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愣了一下,隱隱的,她似乎是從唐允的口氣中,讀出了什麼。
從z國跟a國開戰後,她才知道,唐允除了跟總統認識之外,他還是空軍上將,參與了這場戰役。
而這場仗最後,地獄門的加入,讓a國軍隊和賽拉穆武裝徹底戰敗,而新聞裡早在幾天前就發佈消息,百里奇跟夜肅逃走不知去向。
唐允之前讓夜褚來找她,現在又親自過來,難道……
地獄門,夜正,夜褚,夜肅……
沈意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難道夜褚是地獄門的人?
唐允能讓夜褚來保護她,說明夜褚的背後有足夠的能耐,而能跟百里奇背後的人對抗的,地獄門就是其中之一,再加上夜褚姓夜……
而這場仗,地獄門的突然加入,也是外界一直猜測的,現在看來,是因爲唐允找了地獄門的少主談了條件。
這就是爲什麼,在那場仗還沒有徹底結束的時候,身爲空軍上將的唐允,會出現在美國。
唐允從沈意恍然的眼神中,知道她已經明白了他的話。
畢竟,她是這麼一個聰明又堅忍的女孩子,又怎麼會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是覺得,百里奇會找我麻煩?爲什麼?”
沈意開口了,眼底笑盈盈的,可依然沒有任何感情,“難不成他覺得,我是你唐允上將的什麼人,所以會拿我開刀來報復你嗎?”
唐允沉默着沒有開口,顯然已經是默認了沈意的猜測。
只聽兩聲嗤笑,從沈意的口中響起,“難道他們不知道,唐先生跟我已經分手了嗎?我們既不是夫妻,又不是男女朋友,就算殺了我,也報復不到唐先生你吧?我看唐先生你是多慮了。”
說完,她不想再搭理唐宇,拿着鑰匙再一次準備開門,推門進去準備關門的時候,唐允修長的手臂,推着門,阻止她關門。
“小意,聽話,讓夜褚保護你,這裡是美國,沒有人比地獄門更能保障你們的安全。”
原本,這件事他是不想告訴沈意的。
他只要像之前那樣,離她們母女遠遠的,這樣就能保障她們的安全。
可現在,他卻連這點信心都沒有了。
他雖然離開了小意,離開了小念,可他那什麼去保證,百里奇真的相信了?
如今,百里奇的行蹤無法確定,他真的害怕毫無防備的小意,處境更加危險。
沈意不耐煩地擰起了眉,想要關門,奈何,唐允的力氣比她大好多,哪怕只是這樣隨意地推着,都讓那扇門在她手中動彈不得。
“唐允,你夠了,請問你現在是什麼意思?甩了我,不認小念,現在是覺得愧疚所以要做這種完全沒有必要的補償嗎?”
她笑了起來,這半年來壓在心底的委屈,在此時一併爆發了出來,“如果是這樣,完全沒必要的,唐先生,你給我們的那一個億,可以供我們一輩子吃穿不愁,況且,就算我沒錢了,還可以隨時跟你要,不是嗎?唐先生完全沒有必要爲了之前的事而感到愧疚什麼。”
她將那天在唐家聽到的唐允說的那番話,此時連諷帶刺地對着他說了出來。
“還有,唐先生既然覺得百里奇在暗中盯着你,想必也知道你甩了我的事,試問誰會報復一個完全影響不了你的人?”
她眼中的笑越發強烈了,可眼底卻始終冰冷淡漠得讓人心痛。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字字誅心,彷彿要將唐允的心扎幾百上千字,才能消她心頭只恨似的。
“如果我是百里奇,是絕對不會幹出這種蠢事。”
她推着門,想要關上,可奈何唐允的力氣真的太大,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唐允,你……”
“就是因爲我自作聰明地以爲他不會幹出這種蠢事,纔會不想你跟小念在我身邊冒險。”
沈意用力關門的動作,因爲唐允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而停了下來,驟然擡眼看着唐允嚴肅又複雜的眼神,幽深的眼底,帶着幾許掙扎。
沈意的眼底,從最初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到不敢置信的心痛和諷刺,最後,化作一絲平靜。
“所以,你當初那樣對我和小念,就是爲了遠離我們來保護我們?”
聽沈意這麼問,唐允沉默了幾秒鐘後,點了點頭。
沈意的表情在此時顯得格外平靜,似乎對於這樣一個消息,並沒有多少震驚和意外。
可在她的臉上,也沒有流露出絲毫得知真相後的喜悅,平靜得恍如一個事不關己的外人。
一瞬間,空氣凝滯了,只有彼此聽上去平靜實則波瀾四起的呼吸聲。
幾秒鐘後,只聽兩聲低笑從沈意的口中響起,“唐允,你不覺得你太自私,太自以爲是了嗎?”
唐允的心,緊了緊,對於沈意的指責,他無從辯駁。
“打着愛我們,保護我們的名義,那樣毫無顧忌地傷害我們,這就是你所謂的保全我們麼?”
她的眼眶,驟然紅了一圈,這半年來積壓在心頭的委屈,開始如洪水般涌了上來,“唐允,如果保護我們是以傷害我們爲前提的話,我寧可不需要你的保護,你太自私了,你爲了你的心安理得,就那樣傷害我,傷害你的女兒,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唐允被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堵得無從反駁。
是,他確實自私。
打着愛她,保護她的名義,做了那麼多傷害她母女二人的事。
說好聽是爲了保護她們,事實上,難道不是爲了讓自己心無旁騖,毫無顧忌地去對付百里奇而將她逼走嗎?
只要自己沒有了顧慮,沒有了讓敵人威脅他的籌碼,他就可以無所顧忌,心安理得。
小意說得對,他真的太過分,太自私了。
“對不起,小意。”
“不用道歉,我覺得現在挺好的,小念也已經忘記你了,我不希望你的出現,再打擾了我們母女安靜平靜的生活。”
“唐允,你哪怕有一點爲我們好的話,就請你離我們遠一點,就像你原本打算的那樣,遠離我們,就不能將危險帶給我們。”
沈意的話,句句緊逼,逼得唐允連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小意……”
“小念快回來了,我不想她再一次看到你而傷心。”
她打斷了唐允的話,趁着唐允發愣的當口,將門給關上了。
拖着無力的雙腿走到椅子上做下,一直藏在眼底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生氣,這種矛盾的心裡,此時捏着她的心臟。
她該高興吧,畢竟,她知道唐允當初那樣對她,是爲了混淆視聽,不讓百里奇對付她們母女?
可是,她難道不該生氣嗎?
他完全可以把事情告訴她,她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只要他說一句,她就可以帶着小念離他遠遠的,讓他無所顧忌地去對付百里奇。
可他沒有那樣做。
他用最傷人的方式,傷害了她,也傷害了小念。
她忘不了,小念追着他的汽車跑時那死心裂肺的哭聲,忘不了小念在幼兒園裡受同學欺負和嘲諷時,大聲哭着說自己有爹地時那委屈和難過的模樣。
他讓小念變成了私生女,讓小念被人各種冷嘲熱諷,她怎麼能原諒他的自私和自作主張。
唐允站在門外許久,他聽不到門內的任何動靜,心,卻因爲剛纔沈意的那一番話,而緊緊揪在了一起。
從沈意住的公寓回地獄門大樓的時候,手機接到了從z國總統府打來的電話。
“允,最新消息,百里奇逃去美國了。”
唐允的臉色,驟然變了,捏着手機的力量,也因爲這一通電話而加重了幾許。
“知道了。”
唐允擰起了眉,低沉的嗓音,聽上去格外凝重。
回到地獄門的時候,他便得知夜溟已經下令允許他離開,原因當然是因爲宋安寧的出現了。
此時此刻,他並沒有着急離開,而是徑直往樓上夜溟的辦公室走去。
“唐先生有事麼?”
剛來到辦公室外,便被門外站着的保鏢給攔住了去路。
“我要見夜溟。”
“少主有事情在忙,唐先生稍後再來吧。”
唐允擰了下眉,顯然有些不太高興。
他也懶得理會那個保鏢,徑直往裡走。
“唐先生,別逼我們動手。”
另外一名保鏢也快步走了過來,擋在了唐允面前。
這些負責夜溟安全的保鏢,都是地獄門裡精挑細選的精英,單挑的時候,唐允未必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眼前還攔着兩個。
唐允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一些,正打算硬闖進去,便聽到辦公室裡,傳來夜溟沉沉的聲音。
“讓他進來。”
接到命令,那兩名保鏢才肯放行。
夜溟從面前的文件中擡起頭來,幽冷的眼底,淌出了一絲涼意,“敢兩次獨闖我辦公室的人,也就你了。”
他合上文件,擡眼正對着唐允,“放你走你不走,是想讓我改變主意?”
唐允沒心思跟他拐彎抹角,直接走到夜溟面前,道:“我想請你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