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
他又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發抖得厲害,連帶着他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寧寧……寧寧……”
他一聲一聲地喚着,連去探一探她的鼻息都不敢。
眼淚,開始順着他的鼻尖,一滴一滴滴落下來。
他就那樣抱着她,渾身被恐懼和無邊的絕望所包圍。
直到身邊,傳來極其細微的動靜,他的身子才僵了一下,眸光一怔,他快速轉過頭來,見宋安寧緩緩睜開眼。
看到他猩紅的雙眼,還有殘留在他臉上的淚痕,心頭一疼。
“怎……怎麼了?”
夜溟見她醒來,瞬間喜極而泣,眼裂掉得更兇了一些。
他一邊笑,一邊手忙腳亂地擦着眼淚,“沒……沒事,來,看日出了。看完日出,我們就回去。”
“好。”
宋安寧疲憊又無力地揚起嘴角。
她心裡清楚,剛纔夜溟爲什麼會哭得這麼傷心。
他一定是以爲她已經……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她不知道還要折磨夜溟多久。
她多麼希望今天一回去,就能有好消息。
今生如果能讓她繼續陪着夜溟走一遭,她不在乎來生迎接自己的到底是多大的苦難,她都願意承受。
只希望今生能陪着夜溟,陪着這個自己負了一生的男人。
這一天,她非常疲憊,卻非常滿足。
下山的時候,醫生給她檢查了一番,確定沒什麼事之後,她纔對夜溟道:“我現在可以睡一會兒嗎?”
她知道,他很害怕她睡着,只要他不願意,就算再困,她也不睡。
夜溟的表情,果真僵硬了一下。
天知道他真的一點都不敢讓她睡,可她如此疲憊的模樣,他怎麼忍心讓她硬撐着。
便點點頭,“睡吧,靠在我身邊。”
回到醫院的時候,宋安寧還睡得很深很深,夜溟卻不敢睡,一直守在宋安寧身邊。
阿成過來的時候,夜溟正坐在宋安寧的身邊,安安靜靜地陪着她,一言不發。
整個人疲憊得彷彿隨時要暈過去,雙眼無神,眼底滿是猩紅的血絲。
病房的門,輕輕被敲開了,阿成出現在夜溟的視線裡,兩眼綻放着狂喜的光芒。
見他這副模樣,夜溟整個人都坐直了,眼底,像是有一道光閃過。
他看了一眼牀上還是熟睡的宋安寧,站起身來,“出去說。”
出了病房,阿成便被夜溟一把給拽了過去,“快說!”
“找到配型的了。”
別說是夜溟,就是阿成在說這話的時候,都因爲太過激動而使得聲音都在劇烈發抖着。
夜溟盯着阿成興奮的臉沒有說話,半晌過後,突然間大笑了起來,像個孩子得到了夢想已久的寶貝,一邊笑,一邊流淚。
這次能找到能配型的骨髓,對夜溟來說,真的就是上天對他的恩賜。
爲了這個骨髓,他寧可減壽也甘願,只要他的寧寧能好起來。
在宋安寧醒來,得知這個好消息的時候,也是高興地哭出聲來。
“好了,別哭了,本來就醜了,再哭就更醜了。”
夜溟笑着坐在宋安寧面前,兩頰因爲消瘦而尖了許多,使得他本就凌厲的五官,更加多了幾分氣勢。
只是對着宋安寧的眉眼間,柔和而寵溺,同時,眼睛裡,沉澱着這段日子以來,不曾有過的輕鬆和愉快。
“你又笑我!”
宋安寧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伸手擰了他一把,即使沒什麼力氣,夜溟還是很配合得做出吃痛狀。
隨後,又一臉欣慰地笑看着宋安寧,將她攬進懷裡,最後,又長長得嘆了口氣,道:“希望這次之後,你能一直平平安安的,讓我拿什麼去換都行。”
宋安寧臉上的笑容,微微斂了下去。
她知道,這段日子,夜溟承受着什麼樣的煎熬,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撐不下去,夜溟會不會也會陪着自己一起走了。
她伸手,緊緊地抱住夜溟的身子,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要陪着你和兒子一輩子。”
“嗯。”
她聽到夜溟語氣悶悶地應了一聲,脖子上,還劃過一滴滾燙的液體,心底,微微疼了起來,抱着夜溟的雙手,更加緊了一些。
宋安寧的骨髓移植手術,非常順利,之後只要慢慢靜養就好。
有夜溟的精心照顧,還有寶貝兒子每天陪在身邊,宋安寧的身子恢復得很快,消瘦的臉頰,也慢慢圓潤起來了。
夜溟進來的時候,她正坐在牀上看書。
他笑着走到她面前坐下,突然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表情嚴肅得盯着她看着。
宋安寧被他突然嚴肅的模樣給嚇到了,放下書本,不安地看着他,道:“怎麼了?”
夜溟的手,輕輕摸着宋安寧微微有肉的臉頰,用十分沉重的語氣開口道:“變漂亮了,以後不能取笑你了。”
宋安寧一愣,隨後便明白過來他剛纔那嚴肅的模樣是在捉弄她。
“好啊,臭夜溟,又欺負我!”
她用力往夜溟的胸前砸了幾下,對夜溟來說,無非就是撓癢癢。
只是,力量比從前她生病的時候,稍稍重了許多,讓夜溟心裡感到無比欣慰。
握着她稍有些冰涼的指尖,道:“再讓我欺負幾天,以後你有一輩子的時間欺負回來。”
宋安寧看着他深情款款的俊顏,心中一陣悸動,面上卻只是平淡得挑了挑眉。
“夜先生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見夜溟的耳根微微有些泛紅,就像個懵懂到要跟喜歡的女孩表白的青澀少年。
“那你答應嗎?”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漆黑的眸瞳裡,帶着幾分期待。
見宋安寧將腦袋往邊上一撇,“這麼沒誠意!”
夜溟的臉色,先是一僵,隨後,便笑出聲來,“等你再好一些,我給你補個隆重點的求婚儀式,到時候,你可一定要答應。”
說着,他在宋安寧的臉上,快速親了一口,惹得宋安寧兩家緋紅地瞪了他一眼。
“現在就來我這裡走後門,哪那麼容易!”
宋安寧看着夜溟臉上那輕鬆的笑顏,在心裡嘆了口氣,想起過去的種種,心裡又感激又自責。
感激的是,自己錯過了這麼多,上天還是把夜溟留給了她。
自責的是,自己從來就沒有好好爲夜溟想過,一直都是夜溟在爲她付出,爲她痛苦。
他此刻前所未有的輕鬆笑容,卻刺痛着她的雙眼。
他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卻被她折磨得遇到這麼點甜頭,都高興成這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傭人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少爺,樓下有位說是國安局的人,想要見您。”
宋安寧臉上的笑容,在聽到“國安局”三個字的時候,僵住了。
國安局的人跟夜溟向來不對付,怎麼這一次會來見夜溟。
她的心裡,有些不安了起來。
夜溟看着宋安寧的臉色,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道:“別擔心,我出去看看。”
他起身往外走,卻見宋安寧叫住了他,“夜溟。”
“嗯?”
夜溟回頭,對上了宋安寧堅定的目光。
見她對他微微一笑,道:“我答應你。”
夜溟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這話的意思。
見宋安寧的眸光比剛纔更加堅定了幾分,“我答應你的求婚!不管以後遇到什麼事,我都站在你這邊。”
這一次,夜溟更加愣住了,傻眼地看着宋安寧這堅定的模樣許久,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
他高興的,不僅僅是她答應自己的求婚,而是她說,不論遇到什麼事,她都站在他這邊。
她要告訴他,就算國安局的人再跟他對立,她也選擇站在他這邊。
他守候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她將他放在了第一位了。
他興奮地上前,捧着她的臉,在她脣上,用力吻了一下,纔不舍地放開她,“我先下去,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爲難的。”
夜溟出去之後,宋安寧的笑臉,微微斂了下來。
她當然知道夜溟不會讓她爲難,結束地獄門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是,他畢竟曾經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武裝分子,國安局的人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她還是覺得不放心。
而且,她絕對相信,地獄門雖然解散了,但是隻要夜溟一招呼,地獄門要重組絕非難事。
她雖然站在夜溟這邊,但是,心裡自然是更加希望雙方能和平相處。
夜溟下去了有一個小時,才重新回到房間。
宋安寧見他表情嚴肅地推門進來,心中緊了緊。
“怎麼樣?是誰過來見的你,跟你說了什麼?”
夜溟纔在她面前坐下,宋安寧便急急地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