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同仇·上

我專爲一,敵分爲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則我衆而敵寡;--【孫子兵法·虛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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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門與郎官間的羣毆,在內廷已經許久沒有發生過,甚至對於許多年輕宮女、小黃門而言都屬新鮮事。

原本在別處不該發生的事,眼下有天子坐鎮,衆人卻是幸運的瞧了個真切。

手裡撕着宮女奉上的胡餅,劉宏一邊咀嚼,一邊觀察着戰況,“那蹇碩,平素只與朕吹噓你如何厲害,怎今日連個郎官都對付不住?”

作爲小黃門中最健壯的存在,蹇碩方一參戰,就被臧洪與張奉特別照顧起來。臧洪正面與他纏鬥,張奉尋機偷襲。好幾次弄得蹇碩顧頭不顧腚,叫苦不迭。

劉繇同樣身負豪氣,對上一個半的小黃門不成問題。至於趙昱,文士屬性較強,勉強算半個戰力。

於是,這羣毆戰局,到也是打的有來有回。

不過,旁他不論,剛纔替老狗穿衣戴冠的小黃門是最慘的,幾乎每人都至少上去掄了幾拳。

外圈,段珪踮着腳尖,左瞧瞧右望望,不時評價兩句,“那張文承端的是陰損,招招命中要害,即便一擊不中,也迅速轉移對手。”

將手中小黃門奉上的溫茶,一飲而盡,劉宏終於站起身來。段珪見狀,當即會意尖着嗓子喊道,“好啦,止戰!”

而奮戰的小黃門與郎官們餘光見天子起身,也緩緩分列開來。

雙手掐腰,劉宏踱步來到兩者中間,“爾等簡直胡鬧!”左右看了看,“市肆中怎能隨意打鬥,規矩何在?法度何在!”

“蹇碩,朕沒收你市令職務的今日所得!文承,你那張伯英的帛書也充繳抵罪!”再度左顧右視,“你等可有意見?”

當下兩人都只是躬身,沒有言語。

“鍋....噶....”

“夠了!”瞧眼那鼻青臉腫,嘴角留着血的小黃門,劉宏鄙夷,“沒出息的東西,被人揍成這熊樣。”復又扭頭望向張奉等人,“你幾人駕前鬥毆,有失體統,與朕滾回嘉德殿前值宿去,朕無需隨侍。”

躬身領命,四人迅速換回郎官服,排着隊,往西園門走去。

剛走到拱門附近,便見對面中常侍張讓領着小黃門、宮女匆匆過來,幾人連忙側身讓道,張奉躬身行禮。然而張讓卻連瞥他一眼都不曾,徑直便走了過去。

看着遠處劉宏與張讓交談的身影,張奉沉默,臧洪幾人也是五味雜陳。

“文承,走吧。”趙昱率先提醒了句張奉。

點點頭,張奉遂跟着趙昱等人出了西園。而張奉的失落神色,幾人自是都看在眼裡。

“說起來,其實出生是我等無法選擇的。”沉吟片刻,趙昱開口,見張奉望過來,他笑道,“好比在下,出生寒微,卻也憑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昔年家母病無治,昱之悲慘,鄉黨見憐,後幸得處士東莞綦毌君受公羊傳,及至如今。是以,我等雖無法選擇出生,卻能選擇自己未來的路。”

“不錯,養於宦官非己願,他日報國天下知。”臧洪也同樣勸慰道,“文承,豈不知前漢衛將軍乎?出生馬奴,不同樣活出自己的人生。張公雖有養育恩,你卻有自己的路要走的。”

環視三人,“不曾想諸位已經知曉奉之出身?”

“先前朱雀門下,我等生疑惑。”聞言劉繇對視兩人笑道,“及至嘉德殿前,段珪獨對你報以和顏,

再聯繫景興今日之異常,我等又如何猜不出,你便是那張常侍的養子!”

搖頭輕笑,張奉說道,“只可惜景興今日長袖善舞到底還是不曾瞞住!”

“哈哈哈!”朗然歡笑,臧洪以手搭張奉肩膀,“說實話,初時我等着實心裡有些介懷的。不過,方纔一戰,我臧子源打的極爲痛快,你這朋友,我交了!”

“少習公羊,昱頗願同爽利漢子結交。”趙昱笑答。

目光投向劉繇,只見他先行禮,“方纔與嘉德殿內,若非文承仗義出手,今日恐繇之顏面要再遭戲弄爾!願同文承交。”

四人再度顧視,遂盡皆仰頭歡笑。

“說起來,方纔文承揍那小黃門一拳端是果敢。”

“子源踹蹇碩那一腳也不逞多讓。”

“哈哈哈....”

仲夏的陽光下,四名青年郎官,或許只因爲一場鬥毆,便成爲彼此的好友。

隨後幾日,衆人依舊照常進宮當值,值宿宮殿。只是天子並沒有再對幾人施加照拂,大多隻是讓他們中規中矩的做着執戟郎的本分事。

倒是後來段立私下找過張奉,說那日在西園替老犬戴冠更衣的小黃門,之後害了場大病,次日就病故報送掖庭。同時段立偷偷告訴張奉,那日張讓之所以不在天子身邊,是因爲河南尹尋他商量聯姻的事。

其主人公自然是張奉,後來張讓好像告訴何進他已經與張奉斷絕關係,若還有想法讓他自己來尋張奉。

說起來這個時期,婚娶的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主要還是看雙方家中長輩是否關心,張讓這邊既然不再幹涉,思前想後,何進竟然將事情說與楊賜,老大人一聽,沒有猶豫的便允諾下來。

於是有楊公居中安排,張奉的婚娶就在他也稀裡糊塗的情況下,準備了起來。那日他下值歸步廣裡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宅邸掛起紅綢帶,老僕門人在準備着聘禮。

關羽同胡氏也在宅邸內幫忙,大家熱火朝天的,完全把張奉晾在一旁。

指揮侍者將綢帶擺正後,關羽才扭頭對張奉,“先前在郎署當值的時候,中郎將告知某,楊公已經允下你與何家的婚事。五官中郎將知我乃你門客,索性便放我歸來,協助籌備。”

“那我爲何不知此事?”瞪大眼,張奉無語。

“此事何府尹催促的也甚急。”遲疑片刻,關羽瞧着張奉打趣,“莫不是何府尹見文承儀表堂堂,如今又入爲郎官,怕被哪個大家族看上,所以先下手來的。”

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張奉其實又哪裡知曉,他那日在長秋宮,何皇后的妹妹何某正在屏風後面,瞧了他一個真切。

說起來張衙內也確實生的一張好麪皮,否則也難得張常侍看中,這些年養尊處優,俊逸風姿倒是常人比不上的。何某一眼相中他,也是正常。

“這般沒頭沒腦的事,也能落到我頭上?”自顧嘀咕,若不是張奉知曉何進與何皇后的顏值,他還真的拼死也要先見見他們的妹妹再下定論。

“你且得意吧。”關羽再度打趣,“皇后是何等尊貴人物,其胞妹又豈會差。如今你既與中宮斷了干係,拜入楊公門下,再成爲何家新婿,往後大族少不得與你攀附交情。”

張奉很想說,大族也就在靈帝還活着的這幾年能蹦躂,等靈帝諡號一上。天下大亂,士族也得依附軍閥強兵。

所以張奉現在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想借着今歲郎官外放的機會,混個補缺。積攢一定實力,然後在地方揚名,託關係調回洛陽,任議郎。

只要在黃巾動亂爆發的前夕,重回洛陽進入政審行列,他說不定就會特事特辦,藉着平叛,直接獲得領兵別部的機會。再之後,則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時代。

其實就算張奉想張羅,他也起不到甚作用。一來他沒有經驗,二來他也不熟悉這個時代的習俗。索性他同門人老僕詢問下自己要做的細節,心有準備後,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

說起來,這幾日他已經同臧洪等人關係處的極爲熟絡。已經打探到他們即將被外放出去任縣長的私密事,如果不是臧洪那個大嘴巴,到現在張奉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在走門路,謀好縣去任職。

廣步裡與永和裡的夾道口,張奉默默等着。不多時,身着士子服的臧洪三人,也出現在路口。

“文承,此番我等前去赴袁本初的宴,只爲道賀次陽公再登司徒位。你可千萬不要亂說話。”再三叮囑,相處這麼多天,臧洪當然也已經知道張奉與袁紹、袁術間的摩擦。

“寬心,我張文承是最懂低調的。”聽他這般迴應,劉繇、趙昱也是一陣白眼,臧洪都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以懲罰自己多嘴。

不過誰也沒有料到,前司徒陳耽會因爲不堪任的理由被罷免,於是檢索九卿後,就只能由曾經任過司徒的太常袁隗來任司徒。

哀帝元壽二年,以丞相爲大司徒。郡國守長史上計事竟。司徒府中有百官朝會殿,每歲州郡聽採長吏臧否,民所疾苦,還條奏之,是爲之舉謠言者也。

因此司徒從某種意義上,是承接丞相的職責,負責吏民事項,總理政務的。而郎官外放爲官,雖然不需司徒去親點,但他若說哪位不能任事,那這人恐怕就有的候補。

於是,臧洪三人自然是想與袁家多通融些關係的。恰好趕上此次袁紹宴請洛陽士子,凡太學士子皆可往。但真正收到請柬的卻大多是已經從太學出來,任郎官的人。

像臧洪這種十五歲便廝混在太學,關係人脈廣闊的,自然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於是,趙昱、劉繇等人都設法弄到了請柬,但誰也不知道張奉是從哪得到的請柬。

不過既然他有,又提出來同行,衆人自然不能駁他面子。於是幾人整備一番後,便偕同往袁紹居住在洛陽的別院趕去。

袁家在洛陽產業多,威望深遠,自然也不乏別院。而這間別院卻是佔地極廣,據說是前朝某郡國的郡邸,後來由於國君犯事,除國後,這間宅邸便被人買下來。幾經輾轉,流到了袁家手中。

漢朝外地郡國在京都有郡邸,其職能與臨時大使館相當。

此時,別院門前手持請柬的士子郎官絡繹不絕,單是路上臧洪、趙昱等人就已經同多人打起招呼。兩名來自袁家的侍從,正禮貌查驗賓客請柬後,將其引入院內。

臧洪等人陸續將請柬遞給門人覈驗,走進別院。等到張奉時,只見那門人,盯着請柬來回看了數遍,面露糾結。

經驗豐富的管事,瞧見狀況,連忙走過來接過請柬,仔細端詳起來。半晌,他也面露糾結的舉着請柬看向張奉,“這位少君,敢問你這請柬是從何處獲得?”

眯眼管事,張奉雙手環胸,突然震聲朝院內喊道:“五官中郎將轄下郎中,張奉、張文承前來赴宴!”

他這一聲唱名,直接將低聲嗡嗡的院落震的一靜, 隨後便見院落內匆忙出來一青年,嘴角留着八字鬍,正是那日與袁紹一道在太學門前的文士。笑呵呵拱手,“原來是文承。在下許攸、許子遠。本初已等候多時,速速請進。”

上下打量眼許攸,張奉作揖還禮後,才昂首挺胸跟着進去。

其實他又哪裡真有什麼請柬,不過是那日見臧洪衣襟裡露出邊角,他便趁其不備摸出來端詳一番後,自己回去僞造了一份。這三人根本看不出來,所以便帶着他一道前來。

而方纔門人大概是瞧着僞造的印信章記太過拙劣,纔不得不發問。只是沒料到,張奉直接如昔年那沛縣亭長一樣,門前唱名。知曉其脾性的袁紹,也只能捏着鼻子遣人將他帶進來。

其實他此番名義上是宴請太學生,主要目的還是三署郎那些即將外放的郎官。須知,這些郎官將來可都是主政一方郡縣的,若能借此機會將他們與袁家鉤上牽扯,那袁家的門生故吏勢頭將會進一步擴大。

但這些郎官中,似張奉、王朗這種已有師傳的人,他袁家是斷不會邀請的。

所以,張奉此番未受邀,卻不請自來的,顯然對於袁紹而言屬於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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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陳耽不堪其任罷,太常袁隗爲司徒。--《後漢紀.後漢孝靈皇帝紀》

洪體貌魁梧,有異於人,舉孝廉爲郎。時選三署郎以補縣長;琅邪趙昱爲莒長,東萊劉繇下邑長,東海王朗菑丘長,洪即丘長。--《三國志·卷七·魏書七·呂布張邈臧洪傳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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