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我不知道該怎樣應付現在的情況。但是我知道,要冷靜,不能慌亂。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一個個在身邊倒下去,奮力射擊卻無力迴天。

下面的人似乎永遠也打不完。直到看到劉鵬口吐鮮血在我對面的樓梯口死去的時候,我才如夢初醒。我錯了,錯的離譜。

張一天彎着腰摸到我身邊,“雲哥,不行啊,咱們兩面被夾擊,處處受牽制,在這樣下去會全軍覆沒的。”我狠的砸了一下牆,腦中一個可怕的念頭想起,我又自責起來,‘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可是看着一個個負着傷,流着血的兄弟。

我掏出手機,給武警支隊的熟人掛了一個電話。

現在我只要做一件事情,拖。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上下兩撥人開始衝擊二樓。“頂住,頂住兄弟們,咱們就快翻身了。”張一天大吼着。我坐在地上,掏出一根菸,點燃。

在嫋嫋的煙霧中,我看不清歲月的痕跡。好多年似乎就這樣過去了,我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我想起在碧豪宮做小弟的那些日子,想起在h市裡奔命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些戰鬥時的血雨腥風的日子。想起了太多太多。

三槍的臉又浮現在眼前,老七的臉又浮現在眼前。很多已經逝去的兄弟的臉又浮現在眼前。

煙已經燒到手了,我把菸頭彈出去。

風流人家外面已經警笛聲大作,一樓的槍聲停了,一些人瘋狂的往外面衝去,我喊了聲,“給我打。”兄弟們舉槍紛紛射擊,擠在門口的敵人紛紛倒地。

“裡面的人聽着,我們是H市武警總隊,你們放下手裡的武器出來投降,假如你們負隅頑抗,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張一天衝着我傻傻的樂了一下,“雲哥,咱乾的都是掉腦袋的事情,我可不想被那些狗日的警察喂花生米。”我隱隱的覺察出了這小子的意思。

“替我向明子說一聲,下輩子我還和你們做兄弟。”說着張一天抱着槍朝三樓衝去,又一陣激烈的槍響,隨後整個酒吧歸於沉靜。只有外面的警笛聲依然尖銳。

現在我需要做的是和三樓那幫子拼一拼耐性。到底誰更有勇氣堅持下去,要麼大家一起完蛋。空氣在嘴邊顯得凝重而深沉,我每呼吸一口都明顯感到其中包裹着的血腥味和火藥味。我把打光子彈的彈夾退出來,閉着眼睛,等着命運對我的最後的最後宣判。

“魏正雲,是你引來的這幫子牲口的?哼,咱們現在誰也跑不了了,大家聯手衝出去。能不能活命就看你我的造化了,怎麼樣?”樓梯口傳來了談判的聲音,“別讓你的兄弟往上衝了,你們的傢伙太弱,不要白白送死了。”

我轉過頭,看着兄弟們一個個灰頭土臉,有的身上已經被扯開了幾道傷口,汩汩的血涌出。我仰起頭,那年無數白髮蒼蒼的老人一起涌向我索要自己孩兒性命的場景又一次出現。那些人的親人也曾向這樣的用這種幽幽的眼神看過我

,可是我卻讓他們早早的送命,那麼多美好的歲月沒有經歷上。

“魏正雲,你他媽說話。現在了,你看清形勢,到底是怎麼辦,合作?還是魚死網破?”樓上又傳來了那個讓我噁心的聲音。

我大聲吼着,“你下來吧,我們合作。”

“雲哥。”身邊的兄弟們齊齊的喊我。

我搖了搖頭,重新安上一副彈夾。殺我兄弟的人,我怎麼能讓他在我面前無比自在的出去,即使拼了我的命,我也要去爲他們報仇。

當樓上的那羣人下來,看到爲首的大哥時,我驚呆了,整個人冰冷在那裡。那一撮小鬍子,那種陰險的笑容,這個親自把槍支送來給我的傢伙,現在卻握着先進於我們手裡傢伙的槍來剿殺我們。

“魏先生,我們又見面了。”小鬍子衝我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殺了我,可是你要清楚,你殺了我是死,假如我們聯手衝出去,還有生的機會。”他一邊伸出頭去窺探酒吧外面的狀況一邊跟我商量着。

我心裡涌起一種無比的厭惡。這個小鬍子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可是不是現在。“我有一件事不清楚,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麼?”我問。

小鬍子回過頭,抹了一把臉,“什麼,你說?”

“你?到底是誰的人?”我冷着臉問。小鬍子乾笑了幾聲,“魏正雲,你不要胡思亂想,我生是王氏的人,死也是王氏的鬼。”

我點點頭,“好吧,看在我們今天要做一次戰友的情面上,我就告訴你實情吧。”小鬍子撇了撇嘴,“誰叫你們天雲的名氣太響了,怪就怪你在市裡搞得動靜太大了。市裡的三大集團本來勢均力敵,相互制約平衡,你這一槓子插進來必然引起三家的恐慌。”

我點了點頭,心想‘我操,原來我是敗在這……’“魏正雲你也不要不服,你天雲是有點實力,可是馬奔,王氏聯手你能抗衡麼?”我問“賣給我槍也是你們的計劃之一?”

小鬍子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是在把槍交付給你們之後,才合作的。馬奔出錢,我們出裝備,兩家的人手,足夠幹掉你的那幾張王牌。”我的牙齒被咬的咯咯作響,那種聲音很快傳遍了我的腦子,我的神經,我手中的槍我的緊緊地,我甚聽見自己槍中的子彈,急於呼嘯着穿透過他的腦袋。

“假如咱們今天活着出去,你不要把賬算在王氏的手上,因爲所有的一切,都是馬奔設計的,包括這次行動,讓我來指揮,我都心懷不滿。所以,你要明白。”小鬍子和我訴苦。

這時外面又傳來一陣喊話聲,“魏正雲,你聽着,你們已經無路可退,只又出來和政府合作,纔有機會。”小鬍子不耐煩的站起身端起衝鋒槍對着門板就是一梭子。

“嘟嘟嘟”槍聲過後,小鬍子起身,“魏正雲,我們一起衝出去吧。”我示意他先上,“嘿,魏正雲,這個時候你還在跟我討價還價?怎麼,不信我?”

我搖搖頭,“我們手裡拿的都是什麼,燒火棍,能和武警手裡的半自動較勁?你的傢伙這麼硬當然要打前鋒,我們斷後。”小鬍子的眼珠子飛快的轉了幾圈,“好,魏正雲,我給你打前鋒。你可要拼命衝啊。”說完他一招手,身後他的小弟跟着他起身朝門口衝去。

我一揚手身後的兄弟們,都明白了我的用意,一個個裝彈開始瞄準。

“打。”我一聲令下,剛剛衝到門口的小鬍子一幫子,紛紛倒下,土槍近距離殺傷性很大,火藥味很重,幾十條土槍齊鳴,整個酒吧裡氤氳着一股深深地火藥味。

我的子彈從小鬍子的後背穿過,他倒地的時候轉過身看我。眼睛裡充滿了仇恨。

我把手槍掛在食指上。慢慢的朝那扇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的門前走去。

門口,陽光正正的對着我,我眯起眼睛,光芒萬丈。

高斌一下子蒼老了好多。馬曉的甦醒並不能撫慰他的心靈,他的兄弟統統進去,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一夜間土崩瓦解,甚至他搞不清楚仇人是誰。

他倒願意跟着那些兄弟,一起去戰鬥,一起被抓,一起捱打。可是現在他竟然僥倖的逃脫了這場厄運,他不感謝馬曉,甚至有點埋怨她。他又分明的知道,馬曉對他是真的愛。真的。

看着滿面蒼白的馬曉,高斌不忍心責備,他一遍一遍的撫着馬曉的臉頰,他曾無數次親暱過得臉,如今像紙片一樣。他曾經無數次緊握的手,如今軟弱無力。

馬曉微微睜開眼睛,“高斌,我知道你會恨我,你恨吧,我只要你,只要你活着。”高斌的右臂又疼起來,他知道不是今天的天氣讓他不舒服,而是馬曉的話點燃了他對死亡的恐懼。他看着馬曉美麗的臉龐,終於忍不住流下了淚來。

高斌的右臂開始萎縮,醫生已經斷言假如不截肢很可能會影響全身的器官。高斌好幾次思考截肢的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現在他已經想好了,不截肢,他這條命是馬曉救下來的,他有責任有義務把自己還給馬曉。

而馬曉在得知自己二哥的整個計劃之後邊竭盡全力跑出來拯救高斌。最後馬連升和自己的女兒恩斷義絕將馬曉逐出馬家。

不久以後在遙遠的南方的某座城市,兩個年輕人在那裡紮下跟來,男人叫做高念雲,女人叫做馬瑋他們白手起家經營起一家小飯店。

高念雲的右手已經完全殘疾了。

他們的小孩即將在年底出生。

魏天正眼看着自己一手經營起來的天雲被警察查收。那麼多他看着成長起來的小夥子被扭抓進監獄,包括他的兒子,他開始每天打電話,託人,籌錢,成夜成夜的失眠,這時候蘇夢琪依舊站在他身邊,給他提供需要的一切幫助。

魏天正擡起頭看到蘇夢琪專注的眼睛的時候就會有一種滿足。

他們用盡了一切自己可以用的辦法。

一切都還要聽天由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