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名聲·上

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孫子兵法·軍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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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奉從袁紹的別院出來後,往宅邸走的路上,心情其實是忐忑的。

說實話,今日他前來赴宴的目的,頂多就是想在漢末軍閥的圈子裡混個臉熟。可是沒想到的是,他一不小心沒忍住,直接演變成摔門而出的局面。

從太學門前算起,他這已經是第二次踩袁紹的面子,也不知道這位道德楷模會怎樣報復他。

歷史上袁紹的評價是外寬內忌,張奉聽過,但卻不敢全信。所以,爲防萬一,他在半道上直接轉道何進的宅邸。

兩漢除三公的宅邸,可稱府,其他人的宅子都只能稱爲邸。即使外地郡國的宅子,也只能喚作邸。所以眼下還未成爲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的何進居所,只能稱宅邸。

向門房投上名刺,不多時,便有何府管事前來,恭敬遞迴名刺,“少君,此時來訪着實不巧。阿郎正在會見賓客,不若先行入偏室,稍等如何?”

“憑長者安排!”躬身作揖,張奉隨着管事準備入內。

卻見大道上,一人風風火火騎乘駿馬疾馳而來,及至門前,勒馬翻身而下後,立即有侍從上前來接過繮繩,牽去栓系。

只見此人眉宇間與何皇后有幾分相似,但與何進倒並不相同。朝管事抱拳,青年直問,“兄長可在屋內?”

聽他說話,張奉大略也猜測出此人身份,應當是何進異父異母弟,何苗。

“郎君,阿郎正在與賓客交談!”

“可還是陳留人吳匡?”撇眼張奉,何苗直接反問。見管事點頭,他不由煩躁,“那吳匡有甚好的,兄長如此看重他,我眼下有急事要與他說!”

“郎君可能需稍等片刻,阿郎與吳郎君的交談大概快要結束。”管事耐心勸說,“不如先往偏室稍候。”

於是,兩人在管事的引領下,來到偏室。侍女奉上茶水後,屋內就只剩下張奉、何苗兩人。

再瞧眼張奉的俊逸容貌,何苗不由發問,“某現居越騎校尉,不知閣下乃是何職務?”

“宮內執戟郎!”何苗問的直接,張奉回的乾脆。

然而何苗聽完張奉的回答,卻是眉頭一皺,輕聲嘀咕,“又是執戟郎,那郎官又有何好的?人人都想去做!”撇眼張奉,何苗擡手,“我並未針對你,是我自家事。”

猶豫了下,何苗又問,“聽聞郎官偱舊曆,是需要外放地方的?”張奉點點頭。

“實在糊塗,連自身價值都看不清楚!外放豈有宮內堪用!”何苗自顧懊惱。張奉卻悄然眯起眼眸,瞧他。

而此時,偏室外也傳來腳步聲,數息,何進推門進來。

“兄長,我有急事與你商量。”一把抓住何進的手臂,何苗面露急切。

詫異看着何苗,何進又撇眼張奉,稍微猶豫後說道,“此間都是自己人,你且先說說看。”

焦急嚥下口水,既然何進讓他直接說,他也直接道,“我認爲阿某與張讓養子的婚事應當再慎重考慮下,我今日聽聞,那張奉夥同郎官,在宮內當着天子駕前,同小黃門羣毆起來,他恐怕已經完全與宦官背離!”

眉頭皺起,何進再撇眼張奉,遂問起何苗,“叔達,怕是不曾見過張文承吧?”嘴角擎笑,“不過,你又是否曉得,阿某已然見過他。且無她點頭,我又如何能說動她阿姊呢?”

再度微笑看向張奉,

見他表情也是怔神,何進這才笑着拍拍何苗肩膀,看着張奉,“叔達,其他暫且不論,你且先看看這位張文承,其容顏如何,可否配的上阿某?”

詫異轉身看向張奉,何苗復扭頭看眼何進,見他頷首,才僵硬回過身來。

此時張奉已經抱拳,“張奉、張文承見過河南尹與越騎校尉。”

“哈哈哈!”伸手拉住張奉手臂,何進歡笑,“怎的文承聽叔達方纔一通胡言,已心生芥蒂?”

“奉不敢,只是何校尉所言確實有幾分道理。我如今與中宮斷了聯繫,又不過值宿郎官,確實配不上令妹!”

“文承何時變得如何謙遜?”拍拍張奉手背,“當日與弘農我便與你說過,對你我是極爲欣賞的。無關張常侍,後來將此事告知皇后,她似乎也安排你往長秋宮去過。那次阿某躲在屏風後面,更是一眼便相中你!”

“眼下我已經得楊師允諾,你難道還想違抗師命不成?”何進微笑瞧向張奉,“莫不是今日在袁家的宴席上出了名聲,便不想再與我何家聯姻?”

“奉豈敢。”洛陽的圈子着實不大,沒成想這會功夫,何進都已經收到消息。不過聽他的意思,對於借袁家揚名這件事,並不會帶來多大危險。

“其實奉此番前來,也是因爲此事。先前於袁紹宴席上,奉多飲幾杯,說了些胡話,擔心此事會牽連到河南尹,所以想來這裡。將話說清楚。”

“莫非文承今日當堂怒斥衆清談名流,是想故意激怒袁家,再以此爲憑,來退我何家婚約的麼?”

“奉豈有此想,何府尹切莫冤枉在下!”張奉作色佯裝嗔怒。

而對面何進見他這樣,當即歡笑起來,“既然並非如此,那文承又何必顧慮。你我既同拜師於楊師門下,便是袁家又能如何?更何況那袁本初乎?”

這便是數百年大家族的底氣,自從拜師楊賜,何進的視角已經完全開始平時甚至俯視洛陽的其他家族。

終究楊家的底蘊實在太厚,這麼多年下來,早已成爲御用帝師。更遑論其積攢的名望與故吏,也絕非尋常世族可比。所以面對不過庶子過繼他脈的袁本初,受家族看重都是空談,在何進這,他只認袁基。

他現在需要的是內廷的合作,張奉雖然名義上與張讓斷絕關係,但只要張奉一日沒拿刀架在張讓的脖子上,他何進就不會相信張奉和張讓徹底斷絕。

且不見那趙廷,自出仕以來就揚言與趙忠撇清關係,可這幾年,哪次功勳升遷時,他的功勞被抹去過半點?這裡面還不是趙忠的能量在起作用,同樣,何進相信張奉也會隨身攜帶這種力量。

所以,何進覺得張奉並沒有完全失去價值,反而能在將來增加其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畢竟,若不建立自己的派系,政治上無人支持,永遠只他一人,其實是艱難的。

而張奉在聽到何進的那番話後,心裡大致也有些譜。洛陽的士族對何進是表面客氣,而何進對洛陽本土士族也只利益交集。雙方因眼下主要敵人是宦官,才達成的短暫政治聯合,。

士族與宦官的鬥爭早已勢同水火,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甚至被利用。

確認這些後,張奉再與何進交流幾句,大約是被其勸服的樣子離開的何家。

而張奉離開何家後,何進便訓斥起何苗,至於何苗在明白張奉的用處後,也同樣對他的態度產生轉變。同時,張奉拜訪何家的消息也傳遞到了袁家。袁家後宅內,經過袁隗的深思熟路,他終於同意袁紹提出的計劃。

在他的頷首下,袁紹暗中遣人往何家投遞拜帖,而後趁着月黑風高的夜晚,同何進進行了會談。洛陽城的宵禁是針對普通人的,對貴族特殊羣體,幾乎形同虛設。

至於張奉則在返回家中後,便有楊彪衛長來傳消息。楊賜想讓他前去楊家一趟,於是張奉也在當晚進入楊家。

楊家後宅書房

兩側的燭火依舊照映,但這次楊老大人卻並沒有再伏案觀書。而是閉目養神,端坐着背靠扶手,靜靜等着。

不多時,外面傳來張奉的通稟聲,聽見楊賜輕輕應了聲,張奉才推門走進來。

恭敬向楊賜行弟子禮,張奉內心有些忐忑,因爲楊彪也並不知曉且未告知他,楊賜喚他前來到底是爲何事。

緩緩睜眼,楊賜仔細打量起張奉,“說起來,老夫尚不曾仔細觀你。”

“學生在此,楊師盡觀便是。”

“也不知老夫觀的準不準。”

“楊師觀人,自是細緻入微。”

“未必見得。”自顧迴應,楊賜依舊盯着張奉,“聽聞前番有太學生謗我,你挺刀架頸相對?”

點點頭,張奉並未否認。

“此爲尊師。”楊賜緩緩說道,“後來西園內,有小黃門羞辱朝官,你怒髮衝冠,拳腳相加?”

再度頷首,張奉看着楊賜。

“此爲重道。”聲音依舊沉穩,“白日間,袁本初宴請,你唱名赴宴,有士子坐而清談,你當堂駁斥起身出門?”

“是的。”張奉開口。

“此爲愛民。”瞧着張奉,“如此三事,你的名聲大概已經爲洛陽士林盡知了吧?”

“名聲如何學生並不清楚,但學生當時只因心有不忿,才怒而發。並未作他想。”

“那日弘農聽你言語,我以爲你乃誠誠君子。”

“學生從未欺瞞過楊師!”額頭伏地,張奉朗聲迴應。

“我知道。”楊賜肯定,“你從來與我說的都是真話,即便是半句,那也是真話。”

身體輕顫,張奉有些摸不清楊賜到底想要說什麼。

“過去如何且不論,老夫既收你入門下,便已然知你想法。”看着張奉,“是以,你借尊師揚名,憑重道立威,宣愛民聲望。我皆是認同。”微微眯眸,楊賜聲音正直威嚴,“我只想知你該何時忠君?”

“擡起頭來!”

威嚴聲音傳來,張奉只能被迫擡頭,而此時他已然涕淚俱下。

張奉直視楊賜,“昔日弘農時,楊師有意收我入門牆,我並未同意。非我不想,而是我深知,宦官出身,終不能見容與士族。然而,文先誠善,以楊家淵源,我以爲終得伯樂,遂欣然相投。未曾想,終究是奉錯付。

楊師與旁人並無二致,奉之所行。於楊師眼中,不過爲搏名爾。可楊師又難道不知曉,凡名臣直諫者,何人不是脾性直率,不願屈從之人?今奉以執戟郎身,侍國家左右,尚不能稱忠君。敢問楊師,何爲忠君?”

再度以頭搶地,張奉哽咽抽搐,“若楊師實不願受人指摘納宦官養子爲徒,奉願自請去楊師弟子稱謂,還歸表字,從此再無瓜葛!”

眼看着張奉悲傷不能自已的形狀,楊賜到嘴邊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楊伯獻這輩子都奉獻給了大漢,實在不希望到頭來,門下弟子會背離大漢,可作爲名門後人,他楊賜又該言而有信,既收人入門牆,又豈有驅逐之理?

“張文承,既能尊師重道又愛民,又焉知他不能愛國乎?”楊賜在內心反問自己。

許是見過了太多的士子揚名,但似張奉這種,揚名速度之快,程度之深的,他還是首次見。種種事蹟裡,他能看到的就只有極強的目的性。彷彿張奉在和時間賽跑,他在追趕着什麼。

楊賜想不明白,而正因爲這點不明白,才讓他今日發出一問。

可再見張奉此時悲傷,楊賜再想,或許正是因爲他那宦官養子的出身,使得他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以至於,很多事情操之過急。

起身來到張奉身邊,伸手將他扶起,楊賜從懷中掏出錦帕遞出,“大丈夫豈可輕易落淚,便是天大委屈,也該自己嚥下。現將眼淚擦拭。”

接過楊賜錦帕,張奉將淚水擦乾。

楊賜這才嘆息道,“或許正如文承所言,宦官出身使你並無安全感,所以揚名之目的過於明顯。但凡事,還當循序漸進,切莫操之過急。你之心性已然有所起伏,老夫希望你戒驕戒躁,行事恪守本分,自然會有所收穫。”

恭敬再拜,張奉也終於明白楊賜的想法。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楊賜是在擔心他,太過激進會被人聯合打壓。那樣,即使是楊家恐怕也沒有辦法再保他。所以,他需要放下浮躁心性,穩紮穩打纔是關鍵。

“奉謹遵楊師教誨,必謹言慎行,不再易怒冒進!”至此楊賜才終於面露微笑結束對話。

待張奉退出,他才幽幽開口,“如此,你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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