管放心。”
紀昭南靠在椅背上,光影灑在他的臉上使得他的臉明暗不定,邵陽看了後視鏡一眼,想說什麼,但只是動動嘴,沒有說出來。
良久,紀昭南開口問:“曾玥那裡有什麼動向?”
邵陽搖搖頭:“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
“什麼也別猜也別想,好好盯着她就是了。”
自己的心思被發現,邵陽尷尬的點點頭,“是。”
夏唯回到家裡,哄樂樂睡着後,便來到書房,打開電腦。
其實在看到報紙上那個有關海上半截浮屍的新聞時,突地就想起了紀昭南對林向光說的把他剁了餵魚的話,她的心就開始慌。
網頁上有關這個新聞的報道很多,相應的也有很多的猜測,但是至於警方的迴應卻是尚在調查。
夏唯關掉的電腦的時候覺得手冰涼,她呵了一口氣,走進臥室,躺下。
她不確定是不是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但是她有控制不住自己不往最壞的那一方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