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沒有回答,而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如果老師不找藉口刁難我的話,我一點都不願意。”
剛提起腳步往前走了一步,眼前突然間黑了一大片,身子也不由得搖晃了下,步伐踉蹌。
“怎麼了?”
唐允很快便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趕緊起身走到她身邊,“怎麼了?”
“沒什麼,可能起先着涼了,有點頭暈。”
她搖了搖頭,整個人昏沉沉的,腦袋有些重。
剛纔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不舒服,現在站着的時候,渾身都有些無力。
“讓我看看。”
唐允的手,朝她的額頭上探去,下一秒,眉頭倏然擰了起來,“發燒了。”
沈意沒有心思說話,站着的時候,身子搖晃得厲害,眼前黑沉沉地一片,眼皮彷彿就要掉下了一般。
喉嚨,像是被澆了辣椒油,又疼又辣。
手,下意識地扶着身邊的唐允,好讓自己能站定。
“先回房間躺着。”
唐允二話沒說,直接打橫將沈意抱起,快速上了樓,踢開了房間的門,將她直接放到牀上。
“我去給你拿點退燒的藥,你躺着好好休息。”
拿藥給沈意服下之後,他給沈意蓋好被子,直接在沈意身邊坐了下來。
“你不去睡覺嗎?”
沈意看着他,聲音沙啞。
“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他輕輕揉着她的頭髮,像對待一個孩子一般。
沈意的眼底,反射着燈光,看上去十分明亮。
唐允坐在她身邊的時候,這種說不清楚的安全感,讓她心底的彷徨和無助瞬間被驅散。
她張了張嘴,似是有好多話要說,可還是沒一點說話的力氣,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沉默了下來。
眼皮,沉得彷彿在打架,大腦也昏沉沉的,沒幾下子沈意便睡着了。
耳邊傳來的輕微的呼吸聲,唐允側過頭來,看着她已經熟睡的容顏,臉色因爲高燒而有些蒼白,他擰起了眉,眼底滿滿的心疼。
翌日——
這一夜,沈意睡得很熟很安穩,彷彿置身在一個無聲的世界裡,沒有任何的打擾,就這樣一夜深眠到天亮。
清晨的陽光,暖暖的,柔柔的透過落地窗從外面透進來,將整個寬敞的臥室,照得更加的明亮舒爽。
她緩緩睜開眼,身邊一道光影,出現在她眼角的餘光裡。
她迅速側過頭來,見唐允就那樣垂着腦袋靠在她身邊的一張椅子上,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睡着。
“他……不會是一整夜都睡在這裡吧?”
她緩緩低語,聲音因爲昨夜的高燒而顯得格外沙啞。
乾燥的脣,輕輕抿了起來,看着這個渾身矜貴的男子,在自己身邊這樣坐了一夜,她不感動,不心動,那都是騙人的。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發燒而已,身爲醫生的唐允,應該知道沒什麼大礙,他又何必這樣小題大做,在她身邊坐一夜呢。
他的眉頭微微蹙着,就是這樣的坐姿,就知道他睡得很不舒服。
沈意有些不忍,伸手輕輕推了推他,“唐允。”
他本就睡得很不舒服,睡得也不深,被沈意這麼一推,馬上就醒過來了。
睡眼才惺忪地睜開,看到沈意醒了,便二話不說,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蹲在她牀邊,“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沈意看着他這緊張的模樣,心頭一悸,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只是看你睡得不是很舒服,把你叫醒而已。”
她如實回答道,心裡頭,暖意綿綿。
以她對平時所見的唐允的理解,他應該會趁機睡在她旁邊,最後還很可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跟她說,這是他的牀,他讓了半邊給她,他都沒意見,她反而還斤斤計較。
只是沒想到,他在她生病的時候,反而變得這般謙謙君子,沒趁人之危。
唐允聽她這麼說,才放下心來,剛要開口,便見沈意撩開被子準備下牀。
“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把牀還給你啊,我再霸佔着,你就沒地方睡了。”
沈意這句話回答得出自內心的真誠,可對於某個思想裡總是充滿歪風邪氣的人來說,就不是這樣了。
“這麼大的牀,我一點都不介意你陪我一起睡。”
話音落下,他便在沈意防備的眼神中,欺身而上。
“唐允,你別鬧……”
她的力氣本來就比唐允小,再加上因爲昨晚發燒的緣故,聲音軟綿綿的,不像是在拒絕,反而更像是在撒嬌。
唐允的雙手,環着她的腰,眼底噙着玩味的笑,看着臉色微紅的沈意,道:“你知道治療感冒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嗎?”
“嗯?”
沈意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爲什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就聽唐允在她耳邊,低笑道:“就是傳染給別人。我現在就在幫你治感冒。”
“唐允,有你這樣……”
無賴嗎?
這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被唐允封住了雙脣。
可她還是不停地在他身下掙扎着,甚至,還費勁了渾身的力氣,躲避唐允的吻。
唐允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雖說自己是在開玩笑,可之前的幾次,沈意也沒這樣用力地避開他。
他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心頭一緊,擡眼看向沈意,見她的眼底,夾着恐懼和不安,在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時,沈意快速從他身下逃了出來。
“唐允,你別再碰我了。”
沙啞的聲音,透着滿滿的無力感,還有一絲讓人心疼的請求。
唐允的心,往下一沉,起身走到沈意麪前,眉宇之間,滿是擔憂,“怎麼了?”
“我……我……我很可能……很可能感染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唐允給阻止了。
“感染了什麼?hiv嗎?”
他的表情,嚴肅得讓人心慌。
沈意猛地擡起頭來看着他,彷徨的眼底,掩飾不住的恐懼。
他……知道了?
那他接下去會怎麼對待她?
是不是連學生都不讓她當了?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成了拳頭,她緊咬着下脣,沒有說話。
看着她這副模樣,唐允是又心疼又無奈。
伸出手,將她緊握的拳頭,裹在掌心之中,似乎是想要給她鼓勵和溫暖一般。
“虧你還是我唐允的學生,誰告訴你,這個病毒可以通過唾液傳播的?”
沈意沒有反駁,是,確實唾液傳染的概率很小,可是,如果嘴裡破了……
“相信我,你不會被感染的。”
唐允想要試圖安撫她惶恐不安的心,可是,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
沈意依然咬着下脣不語,這話,小羽也跟她說過,可是,那把還帶着血的刀,就那樣劃過她的手背,讓她這樣心無旁騖地確信自己沒感染,她真的做不到。
她將手,輕輕地從唐允的手中抽了出來,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我先去醫院上班了。”
她沒跟唐允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越討論,心裡就越慌。
看着她從自己的房間裡出去,唐允很想上去攔住她,告訴她,不要害怕,有他在。
可這樣的話,在此刻看來,竟然沒有半點用處。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懼,可是,他現在卻連一點辦法都沒有。
沈意急匆匆地下了樓,連早飯都沒吃,便從屋內跑出去了。
唐允站在房間裡,沉吟了片刻之後,才嘆了口氣,從房間裡出來。
拿過衣服套上,看了一眼手錶,拿了鑰匙出了門。
遠遠的,便看到沈意站在路邊等車。
“死丫頭,在這裡能攔到車麼?”
唐允開着車,嘀咕了一聲,跟着,加踩了油門,到了沈意身邊。
看着身邊放下的車窗內,露出唐允那張無可奈何的俊顏,“上車吧。”
站在車邊猶豫了幾秒鐘,沈意還是點頭上了車。
“今天小羽的媽媽要動手術,我要早點過去陪她。”
給自己繫上安全帶,她有些刻意地解釋,像是爲自己剛纔的逃避,做一個解釋。
“嗯,我知道。”
唐允沒有多言,只是這般回答了一句,便重新發動車子,從別墅往醫院那邊過去。
他知道?
沈意的臉上,掠過一絲詫異。
他怎麼知道?難道他也在關注夏阿姨的情況嗎?
不太可能吧?
他明顯就是一個不太愛多管閒事的人,夏阿姨跟他非親非故的,這位大少爺怎麼可能花心思去關注她的傷情。
他剛纔的回答,應該只是順口應一句吧。
沈意在心裡這樣想到,倒也沒多問什麼。
“謝謝。”
到了醫院,沈意道了一聲謝,便立即下了車,也沒等唐允多說什麼。
夏阿姨的手術時間很快就到了,小羽現在一定很緊張。
唐允也沒攔住她,看着她進了醫院之後,他將車子停到停車位上,往醫院行政大樓走去。
夏母的手術,安排在早上八點半,早早的,夏曦羽就等在那裡了。
平時,她還能放寬心,現在真正等到做手術的時候,她就緊張起來了。
病人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醫生和護士也陸陸續續地進去了。
“韓老師……”
一穿着手術衣的醫生戴着口罩經過她們面前,夏曦羽剛叫了他一聲,還沒等她繼續說下去,那醫生已經進了手術室了。
“小羽,你別緊張,韓老師做這個手術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沈意拍着夏曦羽的肩膀,看着她緊張不安的模樣,出聲安撫道。
手術室的燈,很快便亮起來,紅色的燈光,彷彿一把刀,刺進了沈意二人的心頭,讓她們緊張得連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兩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手術室外等着,坐立不安。
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不遠處,一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朝着她們這邊走來。
兩人看到他,驚得整個人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韓老師!”
“韓老師,您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應該在裡面做手術嗎?
韓老師現在在這,那裡面的手術誰在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