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兩人齊齊一愣,相視一眼,而後怔怔地看着曹持。
曹持上前來,深吸一口氣,道:“微臣以前,似乎挺景晟提起過一個姓朱的將軍。”
風萬鈞道:“說來聽聽,是何許人。”
曹持伸手指了指,“眼下那人應正在……冀州的方向……”
說着,他突然跪了下去,對着兩人深深行了一禮,道:“微臣有事稟報!”
風若宸看了風萬鈞一眼,淡淡道:“說。”
“微臣要彈劾前丞相大人景晟私下裡培植殺手,謀害朝廷命官……”
六月中旬,天氣正值暑熱,連朔之女連千月手舉萬民請願書跪於宸王宮外,爲其父喊冤,輔政王下令,連朔謀反一案重審,其親自主審,刑部與大理寺共同協助。
此案從一大早開審,期間證人進進出出換了好幾撥,證物亦是不停地被送入堂內,一直到了天色黯沉方纔結束。
“嘶……”華央一聲輕呼,下意識地推開蕭意樓的手,“太苦了,不喝了。”
“不行。”蕭意樓沉着臉色搖了搖頭,“不喝完你的傷怎麼能儘快好起來?這可是蒼黎前輩親自爲你熬的,就這麼一口了,來。”
華央雖然極不情願,可是一想到是蒼黎親自熬的,又不忍心就這麼倒了,只能硬着頭破喝完,而後苦的直搖頭。
蕭意樓滿意一笑,回身從案上拿起一包梅子遞到她面前,道:“解解味兒。”
華央一愣,“你哪來的?”
蕭意樓道:“這幾日你吃藥越來越不規矩了,我就知道你是嫌這藥苦,前輩的藥我的服過的,我知道有多苦。”
說着,他伸手沾着碗裡殘留的藥汁舔了一下,搖搖頭道:“比我那麼時候服的藥好多了,她應該已經努力給你解苦了。”
華央看得眼睛都直了,而後無奈地搖搖頭道,“你話還沒說完呢,大哥他們找到了那個朱將軍了嗎?”
蕭意樓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在她牀邊坐下,點點頭道:“根據那個副將和曹持的話,昭王當即派了人前往,那位朱將軍得知了景家的事情,一直在猶豫着要不要逃走,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把他的事情查不出,萬一沒查到,自己這一跑無異於不打自招,可是若不跑,又等於是在坐以待斃,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昭王的人便到了。不僅如此,因爲有了曹持的指正,昭王還將此行暗中前往意圖刺殺杜忻的人也一併挖了出來。”
“那就好了,斬草要除根才行。”
蕭意樓側身瞥了她一眼,幽幽笑道:“放心,這一次誰都沒有要手軟的意思。”
“對了,你方纔說那些密函都是假的,是不是千月發現了什麼?”
蕭意樓頷首道:“其實,不得不承認,那些密函的字跡當真與連將軍的字跡相差無幾,一開始的時候,就連千月自己都被矇住了,看了許久,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難道是有什麼字有特殊的寫法?”
“千月的千。”蕭意樓在華央手心裡寫了一個“千”字,頓了頓又道:“千月把以前連將軍的手寫本找了出來,找到了裡面的千字,因爲這個字的她的名字,連將軍寫了很多遍,雖然不能保證每一個字都寫得一模一樣,可是不管用哪一種字體寫來,那個千字都有一個特殊的地方,便是中間那一豎的末端,那裡帶着一個很小的勾,若是不熟悉連將軍的人第一次看到,恐會認成了‘於’字,那個人模仿連將軍的字體,上面的那一撇是模仿對了,可是下面的那一個小勾卻忽略了。密函中提到了‘千萬不可將此事泄露出去’,就是那個千字出賣了挑眉。”
聽到這裡,華央不由深吸一口氣,“他們費盡心思,千方百計地想要陷害連將軍,卻沒想到最後毀在了這麼一點的小細節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故人所言不是沒有道理的。”蕭意樓說着伸出手,接過華央手中沒有吃完的梅子重新包好,放到了牀頭的桌案上,“此番杜忻前往查明此事的時候,將當初給朱將軍一行人做服飾的幾位掌櫃都帶了回來,他們一致指正,當初前去要求做衣服的人就是朱將軍身邊的人,如此一來,他的想要抵賴,也賴不掉了。”
華央道:“這個朱將軍,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會讓自己的人去找人做衣服。”
“那是因爲他們沒有想到,連將軍的案子會被翻案,更沒有想到景家會倒。”
華央點頭道:“如今事情已經查明,總算是能還連將軍和連家一個清白了,好在,當初我們提前做了準備,連家雖然被暫封了,但是至少保全了府中上下安然無恙。”
蕭意樓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這都是你的功勞,千月都記着,她一直想要找機會來看看你,當面謝你。”
“那倒不用了,如今我這樣什麼外人都不能見,還是都不要見了,你幫我擋了就好。”
“爲何?”
華央輕輕抖了抖自己身上寬大的衣袖,有撓了撓她的頭髮,“你自己瞧瞧,我最近都沒有辦法收拾自己,折哦度成了什麼樣兒?我誰也不要見,千萬不能讓他們看到我這副模樣。”
聞言,蕭意樓終於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一把握住華央的手在手中,挑眉看着她道:“聽你的意思,我就不算是什麼外人了?我可是什麼樣兒都瞧過了。”
說着,將華央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詭譎,似是在提醒什麼。
華央驟然想起之前中了媚藥時的事情,現在仔細回想起來,才驟然想起一個問題:當時景晟和風若宸等人離開之後,她寒症發作,蕭意樓半夜裡回到了紫宸殿陪着她,第二天一早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不是前一晚她失去意識之前的那一身,當時沒想那麼多,只以爲是丹琴替她換下的,現在聽蕭意樓這麼一說……
驀地,華央神色一沉,擰眉狠狠瞪了蕭意樓一眼,伸手將他推了出去,卻也因此而牽動了傷口,痛得她輕呼了一聲。
“你別亂動,若覺得不好意思,直接說一聲,我出去便是。”蕭意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精光狡黠。
華央懶得理他,冷冷道:“走吧。”
蕭意樓便撇撇嘴,端起藥碗朝着外面走去,華央不由一瞪眼,喝道:“哎,你就這麼走了?”
只消片刻,蕭意樓便又折了回來,道:“這藥碗裡的味道太濃了,我放外面去。”
華央揮揮手,道:“無所謂了,我早就已經習慣了每天泡在這些味道里。你還沒有跟我說,接下來連妃娘娘有什麼打算。現在連家的冤屈洗清了,當年的真相也查明瞭,連妃娘娘也該回朝了,畢竟,她身邊還有一個風錦然,那可是風氏的後人,是你們的兄弟。”
蕭意樓頷首道:“回是必然是要回的,眼下要考慮的是,該如何回。你不是不知道,朝中的那些大臣個個都是疑神疑鬼的,最近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如果連家突然說連妃娘娘回來了,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懷疑這是一場陰謀。”
華央沉吟道:“所以,連妃娘娘的出現,不能由連家或者昭王來出面說明,最好是讓與連家和昭王沒有關聯的人發現並告知衆人,這樣也許會更加有說服力。”
“嗯。”蕭意樓頷首,“輔政王和昭王那邊都有這個打算。”
“那你們可有了合適的人選?”
“不如,你給推薦一個?”
華央凝眉想了想,道:“兩個,這兩人都與昭王或者連家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其在朝中的口碑卻都很不錯,一個的老將軍傅弘濟,另一個就是大理寺卿陳葉舟。”
聞言,蕭意樓不由彎眉輕輕一笑,華央看着他的笑,似是明白了什麼,“怎麼?和你們選的人一樣?”
蕭意樓頷首道:“他們想到了三個人選,還有另外一個便是工部尚書彭明旭。”
華央連連點頭,“對啊,我差點把他給忘了,相較而言,這個人的話也許會更加可信,因爲近來他和所有人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接觸,根本不會有什麼密謀的可能。”
蕭意樓輕嘆一聲,回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你自己看着,這說着說着就這麼晚了,你答應過我的事都忘了?”
華央挑眉道:“我答應了你什麼?”
蕭意樓道:“我們之前說好的,每天最多隻可以花一個時辰討論這些事情。”
華央忍不住輕輕一笑,道:“主要是這些事情我都有參與,所以不能弄個明白,我這心裡不能踏實,你放心,等這陣子過去了,沒什麼和我有關的事情了,我便不會再多問一句。”
蕭意樓無奈地睨了她一眼,眼底滿是寵溺,伸手將她的手拿起放進被子裡,“天雖然熱了,可是你現在的體質受不得一絲的寒,夜間的時候這薄被千萬不能踢開……”
話音未落,華央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掙脫蕭意樓的手,拿出自己的手仔細看了看,沉了臉色道:“我的扳指呢?”
蕭意樓會意,道:“之前蒼黎前輩爲你號脈治傷,嫌這扳指礙事,便取下收起來了,明天我去向她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