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
讓她鬆了口氣的是,這一次,夜溟真的鬆開了她。
她根本不知道,夜溟這會兒如果再不鬆開,首先忍不住的就是他了。
他剛纔那行爲,分明就是在玩火自焚。
“她跟你炫耀了什麼?”
夜溟似乎對這個事情很感興趣,完全沒有打算繞過這個話題的意思。
雙臂輕鬆地枕着後腦勺,往牀靠上一靠,眸光裡,色彩繽紛。
宋安寧沒想到他會追問,眉頭再一次擰緊了。
“不記得了。”
她懶得搭理他,甚至覺得此時的夜溟有些莫名其妙。
乾脆準備下牀來,手卻被夜溟快一步給拉住了。
“爲什麼會聽煩起來?”
夜溟的問題緊隨而來,讓宋安寧的心,咯噔了一下,手腕處,是夜溟掌心的溫度,暖得讓她心跳加速。
“吃醋了?”
戲謔的聲音,伴隨着嘴角的揶揄,再度傳入宋安寧的耳中。
宋安寧緊張得攥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才扭頭看他,道:“你想多了,誰願意聽一個人動不動就在自己面前提一個自己很討厭的人?換成夜少主你,你不煩嗎?”
她佯裝得十分平靜,臉上理所當然的表情,分明看不出半點心虛的樣子。
而這樣的回答,讓夜溟的眉頭,不滿地擰緊了。
深邃的眸光裡,淌過一絲淡淡的憂傷,“你真這麼討厭我?”
宋安寧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失去了節奏,心跳也有一刻的停滯。
“誰會不討厭一個把自己綁在身邊當玩物,當奴隸玩着的人。”
她斂下眸子,目光背對着夜溟轉開,儘量讓自己在夜溟面前,把這個答案說得雲淡風輕一些。
此時的夜溟,已經分不出她話中的真假,她表現得太過平靜,平靜到每說一個字,都在往他的心上刺上一刀。
抓着宋安寧手腕的力量,一點一點地收緊,疼得宋安寧直皺眉,她卻倔強得不肯求饒。
下一秒,夜溟驟然從牀上下來,站到了她身後,一把將她的身子,粗魯地轉了過來。
“宋安寧,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爲當年的事後悔過,哪怕只是一點點。”
他的雙眸,狠狠地盯着他平靜的雙眼,陰鷙的眸子裡,到底還是多了幾分期盼。
宋安寧的心臟,猛然一顫。
這個問題,炎溯不止一次問過她,她從來不曾正面回答,而現在,又換成夜溟來問了。
後悔嗎?
她也不知道,再讓她選一次,她很可能會跟當年做同樣的選擇。
既然是背在她身上的責任,現在說後悔不後悔,又有什麼意義呢。
難不成,她覺得如今的自己,跟夜溟之間,還有重修舊好的可能嗎?
深吸了一口氣,她神色決然道:“有什麼好後悔的,我當初被派到你身邊,就是以出賣你爲目的,我完成了我的任務,完成了上級對我的期望,我很高興纔對,怎麼可能會後悔。”
她每個字,發音清晰,就是讓夜溟選擇聽不清楚都不行。
決然得就如一把把鋒利的刺刀,不停地往夜溟的心口紮下去。
夜溟覺得,這個女人遠比他所瞭解的要殘酷和絕情,每一個字,她都能這樣平靜得說出口,這樣地雲淡風輕,彷彿當年的事,對她來說,本就是一件不足掛齒,不需要放在心上的一件舊事。
而當年,他對她所有的溫柔,所有的寵溺和包容,最終都只是爲了成就她身上揹負的責任?
呵!
夜溟自嘲地笑了起來,越來越清晰得發覺自己到底有多麼犯賤。
一次又一次被她傷到體無完膚,他竟然還期盼着她對當年的事,有那麼一絲絲的後悔和愧疚。
他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安寧,彷彿要從這個女人的臉上,一直看到她的心底。
想去看看這個女人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會鐵石心腸成這樣,他必須要看清這個女人。
他的雙眼裡,佈滿了猩紅的血絲,看上去格外恐怖,彷彿她隨時都能死在他這樣從暴戾之下。
“宋安寧,你真是好樣的。”
最終,他還是忍下了要殺她的怒意,將手從她手腕上抽了回來,帶着渾身的寒霜,出了病房。
聽着身後沉重的摔門聲,宋安寧的心臟才感覺到了重新的跳動。
“謝謝夜少主誇獎……”
她對着面前空蕩蕩的空氣,低聲自語。
擡起手腕,上面已經是一片淤紅的手指印,五根手指,清晰可見。
彷彿是在不停地提醒她,她跟夜溟之前,不會再有可能。
如果再不鐵石心腸一點,等到她的國家再一次跟他劍拔弩張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
當年出賣他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敢再經歷一次了。
宋安寧在醫院裡又多住了兩天才出院的。
出院手續是阿成給辦的,夜溟沒有再出現過了。
宋安寧覺得,這樣挺好,最起碼,那種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沒有了。
那種面對他時,心無處安放的感覺,也沒那麼強烈了。
出院後的半個月,宋安寧都沒有見到夜溟,從阿成等人的閒聊中,他知道夜溟是去紐約出差去了。
而自從那一次在病房裡跟藍伊人鬧了不愉快之後,她也沒再見過藍伊人了。
她樂得清閒,因爲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面對藍伊人,會讓她比面對夜溟還難受。
當她再一次見到藍伊人的時候,是她出院後的半個月,那天,她像往常一樣,隨便在院子裡散步。
夜家的院子,大得足夠讓她做散很久的步了。
當經過別墅大門口的時候,藍伊人站在那裡,正準備按門鈴。
看到宋安寧,藍伊人的臉色顯然不是很好看,上次的交惡,已經不需要她跟宋安寧再假惺惺了。
目光冷冷地收回,她繼續按門鈴,也沒有要宋安寧幫忙開門的意思。
宋安寧也沒有自討沒趣的心思,從藍伊人臉上收回目光,轉身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藍伊人的一聲低罵——
“不要臉的賤貨。”
宋安寧的腳步,停頓了下來,回頭看向藍伊人的目光裡,瞬間染上了一絲寒厲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