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轉身出了門去,剛剛關上了門走到院門口,便迎上了趕回來的卓素。
“卓素,今天晚上你和顧正兩人就辛苦一下,帶人守住梅閣,任何人不得進出。”
卓素一愣,聽蕭意樓這嗓音冷冷的,不像是在說笑,不由朝着院內瞥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將軍,怎麼了?”
蕭意樓道:“她今晚的態度轉變有些怪異,是真心決定留下,還是另有打算還說不準,你們一定要守住這裡,記住,不管她有天大的理由,也絕對不能放她離開。”
卓素下意識地倒抽一口涼氣,想了想,道:“可是將軍,公子的身手可是你教出來的,屬下和顧正……不是她的對手啊,這萬一動起手來怎麼辦?”
蕭意樓不由側身瞥了他一眼,一臉漠然道:“就算是死,也絕對不能讓她離開,除非,讓她踏着你們的屍體離開。”
卓素只覺渾身一冷,打了個冷顫,看着蕭意樓大步離開的背影,不由苦苦一笑,小聲嘀咕道:“我和顧正……咱倆也不夠她踏的呀!”
哭歸哭,蕭意樓吩咐下來的事情總還是要做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天策府放侍衛和天策衛便各處了八人,加上卓素和顧正一共一十八人,前前後後將梅閣圍得嚴嚴實實,一直鳥兒都飛不出去。
一名侍衛不解地問道:“將軍這是要做什麼?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把公子看起來?這不是軟禁嘛?”
話音剛落就被卓素和顧正瞪了一眼,兩人揮揮手道:“將軍讓你們這麼做,你們照做便是了,若真的想要知道原因,不如直接去問將軍。”
那人連忙低下頭抿緊嘴脣不吭聲了,其他人也都各自走到自己的崗哨那裡,緊盯着華央的臥房。
不多會兒,房裡的火燭便滅了,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與靜謐之中,卓素和顧正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兩人一人帶着人守住前門,一人帶着人守住後窗,大有死守一夜不眠的意思。
臥房內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雙水亮的眸子緊盯着自己的眼前,若有所思,時不時地朝着窗子那裡瞥一眼,嘴角露出詭譎幽冷的笑意。
一夜沉寂無聲,直到五更時分,蕭意樓起了身,都不曾有任何人前來稟報什麼。
“卓素那邊沒什麼動靜嗎?”蕭意樓出了房門,問身邊的隨從。
那人搖搖頭道:“挺安靜的,沒聽到什麼,將軍放心吧,有顧統領和卓統領兩個人親自領着十多人守着一個梅閣,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呵!”蕭意樓冷笑一聲,卻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站在路口定定看了兩眼梅閣的方向,又看了看天色,正要擡腳走開,突然驚覺有些不對勁,又回身仔細看了看梅閣,驀地沉了臉色,毫不猶豫地擡腳朝着梅閣奔去。
一如他所料,守在門外的那些人全都已經倒地不起,就連卓素都睡得正酣,怎麼也搖晃不醒,蕭意樓冷着臉色,擡手運氣輕輕推了卓素一掌,卓素這才咳了一聲,幽幽醒來。
“將軍!”一見蕭意樓,卓素頓時打了個激靈,連忙站起身來看了看身邊倒了一地的侍衛,心下狠狠一凜,回身看了看房門,一臉茫然道:“將軍,屬下……”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說着,他看了看卓素的胸前,卓素低頭看了一眼,隱約看到一隻腳印,不由驚歎一聲,“她……她還真的踏着我離開了?”
頓了頓,又發現自己沒有抓住重點,問道:“不對,將軍,我們怎麼會……”
蕭意樓走到廊檐下,取下一隻燈籠打開看了看,又湊上前去聞了聞,而後輕呵一聲,道:“七星海棠……原來,她早就已經計劃好了。”
卓素慌張問道:“公子這悄無聲息的是去哪兒了?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蕭意樓想了想,從齒縫間丟出兩個字:“進宮。”
光化殿內,剛剛起身收整完畢的風若宸聞內侍來報,霍地怔了怔,“你說什麼?”
內侍神色有些惶然,低垂着頭,聲音顫抖道:“皇……皇上來了,說是要見王爺……”
“皇上?”風若宸俊眉擰成一簇,“你可看清楚了?”
內侍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皇上龍顏含威,奴才就算是認錯了任何人,也絕對不敢認錯了皇上,而且如今這宮中,直呼王爺爲‘大哥’的人,除了皇上,又還有誰呢?”
風若宸凝了凝神,輕吐一口氣,點點頭道:“本王這就來。”
說着,他接過宮人手中的腰帶,自己給自己紮上,深吸一口氣,大步出了門去。
外殿,一襲淡黃色袍子、正負手站在那裡的人不是華央又是誰?風若宸努力壓下心頭的疑惑,走上前來行了一禮,“參見皇上。”
華央回身,勾起嘴角幽幽一笑,伸手扶住了風若宸,“大哥不必如此多禮。”
說着瞥了一旁的宮人一眼,風若宸會意,揮手示意他們退下,這才壓低聲音道:“你不是……離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華央垂首笑了笑,搖頭道:“眼下這情勢,我還不能走。”
風若宸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終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你是……瞞着蕭將軍,偷偷出了天策府,進宮來的?”
華央跟着低頭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鞋子邊上沾得到泥土,不由垂首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大哥的眼睛。”
風若宸擰了擰眉,“這麼說,蕭將軍是不同意你回來的?”
華央道:“大哥也不同意嗎?”
風若宸道:“並非是我不想讓你回來,而是現在的形勢對你來說有諸多不利,這些天我仔細想過了,蕭將軍的做法是正確的,如果能趁着這一次機會讓你從這件事情之中抽身,也許是一個最正確的選擇。”
華央搖頭,“對我來說,也許是這樣,可對於蕭意樓來說,卻未見得。有多少人、多少雙眼睛在看着他,眼睜睜地等着他犯錯,也好藉此將他從這第一將的位子上推下來,他現在哪怕只是犯一丁點的小錯,都會有人抓着不放的。”
“可是你若執意如此,最後會受到傷害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風若宸眼底閃過一抹擔憂,“你……這麼做,值得嗎?”
“值得。”華央斷然點了點頭,“士爲知己者死。”
風若宸眯起眼睛看着她,半晌,他輕聲道:“僅僅如此嗎?”
華央輕輕笑了笑,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大哥會幫我,還是會像蕭意樓一樣,會藉此讓我從這件事情中脫身?”
風若宸道:“我若是不同意你的計劃呢?”
華央愣了愣,繼而輕吐一口氣,緩步走到殿門旁,沉吟良久,輕聲道:“大哥,我已經讓人去通知姑姑了,就說是我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醒來之後,因着擔憂朝中近來發生的事情,所以連夜來找大哥探討。大哥以爲姑姑聽到這個消息會怎麼做?”
風若宸抿了抿脣,低聲道:“即刻趕來光化殿……”
話未說完,一名內侍便匆匆而來,稟道:“皇上、王爺,長公主殿下來了……”
聞言,風若宸不由側身仔細看了看華央,只見她嘴角挑着一抹清冽的笑意,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會盡全力助你。”
今天便是官考殿試的日子,早朝會上,所有大臣都在擔心殿試的時候,仁帝不在,該如何是好。
座上的風若宸神色靜斂平淡,似乎絲毫不擔心這個問題,目光騙你平靜地看着衆人,目光時不時地從蕭意樓身上一掃而過,看着他冷冷的神色,便隱隱猜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等羣臣在下面嘀嘀咕咕討論得差不多了,風若宸突然站起身來,衆人一見,都下意識地噤了聲。
“本王知道諸位大人都在擔心什麼,你們放心,這殿試一事既然是皇上提出來的,而皇上身爲天子,一言九鼎,就必然不會輕易打破,諸位大人儘管放心,稍後巳時的殿試,皇上自會親自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覆。”
此言一句,當即在羣臣之中炸開了鍋,衆人紛紛疑惑:“皇上龍體恢復了?前些日子不是還聽說皇上病情惡化的嗎?”
風萬鈞擡眼向蕭意樓看去,只見他始終沉着臉色,與風若宸目光相遇時,兩人雖然不置一詞,之間卻有一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勢。
遲疑了一下,風萬鈞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皇上的病情,可是已經好轉了?”
風若宸道:“太醫署的太醫們在康太醫的帶領下,不知疲倦翻找醫書,終是找到了可以治癒皇上傷病的藥,就目前看來,情況還算樂觀。”
說到最後一個字,他朝着蕭意樓看了一眼,“不僅如此,之前遇刺身受重傷的上官大人,如今也得以恢復,刺殺他的兇手也被一網打盡,處以死刑,說到這裡,本王希望諸位都能記住一句話,任何人都別想試圖撼動我大月的利益,若有人要這麼做,莫說皇上,本王第一個不答應。”
頓了頓,他定定看着蕭意樓,幽幽道:“蕭將軍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