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插着針管,張翠蘭本想避開,又不敢亂動,只能任着李偉民幫她把手擦乾淨,把毛巾又搭了回去,走到桌子前把母親送過來的飯盒打開,又回到看護椅上。
李家的伙食不錯,一年四季都是細糧,幾乎頓頓有肉。
大半盒的白米飯,右邊裝了菜,豬肉芹菜炒粉,盛滿了一飯盒。
看得出李偉民的用意,張翠蘭忙不迭的開口。
“偉民,我還不餓,你要是餓了就先吃了吧。”
李偉民挑了一撮白米飯起來,“嫂子可真有趣,說謊都不用打草稿的,剛纔我都聽見你肚子咕嚕嚕的叫了,還騙人。”
“聽話,把口張開,我餵你吃。”
李偉民把撅起的米飯送到張翠蘭的脣前,拿着飯盒在下面接着。
看着送到口的米飯,張翠蘭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本來是個很好的機會,可是剛纔婆婆……
插着針管的手擡起,把李偉民的手又推了回去,把臉扭向了裡面。
“你先吃吧,我打完靜點再吃。”
“嫂子!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
李偉民聲音驀地響起,看着張翠蘭插着針管的手背,語氣帶着明顯的責備,把飯盒放在了一邊忙不迭的抓了張翠蘭的手檢查。
見針管沒有移位纔算舒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放回張翠蘭吊着石膏的手上,李偉民一邊坐回了椅子上一邊吩咐。
“可不許亂動了,要是滾了針還得重新紮一次,到時候看護士怎麼訓你!”
李偉民的話帶着斥責和恐嚇,可是張翠蘭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的,一股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滋生,張翠蘭看着面前的小叔,抿了脣角。
李偉民又把飯盒拿了起來,撅了一筷子米飯,“張嘴!不許不吃!”
李偉民終是還年輕了些,偶爾的還會孩子氣,看着少年專注的神情,張翠蘭緩緩的張了口。
一口飯喂下,李偉民又夾了塊肉送到張翠蘭脣前,看着泛着油光肥瘦相間的肉,張翠蘭皺了眉。
太膩,“不想吃。”
李偉民看了眼筷子上的那肉,拿回來張口就把肥的那邊咬了下來,一邊咀嚼着一邊把筷子又送了過去。
“吃吧,都是瘦肉。”
遲疑了一下,張翠蘭還是張了口,濃濃的香味充斥着口腔,卻是難以下嚥。
和李偉正結婚這麼久,都沒有這般照顧自己,反倒是這個小叔,對自己這般的關心。
張翠蘭面上沒什麼特別的變化,病號服下面的一顆心臟,已經翻江倒海。
李偉民又撮了飯過來,每一次都是把上面的肥肉吃掉,把瘦的留給張翠蘭,偶爾的也吃一口米飯。
叔嫂兩人近距離而坐,共同的吃着一盒米飯,落日的餘暉透過窗玻璃投射進來,打在牆壁上,泛着淡淡的橘黃,大有歲月靜好的感覺。
從醫院回到家裡,吳鳳珍就給大兒子李偉正打了電話,那邊剛接聽,吳鳳珍就連珠炮般的轟了過去。
“偉正,等你回來得好好說說你媳婦!”
“媽,怎麼了?”李偉正明白所以的問。
“你還問我”麼了?我今天過去給她送飯的時候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李偉正沒有說話,其實已經猜到了什麼。
“我看見你媳婦和偉民兩個腦袋搭在一起聽錄音機!哼,虧得進去的是我,要是被外人看見了指不定怎麼講究咱們李家呢!
偉正,我不管,回來你得好好說說你媳婦,不能讓她給咱李家臉上抹黑!”
“媽,我知道了,您別生氣,偉民還小,翠蘭也沒有想那麼多。”
李偉正耐心的勸着,吳鳳珍這纔算滿意,又囑咐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令一個城市,李偉正依舊緊緊的握着電話,微眯着鳳眸對着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
家裡下人過來的時候李偉民才準備回去,離開之前對下人囑咐又囑咐。
吩咐下人八點之前要去水房打熱水幫張翠蘭泡腳,又囑咐睡前要扶着去刷牙……
如果不是下人清楚,怕是要誤會兩人的關係了。
第二天張翠蘭就出院了,李偉民請了假和母親一同過來。
把張翠蘭送回住處,吳鳳珍就離開了,沒有一點婆婆對媳婦的關心。
李偉民留了下來,護士爲張翠蘭打完吊瓶之後他就一直守在牀前,一會看看吊瓶,一會又調一下速度,張翠蘭靠在牀前,看着小叔爲她忙碌的模樣,忽然說。
“偉民,我想聽錄音機。”
李偉民……
微怔了一下站了起來,“我馬上回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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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少年一路小跑着出去,張翠蘭抿了嘴脣。
知道自己利用小叔對她的關心很卑鄙,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不到十分的功夫,李偉民就跑了回來,手中拿着錄音機,跑到牀前的時候還在喘息着。
“大嫂,我拿了幾盤磁帶,看看你喜歡聽什麼?”李偉民把手中的幾盤磁帶在牀上攤開,張翠蘭垂眸看了過去。
“你喜歡聽哪個,就放哪個吧。”
少年蹙眉又翻開了一下,拿起一盤裝進錄音機裡。
“放鄧麗君的吧,同學們都喜歡聽。”
把磁帶裝好,李偉民便按了播放鍵,把錄音機放在了牀前的櫃子上。
“沒拿耳塞嗎?戴上那個好聽。”
張翠蘭提議,李偉民忙不迭的低頭把放在褲子口袋裡的耳塞拿了出來。
“哦,帶了,在這呢。”
少年駕輕就熟的把耳塞插好,然後塞進張翠蘭的耳朵。
“偉民,一起聽吧,你一個人怪無聊的。”
張翠蘭再次的提議,昨天被母親罵了之後李偉民有些顧忌,站在牀前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的模樣,張翠蘭看出他的擔心,笑着說,“不用擔心,媽不會過來的。”
心思被看穿,李偉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大嫂說的也是。”
張翠蘭向牀裡面挪了挪,給李偉民騰出一個位置,李偉民坐了過來,拿了一隻耳機塞進自己的耳朵。
少年側身而坐,和張翠蘭之間保持了一點距離,坐了過來,明顯的是在避嫌。
張翠蘭又怎麼會不明白小叔的用意,停聽着裡面的情歌,彎了脣角,故意歪了頭搭在李偉民的肩上,“真好聽。”
張翠蘭的頭搭在李小叔肩上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少年身體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