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同仇·下

雖說許攸是被袁紹派出來迎張奉的,但本身既非袁家僕從又有士子身份,於是只與張奉並行。

踏入別院後,空間豁然開朗,空曠的院落如同外面的廣場一般,郎官士子門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互相暢談着。

而張奉剛纔門外的大聲唱名,使得他此刻入院的行爲,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人羣中臧洪劉繇等人看着中道上,昂首闊步隨許攸同行的張奉,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這張文承是何許人也?”

“聽聞乃楊公新收的弟子。”

“竟能得楊公看重,此人着實不凡,單看外表端的也是俊逸非凡。”

周圍對張奉不瞭解的士子郎官,竊竊私語談論起來。此時宴會尚未開始,普通的賓客都還停留在庭院。而張奉則被一路引入內室。

繞過廊廡,來到一間偏室。

室內正矗立着數人說話,中間被衆人拱衛的正是袁紹。他左邊一名鬚髮微白的老者,精神矍鑠,眸光閃亮。右手邊一位青年,氣度不凡,看起來極爲仗義。而此人身旁的青年,讓張奉眼前一亮。

那青年身材並不算高大,但氣度卻是恢弘,說話言語爽朗,讓人如沐春風,幾人對他似乎都很是友好。

餘光瞥見許攸領張奉進來,袁紹也很是熱情的上前把住他的手臂,“來來,我與諸位介紹,這位便是當日嘉德殿內怒指趙忠,慷慨義助我叔父,擊敗宦官的原太醫令,今楊公弟子的張奉、張文承!”

袁紹大概已經從袁隗處知曉張奉的身份,是以方纔只提他棄宦官投士族的舉動,完全不提那日太學門前的事情。而這通介紹,也無不在彰顯其袁家的強大,能勸導宦官羽翼棄惡從善。

“原來這便是近幾日名揚士林的張文承,何顒、何伯求。”鬚髮微白老者率先出言。

張奉知曉他便是袁紹忘年好友,近幾年,都在和他一起謀劃營救黨人。

“哈哈哈,張文承名聲,我也有耳聞,不曾想竟是如此年輕。”笑看張奉,右側青年捋須頷首,“在下東平人張邈、張孟卓。”

張邈東平壽張人,以俠義聞名,接濟貧困,助人爲樂,傾家蕩產,壯士多有歸附於他的,被時人稱爲“八廚”。

拱手向兩人回禮,張奉笑應,“久聞二位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凡。”接着,張奉遂將目光投向張邈身側的青年。

青年見張奉看過來,面無改色,施施然一揖,道,“譙縣曹操、曹孟德!那日太學門前,文承所言的夏侯元讓乃吾少年好友!”

“不曾想竟是昔年五色棒杖斃蹇碩叔父的孟德兄,失敬失敬!”再度拱手,張奉這一刻終於也算是進漢末諸侯貴族圈內瞧過一遍。

“陳年舊事,不及文承抽刀懸質,快意恩仇!”和煦微笑,曹操是幾人中對張奉露出平等微笑最多的人。

微笑搖頭,張奉同樣謙讓,“孟德實在高贊,不過爲師避謗,效元讓故事而已。”

眼見兩人你一句我一回的聊得不亦樂乎,特意將張奉喊到偏室準備踩他來提升威望的袁紹頓時不樂意,撇眼許攸。心領神會,許攸當即也配合問道,“本初,此番可還邀請了哪些人?”

“唔。”故作思索,“當還有橋元偉和劉公山。”

“我去外間看看。”聞言許攸轉身出去,稍傾便再度領着兩人歸來。一人面色嚴正,一人與劉繇有幾分相似,正是前太尉橋玄族子橋冒和劉繇的兄長劉岱。

衆人見禮後,

袁紹照舊以方纔的話術介紹了番張奉,兩人如何顒、張邈一般,泛泛頷首後,便與袁紹重新敘起舊來。

大概盞茶功夫後,侍從來稟報宴席已經準備妥當,請諸君入席。於是在袁紹的左伸右請下,衆人拱衛着他一道往外間的廳堂走去。

進入廳堂後,張奉則被一名侍者,引到了臨近門口一方案席後面。他的位置與袁紹的距離,他都覺得自己如果不是在廳道的首列,袁紹都不一定能瞧見他。因爲他的位置恰是廳道首列的末席。

左右扭頭看了看,張奉在身後瞧見了趙昱,趙昱旁邊是臧洪。再看對面,恰是劉繇。不曾想進來時不是一道,如今入座倒是又分到一起。倘若劉繇不是漢室宗親,再沾些劉岱的光,估計也和趙昱位置差不多。

等衆人各分賓主落座後,婢女侍者開始撤下果盆換上吃食及酒水,待一切結束。袁紹才環顧衆人,微笑道,“前番仲父剛離世,本不該設宴招待諸位。但紹以爲諸位既賀叔父重歸司徒位,便是對我袁家的看重。對此,袁家還是務必要有所迴應的。於是,我便在此略設薄宴招待諸位。”

說罷,作爲此件年紀最長的何顒,自動承擔起祝酒的角色,舉起手中酒樽,“諸君,周陽寬厚篤仁,此番卒於官。既是朝廷之失,也是士林之失。謹以此樽緬懷周陽公!”

說罷何顒舉樽輕灑地下,衆人皆如是。而後,何顒再緬懷幾句後,宴會才正式宣佈開始。

宴會開始後,衆人各自舉樽對飲,酒過三巡,上首位的袁紹才拍拍手重新焦聚衆人目光,“諸君,今日雖是宴請,但紹有一問,還請諸君能夠解答!”

“本初儘管道來。”

“我想問,諸君以爲當今天下我士人之大敵當是何人?”

“宦官!”袁紹剛問完,便有郎官應答。

“對!宦官!閹宦操縱宮廷,矇蔽聖體,使忠言不得上達天聽,禁錮黨人,荼毒蒼生,乃是我士子畢生要鬥爭的對象!”

“不錯,說的對!”有位郎官發聲後,衆人皆跟着附和。

“諸君,宦官鬥爭是艱鉅以及苦難的,此道路上已經有太多先輩灑下熱血。”聞言何顒也出生感慨。

“說到此處,若非伯求公與本初多方籌謀營救,黨人又如何能獲得脫困。我提議諸君共舉杯敬伯求公與本初!”人羣中許攸適時開口。

隨着他開口,衆人自然是再度爭相附和,接着又是一輪下來。

而此時袁紹也再度擡手,環視衆人,“諸君,說起來,與宦官的鬥爭,也不能一味的敵視,其中若有願意歸附我士林的,我們也應當虛懷納賢的!”遙引張奉,“諸位且看,那位張文承便是先前與嘉德殿棄惡從善,隨叔父袁隗怒斥趙忠的義士!對其壯舉,我袁家深表感激!願引爲至交!”

當下衆人紛紛感慨,袁家忠義,爲了從內部粉碎宦官集團,竟連宦官附從也相忍結交。四世三公的袁家,實在是令人欽佩。

“袁家高義,某往後願爲袁家馬首是瞻!”此刻一士子胸懷激盪,當場便表態起來。

他一出聲,便有好幾人也同樣附和,而此間但凡點頭附和的,都已經被隱藏在角落的袁家掾吏記錄在冊,宴席散去後自會加深交流。

掃視衆人,袁紹見效果差不多,遂又是嘆息道,“只可惜,文承受楊家所邀,已拜入楊公門下。”

此言一出,衆人對張奉的感官瞬間有些下降,覺得他是那種騎牆派,哪邊厲害哪邊倒。甚至袁紹這句話,隱隱有含射楊公,截取袁家果實的意思。

放下手中的酒樽,秉着不再鬧事的準則,一直將袁紹說話當耳旁風的張奉,終於不再只顧吃喝。

“本初兄,說到此處,我不得不多說幾句。”看着上首的袁紹,張奉也不管他允不允許,“其實早在我隨河南尹往弘農迎楊師歸洛陽時,楊師便有意收我爲徒。只是彼時我遊移不定,及至回洛陽後,文先再度尋到我以破周陽公遇襲案爲憑,引我再入士林。

那時我才決議加入士林的,說到底我與周陽公之前並不曾碰面過。還有一事,我以爲諸君今日在此只論宦官,不談黎民,着實有些枉顧蒼生。須知宦官乃是天子手中刀,黎民方爲社稷萬世基業。眼下袞袞諸公,端坐堂上,只看宦官不聞黔首,私以爲實在有些本末倒懸矣!”

原本袁紹藉機踩楊拉張的手法,就讓堂內有些人心中擔憂。以爲張奉會倒向袁家,卻不想,這張文承直接當堂駁斥了袁本初,並暗諷一衆士子清談闊論。實在讓人恨不得擊節大呼暢快。

面色難堪,袁紹沒想到今日在他不曾譏諷張奉且恭賀袁隗登司徒位的主場上,這個閹宦養子居然敢主動發起攻擊。同樣堂內方纔附和袁紹的士子郎官也面色不善。

“那請問文承又知多少黎民事呢?”當下一名士子忍不住反問。

“知多少黎民事?”輕笑出聲,“莫非閣下當真以爲自己生在天上宮闕,你我所處當世便是黎民之世,農人辛苦勞作糧食遭惡吏強取;婦女夙夜繅絲絹帛被貪官貪墨;百姓患病而不能醫,流民失所卻無處去。此不是蒼生疾苦,又何爲蒼生疾苦?”

扭頭看眼那反問士子,張奉譏笑,“汝所學聖賢經典是爲治民,而非做官;汝所習兵法軍書是爲捕盜,而非闊論。不能以所學治所效,又如何能以所知論所聞?懸空中之樓閣,睨蒼生之疾苦,豈不笑哉?”

寬闊的廳堂,只回蕩着張奉一人的聲音。良久,袁紹才強笑看向張奉,“文承實乃心繫天下,今日我袁本初敬你!”說着袁紹朝張奉舉杯。

端起酒樽,對向袁紹,“本初乃此間賓主,既然舉杯奉豈有不從。但方纔奉的一番言論,或許已然得罪諸君中的某些人。事已至此,我再留此地也毫無意義。臨別前,奉再有一句,時值今時,我輩之仇敵,恐並非只宦官,而是邊患以及流民。諸公豈不問,鄉里間,太平教衆已然數以萬計乎?”

舉樽遙敬袁紹,張奉仰頭一飲而盡。隨即長身而起,輕笑環顧衆人,遂直接跨步便欲出門。

“文承!留步!”見他果真要走,作爲袁紹的好友,曹操連忙直身坐起,出言挽留,“此間諸公皆是爲國爲民,文承若有良策何不道來?”

扭頭看眼曹操,張奉甩了甩衣袖,朗然大笑,“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話落,張奉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而餘下衆人,則各自回味起方纔張奉的話以及臨走前的那句詩,豁達灑脫,不畏權貴的心境,直抒胸臆。

後來,即便許攸以狂士的名頭蓋在張奉頭上,也擋不住衆人對他的進一步認識。 或許從今日起,張文承的名氣才正式在士林圈中打響。

宴席散去後,臧洪三人一同歸去的路上。

臧洪朝地上狠狠啐了口,“袁本初端的是沽名釣譽,只將我安排在那等角落,先前倒還不如與文承一道仰天大笑出門去。”

笑着搖搖頭,趙昱不由感嘆,“文承之脾性,實在令人羨豔。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稍有不合意,便是直抒胸臆,當面指摘。實在是讓人歎服!”

“確實,我臧子源若能有他那脾性,早便在這洛中名聲大著!”

“只可惜,眼下你已經要外放爲郎,再無藉此揚名的機會矣。”兩人瞧眼劉繇揶揄的神情,也是紛紛歡笑起來。張文承今日借袁家宴席揚名的舉動,他們又怎會看不出來。

“不過文承最後提及的那句縣邑鄉里的太平道,二位以爲如何?”說着劉繇也正色詢問起來。

而隨着劉繇的正色,臧洪、趙昱二人也同樣面露凝重,同爲郎官,他們又豈會絲毫不知縣邑鄉里的情況。如今,縣邑鄉里早已經被太平道所影響,許多百姓對太平道指令的遵守,比縣寺的政令還要嚴格。

這便充分的反應出,太平道對民間的恐怖掌控力。令出於太平道,而四方遵偱,想想就讓人擔憂。

所以,其實他們在想張奉說的並不無道理,相比於宦官,太平道或許纔是他們眼下這個級別的共同敵人。

而在臧洪幾人對現階段共同敵人進行重新定義時,袁家後宅,袁紹將今日張奉的言論說與袁隗聽後,這位大司徒的表情也同樣是陰晴不定。

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三十一章:用間·下第一十七章:得勢·中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三章:謀篇·下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四十一章:結伴·中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二章:謀篇·中第二十九章:用間·上第四十章:結伴·上第四十一章:結伴·中第二十九章:用間·上第一十七章:得勢·中第四十章:結伴·上第一十三章:求實·下第一十三章:求實·下第二十五章:作勢·下第二章:謀篇·中第四十六章:名聲·下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一十三章:求實·下第一十一章:求實·上第二十章:形勢·下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一十四章:取捨·上第一章:謀篇·上第三十二章:成事·上第二十七章:謀事·中第三十四章:成事·下第四十六章:名聲·下第四十五章:名聲·上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六章:謀攻·上第五章:佈局·下第二十七章:謀事·中第三十五章:交友·上第三十四章:成事·下第一十四章:取捨·上第二十六章:謀事·上第一十四章:取捨·上第四十章:結伴·上第二十九章:用間·上第一十一章:求實·上第三十七章:交友·下第三十八章:抽刀·上第十章:形變·下第二十四章:作勢·上第三十章:用間·中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七章:謀攻·中第三十九章:抽刀·下第二十七章:謀事·中第三十八章:抽刀·上第三十一章:用間·下第二十四章:作勢·上第三十六章:交友·中第三十二章:成事·上第二十六章:謀事·上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三十七章:交友·下第一十一章:求實·上第四十六章:名聲·下第三章:謀篇·下第四十五章:名聲·上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四十五章:名聲·上第四章:佈局·上第三十九章:抽刀·下第四章:佈局·上第三十二章:成事·上第四十章:結伴·上第六章:謀攻·上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二十一章:謀人·上第一十五章:取捨·下第二十六章:謀事·上第五章:佈局·下第四十二章:結伴·下第四十章:結伴·上第二十九章:用間·上第三十三章:成事·中第二十一章:謀人·上第一十二章:求實·中第一十九章:形勢·上第七章:謀攻·中第六章:謀攻·上第一十五章:取捨·下第二十三章:謀人·下第三十一章:用間·下第三十二章:成事·上第六章:謀攻·上第二十七章:謀事·中第四章:佈局·上第二十三章:謀人·下第四章:佈局·上第七章:謀攻·中第六章:謀攻·上第三十八章:抽刀·上
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三十一章:用間·下第一十七章:得勢·中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三章:謀篇·下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四十一章:結伴·中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二章:謀篇·中第二十九章:用間·上第四十章:結伴·上第四十一章:結伴·中第二十九章:用間·上第一十七章:得勢·中第四十章:結伴·上第一十三章:求實·下第一十三章:求實·下第二十五章:作勢·下第二章:謀篇·中第四十六章:名聲·下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一十三章:求實·下第一十一章:求實·上第二十章:形勢·下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一十四章:取捨·上第一章:謀篇·上第三十二章:成事·上第二十七章:謀事·中第三十四章:成事·下第四十六章:名聲·下第四十五章:名聲·上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六章:謀攻·上第五章:佈局·下第二十七章:謀事·中第三十五章:交友·上第三十四章:成事·下第一十四章:取捨·上第二十六章:謀事·上第一十四章:取捨·上第四十章:結伴·上第二十九章:用間·上第一十一章:求實·上第三十七章:交友·下第三十八章:抽刀·上第十章:形變·下第二十四章:作勢·上第三十章:用間·中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七章:謀攻·中第三十九章:抽刀·下第二十七章:謀事·中第三十八章:抽刀·上第三十一章:用間·下第二十四章:作勢·上第三十六章:交友·中第三十二章:成事·上第二十六章:謀事·上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三十七章:交友·下第一十一章:求實·上第四十六章:名聲·下第三章:謀篇·下第四十五章:名聲·上第二十八章:謀事 下第四十五章:名聲·上第四章:佈局·上第三十九章:抽刀·下第四章:佈局·上第三十二章:成事·上第四十章:結伴·上第六章:謀攻·上第二十二章:謀人·中第二十一章:謀人·上第一十五章:取捨·下第二十六章:謀事·上第五章:佈局·下第四十二章:結伴·下第四十章:結伴·上第二十九章:用間·上第三十三章:成事·中第二十一章:謀人·上第一十二章:求實·中第一十九章:形勢·上第七章:謀攻·中第六章:謀攻·上第一十五章:取捨·下第二十三章:謀人·下第三十一章:用間·下第三十二章:成事·上第六章:謀攻·上第二十七章:謀事·中第四章:佈局·上第二十三章:謀人·下第四章:佈局·上第七章:謀攻·中第六章:謀攻·上第三十八章:抽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